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日头痛欲裂，宿醉的滋味总是难忍。

言笑语在橘色的大床上醒来，看周围家装，是苏修宅邸客房的式样。

他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简单的洗漱，正好洛锋推门进来，手上捧着一叠晨衣。

“你酒量还是很浅，三杯倒。”

“不像你个怪物。”

言笑语对着镜子擦下去昨天的粉底和遮瑕，飞扬的花纹逐渐显露在雪白的皮肤上。配着他上扬的眼角，妖冶逼人。

“你顶着这个可做不了坏事。要是有目击证人，一定会指证，就是这个眼角有蝴蝶花纹的罪犯。全世界就一个，十成把握。”

言笑语周身一震。

全世界就一个。

全世界就一个。

“你是我的……唯一的小蝴蝶……”

多少次，狂风骤雨般的激情过后，LANKESTER抚着他的脸，温柔的低喃，天蓝色的眸子深情款款。

言笑语一拳砸在镜子上。

洛锋吓了一跳，飞快的走上前夺过他拳头，手掌青紫一片。

洛锋不放心他，干脆搬进来住。

他跟在苏修身边有年头了，对言笑语也是当弟弟，以前还烦他心狠手辣阴阳怪气，现在言笑语和苏修解开心结，这半年来越来越向正常人类发展，隐隐约约有了点二十来岁年轻人的可爱意思。

可是言笑语反复无常的个性一变没变，自虐都成了习惯。一脱衣服一身小排骨，穿着T恤都咣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嗑药。

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以前虽然也挑食，不好好吃饭，可睡眠还是很好的，总能安安稳稳问心无愧的一觉天亮。可是现在，洛锋经常能凌晨去卫生间的时候看到言笑语书房的灯亮着。

精神自然是不好，萎靡不振，懒散寂寥，有时候一天也不说句话，书架上的书倒是越来越乱。

被苏修下命令去看心理医生。洛锋没时间守着他就去忙了，过了才半个小时留下的小弟打电话过来：心理医生被言老大弄哭了。

洛锋赶到时，三十几岁年轻优雅的女医生正坐在沙发上整理情绪，一双眼睛红通通。言笑语倚着墙站着，肩背挺直的像根旗杆，脸上带着妖异的笑。

“你做什么了？”回去的路上，洛锋问。

小弟阿守坐在一边座位上，离着言笑语远远的，生怕触了这尊大瘟神的哪片逆鳞。

“她想催眠我。被我反催眠了。”言笑语笑的欢快，“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悲惨的过往，然后就哭出来，我真的很困扰啊！”

他轻松的语气逗笑了洛锋。言笑语意志力太强，那个女医生大意了。再说他也不是随便吐露心声的人，如果不是苏修的命令，恐怕这一趟他来都不会来。

从那之后，言笑语再没看过心理医生。从此日子闲散无比，后来跟洛锋一起处理青门事务，只是坚持做后台，不出头露面了。

洛锋和苏修都支持他。言笑语以前树敌太多，本来就不适合招摇。现在低调的做些后台技术协调工作，也算好好的安生一阵子。

洛锋给他安排的办公室是自己的隔壁，大厦顶楼，半圆形房间，一面大窗户。里面一个暗间，配着浴室和卫生间，还有一张柔软的大床。非常适合言笑语偷懒和补觉。

甚至体贴的连睡衣和换洗衣服都有。

洛锋的内线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言笑语刚从一个瞌睡中醒过来。

“过来一下，有事情和你谈。”

言笑语迷迷糊糊的听着，洗了把脸，就去了隔壁的办公室。

出乎意料的，苏修也在。而且似乎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样子。

言笑语坐下，“很严重吗？”

“两件事。”洛锋开口，“一是紫蝎子军团在搜索你。”

言笑语向后靠在沙发上，点点头。

“伦敦那件事你做的太过了，紫蝎子军团已经视为挑衅。而且有个不确定的传闻：你杀掉的NO。11是蝎首的胞弟。”

言笑语懒散的笑，“触到了痛脚啊。”

苏修冷冷的一瞥扫过来，他悻悻的闭了嘴，乖乖的坐正，聆听教诲。

第九章

言笑语懒散的笑，“触到了痛脚啊。”

苏修冷冷的一瞥扫过来，他悻悻的闭了嘴，乖乖的坐正，聆听教诲。

“我认为你这件事实在做的很蠢。如果要报仇的话，为什么不去找罪魁祸首？而把怒气发泄在旁枝末节上。你退步了。”

言笑语愣了一下，低头不语。

“第二件事，亚洲首席封家，家主易位了。封晴云的表兄封飒篡权，这一手做的相当漂亮，弄了个女人整容后培养一番，封晴云还以为自己妹妹封向涓失而复得，然后封飒又串通了封晴云身边的人，封家大权一夜易主。”

“那封晴云呢？”开口的却是洛锋。“我记得……他和白默……”

洛锋这么一提，言笑语也略微有了点印象。白默是苏修以前的好朋友了，白门的小公子，印象中是个气质非常好的男人，生活懒散，非常会享受生活。可惜几年前就死了。死的时候白门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似乎那时候见过一个长发的，穿着白色唐装的男人，俊逸如云，潇洒似风，眉眼里满是哀伤。

那时候洛锋就似乎说过，他是封家家主封晴云，领导着黑市武器贩卖的半壁江山。言笑语还惊叹过封家领袖居然如此的风神俊逸。

“封晴云下落不明，有消息说是被律师唐椽带走了，但也有消息说封飒早就杀了封晴云。这件事来的突然，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目前各方反映不明，封家也没有公开表态，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

苏修骨节明显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停顿片刻，洛锋和言笑语都知道，这是他遇到重大事件才会有的表现。

“封飒虽然拿下了封家大权，但这个肥肉他还没能完全吞下去就被骨头卡住了喉咙。”

“这是什么意思？排骨吗？”言笑语郁闷的开口，“真是个烂俗的比喻。”

洛锋扬手敲他一下，“想想对于经销商，什么是最重要的？”

“供货商和客户。”言笑语飞快的回答，然后他狷丽的眼睛惊讶的瞪大了，“哦，天啊……他该不会弄丢了供货商和客户吧？”

军火也是一种商品，而且是一种特殊的商品。没有供货商和客户，总不能满大街去问，“小姐请问您需要柯尔特左轮手枪吗？我这里有折扣哦。”

“的确如此。”苏修公布正确答案。“封飒是个资深的阴谋家，算无巨细。然而他忽略了一点，女人的感情是最难以捉摸的。他派去假扮封向涓的女人爱上了封晴云……”

言笑语插嘴，“我可以理解，封晴云绝对是这世上少有的美男子。”

苏修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这个女人没有把自己得到的军火交易名单交给封飒就逃了。所以封飒费尽心机得到封家之后，也不过得到了一个偌大空壳而已。现在正在焦头烂额的寻找那个女人的下落，所以动用了紫蝎子军团。”

“哦，大出血……为什么不找我们？”言笑语问。

第十章

苏修看着他，目光沉静里带着淡淡的责备，“因为我拒绝了，我得腾出工夫去收拾的惨剧，顺带给紫蝎子军团制造创收机会，让他们没时间找你的麻烦。所以我放弃了一千万美金。”

言笑语撇撇嘴，心虚的低头。

“幸亏最近美金贬值的厉害。”洛锋拍拍言笑语肩膀，“别放在心上，反正苏修不会接受封家的事情的，封家身为亚洲首席，本来牵扯甚大，距离我们又太近，关系利益纠缠。也只有远在西伯利亚的紫蝎子军团肯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不过封飒也讨不得好，毕竟封晴云还没死。”

言笑语低头想了想，迅速梳理了一下事情脉络才开口，“目前来看这样处理是最妥当的了。”

三方会谈之后苏修就和莫简凡一起出国去参加一个室内设计界的年会，本质是夫夫二人欧洲十国蜜月去了。

洛锋还精确的如同机器人，忙的不见天日。言笑语一如往常的懒散，只是失眠的越来越厉害。人也瘦的跟纸片一样。

“洛锋……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爬山？”凌晨三点，言笑语撬开洛锋的房门，趴在床边笑眯眯的问。

洛锋刚刚做完一个案子，睡了不到半小时，被他弄醒气的火冒三丈，“要爬也要等天亮再说！”

言笑语只是眯了眯眼睛，“天亮可就来不及了。”

“那你就一个人去。”

“……”

结果，天亮的时候，言笑语果然不见了。

洛锋扶着额头，迷迷糊糊回忆起来他以为是梦境的对话内容。

电话打不通，他常用的行李箱也不见了，上周才买的单反相机也只留下一个包装盒。

“我想爬山啊～”

“爬什么山？”

“珠穆朗玛。”

“……”

实际上言笑语的确是去了西藏。但是他没去爬珠峰，言笑语得不到登山执照，于是作废。

实际上他对挑战珠峰的兴趣不大，他低血糖又营养不良，珠峰的风都能让他变成风筝。

他只是累了，想静一静，找一个山高天蓝的地方，看云卷云舒。

海拔三千米以上他就感觉不舒服了，头疼，晕的厉害，后来胸闷，每次睡觉前都得吸氧才能勉强入眠。藏区的食物他也吃不惯，胃里消化不了。

但是高原的风景冲淡了不适感。天高水远，一眼无边。

到拉萨找了间酒店住。言笑语按图索骥，自然不习惯委屈自己。酒店的前台小姑娘刚看到他的脸愣了半天，然后看到他的白衬衣吓得说不出话来。

言笑语到了高原就开始流鼻血，白衬衣上红梅般的点点血花。乍看上去像是从凶杀现场刚刚返回。前台小姑娘吓了一跳，再看面前的这个美男子——怎么看怎么像小说里的大BOSS，浑身带着邪气。

言笑语晚上吸了一罐氧气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高原反应太折腾了。恹恹的趴床上半天，感觉好一点的时候叫了面包牛奶，休息了半晌才去观光。

西藏是块净土，说的一点不错。深皮肤的藏族姑娘穿着藏袍，笑起来牙齿洁白，闪闪发光。

拉萨不大不小，游客很多。布达拉宫比旅游杂志上写的还雄伟，但是拉萨却不如想象中的纯净天然。

毕竟是旅游城市，蜚声海外。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正常而可以理解的等价交换。

从拉萨待了七八天，言笑语准备离开。雇了一个当地的导游租了辆越野车，直奔纳木错和日喀则。

拉萨到纳木错然后日喀则是条旅游线路，这个季节游人还不是很多。山青水美人迹罕至，一眼望不到边的辽阔。

无拘无束，也寂寞。

从心底的寂寞。

人在自然面前太渺小，在纳木错碧蓝的湖水边席地而坐抬头仰望，天空蓝的仿佛要崩塌。

言笑语就这么在纳木错的一户藏民梅朵阿妈家住了下来。喝青稞酒吃糍粑，白天的时候去湖边坐一坐。背着相机照了很多照片。

过不了多久这个村子就知道来了位美得天神般的观光客。村子接待过很多观光客，有作家采风，摄影家取景，也有杂志做特辑，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但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

村子里的年轻女孩子都偷偷的看言笑语，在湖边洗衣时唱着嘹亮的歌。藏袍拖在地上，绣花的腰带长长的飘着，腰间别着锋利精致的藏刀。

言笑语过的异常惬意，在这里一待就是一个月。君烨给的易容圣品快要用完，他只好离开净土，重返尘世。

算来离开香港几乎一季度。没联系过那边，在拉萨河漂流的时候黑莓手机落水，导游直呼可惜，言笑语却摆摆手，随它去吧，反正高原信号不好，手机也是个摆设。

言笑语搭航班先飞上海，然后转道香港。

转道香港的时候他昏昏沉沉的睡了，醒来的时候飞行已经接近结束。身边坐了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西服革履，像是成功的商务人士。

商务人士正在看报纸，看到言笑语醒了，体贴的一笑，“我看到你睡了，就擅自叫了毛毯。”

言笑语挑眉，不冷不热的说了声“多谢”。无事献殷勤他看得多了，知道他身份是为了他手里的权，不知他身份的是为了他绝世的貌。曾经许多人都说过：你是我一生所见最美。

他却一笑了之。

商务人士看他没有攀谈欲望，在这位冷美人面前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于是礼貌的一笑继续看报纸。言笑语无聊的扫扫舷窗外面，换了个姿势，他虽然瘦个子却修长，在座位里时间久了很是憋闷，于是无聊的四周望望。

这一望，却愣住了。

“报纸借我看。”言笑语开口，目光盯着商务人士手中报纸的国际版，不等人家回答一手夺过，后者想要发火，看到他白的发青的脸色，闭了嘴。

言笑语紧紧盯着国际版大标题，握紧了拳。

“北欧公爵深陷囹圄，涉及恐怖活动被逐出境”。

“兰克斯特集团美国财产全部冻结”

“阿莱克斯·兰克斯特被赶下总裁宝座，面临刑期至少二十年的指控”

第十一章

言笑语把报纸按在一边，清脆的纸张发出剧烈的噪音，前面的几个乘客诧异的回头，连空姐都往这边看过来。

“给我一杯热咖啡。谢谢。”言笑语揉着太阳穴，脸色不郁。报道上写的很是含糊其词，得到的消息不多，目前能够得到的消息只是LANKESTER遇上了大麻烦，而这个麻烦是否在掌控范围内还不可知——至少LANKESTER这次很不走运也不长眼的对上了政府。他和LANEKSTER家族的好日子都到头了。

言笑语真想大笑三声，感叹苍天有眼恶有恶报。可是他握紧的拳，指甲刺进了掌心。

他何等聪明——LANKESTER莫名的把他赶走时候就起了疑心，却没想到事情在这里得到了答案。

那时候LANKESTER就知道会有麻烦了。

所以……才把自己赶走的吗？

言笑语出了机场直奔青门总部。他本想直奔北欧去找LANKESTER，可是又一想目前不知道他在哪里。于是直奔青门总部。

洛锋正在办公，看见言笑语闯进来明显的愣了下，一向不苟言笑的冰块脸上也出现少许松动。

“LANKESTER在哪里？”

洛锋也不知道他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于是站起来给上气不接下气的言笑语泡了杯咖啡。“慢慢说，怎么了？”

言笑语喝了口咖啡，先是闭上眼睛镇静一下，才慢慢开口，“我看了报纸。LANKESTER发生了什么问题？”

“你到底去了哪里的深山老林。这已经是一个月的新闻了。”洛锋挑了下眉毛表示惊讶。“LANKESTER公爵一个半月前遇刺，侥幸没死。然后在三周前被查出和恐怖分子有牵连，据说他为恐怖分子提供武器和现金资助。A国政府冻结了他在美国的全部资产，目前正在查证阶段。他旗下公司的股票一落千丈，四面楚歌，又有敌手虎视眈眈的企图吞并。”

言笑语铁青着脸色，不语。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听到这些。”洛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我要听实际上的。”言笑语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食指的关节敲了敲桌子，这是他烦躁时候无意识的小动作，“我想得到真实的言论——由青门的洛锋来告诉我的！”

他加重了“青门”的读音。洛锋沉了沉眼，“那么实际上……是家族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