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帅的事和去日本的事都是认真的。」我妻明平静地回视藤上。

「您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大陆了吗？现在去日本等于是送死！」藤上一脸纠结地看着我妻明。他知道我妻明一向是说

得出就做得到。

「我的死活就由小帅来决定吧。」我妻明淡然地笑了。「像老头子那样相忘于江湖，我可做不到。我更不想成为第二

个我妻刃。」

「明少爷，您这是一时的冲动，还是因为得不到才更想要？」出于担心，藤上的话就愈发刻薄起来。

「如果跟他一块儿跳崖算是冲动，带着毒伤找了他一夜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想要的话。那么我很想知道，用整个

生命来做交换，算不算是真心？」我妻明认真的眼神让藤上有些发抖。他好像看到了四年前的我妻刃——我妻明的大

哥。

「我妻家的人最好不要遇到这种事。」藤上犬野发动起车子，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开往了机场的方向。「跟我妻家

扯上关系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能得到幸福的，这一点您应该最清楚才是。」

我妻明看向窗外，淡淡地说。「所以我更希望能就此结束。」

什么未来三年计划，什么幸福的婚后生活，这些都只是他最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旦背负上我妻这个姓氏，就不该有这

样的幻想。只是他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自己的感情。本来只是想浅尝即止的，可如今却演变成了欲罢不能。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采取行动。」藤上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说着。

「你早知道已经迟了，不是吗？」我妻明嘲笑着看向藤上。「不然，你早就有所动作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的确是属下失职！」

「那就多谢你的失职了。」

33

「藤上，走这条路的话会浪费半个小时。」我妻明好心地提醒自己的管家。

「恕我直言，您现在的举动即幼稚又可笑！简直是给我妻世家蒙羞！」做管家做了近35年的藤上犬野今天是第一次如

此冲动地说出这种话。

「……那就蒙羞吧。」我妻明闭上眼不再做声。

因为离开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煎熬。只要自己还活着，似乎就没办法停止对他的爱。得不到是苦，就如同自己

的父亲；但是得到了又被夺去更是苦，就像自己的大哥。

「明少爷，请相信我。只要您回到泰国就会忘记这里的事，所有的。我以藤上犬野的名义向您保证！」

「那我宁愿死在日本。」忘记自己唯一真爱过的人，这是多么可怕又残忍的事？我妻明不敢想象，更不愿去尝试。

藤上沉着脸继续开车。「如果吴小帅少爷肯来电话的话，您是否会改变行程？」

「不会。」我妻明已经下了决心，要彻彻底底还给吴小帅一个自由，也给自己一个答案一个解脱。

我妻家的人从来就不懂什么叫做怕死。生命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并不那么重要，所以我妻明根本就知道该拿什么回馈给

吴小帅才算是真心。

……

吴小帅一回到寝室就开始发愣，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着。他总觉得刚才我妻明的神情有些异常，还有管家大爷说的话

越听越像是诀别。

「怎么了？」欧阳决又过来凑热闹。

「没事。」吴小帅皱着眉头继续抽烟。有一个弯儿他总也绕不过来，有一个决定似乎已经迫在眉睫。

「刘明呢？他没事儿吧？」黄飞也凑了上来。

「没事，他回家了。」

「其实我觉得刘明这人还不错。」陈飚终于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军训的时候，他救过你。篮球赛的时候他也救过

你。我不认为一个人可以重复性地拿自己的生命去做冲动的筹码。」

「陈飚说的不错。可这种事也不是能强求得来的。」欧阳决拍了拍吴小帅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摆在了他面前。

「电话本里有他的号。」

仨人都悄悄地溜出了寝室，好让吴小帅自己静一静。

吴小帅瞅着面前的手机犹豫不决。说实话，长这么大他从来就没想过有哪天自己会跟个男人搞在一起。或许在旁观者

看来，他是个悠游寡断又自私薄情的人。可是现实不同于那些靠爱情就能吃饭过活的言情小说。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自己的顾虑。

每个人处得环境不同，考虑的事情也会不同。就拿我妻明来说吧。他有个同性恋老爸，还是泰国地下的土皇帝。他可

以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他也许一辈子都尝不到没钱的滋味儿。他可以有大把的时间跟金钱用来挥霍给爱情。

但是吴小帅不行。他必须考虑到保守的爸爸，想要孙子的爷爷还有愤青了四十多年的老妈。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吴小

帅其实是那种很传统的男人。感情的事情他很认真。最起码对我妻明，他是相当地认真。一旦跨出了这一步，他想得

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是玩玩就算。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会负起该有的责任。对吴家是如此，对自己是如此，对

我妻明也是如此。

所以这个电话承载了太多东西在里面。要打——真的很难！

……

车子停在机场门口。我妻明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管家想拦又拦不住。幸好我妻明的护照不在身上，他要走还得等家

里的仆人送护照来。不过我妻家的传统是，主人的命令就代表一切。就算再怎么愚蠢，家仆也得照办。这也是藤上没

办法违背我妻明意愿的主要原因。

飞机可不是公交车，你想什么来都能有空座。可是只要你有钱，就什么事都能办得了。我妻明出了五十万人民币的天

价购买飞往日本东京的机票。藤上在一旁毕恭毕敬地提议。「您最好买两张。」

「两张就两张，我不介意你跟我一块儿去送死。」我妻明淡然一笑。他向来如此，作出的决定就绝不会更改。

「荣幸之至。」可怜的藤上犬野恐怕再也吃不到我妻世家厨师大人的料理了。

飞机是晚上7点15分起航。我妻明是在7点整拿到自己的护照的。可惜藤上的护照没有一块儿送来。我妻明笑嘻嘻地看

着一脸铁黑的管家。

「太可惜了，不过我还有一些后事需要你来办。」我妻明美滋滋地跟得了头彩一样。「你要暗中保护吴小帅的个人安

全。还有就是，我所有的私人财产也全部转到他的名下，以备他不时之需。」

「是。」事到如今，藤上犬野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来留住我妻明了。

就在我妻明要进入vip通道口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电话号码是欧阳决的。我妻明可没工夫听他废话，于是想都没想

就给挂了。

……

吴小帅拿着嘟嘟嘟直响的手机发呆。「这小子没接？」****，下这么大的决心我容易吗我？你居然还敢不接？继续打

！吴小帅这么想着，就叼着烟卷拨起来没完了。

我妻明刚坐上飞机，手机就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乘务员提醒大家最好把手机都关掉。我妻明随手一按，却歪打正着

按中了接听键。

「我****，你玩什么深沉呢？打半天你也不接！」吴小帅嗷嗷地在电话那头嚎着。

我妻明拿着电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有惊喜也有惆怅。「小帅……你，你还好吗？」

「……你又干嘛了？！」吴小帅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后大发雷霆。

「我没干嘛啊？」我妻明无辜的回他。

「听你的声儿就不对味儿。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等着。这周六我们要去你家慰……问你。到时候，可别弄一堆儿速食

品来糊弄我们！」

「……嗯。」我妻明突然有些哽咽。

「你小子到底在抽什么风呢？我周六可有话跟你说，你老实儿地等着吧。」吴小帅说完就要挂电话。

「小帅……」我妻明情不自禁地叫了他一声。「对不起，我一直都在骗你。今天的事情也是……」

「哎……你真当我是傻子啊？你那点儿苦肉计我还看不出来？」吴小帅的声音显得不以为然。

「你早就知道？」

云梯已经撤下去了，机舱的门也缓缓地关上了。

「废话！你知道错就行了。再说谁像你那么傻？玩苦肉计还真格的？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没有痛觉？」吴小帅的声音柔

了很多，话里话外都透着关心。

「我爱你！」我妻明系上了安全带，这手的拇指也已经放在了挂机键上。

「啊……不是说了让你周六在家等着了吗？墨迹啥？到时候我给你个准信儿。」吴小帅别别扭扭地回了一句。

窗外的景物开始缓缓向后移动了。乘务员很有礼貌地过来提醒我妻明最好关机。我妻明兀自挂断电话，呆了片刻之后

突然解开安全带，直奔舱门冲了过去。乘务员上哪儿能拦得住他？就连乘客也都被我妻明的举动给惊呆了。就见他冲

到机舱门口，打开舱门就跳了下去。

34

幸好飞机才刚刚起航，速度还不是太快。我妻明摔到地上滚了几圈儿之后，就仰躺着嘿嘿地傻笑起来。

他这么一折腾，所有的航班安排就都跟着延后了。医护车、警察都嗷嗷地叫着。藤上犬野老泪纵横地跟着忙前忙后的

。他这是喜极而泣。虽说我妻明摔得连动都动不了了，可总比傻乎乎地飞去日本送死要强的多。

现在藤上犬野也不敢把我妻明的近况如实地报告给老爷了。只要我妻明能乖乖活着不找死他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我妻明摔了个浑身上下二十三处严重性骨折，估计要换了别人疼也得疼死了。可他老人家却还能美滋滋地笑得出来。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值得佩服的极度乐观主义精神。

好容易熬到了周六，一大早儿，我妻明就嚷嚷着让人把他这一身的石膏都拆咯。藤上苦口婆心地劝他，可是好赖话都

说尽了也没有。最后只好依着他把石膏夹板绷带全部撤下。

我妻明就靠坐在床头等着盼着。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吴小帅他们才来。

黄飞跟陈飚都是第一次来这儿。俩人一进大门就被眼前的豪华庄园给震撼住了，不由得向吴小帅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今天的吴小帅可不如往日那么潇洒了。虽然仍旧是烟卷不离嘴儿，脏话满天飞，但是他的表情里却总带着那么一点儿

别扭跟苦大仇深。他几乎是被那三个没良心的人给架进我妻明的卧室里来的。

「腿好点儿没？」吴小帅拽了把椅子往我妻明床边儿一坐，翘着二郎腿又开始抽上烟了。

我妻明直皱眉。「你就不能少抽点儿？我一个重伤号在你跟前……」

「你怎么一开口就没好话啊？能吃能喝能说话地，重什么伤号？」吴小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后面三位就跟电线杆子似地在那戳着，说不上话又不好扭头就走。幸得藤上老大爷及时赶到。

「几位还没吃过饭吧，我在客厅为各位准备了下午茶。」

「走啦，一块儿。」吴小帅过来要拉我妻明。后者就嘿嘿笑着，只说自己腿疼实在走不了。其实他是浑身都疼，二十

三处严重性骨折呢，哪是说好就能好利索的？

「哦……」吴小帅斜着眼睛瞧了瞧他，随后又坐回椅子上了。

藤上还在临走前帮他们俩带上了房门。吴小帅就坐在那儿一口一口地吸烟，话也不说一句。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嘛？」我妻明有点儿等不及了。他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了他近一个星期。现在人来了，却又不肯

说了，这多叫人心痒痒啊？

吴小帅别有用意地看着我妻明。「那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到底在哪儿？」

「车上。」答得干净利落。

「你总是这样。」吴小帅超不爽地吸了口烟。「你觉着这样很酷？受伤还硬挺着？你***知不知道我一进来就想抽你了

？」

「藤上！」我妻明幽怨地磨着牙，估计又在那冒坏水儿了。

「今天要不是因为你受伤，我非得胖揍你一顿不可！」吴小帅说着，一边吸烟一边又含含糊糊地加了一句。「我告诉

你，你以后要是再玩这套把戏，咱俩这事儿就算吹了。」

「嗯。嗯？」我妻明把眼睛睁得老大。「你……刚才……我没大听明白。」

「你不是中国人啊？」吴小帅的耳朵都有点儿发红了。看得我妻明的心里头是苏苏麻麻地爽快。

「我这不是中日混血吗？从小又在泰国长大……」

「您歇着吧。贫嘴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想起来自己是中日合资的？」

「正式一点嘛，求你了！」我妻明哭丧着脸求他。「你说得那么快，又没点儿前奏。我都没来得及兴奋呢，你就说完

了。」

「你伤刚好，身子虚，还是留点儿体力别动不动就兴奋。」吴小帅皱着眉头一副嫌他烦的表情。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妻明跟小孩儿似地坐在那直嚷嚷。见吴小帅不理他，他又呲牙咧嘴地诶哟上了。「

诶呀诶呀……不行了……」

「你怎么了？」吴小帅赶紧过来扶他。「骨折了还不上石膏？你不是自找的吗？要不先躺会儿。」

「不是。是……是……心里憋得上。」

见他眼睛闪啊闪地直冒星光，吴小帅这才反应过来。「行行行，我喜欢你。」这回说的更快。

「不及格！」我妻明努着嘴儿跟小孩儿似地撒起娇来。

这要是换了别人，吴小帅早就上脚踹了。可是我妻明长的太帅了。那个鼻子那个嘴，那个眼睛那个眉，反正做什么表

情都招他喜欢就对了。

「啊……我……吴小帅……喜欢……我妻明……」吴小帅拉着长音儿在这儿跟逗小孩儿似的哄他。

「真好听，跟催眠曲儿似的。今晚上你就给我唱这首吧。我肯定不会失眠。」

「这天还没黑呢，您就梦上了。还用我唱啥催眠曲？」吴小帅叼着烟卷儿一挑眉，坏坏地回了他一句。

「反正跟你在一块儿，我就只有吃瘪的份儿。」我妻明悲哀地倒进吴小帅地怀里蹭蹭。

「那可真委屈您了。看来咱俩还得多磨合磨合。来，你躺稳了，我慢慢儿地说给你听。」吴小帅假装正经地将人轻轻

搂着。说大实话，他想着这么搂着我妻明可不是一两天儿的事情了，有时候晚上睡觉都梦这个。

「你到底摔着哪儿了？这里疼不疼？」吴小帅借机会沿着他的胳膊一路摸下去，最后停在腰上。

「你摸哪儿哪不疼，不摸哪哪儿疼。」我妻明目光闪闪地瞧着他，看得吴小帅心里直痒痒。

35

「说正经的，你干嘛突然要去日本？还跳飞机？」

「我以为你不想要我。」

「你知道『危险』俩字咋写不？」

「其实挺刺激的。」

「*，伤得重不？」

「不重。就几处小骨折。」

「几处啊？」

「三处。胳膊还有两根肋骨。」我妻明是有问必答，毫不含糊。

「你就忽悠我吧。三处？我看也就是一零头儿。还小骨折？没把你摔碎了就不错。」

「是藤上告诉你的吧？你听他胡说。一个他能说成一堆。」

「您还不知道呢啊？您老人家的大照都上报纸了！」

「这么惨？！」

「就怕你不认账，我特意带了证物。」

说着，吴小帅从裤兜里翻出一块儿剪下来的报纸，展开给他看。「你自己好好欣赏欣赏吧。」

我妻明认认真真地看了老半，硬是没看出来哪是头哪是脸。「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啊？我自己都没认出来。」

「这儿。」吴小帅一指。「你的手链儿，估计你连洗澡都不摘下来。还有这儿。你那天穿的鞋。名牌儿球鞋配彩色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