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行天下(第一卷)——耳雅
耳雅  发于:2012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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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玉堂点了点头,“祠堂就在前面。”

“哦……白兄。”展昭突然叫了白玉堂一声。

白玉堂停下脚步看他。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展昭动了动手,白玉堂低头看过去,他的手腕子还在自己手里。放了手,气氛有些尴尬。

展昭往前踏了一步,觉得肩膀挨着肩膀了,才说,“有坑和石头要记得告诉我。”

“呃,好。”白玉堂点头,和展昭并排往前走,特别注意展昭的脚下路是否平坦……看来展昭并不太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

一路虽然诡异,却也没再发生什么事,两人也颇为顺利地就上了山。

这马腹祠堂的确很破败,也无灯火,白玉堂听了听,没有人声。

“没有人么。”展昭有些失望,“还以为会有几个小地痞在这儿。”

“可能都不敢住了吧。”白玉堂掏出火折子来,藉着微弱的亮光看了看四周。

祠堂之内颇为阴森,特别是大殿正当中那尊不人不鬼的马腹雕像。

地上还有几堆被熄灭的篝火,看来之前的确有人在这里居住过,大概就是那些流浪的野孩子。

“应该有一阵子没人来了。”展昭说着,嗅了嗅周围,“有没有闻到一股霉烂的味道?”

“我闻到很多味道。”白玉堂皱着眉头说,“还有尸臭。”

“后面乱葬岗传来的吧。”展昭说着,拍拍白玉堂,“咱们去看看?”

白玉堂忍不住皱眉,“看乱葬岗?”

展昭笑,“附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先在庙里转转吧。”

白玉堂在大殿里找了一处比较干燥的地方,点起了篝火……四周立刻亮堂起来。环视四周,没什么异样,白色的墙壁脱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孩子顽皮,墙上乱七八糟画了很多黑色的画……

白玉堂缓缓走了过去,看着那些画,起先他以为是随便画的,然而仔细一看,“和你大哥画在床头的好像。”

展昭听后吃了一惊,“当真?”

拿出那张小四子他们拓印的画像出来一比对,白玉堂点头,“床头的话,是一整墙乱画中的一部分。”

墙边扔了很多烧成黑炭的柳条……墙上还有黑乎乎的小手印,显然,这些是孩子们画上去的。

“那些孩子不可能去住天字第一号房,这么说,是大哥来过这里?”展昭得出了些线索,摸索过去。

白玉堂赶紧走过来,“你要去哪儿?”

展昭单手抓住白玉堂胸前的头发,“找你啊。”

白玉堂将头发抽回来,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你想四周看看有没有你大哥留下的其他线索?”

展昭点头,“果然是知己啊。”

白玉堂听到那声“知己”,莫名有些别扭。转眼,看到供桌上有一个烛台,上头还有半截没烧完的蜡烛。

将蜡烛拿来,准备在篝火上点燃,白玉堂却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里有一些骨头。”

“什么骨头?”

“很小很细。”边说,白玉堂边用树枝挑了挑火堆,又找出了几张烧焦的老鼠皮来。

“是老鼠。”

“哦。”展昭点了点头,“估计是小孩儿们没东西吃了,拿烤老鼠做了点心吧。”

白玉堂微微皱眉,将柴火放下,站起来,“可猫吃了老鼠,死了。”

“孩子也死了……不是么?”展昭反问。

两人顿时又觉得蹊跷起来。

良久,展昭突然说,“对了,我发现一件事情。”

白玉堂回头看他,“什么?”

展昭用手指轻轻地叩着自己的下巴,道,“我发现你跟我说话的时候,都不叫我名字。”

展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白玉堂倒是一时很难回答。

“刚刚认识的时候么,你就不跟我说话。后来稍微熟了一点,就开始‘唉’‘喂’,现在就干脆直接说话。”

白玉堂张了张嘴,想了想--似乎的确是……

“你看,你叫赵普就直接叫赵普,叫公孙呢,就公孙,小四子、小良子、影卫、王朝马汉你全都叫了,就是不叫我。”展昭认真问,“我名字很难听么?”

白玉堂也不明白展昭怎么突然在意起这点来了……不过话说回来,展昭的名字是不好叫。自己江湖朋友不少,展昭算是最特别的一个。直接叫展昭吧,显得很生分,叫展兄?有些矫情,就像自己不太喜欢他叫自己白兄似的。要是三个字还能叫个名儿,可就两个字,总不能随口来一声“昭”……

白玉堂一想到那一个“昭”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嗯?”展昭凑过去一些,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想像出白玉堂现在的表情。

白玉堂转脸,见展昭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知道他戏弄自己呢,那神情……

白玉堂突然张嘴,来了一句,“猫……”

“又有猫?”展昭疑惑,侧耳听了听,心说没理由啊,有猫自己应该能听到动静。

白玉堂嘴角轻轻佻起,“展小猫。”

……

大殿里片刻的沉默。

“呵……”

展昭大概是刚刚那一下懵住忘了换气,刚想说话,却听到大殿外头传来……呼呼……

阴森森的大殿里,突然听到这种类似野兽喘息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白玉堂也放下了玩笑的心思,转身要出去,但一想还是回头拉了展昭一起走。

出了大殿……藉着烛台的灯光看到了附近的场景。

黑暗的荒坡,不远处有两点绿油油的光。这次不是猫,那东西比猫大些,是一只野狗。

那野狗看到有人出来,转身就跑了。

“是狗?”展昭问。

“不清楚,过去看看。”说着,白玉堂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拉着展昭朝祠堂后方走去。

出乎两人的意料,后头还有一片院墙,倒塌了大半,院墙外头一处陡坡,坡下老远能看到坟包还有好多四散觅食的野狗,估计就是那乱葬坑。

“我听到有水声。”展昭开口。

“嗯。”白玉堂往院子里望了望,“里头有个水池,还挺大……”

说着,白玉堂的话突然断了。

展昭也听到水声中伴着“哗啦”一声响,似乎什么东西下水了。

“什么声音?”

“没看清楚。”白玉堂低声说,“水里好像有东西,个头不小。”

“大鱼?”

“鱼尾巴……不过我好像还看着头发了。”白玉堂呆呆站在原地,刚刚那一瞬有些快,那个在池子里的东西好像是--人头鱼身。

“头发?”展昭觉得不可思议。

白玉堂带着他走进了院子,来到池子边往里看。

池子里冒起了几个泡泡……水面刚刚明显被晃动过,还有阵阵波澜。很快地,池水平静了下去,水流声也消失了,漆黑的水面上,映着一轮圆月。

白玉堂看了良久,问,“猫……今天什么日子?”

展昭听着那一声“猫”,眼皮子抽了抽,没好气道,“月初啊。”

“刚刚我跟没跟你说天上是新月?”

“嗯,月牙儿,怎么了?”展昭听着白玉堂的话有些古怪。

“为什么水里的倒影是满月?”白玉堂说出这话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了。

……

展昭沉默了半晌,说,“月亮欺负你看得见。”

“咳咳……”

白玉堂是让自个儿的口水呛着的,一脸无奈地看展昭,回头再看,水中的月亮消失了。忍不住甩甩头--产生幻觉了不成?!

两人在水边起码站了半个时辰,然而水面依然是漆黑而平静……此时,天到了最黑的时候。一片寂静之中,远处的乱葬岗上传来“咯吱咯吱”的轻微响动,也不知道是那些野狗们啃骨头呢,还是那些尸体们磨牙。

“这个时候看不见……”

良久,展昭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特别的刺激!”

白玉堂让他一句话逗乐了,气氛也没刚刚那么紧张,“还是进大殿吧,去把墙上的图都画下来,看能不能找到线索。至于这周围,等天亮了再说。

“嗯。”展昭点头答应。两人转身进大殿。

等两人离开了院子……池水忽然又轻轻地划开了一阵涟漪,池中央有一个黑乎乎的脑袋,缓缓冒了出来。

……

白玉堂和展昭回到了前殿,篝火还燃烧着,有了光亮就没那么阴森了。

白玉堂让展昭在一个蒲团上坐下,自己拿出随身带的纸笔来,照着墙上的图画描了起来。

四外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纸动的沙沙声。

展昭单手托着下巴坐在蒲团上,脑袋里胡思乱想……白玉堂功夫好,难得的是文采也很好,善于琴棋书画。据公孙说,就算不会功夫,将白玉堂扔进文生公子那一堆里头,也是翘楚。

想到这里,展昭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白玉堂听他有动静,就问,“怎么?”

“嗯……”展昭想了想,“你以后,还是叫我喂或者唉吧。”

白玉堂没吱声,嘴角微微一挑。

过了良久,远天终于出现鱼肚白了,白玉堂才将整墙的画都临摹下来。收起纸走到展昭身边坐下,松了口气。

展昭闭着眼睛,胳膊肘只在膝盖上,似乎是在休息。

白玉堂开口,“担心你哥?”

“嗯。”

展昭点了点头,问,“你善不善长和小孩子交流?”

白玉堂想了想,“你说呢?”

“女孩子大概好一些吧……”展昭似笑非笑地回答。

白玉堂摇了摇头,“干嘛问这些?”

“一会儿那个小猴儿……可能不会理睬我们。”展昭说,“这种小孩子从小被欺负,不相信外人的。”

白玉堂转脸看展昭,“他跟你哥小时候境遇很像?”

“他应该比我哥惨一点。”展昭换了一只手,“我哥好歹没有尾巴。”

白玉堂从小在兄长爱护之中长大,这种感觉没体会过,不过估计好不了,仰起脸,视线却落在了房顶的横梁之上。看了一会儿,也说不出为什么……白玉堂忽然得那根横梁似乎有些不对,向下弓起,不是笔直的。

“这个给你。”展昭从腰间拿出了开封府的腰牌交给白玉堂,“我想去县衙门,咱们验一验刘真人的尸体,你来假扮我。”

展昭说完了,却没听到白玉堂回答,有些纳闷,“白兄?”

“嗯?”白玉堂回过神。

“怎么了?”

“好像……”白玉堂说着站起来,一个纵身跃上了横梁。

展昭听到了动静也站了起来,不久,白玉堂跃了下来,“看来,咱们真该去趟县衙。”

展昭不解。

白玉堂看了一眼那房梁,“我知道那三个小乞丐的尸体在哪儿了!”

……

一个时辰后,天光大亮。

大早,捕快粱豹起床时,发现床头多了封信,只一句话--尸体在马腹祠堂的横梁之上。

梁豹觉得蹊跷,就带着手下来了祠堂,当真在横梁之上找到了那三具少年的尸体,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时,展昭和白玉堂也先回了客栈,两人决定从长计议一下。

回到天字一号房,就见小四子和箫良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桌边吃点心。见两人回来了,箫良赶紧去另叫两份点心来。

展昭到了桌边坐下,可算歇一歇了。

小四子夹着一个蟹黄包递过去塞进了展昭的嘴里。

展昭吃着包子,笑道,“小四子,吃完帮我找件衣裳,一会儿我要洗澡。”

小四子原本觉还没全醒,听到了“洗澡”二字,立刻精神一振,问,“洗澡?”

“嗯,你再帮我搓搓背,就跟之前似的。”展昭随口说着。

箫良已经端了点心进来,白玉堂坐下,众人一起吃早饭。

“嗯……”小四子犹豫了一下,道,“不给你洗。”

展昭一愣,“为什么?”

“叫白白给你洗。”小四子嘟囔了一句,“或者拿个大桶,你俩一起洗。”

“咳咳……”

小四子的话说完,白玉堂让粥给呛着了……

09.蓝衣人,白衣人

饭后,箫良在小四子的“吩咐”下,真的去跟伙计要了一个老大的桶过来,白玉堂哭笑不得,赶紧让掌柜的去换两个小的,单人的那种。

伙计疑惑地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展昭,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呵呵,这种桶是夫妻俩用的鸳鸯桶……”

话没说完,就见白玉堂脸色难看,伙计赶紧跑了。

展昭知道白玉堂脸皮薄,别人不好意思了就脸红,白玉堂的情绪表情变化都比较简单、无论是不好意思、不高兴、不愿意,总之一律翻脸。

小四子颇为不满,抱着胳膊坐在石头背上撅嘴。

展昭在他旁边呢,伸手戳了他一下,“小四子,想什么呢?”

“没……”小四子咳嗽了一声,道,“我要睡觉了。”

箫良走过来问,“槿儿,刚吃完就睡?”

“唔。”小四子点头,拉着箫良一起躺下,“小良子也睡。”

箫良向来什么都听小四子的,摆明了,小四子不肯帮着展昭洗澡,要让白玉堂来。

白玉堂和展昭之间,原本在开封府的时候就总有些好事的人说道,还有些女孩儿家,一看到两人在一起走就激动叫唤。

起先两人真是没感觉到什么,但是渐渐的,特别是赵普和公孙成亲之后,两人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无比的尴尬。

展昭最开始的时候很担心,因为白玉堂这人挺古怪,这种误会他一定会很不高兴……说不定就有意避嫌不跟自己来往了。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而失去了一个这么值得交的朋友,那也未免太不值得了。

可出乎展昭的预料,白玉堂很反常地根本不在意这些,而且还经常往开封府跑,这一点的确非常奇怪。可展昭只将此归结为众人对白玉堂有偏见,其实他很好相处。

白玉堂就更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对展昭的容忍度比所有人都要高了。他平日有些毛病,不喜欢人靠近自己三步以内,除了几位兄长几乎不与人深交,更别说展昭没事就跟他勾肩搭背的了。

伙计带人打了热水来,展昭坐在床边,对白玉堂道,“你先洗吧。”

“等我洗完水都凉了,你先吧。”白玉堂说着,突然笑了笑,“我帮你洗完了,一身水正好我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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