要不是雅纪这起事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死人与否，处理的方向和倒霉得意的人便截然相反。高城后怕的同时对雅纪充满了感激，其中……敬佩依赖的成分油然而生。

学生时代，表面上看自己一直成绩优异可雅纪是个真正有能力的人。这一点，高城从不怀疑。他愿意崇拜这样的雅纪，依赖他，委身在他的下面也毫无怨言。

雅纪第一次被高城带去了GAY吧。他没想到高城天天到这种地方喝酒。“我是他女朋友～高三起就是了……”两杯酒下肚，高城对着柜台里的酒保说，显然那人早就是高城的朋友了。雅纪不反驳，也不点头。

好几个来找高城的看见雅纪掉头就走了。“明天找我啊～他就是个陪我喝酒的，不上床～”高城对着远去的人浪浪地叫。“你不觉得这些人都有点象你吗？某个部位，或是，某个瞬间的神情……”酒保对雅纪说，雅纪还是没搭话。

前段日子的事故调查整得人很疲倦，包括高城。雅纪不敢多喝，怕急救中心突然找自己，高城喝得太猛了，很快醉得人事不省。

雅纪坐出租送高城回家。到了公寓下，烂泥一样的高城没法儿一个人上去，雅纪只能跟着他下车。

打开门进去，高城突然搂住了雅纪的脖子。“雅纪～我醉了……不论做什么都不算数……陪陪我好不好……”亲着雅纪的嘴说。

这些年，雅纪一直和惠美在一起，感觉高城变了很多。和医院同性医生的风流韵事不断，从不否认自己喜欢同性，可当人问到“男朋友”雅纪时，他又说“我们是朋友！”

高城的脸比高中时更阴森，身边不断变化着男友，再不对自己袒露真心……雅纪只觉得这样的高城阴晴不定，自己已经摸不透他了……可眼前，他却象高中时那样，央求着自己别走。

雅纪也记不清怎么和高城就在沙发上亲上了。他想，不用自己喊停，十分钟不用手机准响，就是自己想留下也得回中心做手术……可老天爷非常眷顾高城，那一夜雅纪的手机一直没响。

夏威夷的一次后，两人已经很多年没在一起了。高城已经完全变成了同性恋，雅纪似乎没变……可当高城含住了他的下体，他马上联想到进入惠美后庭时的快感……结局就朝着高城渴望的方向发展……事后雅纪不得不承认，高城在床上……比女人的惠美还浪！

第二天一早起来，两个成年人表现得都很镇静。高城一辈子渴望和雅纪上床，可当美梦成真时，心里又慌作一团，极力想撇清。

被干的他先起来准备早饭。上次烤面包煎鸡蛋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高城记不清，冲好了咖啡雅纪还没醒，他去卧室叫雅纪。

雅纪长长的刘海儿遮住了脑门，露出的手臂上是一块块成型的肌肉。一看到雅纪的臂膀高城就想起雅纪打球的样子和高三时的体育馆，自己第一次射精，雅纪帮自己手淫的那次……

不管擦肩而过多少人，只有这一个，永远停在了自己的生命里……高城大概太念旧了，禁不住就去亲熟睡的雅纪。嘴还没碰到雅纪的脸雅纪就醒了，好像还发现了高城的企图，一皱眉。

第五十三章

因为违情悖理，惠美几乎从不主动和雅纪亲热。雅纪似乎习惯了出击而不是接受，所以……柔情万丈的高城弄得他很不舒服。

高城看出来了。“我来叫你起床……吃饭……”立刻退出八丈远。

“谢谢！早～”雅纪礼貌地说了声，起来了，光着身子去浴室。高城忍了几忍，才忍住了跟着雅纪一起进浴室的冲动。

高城劝雅纪穿自己衣服，被雅纪拒绝了。“我们那儿脏惯了，不用天天换衬衫……”雅纪的借口。其实他是怕不留神把高城的衣服穿回家，被惠美发现。

饭桌上，雅纪只喝咖啡。“早上不喜欢吃面包吗？”高城殷勤地问。莫非……上了岁数的惠美天天为雅纪提供的是和食早点——大米饭，烤鲑鱼，大酱汤？

“我哪有你那么讲究？早饭？我的胃不分早、中、晚，现在还没醒呢……”雅纪压了口咖啡。高城马上低下了头。是自己狭隘了，雅纪在急救中心那么忙，自己还有闲心猜惠美早上给他做什么。

又是令人尴尬的沉默。两人心里其实都在想昨晚的事。这次高城和雅纪想到一起了，“我……那个……昨晚是误会……我，我喝多了……请阿雅忘了吧……”磕磕巴巴地撒谎。

高城不说，雅纪就想说“两个成年男人在一起睡一觉不代表什么”。可现在高城先说出了口，雅纪就觉得事情好像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是吗？”说了两个字，雅纪放下了咖啡，站起来向门口走。

高城等的是雅纪对自己撒谎的赞同，并感激自己没有死缠烂打……可那一句“是吗？”……带着点失望的调调……到底什么意思吗？

“不跟我一起走吗？”门口的雅纪在穿鞋。两人昨晚因为喝酒把车都扔医院了。

“哦！等等我……”夹着鸡蛋的面包吃了两口，高城赶紧扔下，去卧室取钥匙，手机，钱包。

一路，出租车里高城都想问雅纪那个“是吗？”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雅纪和惠美又做回母子了？自己还有机会……雅纪一直在打盹儿，又有司机，高城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机会。到了医院雅纪下车就走了，连出租的钱都没跟自己争着付。

高城少女一样，又有点怀春了，跟所有男伴儿在一起时都在想雅纪的那句“是吗？”雅纪却进入了人生真正的低谷，因为惠美的状态开始恶化。

起因是“小雅”死了！那只狗，虽然陪着惠美的时间比猫长可下场却比猫悲惨多了。猫是失踪，最后怎样惠美不知道，可取名“小雅”的狗就死在惠美眼前。

傍晚，惠美牵着他去散步。公狗“小雅”跟雅纪一样，一直活力十足，在附近属于知名“狗”士。同一时间出来散步的公狗母狗都认识他，见了面，朋友之间，免不了一阵亲热地汪汪。

最近他长大了。好像爱上了附近一只同类的母狗：阿樱。阿樱长得跟雪白的“小雅”几乎一模一样，年龄也相仿，也到了出阁待嫁的年龄。

“小雅”碰见“阿樱”第一次叫着扑向人家屁股后惠美回来就告诉了雅纪。雅纪笑了笑，根本没明白那是什么问题，惠美着急地说，“得赶紧给小雅做手术啊！要不，隔壁的山田太太说了，等小雅把阿樱的肚子弄大就不好办了……”

雅纪刚填饱肚子，翻着手里的报纸，“我说……你先把狗名字改改好不好？如果那只母狗叫阿美的话就可以不改……”逗惠美。

“我说～你怎么那么讨厌阿～我在跟你说正事……”惠美过来收拾雅纪的饭碗，打了雅纪一巴掌，雅纪随手就在惠美的屁股上一阵乱挠。

“什么手术？我能做吗？”雅纪小时从来没养过哺乳类动物，真的不知道。

“是……是……就是把他下面都割掉……你没兽医证书，大概……不行吧？”惠美认真回答。雅纪吓得报纸都扔桌上了。

“这……这也太残忍了吧……”急救中心，见过死人无数的雅纪说。

“可……可书上就是这么说的，电视里也说了，再不把他骟了，等他真闹……起来，很难办的……”惠美突然觉得跟雅纪说“小雅”这种事有点尴尬。

“那就让他做好了！”雅纪坚决地说。公狗发情还不让他发泄，这也太不人道了！

“不行！到……到哪里找母狗啊？再说了……母狗不会说话……小雅可以强上，可母狗的主人也未必答应啊……”惠美越说声音越低……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你什么意思？干嘛好像跟说自己似的～我有强上过你吗？”雅纪捏住了惠美的下巴，搂住了整个人，打破天窗说亮话。

“你……好讨厌～不要闹了……小雅到底怎么办嘛～”

“所以你起的这个名字很麻烦耶！到底是说他呢还是叫我呢～等你先改了名字我再帮你把他的阴茎割了……”

对话到了这份上，吃饱的雅纪跟闹春的“小雅”一样，抱着惠美上床了。惠美再睁开眼时雅纪去医院了，手机里给惠美留了言，“别急～有空就陪你去看兽医～”

第五十四章

想让繁忙的雅纪抽出时间简直比登天还难，惠美虽然知道，可自己一个女人带着狗去做那种手术……她也犹豫。

天越来越燥，“小雅”闹得越来越凶。每天散步碰着“阿樱”，抬起两条前腿就往阿樱的屁股后面爬……阿樱没太大反抗，可阿樱的主人一个劲儿地把母狗往回拉。

惠美也拼命拽自己家的“小雅”。可“小雅”就像雅纪一样，上来那劲儿了，力大无比，惠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有朝“阿樱”的主人尴尬地笑……

两天后，“阿樱”仍在老时间出来散步，可走到了马路的另外一边。“小雅”望着路对面的情人，一个劲儿地汪汪，就是不肯先离开……惠美觉得“小雅”也怪可怜的～阿樱好像也喜欢“小雅”，只可惜“阿樱”的主人不希望“阿樱”做妈妈。

雅纪总是没空，惠美私下预约了宠物医院。到时间，雅纪再没空她就打算自己带着“小雅”去医院。可还没到手术的那天，散步时，“小雅”又看到路对面的“阿樱”了，突然一个蛮力，惠美没抓住绳子，他朝着对面的阿樱飞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幕，对惠美来说未免过于残忍了！一辆卡车正好通过，“小雅”被车头撞倒，前轮从肚上碾过。急刹车的卡车停下时，后轮正压在“小雅”身上。

卡车移开后，“小雅”还没断气。大张着嘴，只有出气已经没进气了。浑身的血，惠美一下想起功死前的样子，啊——！地一声惨叫着跑开。她想回家，想找雅纪，可却完全没了方向感。

雅纪赶来时，警察处理完正准备离开，只对雅纪点了点头就走了。雅纪看见惠美坐在路边抱着双肩，旁边，一块蓝色的塑料布，下面显然是“小雅”的尸体。一个女人牵着一只几乎和“小雅”一模一样的狗，站在惠美身边无声地陪着她。

雅纪过去抱住了惠美。惠美抬头看见雅纪，叫了一声“小雅～”，倒在雅纪怀里。

惠美坚持不要赔偿，让肇事司机走了。雅纪打电话找丧葬公司，问了三家才有人做宠物的丧葬生意。等了一个小时，负责给狗办后事的人拿着个高级的大木匣子赶来了，替“小雅”收了尸。

回到家，好像一直很平静的惠美突然心脏病发作了。雅纪跟着救护车一起回到医院，第一次，亲手抢救惠美。

惠美被雅纪抢救过来后就成了废人。

一下苍老了十岁不止，心灰意冷完全没了精神。再不注意打扮了，老态龙钟的脸、体态，暴露无遗。孩子没了，猫丢了，她还开口对雅纪唠叨是报应，是惩罚……“小雅”的死法几乎和功一模一样，她被吓得仿佛连开口的勇气都没了，见到雅纪只说要回家。

惠美这样，雅纪根本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可即使住院，除了雅纪，惠美不和任何人说话，总是躺在病床上躲在角落里。医院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雅纪大夫的母亲住院了，除了心脏病，精神也很奇怪。

高城劝雅纪还是让惠美出院，“自己家，毕竟有个活动空间……真不放心的话可以找特护或是佣人照顾她……”看着一天天枯萎下去的惠美，雅纪只有同意了。

惠美最初回到家还是天天躺在床上。雅纪因为她，经常往家跑。每次回来都没饭吃，她开始下床给雅纪做饭。可是，如果没材料的话她绝对不出去买。雅纪开始在回来的路上带些现成的便当回来，即使用微波炉转了也不好吃。

惠美不出门，二十四小时待在屋里，从来不主动说话，再不让雅纪靠近自己。只是睡在一张床上都不可能了，雅纪的心，疼得在流血。惠美既是他爱的人更是他的母亲，爱了惠美一场，没想到竟是这么痛苦的结局，雅纪坠入了深渊。

只要惠美能恢复健康，从此只做母子雅纪也无所谓。他想了很多让惠美开心的办法，甚至想送她回娘家住段时间。惠美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功来接我……”惠美象自言自语，又象是对雅纪说。

第五十五章

雅纪被提升为急救中心主任后外科部长的位置一直空着。医院里一直在传，木村中心长迟早要回外科……没想到事情却进展得异常顺利。

综合医院前外科部长伙同急救中心长贪污一事受到厚生省高度重视。决定由厚生省直接派人进医院，成立一级监督部门。外科部长一职如果还是空缺的话，厚生省要直接调人来。院长接到准确消息后几乎一分钟没犹豫，立刻贴出了调令：急救中心长木村雅纪，调回外科任部长。四十二岁的雅纪成了本院历史上最年轻的外科部长。

消息一公布很多人替雅纪高兴。雅纪没任何感想，高城的心情和雅纪差不多。

“那么紧张的事情刚过去，现在回外科，还是在厚生省的直接监视下……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医院的顶楼上，高城感慨。

“无所谓啦～反正在哪儿都是忙……从做医生的那天起就是这个命，要是现在真闲下来了，我倒不知道该干什么了……”雅纪抽着烟回答。

惠美的状态非常不好，自闭，忧郁症，心脏病复发的周期越来越短……这些高城都知道，所以他根本不敢奢望和雅纪再谈感情，只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撑着他。

“可是……收入……肯定不如以前……”高城将手伸进雅纪白大褂口袋里找烟，摸出来，抽出一根点上了。这些年，总不和雅纪在一起，高城几乎戒烟了。

“嗯！可是，在急救中心……也是债台高筑啊……”自从买了房子和墓地，惠美就不断出事。生病，住院，流产，疗养，养宠物，替狗办丧事……雅纪入不敷出只能借钱。高城都知道，可雅纪却只字未向惠美提过。

“外科不受贿？那当外科医生干嘛？！”外科有格外收入，这在全世界各国医学界都成了潜规则了，可雅纪却在这种时候被调回外科，责任重大，收入降低，高城替他不平。

“院长说了，他也没办法。还说……厚生省不可能一直待下去，哼～”雅纪扔了手里的烟，笑了笑，准备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