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笙歌——尔七
尔七  发于:2012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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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津吞了吞喉咙,“我真后悔养了你。”

“对,谁都会后悔养了匹狼。”

“如果你是为了你的野心来做皇帝,我会感到骄傲,因为我养了匹野狼。可是,你竟然是为了那么一个贱人,哼,你该死。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会把你切了来喂狗。”炎津眯起双眼,微笑着看着火炼。

顿时,火炼怒了,他站了起来,大声地咆哮道:“不!不!我不许你诬蔑他!不!他已经死了!我……我要死了你!对!我要杀了你!”

话毕,火炼竟猛地冲了下来。只不过,迎战得不是炎津,而是从殿外涌进的无数大内高手。剑光闪烁,半盏茶后,火炼败下。炎津抬着下巴走了过去,他狠狠地踩着火炼的后脑勺,“你实在是太无能了。”

火炼偏过看向被下位的原御林军统制,心中一片了然。闭上眼睛,火炼幽幽道:“火炼并没有背叛你,背叛你的人是扬北。”

原来,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设计炎津连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都设计到。那个温柔而善解人意的扬北,陪在古言身边的扬北不是别人,正是火炼。他带着古言回到了浣京,他看着古言练着决心,他知道古言最后的下场。但是他是火炼,他不能违背炎津。只是,作为扬北和古言生活的那些日子,在古言失踪后却夜夜入了他的梦。那些回忆就好像是一条细细的蚕丝,随着时间,越缠越多越缠越紧。再见古言,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火炼怒了。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那些仇恨。本来只是简单的报仇,却在最后被野心给侵蚀了。

落到如此的下场,火炼心想,若是当初他报完了仇便随了古言而去,是否那份心情会比此时轻松得多?吐了口气,火炼猛地抢过旁边侍卫的长剑,一把刺入了自己的心窝。顿时,那喷出的血染红了地上的紫金玉石。

“皇上,这,这将如何处置?”御林军统制眨着眼皮看着已经死去的火炼,他抬起头问道。

炎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冷冷道:“喂狗。”

话毕,炎津一拂袖走出了光明殿,留下了一室的悲凉和死寂。

第三十一章

近日,皇帝大病初愈,福寿安康。为谢苍天,特赦天下。又因一月之后,乃是新年所至,其时,浣京城一派欣欣然。但相较于皇宫外的喜庆祥和,宫内就显得冷清得多。皇帝继位已久却后宫无一人,念及此,众大臣纷纷上言大谈皇嗣之重要。不料,皇帝对这些奏折却置之不理。众大臣疑之,但因皇帝喜怒无常不敢多言,唯有于一旁静观其变。

冬夜,天黑得早,冷风索索。御书房内,炎津正坐于上,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数名暗卫,脸色不佳。猛地,炎津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喝:“一个个蠢货,连个人都找不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众暗卫连忙将头磕在地上,低声求饶。

炎津眯着眼,隐忍怒气,他握紧拳头,“天牙山上可有寻过?”

“回皇上的话,去过,但除了药王石天惊再无二人。”领头的暗卫抬起头来,赫然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作为暗卫,他们不需要脸,因为他们没有身份。随时能变换的脸,就是他们的脸。

“还有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呢?”炎津分明记得那个差点杀死他的手。

“见过,他跑来阻拦属下们。于是,属下们便将他给杀了。”领头人不敢直视炎津,只得时不时地瞟向他。

“杀了?”炎津挑高眉头。

“是,皇上。”领头人埋下头来,他不知炎津喜怒,心中有些发紧。

“那石天惊呢?”炎津再问。

“身受重伤,抱着那人跳下了天牙山。”领头人悄悄抬起眼皮看向炎津。

炎津蠕了蠕腮帮子,低头不语。过了半晌,这才开口:“如此,他们也不说?”

“属下无能,皇上息怒……”领头人急忙收回目光。

“哼,既然无能,那留你何用?”炎津突然拔高了声音,咧着嘴,似要命的妖魔。

领头人大惊,立刻磕头求饶:“皇上息怒,皇上开恩,皇上息怒,皇上开恩……”

“听着,若是这月底你们还寻不来人,便自个儿切了自己喂狗去!”炎津下达最后的命令,话毕,便又是一掌落在桌子上,其声震耳欲聋。

“谢皇上,谢皇上……属下定当竭尽所能,属下一定……”领头人提在嗓子眼得心顿时落了一半。

“滚。”炎津大喝一声,斥退了暗卫。得令,暗卫便弓腰齐齐退出了御书房。

见着暗卫们已离开,炎津又怒气未消,守在他旁边的太监总领安耀庭凑到炎津的跟前,尖着声音轻声道:“主子,奴才不解。您寻这人,寻得可是活人啊。”

“怎么?朕要不得活人?”炎津低下眼皮,瞟向安耀庭。

立马,安耀庭赔笑地点点头,“奴才可不是那意思。那人在主子眼里早成了个死人,如今,主子又要让他活来。奴才愚钝。”

“不明白?”炎津睁开眼皮,一双紫眸直直地盯着安耀庭。安耀庭眯着似狐狸的眼睛,点点头。炎津见状,忽而大笑了一声。安耀庭不解,但不待他反应,炎津竟一个巴掌向着安耀庭的脸上刮了去。只闻啪一声,安耀庭应声被扇倒在了地上。他的脸被打得通红,眼睛瞪圆了如铜铃,脑子里一片茫然。这时,炎津站了起来,他抬起一脚踩在安耀庭的胸口处,阴气十足地说道:“奴才就该有个奴才的样,要是没了样,那就连个奴才也不是了。”

话毕,炎津收回脚便昂胸朝着门口而去。安耀庭得救,连忙跪地磕头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出了御书房,炎津抬头看着头上那一片无际浩瀚的星空。皓月当空,颇有一丝凉意入侵。摸了摸心口,炎津至今仍记不得那些时日所发生的事。他派出了浣京城里所有的暗卫去查去找,终于,他知道了一个人——古言。那个早已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死人,一个在生前仇恨了一身的人。种种迹象表明,在自己那一段空白的回忆里,古言占据了很大的位置。此时只要一想到古言,炎津就觉得心口跳得一颤一颤的,变得毫无规律。

将手掌摊开,炎津好好地审视了一番。风,略过。炎津霍地握紧拳头,他容不得错过和流失。无论是什么,他都不能错失。抬起头看向天空,炎津暗道,古言的命是他的,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他的手上。对,他的手上。

一个月之后。

明儿个便是年末了,炎津看着窗外张灯结彩的喜庆模样,内心却莫名的落寞。刚刚从与大臣们的和乐会回宫,富丽堂皇的宫中异常得冷情。皇宫外的天空是五颜六色的,很美,很幸福。

抱着胸口,炎津平躺于软榻之上。枕着真丝鸳鸯真丝枕,炎津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在想念,他在寂寞,他在思念。想念的那头总是模糊不清,炎津分明记得有一个人曾经亲昵地待在他的身边,有着浓浓的药味。

闭上眼睛,炎津渐渐进入回忆的梦中。

炎津早已不是当初在天牙山上那个功力刚刚恢复的人,他是炎津,他自来比别人更小心更毒辣。感觉到了头顶上有人影晃动,炎津握紧拳头,吸气运行,蓄势待发。就在他发现那人略有动作时,炎津霍地睁开眼一拳重击于那人的胸口处。那人显然未有料到炎津竟会醒来,躲闪不及,便只得受下炎津那拳。噗一声,那人从喉咙里喷出黑色的血,落在了明黄黄的丝被之上。

“你!”炎津坐起上身便要再击,他刚一抬头,赫然,那人却是他寻了好些时日的古言。只是,此刻于他眼前的古言一头白发,沧桑落魄。炎津心中一惊,但他仍不敢放松,眯着眼谨慎地盯着古言。

古言缓了一会儿,他见着炎津那一副紧张模样,倒是笑了起来。坐到软榻边上,古言歪过头,似乎是第一次如此平静而淡漠地说道:“你不是找我吗?”

“起来!别脏了朕!”炎津心中有些发慌,他皱着眉头怒斥。

“你说让我先杀了你,可如今要死得却成了我。”古言笑得眯起了眼,丝毫不去理会炎津说的话。

炎津不明古言的话,他疑惑但他不理,“哼,贱人一个。”

“你总是这样,变得真快。”古言伸手擦了擦下巴处的黑血,不经意中,他瞟见自己的白发,古言抓起发梢喃喃自语:“值吗?值吗?死了,死了……这可是值得?”

见着古言那副模样,炎津第一次有些发渗,他心中慌张。为掩慌张,他抬起下巴吼道,“你竟然敢闯皇宫,朕今日便要了你的命!来人!来人!来人!来……”

“嘘……”突然,古言歪过头,他举高食指搁于唇前。当下,炎津竟当真消了声。古言咧开嘴笑得欢实,“我真该让你死,我们都该死。你死了,他们就不会死了。我们都该死,我们都该……”

“疯子!你个疯子!”炎津难得的手足无措了,他从软榻之上跳了起来,再次对着门外大喊:“来人!给朕来人!来人!”

“别叫,很吵。你会把死了的人吵醒的,那些救过你的人……”古言站了起来,他的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炎津。炎津看着这样的古言,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来。这不是古言,这分明不是古言。古言不会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他,绝不会。就在炎津如此想时,猛然之间,古言变成了恶狼,他如闪电一般冲向了炎津。炎津防不慎防,被一把尖刀划过了颈脖。但因躲闪及时,只是留下了一条血痕。见着炎津未死,古言再次发动攻击,只是这一次,门外的侍卫们纷纷涌了进来。

转眼之际,古言便被侍卫们擒住了。炎津摸着自己流血的脖子,脸色阴沉,“说,谁让你来刺杀朕的?”

古言沉默不语,他抬起眼皮死死地盯着炎津。那眼神似是一跃而起的刀,但只是刀光。死灰,可怕的死灰,古言眼中的剩下不多的光芒正在一点点消失殆尽,余下得全是死灰。他握紧了拳头,冰冷的大理石贴在古言的身下,那冷彻骨。

“你不说?”炎津见不得古言忽视他,大怒,他走上前抢过一名侍卫手中的大刀,举高,凶猛地刺向了古言的后背。瞬间,那血从那洞里喷了出来,黑色的血溅在了所有人的身上。古言发成了一声沉闷的吼叫,那是痛苦的困兽的声音,如此的悲鸣。炎津听着那声音,见着那黑血,他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仿佛连那刀都快要握不住了。闭上眼,再睁开,炎津手中的大刀霍地又插进了古言颤抖的后背。这一次,古言再无声响。

“说!”炎津推开抓住古言身边的侍卫,他踩住古言的头,那白色的头发如此的刺眼。偏过头,炎津恶狠狠地吼道。

古言偏过脖子,他睁开眼皮,看向头顶上的炎津。那冷峻的脸,真如当初所见一般,毫无变化。人总是奇怪的,一张臭皮囊便能迷惑了心,甚至害了命。古言真心爱过这个男人,用命或者说是古言这个人来爱过他。石天惊死了,佛爷也死了,古言却活着。古言已经没有了愤怒,他只剩空洞的悲戚。报仇,第一个死得就该是他自己。可是古言舍不得死,他舍不得自己死了炎津却活着。

看着古言的双眼,炎津的呼吸渐渐地变得急促。猛地,他从古言的身上退了下来。站到一旁,捂着胸口,炎津指着古言厉声吼道,“杀了他!杀了他!听到没有?给朕杀了他!”

闻令,众侍卫举高手中的大刀,齐齐而下。瞬间,黑血染上了所有行凶者的脸。

第三十二章

“小顺子,咱俩还真要将这人拖到狼窟去喂狼不成?”夜静得厉害,树林之间,隐约瞧得有两名小太监费劲地拖着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往前慢慢行走。

被唤作小顺子的太监走在前,他偏过头,正是一张白扑扑的小脸。皱紧了眉头,他空出一只手紧了紧衣领,“呿,倒是触霉头,明个儿便是大年了,这都是些啥不长眼的。”低下眼皮子瞅了瞅那裹着黑布的尸体,小顺子忍不住呸了声,“早死不死,偏偏赶上这么个日子。”

“就是就是,别说,这地儿我觉得阴气森森的。”另一个小太监吐了吐舌头,他的胆子有些小,“不如,咱俩将他丢这,赶明儿太阳出来了,狼群出来寻食自然找得着他。小顺子,你说呢?”

小顺子想了想,啪一声丢开抓着的尸体,两手一拍,转身走到他的同伴旁,“那些个人就干得来使唤人的活,定不会细查,咱俩把他搁这也算是成事了。走,快些回去睡了,明个儿个好给菩萨上炷头香。”

“唉,好。”另一个小太监连忙也丢开了尸体,随即同小顺子勾肩搭背地从了这狼林。只是,当他们没走几步,一棵大树后却走出来了一人。借着月光,赫然却是阳魔。

阳魔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他做事自来谨慎。见着周遭无一人后,他走上前去,瞧着地上那尸体颇有些难堪。于是,阳魔脱下自个儿的袍子甩到尸体上后,便抱起它,点脚往天上而去。在寒风中穿梭了好些时辰,阳魔于一处墓地停下了脚步。他落到墓碑之上,将怀中的尸体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为兄,替你找着他了。”阳魔难掩悲情,他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对着墓碑说道。而这无字墓碑下躺着的人正是阳魔于山崖低下寻得的阴魔,只是,阴魔早已粉身碎骨。走上前去,阳魔抬手摸着那无字墓碑,“为兄无能,能做得只有让他长眠于你身旁作伴了。”

话毕,阳魔便转身于墓穴的尾端捡起一把早已准备好的锄头,开始挖了起来。大约半柱香后,那棺材已经若隐若现了。抛开锄头,阳魔将那棺材打开,里面却是阴魔的一罐骨灰。原是那般狂傲之人,这死了警示如此下场,想想便让人有些嘘吁。回身,阳魔将那地上的尸体抱了起来,于那袍子口滑出的脑袋,赫然竟是那满头白发的古言。古言瞪大了一双眼珠子,颇有些死不瞑目的意思。

阳魔将古言放好在那骨灰管旁边后,不安动作利索地将翻出来的土又盖了回去。待一切妥当之后,天仍旧是乌黑一片,他站在阴魔的墓碑前,久久,才离去。

话分两头,那两名小太监于寒夜之中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宫中,正欲就寝,不料却被领头太监喊住了。小顺子两人大惊,心中忐忑。领头太监发话了,说是皇上召见。小顺子两人当即吓得腿抖软了,他们互相搀扶着这算站直了身子。一旁的领头太监瞧得蹊跷,他耸高了眉头,厉声问道:“你们这两个贱蹄子,可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没有,没有……大人冤枉啊,咱俩可是奉命行事的啊。”小顺子大喊冤枉,只是额头处却止不住地往外冒出汗珠。领头太监心中仍有疑,但念及着不能误了皇上,便带着小顺子两人急忙往明光宫而去。

到了明光宫,一推开门,小顺子便瞧着了坐在软榻之上一脸阴郁的炎津。不敢多想,小顺子上前便立马磕头而跪下,旁边的小太监见此,也跟着跪下了。两人行完礼后,仍不敢抬头,只得将脖子压到地上,深怕让皇上看出个不对来。

“喂狼的人呢?”炎津双手撑着膝盖之上,自命人将古言抬去喂狼之后,炎津就觉心中古怪。似有一条细丝将他的心窝处打了个结,越想,那结便勒得越紧,让炎津都快喘不过气来。说不清那样的感觉,炎津直觉后脑勺一阵发凉。

“回皇上的话,那人奴才奉命将他扔进了狼窝里了。”小顺子大气都不敢喘,只得尖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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