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龙勾起嘴角，又看了看傻在原地的我妻明。

我妻明正用一种类似小孩子的执拗目光看着吴小帅，那眼神儿里分明就写着：你要是答应我，我就让你一球。后者却

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连看都不肯再看他了。

现在比分是5：3。201寝领先两分。眼看十分钟的比赛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妻明这一球如果再投进。吴小帅他们就输定

了。

我妻明的眼神战术还是以失败告终了。他叹了口气，扬手一投。就见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打在了篮板上。

吴小帅眼冒火光，猛地跳起把球拦了下来。陈龙大喊回防。可是我妻明的速度明显不如刚才了。吴小帅轻轻松松带球

上篮。

现在5：5双方战平。比赛时间就只省下了最后两分钟。陈龙抢球在手，一路上到篮下。陈飚上哪儿能拦得住生龙活虎

的陈龙？眼见他作势要上篮，陈飚情急之下，低声说了一句。「哥，我爱你！」

要说陈龙今天算是丢脸丢到家了。前面就只有陈飚，人家还没跳起来防守。可以说眼前就是一个轻轻松松稳拿的三步

篮。可就是这个简简单单的三步篮，他老人家却很丢脸地给演砸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砸。

就见他非常帅气地飞身而起，却因为用力过猛而跟篮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最后成大字型从篮板上滑落。

整个体育馆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就只有篮球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其气氛相当之尴尬。陈龙捂着脸坐起身，自己先咯

咯地乐开了。他这一乐不要紧，逗得在场的同学也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我妻明早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了，见陈龙扭

头看他，他还冲人家挑大拇哥。

球赛就只剩下最后的45秒钟。吴小帅带球猛攻对方篮板，我妻明首当其冲拦下吴小帅。俩人互不相让地周旋在一块儿

。

吴小帅救人心切，带着球猛地一撞我妻明，腿正好磕在对方的膝盖上。我妻明全身一僵，冷汗立刻就流了下来。吴小

帅就觉得心头一揪，好像我妻明的痛苦也传给了他一样。但是他不能停，停下来就输了，输得不单单是一场球赛还有

黄飞的安危。

就在他一走神儿的时候，李剑冲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一回手打算把球传给欧阳决，可是眼下欧阳决被陈龙守

了个严实。

「吴小帅！」陈飚站在三分线上喊他。

吴小帅一扬手把球扔给了他。陈龙赶快跑过来截住陈飚。

俩人几乎是同时跳起来的。如果是现在的距离，陈飚这一球绝对会被『盖帽』。但是就在他俩跳起来的同时，距离也

被拉开了。

球是擦着陈龙的指尖飞过去的，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稳稳当当地进了篮筐。再看陈飚落地的位置比起跳的位置后

退了三十多厘米。

裁判的哨声吹响了。最终101寝以8：5险胜201寝。

「黄飞在哪儿？」陈飚拉住要走的陈龙追问。

「早回寝室了吧。」陈龙满不在乎地挠着脑袋。「记得下次再说心里话的时候，大声点儿。」

陈飚咬着嘴唇恶狠狠地目送陈龙离去。

28

陈龙、陈飚是一对儿孪生兄弟。哥哥也就只比弟弟大了半个小时而已。可是在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上，他都比弟弟要

早熟很多。

从上幼儿园起，陈龙就比陈飚机灵。小红花总是陈龙拿，好吃的也总是陈龙得。陈飚就显得有些笨拙了。总是木木的

不爱说话，时常蹲在某处一发呆就是半天。

亲戚们都喜欢聪明的哥哥，朋友们都喜欢开朗的哥哥，就连爸爸妈妈也都偏向着乖巧机灵的大儿子。总之，在陈飚幼

小的心灵里没有一处温暖。从那时起，他就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衬托哥哥而已。

后来他俩一起读小学又一块儿念初中。陈龙就像是陈飚的一个噩梦，总是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因为不管做什么，他

永远都比不过陈龙。学习上是这样，体育上是这样，就连在床上也是这样！

他俩的第一次是在初三的冬天。那年沈阳的雪很大，他们家离学校又比较远。陈爸为了能让两个儿子好好学习，就特

地在学校旁边租下了一套房子。

刚开始，陈妈天天陪着两个儿子住。可是后来奶奶病了，陈妈就不得不去医院照顾奶奶了。一室一厅的新居里就只剩

下了这对儿兄弟。

那颗早已不安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弟弟，今天的几何作业你写了吗？」大人们都不在。陈龙就没话找话地凑到陈飚身边。

后者连头都懒得抬，只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陈飚都是这样对待哥哥的。他讨厌陈龙，更恨陈龙，恨不得重来就没有过这个哥哥。

陈龙好像早就习惯被弟弟冷遇了，所以还是满不在乎地自说自话。「那就借我看看吧。我有两道题不会做。」

陈飚才不想借他呢。全校有谁不知道他陈龙的理科成绩回回都是第一？他要是能有不会的题，太阳早就打西边出来了

。

陈龙就死皮赖脸地磨他。「给我看看嘛……，给我看看嘛……」

陈飚被磨得烦了，就把作业本甩在他脸上。「给你给你。别烦我！」

陈龙冷着脸，把作业本工工整整地放到桌子上，然后认认真真地问他。「你就这么烦我？」

陈飚懒得理他，干脆自己钻进被窝里酝酿睡意。陈龙盯着他弱小的背影，眼眸里渐渐染上了幽怨的怒气。

那一晚，陈飚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那晚风很大，大到他听不见自己的心声。那晚雪也很大，大到冰冻了整个世界。

从这天起，陈龙就经常性地强迫陈飚委身自己。他越是反抗，陈龙就越是侵占他。教学楼里、公共厕所内、操场上、

甚至是在自己的家中，到处都布满了陈飚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陈飚变得越来越自闭了。他害怕女生看自己，更害怕男生靠近自己。他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审视着他，嘲笑鄙视着

他。但是陈龙并没因此就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地索求他的身体。最后，在中考前的晚上，陈飚终于走上了自杀的绝

路。

虽然自杀不成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但是他也因此得到了父母的关注。而且陈龙也不再强迫他做些可怕的事了。

或许是玩腻了，又或是寻得了真爱。总之陈龙一升入高中就交了女朋友。因为他上的是封闭式高中，所以几乎隔两周

才会回家一次。

陈飚是第二年考去辽阳高中的。还记得他临走前的那天下午，陈龙喝了很多酒，扑在他怀里大哭不止。

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之后，陈飚的心就变得像铁打得一样坚固。所以看着悲痛欲绝得陈龙，他就只想笑。这过去的两

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盼着早些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满是伤痕的城市。

……

最后送他上车的人是陈龙。当他要接过行李时，陈龙突然拉住了他的手，问。「这样你是不是就会过得好？」

陈飚终于开心地笑了。「没有你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火车开走了。冰冷的铁轨硬生生地将两人撕开。陈龙不懂，为什么明明离得最近，却仿佛永无焦点？他更不甘。他发

誓有一天，会让陈飚乖乖地回到自己身边。

陈飚自从去了外地的高中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偶尔打打电话也只是跟父母报平安。他甚至不肯在电话里跟陈龙多说

一个字。直到高中毕业，他还迟迟不肯回沈阳。

他是有打算要报考外地的大学，可是父母却执意让他回来跟陈龙读一所学校。迫于家里的强压政策，陈飚这才答应回

来。其实在他心底也是想回来看看的。倒不是因为对陈龙真的有什么感情，而是想彻底抹杀掉这个一直欺压在他头上

的噩梦。无论这个理由是真是假，都成了陈飚面对陈龙的勇气来源。

29

吴小帅、欧阳决还有陈飚，这会儿都是心神俱疲。吴小帅气得直捶墙，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超级不

爽。

「先回去看看吧，要是黄飞没回来。咱们再找他算账。」欧阳决揽着他俩人的肩膀，一起回了寝室。

刚一推门，就见寝室中央摆着一桌儿超级丰盛的肯德基，旁边儿还放着一大箱啤酒。再瞧黄飞正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

儿，一副捡了钱的美样儿。

吴小帅气得直翻白眼儿，进屋二话不说就给他后脑勺一手刀。

「大哥你咋又打我呀？」黄飞委屈地捂着脑袋追问。可是话音还没落，他可怜的脑袋就又挨了欧阳决一手刀。紧接着

是陈飚不轻不重地一拳。

「诶哟～」黄飞吃痛地捂着脑袋地叫苦。「我好心好意给你们买肯德基，你们可倒好，一群没良心的！」

黄飞刚喊完这句，三个枕头就一齐扎在他身上。

仨人都不想多说话，纷纷爬上床睡觉。黄飞也觉着没趣，就气呼呼地躺回床上看小说了。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大的

书瘾，床头摆了整整的一大箱。估计都够他看一学期的了。

寝室里的气氛异常得压抑，直到天黑了也没人主动开灯更没人说话。黄飞觉得怪怪的，可又不知道咋问好。他捏手捏

脚的下了地，打算喝瓶可乐解渴。

当他走过陈飚的床边时，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在抽泣。细一辨别，是陈飚？

「陈飚，陈飚？」黄飞站在床边儿戳他。「你咋哭了呢？出啥事儿了？」

吴小帅跟欧阳决俩人也都翻身下床，来到陈飚床边儿。他们仨的个子都挺高，正好能把脑袋枕在上铺的床沿上，盯盯

地看着闷在被里的陈飚。

「怎么了？」欧阳决也戳他。

陈飚动了动，把自己缩成一团儿塞进墙角。

「今天都怪我，我……要不你起来打我一顿出出气！」吴小帅觉得自己特王八蛋，当时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却没上

去阻止。

他得承认，那时候他确实是想用牺牲陈飚来保全我妻明跟黄飞的。因为头一次打交道，他还摸不清陈龙的底细，况且

陈飚毕竟是陈龙的亲兄弟，再怎么说一家人也不可能下狠手。

再者，当时黄飞在他们手里，自己稍微动一动都有可能照成更糟的后果。

可不管怎么说，这些也都只能算做借口而已，自私的借口。

「不！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们，我，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呜呜呜……」陈飚把自己闷在被子放声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不要紧，弄得吴小帅更不是滋味儿了。就连一旁的欧阳决也觉得心里发堵。

吴小帅操起箱里的啤酒，对陈飚说。「今天这事儿是我吴小帅对不起你。你要是不出气，我就开到你出气为止！」说

完一啤酒瓶子就抡到自己脑袋上了。

就听咔嚓一声，啤酒瓶碎了一地。

「大哥！」

「吴小帅！」

黄飞跟欧阳决俩人都来拦他。

「你们不用拦我。今天陈飚要是不肯下来，我就把这一箱啤酒都开咯。」吴小帅一边抹了把脸上的啤酒，一边操起第

二瓶。

欧阳决也发狠地拿了一瓶出来。「今天这事儿我也有责任。要开，咱兄弟一块儿。」

黄飞也操起一瓶。「虽然我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但我觉出来了，今天这里头也少不了我的份儿。也算我一瓶儿！」

他仨正在这儿慷慨激昂呢，就看陈飚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回来！要开，我先！

」

他疯疯癫癫地扑下床，抢过吴小帅手里的啤酒瓶子就要往脑袋上抡。大家伙儿七手八脚地把他给按到椅子上。欧阳决

去找手纸，黄飞去拿手巾，吴小帅开了罐可乐。仨人笨手笨脚地忙活开了。

「谢，谢谢。」陈飚闷着头，一边喝可乐一边抹眼泪。

「到底咋回事儿啊？」黄飞都快急死了。

「你昨天到底去哪了？」欧阳决问他。

「还说呢。我**被人给阴了。这一棒子闷得我到今天下午才醒过来。一睁眼儿就在北陵公园里了。要是让我找着这王

八羔子，非整死他不可！」黄飞恶狠狠地说着。

四个人都冷静了不少，灯也没开，就围着肯德基坐了一圈儿。

「这又是怎么回事呀？」欧阳决指了指桌上的肯德基。

「哦，我是遇了一倒霉事儿又赚了件好事儿。我不是在被人给扔到北陵公园了吗？一睁眼就发现身底下压了四百块钱

。你说这事儿巧不巧？」黄飞又美滋滋起来了。

「你知不知道大家为你的事儿正忙活一天一夜。尤其是陈飚……」吴小帅没好气儿地白了黄飞一眼。

「到底出啥事儿了啊？」黄飞越听越急。

欧阳决就把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到陈飚为了他被自己老哥欺负时，黄飞不好意思地看了陈飚一眼。

「我明天就退学。」憋屈了半晌，陈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干嘛呀？好不容易考进来的。」吴小帅吼他。

「我知道我是变态，社会败类，堕落份子。」陈飚启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上了。

吴小帅也拿过来一瓶，苦笑说。「你再败类也不如我败类。我才**地才是个王八羔子呢。」

「你咋败类了？」陈飚愣愣地问。

「好！我今天就来个大揭秘！」吴小帅猛灌了两口，打算把自己跟我妻明的事情都抖露出来。

30

吴小帅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讲。「你是被逼的，算啥败类？我是自愿的，才***败类呢。知道201寝的刘明不？这小子嗷

嗷不是东西了。刚开始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勾搭我，还骗我，存心想让我内疚。现在怎么样？他小子终于露出狐

狸尾巴来了。」

「他咋骗你了？」陈飚跟黄飞异口同声地问。

「他说我酒后乱性，把他给压了。」吴小帅猛喝了口啤酒。

「这招太牛了！」黄飞赞叹不已。吴小帅横眉立目地瞪他。他只好改口。「不，我是说他太王八羔子了！」

「那后……来呢？」陈飚喝得晕晕乎乎的。

「后来，后来他就趁没人的时候强吻我。整个一混蛋！」吴小帅越说越生气。「陈飚你看着，我非整死这小子不可。

」

「其实……」欧阳决刚想插话，就被吴小帅给拦过去了。

「欧阳你别插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你听我的，啥也别说。」其实吴小帅心里明镜似的，根本没喝多。「小飞

子，菜刀伺候。」

黄飞直抓头发。「大哥，这又不是厨房哪来的菜刀啊？」

「那就西瓜刀。」

黄飞应了一声，把西瓜刀拿来了。吴小帅把刀往桌子上一关。「小飚，我这么叫你你乐意不？」

「乐意！」陈飚是真有点喝多了，说话舌头都发直。

「好！小飚，你看见没？这是啥？……是西瓜刀！一会儿咱俩把这一箱酒都喝完了，就一块儿杀上201。我先剁了刘明

，你再砍你哥。你看乍样？」吴小帅一边说一边跟他干杯。

「不……行！为啥你……先砍，我后砍？我要先砍……了陈龙！」陈飚兴致勃勃地又喝开了。

「好！有志气！来，咱先喝个痛快！」吴小帅跟他俩人推杯换盏。

欧阳决和黄飞就大眼瞪小眼。

喝着喝着，陈飚又问黄飞跟欧阳决。「你俩呢？看得起我们不？看不起，我就不砍你们。要是看得起，我就砍死你们

！」

俩人一听就知道他是真喝多了。欧阳决长叹一声，乖乖招供。「其实，我就一个gay。」

对面的黄飞噗的一下把酒都喷出来了。

「怎的？你不服啊？」吴小帅戳戳他。「现在我们仨站在统一战线上。你小子敢起刺儿？我可告诉你了。你要是瞧得

起我们，小飚砍你。可你要是敢瞧不起我们，我跟欧阳砍你。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合着，我怎么得都是一死？」黄飞也急了，猛灌了一口酒，然后站到椅子上宣布。「今天我也揭揭老底。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