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笙歌——尔七
尔七  发于:2012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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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津吞了吞喉咙,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这是你第二次和朕说恭喜。”

是了,第一次说恭喜是炎雪下嫁欧阳风,他以为是炎津。谈及此,古言不由想起了那个他曾经羡慕不已的炎雪,“你的雪儿呢?”

“死了。”炎津从未有如今日这般心平气和地同古言谈话,猛然之间,他发现这样的相处也不像想象中那般难耐。

“死了?”古言抬起眼皮,看向炎津。

“早死了。”炎津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像是当初将炎雪宠溺到天上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也正因此,让古言再次明白了炎津是个无情之人。想来自己这么多年的痴心妄想,古言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炎津眼尖,他一见着,便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笑,我在笑吗?”古言眨了眨眼皮,“我在哭。”

顿时,炎津怔住了。古言的脸上没有眼泪,但模样却比撕心裂肺的伤心还来得让人动容。或许是以前从未注意过,如今突然有些在意了,炎津有些心疼。他不能去承认,不能去感觉,再次加重握紧拳头的力度,“你哭也好,死也好,随你。”

“你明明记得,是不是?”古言霍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炎津。

炎津一惊,“朕不知你胡言些什么?”

“你记得当日你应允我的事儿,所以才不杀我的,是吧?”古言勾起嘴角,看向炎津。这世上,最了解炎津的人是古言,他比炎津自己还了解他。

古言的话说进了炎津的心里,已经不记得是何日何时,突然之间他的脑子里闪过许多情景。那些片段,全是他和古言的一点一滴。从此,他再也不能对古言痛下狠手。但让他和古言欢好,却是万万不能只要一想到当年古言被万人骑的情景,炎津就一阵阵厌恶。但此刻被古言说中了,炎津倒是有些恼怒,他一甩袖,竟抬脚要走。

“你杀不了我,你也忘不了我了。”古言猛地出声,幽幽地说了一句。

炎津听得这话,但他的脚却止不住。此时,正值暖春,花开正浓。于此中,两人仿似有些情意绵绵的景象。只是让古言没想到的是,他一生被炎津欺骗折磨压制,不经意间欲要用这一句玩笑话换个得意,却得来的是那日日相伴小太监的尸体。

多么年轻的生命,古言看着吊在房梁上的小太监。古言尤记得,今日他为自己打饭时,还在埋怨饭菜不好的模样。怎么不过半天,这人便成了尸?

“主子吩咐了,让你少与人亲近,也算积德了。”阳魔站在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古言。

古言本就是全身冰冷,但此时此刻那冷更加彻骨。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古言咬紧唇肉,不发一言。见此,阳魔悄悄离开了。

翌日,冷宫便新来了一个小太监。只是,古言再不同他说话,而小太监似乎也很怕古言,除了日常照料,他从不与古言多说一句。

夜深人静,抬头看明月,今日是炎津大婚之日。古言的心已如止水,再无曾经那样波涛汹涌。月亮当空,随着时辰所变,渐渐成圆。而古言也慢慢地开始发生变化,他的眼睛开始呈死灰,脸色惨白。

“啊……啊……”突然,古言揪着胸口,狂吐了起来。而这吐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一条条活生生的蛊虫。看着从身体里吐出来的蛊虫,古言一阵阵发寒。待过了半晌,吐完了,古言躺回了椅子上。而不可思议地却是,那些被吐出来的蛊虫竟又爬回了古言的身体里。

“满月重生?”就在这时,古言的跟前站着一人。抬头而去,却是阳魔。

满月重生,说得是尸蛊被放进人身体之后,若是能存活。在它每一次侵蚀人脑的过程中,也就是满月之时,它便要从身体里出来吸取满月精华,然后再回到人的身体中。这样数次反复七七四十九次,这尸蛊所在的身体便成为了真正的行尸。只是这满月重生不过是传说,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过。

古言勾起嘴角,“你倒是知道得挺多。”

“看样子,你已经快了。”阳魔看着古言发紫的嘴唇,还是空洞的眼珠子。

“啊。”古言应了声。

“主子,今日大婚。”阳魔的确是个残忍的人,但他此时说这话,不过是为了看看古言的反应。在看来,阴魔为古言而死,若这人还是那样没心肝,那今日他便送他一程。

古言依旧是冷冷地回了声,“啊。”

“你这样,活着是为什么?”见着古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阳魔忍不住发问。

古言笑了起来,“为情罢。”

“呿,”阳魔呿了声,“可笑。”

“可笑之极。”古言附和道。

阳魔蠕了蠕腮帮子,他舔了下嘴唇,“你若是要离开,我助你。”

“为谁?”

“阴魔。”阳魔直率说道。

“出了这宫好杀我,然后再埋到他身边吗?”古言的腿已经真正的废了,因为未有及时医治。他坐在石凳上,没有了小太监,最后,他只能爬回去。

阳魔一惊,“你知道?”

“你的心里也住着一个人,就是阴魔。”古言突然冒了句。

顿时,阳魔慌张失色。他吞了吞喉咙,一甩手,转过身去,“胡说八道。”

“剑公子能名满天下,自然是一双过目不忘的眼睛。”古言的笑更深了,“晨曦,我说的可对?”

霍地,阳魔转回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古言。他不敢相信,古言竟然知道他就是晨曦。晨曦,天下首富,却也不过是炎津手中的一枚棋子。他看着古言,突然发现,古言竟不似想象中那般无能不堪。计谋,显得苍白无力。恍然之中,阳魔指着古言,“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知道什么?”古言眯起眼睛,偏过头不去看阳魔。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其实什么都知道!”阳魔被心中所想吓得不轻,他跳到古言的跟前,指着古言大声地咆哮道。

古言低下眼皮,忽而,竟是不动。阳魔一见,疑之,但觉古言实为骇人。不得已,他只得出手推了推,不料,古言竟霍地倒在了地上。阳魔见此,连忙俯身探去,可无论他如何都弄不醒古言。而就在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阳魔的胳膊。

“你——主子?”阳魔大惊,一转头,赫然,竟是炎津。

“退下去。”显然,方才阳魔同古言的对话,炎津一字不漏都听了进去。本是洞房花烛夜,但炎津却静不下心来,他的心乱极了。于是,到了这冷宫,明白了古言竟从头到晚都知道他的计谋。原来,这耍猴人是古言,自己才是那只猴子。炎津愤怒,他连杀古言的心都有了,可此时,古言却昏倒了。

阳魔得令,弓腰退了下去。见着阳魔离开,炎津将古言抱了起来。从来,炎津是不屑古言的。将古言抱在床上,炎津看着古言,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炎津第一次觉得古言长得真好看。

俯身,炎津将脸贴在古言的胸膛上。平静,没有心跳的胸膛如此的平静,却无死寂。炎津眯起眼睛,他的手指狠狠地抓着古言的胳膊。他输了吗?他输给了古言吗?他输了吗?……

******

三月,春意盎然。前王朝诸葛亮之子诸葛轩辕突然造反,连起八大亲王齐上阵,用了仅仅一月便攻破了浣京。而待诸葛轩辕抵至皇宫中才得知,皇帝古津已月大婚之日消失不见了。

武林盟主去死,江湖中为了选举新任盟主便决定在三月初八进行武林大会。震威镖局少当家李成因新纳位妾被这骄横的妻子使了绊子,直至三月初一才上了路。经过关中,天已黑半,于这边郊,李成瞧着这阴气森森的枯树林,不由想起当年种种。

就在这时,忽然大风骤起,将李成的头发衣裳都吹了个散乱。待李成将那头发拨正,赫然,跟前竟是年少时见过的万里行尸。一个个的行尸搭着肩膀,往前跳去。李成身旁的随从见状,无不吓得滚下了马。倒是李成这些时日见多了大场面,不至于此。

当行尸快要爬过前面的山坡离开时,李成眼尖,借着月光,瞅见了尾后那行尸的模样。猛地,李成失声脱口而出:“大胡子!”

不料,这最后跟着的赶尸人唰地转头盯向李成。李成被吓了一条,哐当一声跌下了马。趴在地上,李成看着那赶尸人久久未有动作,他心跳得厉害。过了一会儿,那赶尸人走上前,伸出手拥住了大胡子的肩膀。李成看得是目瞪口呆,待赶尸人同大胡子并肩走过他附近时,李成一抬头便撞见了赶尸人那冰冷的紫眸。

待行尸走远,李成的随从纷纷上前,“当家的,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啊。”

李成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走远的行尸,心中一片茫然。而他的随从见着他愣住了,便出手推了推李成。李成回过神来,牵过缰绳,坐上马背上,发令道,“走。”

一声令下,众人皆挥鞭而相随。

至此,关中边郊成为了江湖中一大禁地。酒馆里的说书人每日都会将这赶尸人的事儿说一遍,最后告诉听书的人,此地乃是鬼秘诡异之地,万万去不得。

江湖人称此地为“命归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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