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予他们信心，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将军笑了，说：“那么，先把你阴沉的表情撤下去，笑得高兴一些，别浪费你阳光一样的金发和漂亮的蓝眼睛。哦，我很欣赏你的长相，我的夫人也是金发蓝眸，可惜艾丽薇像我……”

王子默默扭头。

将军迎着北方，豪迈地说：

“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坏事，好事情也总会降临。”

事实证明，好事来临地要更加快一些。

向斯沃卡顿线进军的第二天，传令兵来报，艾丽薇小姐已经一个人回到军中。

无疑，这位小姐是偷溜出来的。

王子不清楚她比他们晚出发多久，一个半月的路，她一个人赶过来，只比他们晚了几天，而且是在开始行军后……

显然，这位小姐更适合被归在男性的范畴。

“哦，让她跟上队伍，不要拖后腿，晚上来我的营帐见我。”

将军毫不徇私地下令，不过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让王子窥见了他内心荡漾的好父亲灵魂。

晚上，布尔加将军还是容许了一些特例，比如几位看着艾丽薇小姐长大的将军也聚在了他的帐篷里，还有一些老兵们。

“艾丽薇小姐说她要先整理一下，不能灰扑扑地来见你们。”有人通报说。

男人们大笑，围着火炉，喝着北方的烈酒，起哄道：“看看，这就是女孩子，大了，爱漂亮了！”

“四五年不见，一定长成美丽的姑娘了。”

“是啊，以前就像个男孩子一样……”

似乎有所感应，艾丽薇掀开帐篷进来时，男人们几乎同时看向她。

与嘉文在时相比，艾丽薇小姐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脸颊红润，碧色的眼眸透着柔和的情感，充满光彩。

她身上那种回家般的轻松恣意，也是在嘉文时不曾见过的。

艾丽薇熟稔地叫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一一与他们拥抱。

几个老兵甚至情难自禁，拍着她的背，哽咽起来。

艾丽薇的眼睛也湿润了。

艾丽薇终于站到布尔加将军面前，两人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马上拥抱在一起。

将军注视着有些陌生的女儿，脱下长麾后，里面是件皮毛大衣，做工精致，合身地勾勒出女孩青涩的曲线，增添属于女人的风情。

“赶路怎么还穿这么一身？”布尔加将军似乎看那衣服不怎么顺眼。

“这可是嘉文今年最流行的款式，”艾丽薇调皮地看着父亲皱起眉头，继续说道：“她们总说，女人就是要穿最漂亮的衣服，给她最爱的男人看。我想着，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带上件衣服吧，没想到，这可真不容易。”

“怎么了？”将军配合地问道，温柔地摸着女孩泛红的长发。

“嘉文可远没有这儿冷，我挑了半天，就这件还能回来穿。不是我说，嘉文的衣服是漂亮，但一点也不实用，太累赘了。”

艾丽薇抱住父亲的腰，脸颊贴在父亲胸口，轻声抱怨道。

“不过，为了我最爱的父亲，都是值得的。”艾丽薇轻快地说完，踮起脚尖，在父亲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这是在撒娇吗？

反正老父亲已经被秒杀了。

他的父亲说：“布尔加将军不会同意把女儿嫁给图特。”

王子心里摇头叹息，即使他和克鲁斯什么都不做，艾丽薇小姐也完全能够说服她的父亲。

在智慧通透的老父亲心里，所想要的不过是女儿的幸福，无关姓氏与外在。

第十九章：王子的最后时光

[王子与艾丽薇]

布尔加将军的负隅顽抗仍在进行中。

艾丽薇问起克鲁斯时，将军说：“已经劈了，当柴禾烧了。”

艾丽薇淡定地转头，看向王子。

王子说：“他遇上一个无比温柔美丽的姑娘……”

艾丽薇果断地打断，微笑着说：“好了，我猜测，他不在这里，但是没什么危险。”

不顾两个男人盼望她继续问下去的心情，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第二天，艾丽薇小姐换回了男装，作为护卫跟在布尔加将军身边。

王子，将军，包括艾丽薇小姐本人，都觉得奢华服饰穿着再美，也还是这样的她更加自然适意。

不过，到了花朵般盛放的年纪，男子服饰再也难以掩藏女性的特质。

特别是她温柔尽心地照顾布尔加将军日常起居时，周围的男人都要醉了。

当然，艾丽薇小姐的温柔并不柔软娇嫩，而是落落大方坚韧顽强的。

唯一例外的或许是王子和他原来的亲卫队成员，两三年前艾维凶狠挥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

比如，从小面瘫的特伦克，难得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说：“为什么他们表现得像是她从小就很乖巧体贴？我们以前看到的艾维是幻觉吗，我觉得她现在看上去真的很温柔，很美丽。”

王子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如果你以后足够幸运，娶到一个爱你的妻子，或者有一个爱你体恤你的女儿，她们都会用这种神情看着你。这个，或许是女性的天赋？”

王子继续说道：

“噢，我真想让他们都过来看看，对比一下，应该能够帮助他们领会，女性美丽温柔地外表下，可能掩藏着多么可怕的内在。”

未来的特伦克将军：……

布尔加将军终于主动提及了克鲁斯的去向。

艾丽薇安静地听完，拉住父亲的手，仰起头看着她的父亲说：“他是个了不起的男人，不是吗？”

父亲看着女儿幸福的笑容，当然说不出不是。

“现在还差一些，以后应该会是的。”将军实事求是地说，他的人品也绝不允许他诋毁一个为国家出力的人。

“克鲁斯，是我这辈子能够遇到的最好的人了。从我到嘉文起，他就对毫无关联的我百般照顾，即使我很讨厌他，不给他什么好脸色；他的兄长为人一塌糊涂，继承了爵位把他赶了出来，他就默默地走了，不愿意引发家族争端；他的弟弟们也辜负了他的心意……后来我在反省，为什么只因为姓氏，而对一个善良的人心怀恶意，这完全是不公正的，您说是吗？”

艾丽薇轻轻晃着布尔加将军的手，满怀柔情地说。

评价中被略过的王子也在旁边，再次确认了布尔加将军一定会败下阵来。

布尔加将军最后的一丝挣扎，就是给两人留一些独处的机会。

“如果不是我要娶你，你不会想要嫁给克鲁斯。”王子直白地说出他的推测。

“上战场是我的理想，嫁人会是阻碍。应该说，如果不是察觉到您父亲的想法，我会犹豫是否要去追求克鲁斯先生。

“但是，我还是会抓紧时间把他抢过来的。您知道，他人很好，在嘉文又很受欢迎，如果某天被人拐走了，我一定会非常后悔。”

艾丽薇干脆利落地说，眼前坦然而无所顾忌的女孩让王子找回了和艾维相处时的感觉。

“你看上他哪里了？别告诉我他人好。”王子不由问出布尔加将军考验女婿的问题。

“让我想想，直到现在，想到我要冠上图特这个姓氏，和海恩·图特扯上亲戚关系，还是难以忍受。”

“但是，再难忍受，和娶到克鲁斯小姐相比都不是问题，他是我心中的月光，美丽善良的无人能及，能够保护他照顾他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幸……”

艾丽薇“先生”无辜而俏皮地看着王子笑。

“克鲁斯和你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只会说一定会娶你让你幸福之类的话。”王子也笑了。

“他嘛，就是看起来伶俐，越是重要的人和事，越是直直傻傻的，但是无比坚持。”

“哦，不得不说，和您说话，真像是在打动克鲁斯小姐的父亲。”

艾丽薇顽皮地对王子说，被王子一掌拍到脑袋上，蹂躏她的头发。

艾丽薇没有反抗，正色说道：“您为我们做过的事情，我们一辈子都会记住。”

王子的手顿住，面对她真诚郑重的眼神，说不出“我才没有管过你们”之类敷衍了事的话。

“噢，您上过战场以后真的变了不少，还以为一定会听到什么矫情的话。”

艾丽薇小姐又开口了，对于恢复毒舌特质的她，王子盯着自己的手，认真考虑和她打上一场。

“我的父亲看到您最好的一面，而我在嘉文看到的大概是您最糟糕的一面，我觉得您任性、虚伪、阴险、心胸狭窄……但是，你们离开以后，我才发现，过去受过您许多照顾。这次，我和克鲁斯的事情也一样。”

艾丽薇再次用真挚的目光向王子发起进攻。

王子发现，短短两年的时光，留在嘉文被他的父亲重点培养的艾丽薇，同样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虽然所处的环境不同，他们两个，不约而同从尖锐激烈，变得柔韧而富有谋略，懂得用最适当的方式，争取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最后，王子爽朗地笑了，说：“没什么，我就是有那么多缺点，你都没有说错；而优点，只有护短一项，终于被你发现了。”

在艾丽薇小姐还是艾维时，王子就觉得她更像自己的弟弟。

他们有着极其类似的看人眼光。

海恩·图特：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纨绔子弟，自以为聪明的样子真令人难以忍受。

索亚·内斯特：除了脸蛋，她身上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吗？亏她这么点美貌就沾沾自喜，以为人人都倾慕她似的。

贵妇和贵族小姐圈子：她们除了攀比容貌和衣着，不检点地四处勾搭人以外，还有其他存在的价值吗？

嘉文的贵族们：全死光了也不会对科斯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

王子终于意识到，如果说他理想的妻子人选是艾丽薇，那么克鲁斯能让他接受的妻子人选也只有艾丽薇了。

况且，温柔善良的克鲁斯小姐，不正需要一个强悍正直的配偶吗？

讨厌他的家族这一点更是再好不过。

于是，王子对这段婚事也彻底满意了。

[作为王子的最后时光]

行军第四天，他们接到不好的消息，瓦伦大军已经进入斯沃卡顿。

听到这个消息，布尔加将军依然坚如磐石。

这是一场里应外合，瓦伦没有花费太大力气就侵入了斯沃卡顿线，而他们，只能被拦在外面。

赶过去的行为已经失去意义，布尔加将军下令就地休整。

“这未必不是件好事。”布尔加将军缓缓对众人说，带着强烈的信念和屹立不倒的气势。

一些年后，许多人对这一事件发出类似的感叹，后来的王都不以为意，唯有布尔加将军当时当地的这句话，让他铭记一生。

“我相信大家和我一样遗憾，瓦伦就这样得到了斯沃卡顿的土地和粮食，以及一个进攻我们的良好据点。但是，不要忘记，他们不可能这么快消化一个国家，进入斯沃卡顿线只是开始，他们需要付出血的代价才能真正控制住这个国家。”

“而我们，就能得到宝贵的时间。让我们调整部署，在战争再次开始前休养生息，掌握尽可能多的消息和资源，为赢得后续的战斗做好准备。”

“瓦伦和我们征战了几十年，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得逞，从前没有，今后也绝无可能，因为有我们，守卫着这块土地！”

王子亲眼目睹了一个男人凭借自己的意志和判断，完成了由士气低落到群情振奋的转变。

不知由谁开头，将士们高呼：“守卫科斯！”的口号。

响彻云霄。

科斯历212年冬天，科斯的北方宿敌瓦伦侵入斯沃卡顿线，斯沃卡顿灭国。

这是一个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冬天。

冬末，好事情是克鲁斯终于回到军中。

意识到斯沃卡顿已经变成一个危险的地方，在众人的担忧中，艾丽薇镇定如常：“他不会出事，一定能给我们带回那里的消息。”

她是正确的。

克鲁斯带回的坏消息是：在王都被围一个月后，斯沃卡顿终于被灭，所有王族以身殉国，瓦伦屠城十日，王都内血流成河。

好消息是：斯沃卡顿的反抗是激烈而持久的，瓦伦同样损失不小，难以控制局面。

回想无尽的鲜血与惨烈的战斗，以及誓与国家共存亡的斯沃卡顿人民，克鲁斯沉默良久后说：“那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国家。”

科斯历213年春天，斯沃卡顿线内的战斗想必尚未平息。

克鲁斯请愿再次进入，获取最新的消息——这对科斯未来的战略至关重要。

他从回来开始应该就有这样的打算，所以对艾丽薇始终保持距离，两人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

艾丽薇站上前来说：“请让我一同前往。”

布尔加将军沉默了一会，大手一挥说：“今天晚上给你们办个婚礼，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了。”

送走那对新婚夫妇，王子说：“我准备回嘉文。”

将军赞同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争取王位，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这里的情况，以及我们多么需要支持。”

“我想听听您的意见，最好的方法是取得内斯特家族的支持，娶内斯特家的女儿是不错的选择，可惜我和索亚·内斯特小姐从小互相讨厌。其他家族……”

布尔加将军拍拍他的肩膀。

王子笑着说：“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庆幸没有把女儿嫁给我这样的人？您的女儿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她和克鲁斯两个一定会幸福。”

王子的笑容明朗而富有感染力，显然学习布尔加将军初具成效。

布尔加将军不在意地说：“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我见过最有战争天赋的人之一。嗯，其他方面似乎也很有天赋。你记住，有些能力，不但会伤害敌人，也能伤害朋友，伤害自己。”

将军拉出脖子上的项链，指着里面亲手绘制的已故夫人肖像对他说：

“男人在外面打仗，想到家里等他的女人，就能安心，有力量——不要多想，以后好好娶个妻子。”

213年春末，王子失去了他的父亲。

老国王信守承诺，没有把他推上王位，而是让他自己去争取，去谋划。

内斯特公爵同意站在王子一边，前提是，双方联姻，而索亚·内斯特小姐也赞同这桩婚事。

出乎王子意料的是，他自己犹豫了。

北方传来好消息，斯沃卡顿的反抗过于激烈，瓦伦损失惨重，恐怕几年都无力攻打科斯。

当然，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一切只是暂时的。

此时，东方小国的争端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的父亲以及前任几位国王，对这些国家都是展示国力与安抚为主，不愿意在北方以外再开辟一块战场。

斯沃卡顿的教训说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王子认为，这些国家应该支援一下科斯北方的战事。

他以一种无比迫切的心情行动起来——他的敌人未必会给他充裕的时间。

科斯历213年夏，克鲁斯站在新的王面前，两人互相拥抱，打量着对方，似乎都变化不小，特别是内心。

王从容地说：“我想我需要告诉你两件事情。第一件，我刚娶了索亚·内斯特小姐。”

克鲁斯：？！

“你不用反应这么剧烈，相信我，这并不是件大事。”

王真心认为这一点也不困难，他绝不是让女人幸福的男人，也缺乏这方面的愿望，所以政治联姻非常合适。

“第二件很重要，我们去东方。我已经准备好了军队，就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