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条状的深蓝色布料,从高度来看应该是某人的裤子布料。韩导演穿的是黑色长裤白色上衣,杨立行是淡蓝上衣与
黑色长裤,清荷是米黄上衣与黑色长裤。死者本人是红色上衣与深紫色的裤子。谁穿着深蓝色的裤子?想不起来,发
生的事太多……死者下垂的手腕上有青紫的捏痕……指甲有血有皮屑……“杨立行,让我看看彭绯虹。”柳下溪温和
地劝说。
杨立行张大嘴,茫然地看着柳下溪,没听明白柳下溪在说什么。
韩导演流着泪摇头,哽咽道:“小虹脖子上有捏痕,她是被人捏死的。”
“是你杀了她!”杨立行突然回过神,放下彭绯虹朝韩导演扑过来。
柳下溪伸手挡住杨立行,李又汉上前制住他的双臂。柳下溪取下清荷的护目镜戴上,检查彭绯虹的脖子,准确来说咽
喉处有捏痕。死者脖子僵硬头非自然往后微仰,嘴张得很大,口腔内舌头笔直僵硬,腔内有积水,眼睛外鼓……被人
卡住咽喉窒息死亡,他杀!
李又汉把尸体背上了船,韩导演扶着杨立行上船。柳下溪见清荷坐在原地发呆,上前拿他的手臂。清荷摇头,“柳大
哥,我很累,不想动。”
柳下溪直接把他抱起来,柔声安慰:“闭上眼睛,睡上一觉,风雨很快会过去的。”
清荷把脸贴在柳下溪胸前,闭上了眼睛。柳大哥的心跳有力……温热传递过来,温暖了他冰冷的脸。
没带行李,王秋枫准备的衣物随船沉入海底。古筝认为就算到了酒店也没衣服可以换洗,打算拿床单裹着身体。她和
秦汝上了二楼,房门带关着没上锁,开灯,室内亮了起来,有股难闻的霉味扑面而来。没有毛巾,没有可换洗衣服…
…秦汝的想法跟她一样,取了枕巾当毛巾,拿了床单当外袍。先进浴室的她惊喜地叫道:“古筝,浴室有毛巾与干净
的睡衣!”
睡衣很大,是男式的。不管了,总比没有好。
洗完热水澡,僵冰的身体恢复了部分活力。古筝从浴室出来,见秦汝穿着男式夹克站在窗前往外望。好奇地走过去,
“外面怎么啦?”
秦汝轻笑,“黄平海在打人。”
“噫?打谁?”古筝急忙凑过来看。
秦汝幸灾乐祸,“张老。”
“该打,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这么惨。”古筝咬牙切齿。
“谁是O型血?梁医生说船长需要输血。”伍文光跑过来敲门。
金粉漩涡-37
“卟……啊哈哈”古筝、秦汝瞧见伍文光立即毫无形象捧腹大笑。只见他上衣是小竖领,大红绸面印黑色吉祥纹,衣
下摆金布滚边绣金色如意结,衣扣是古老的布扣。上衣短,只到他的腰部。下身是条白色紧身裤,绷得太紧,让看的
人觉得缝线马上会爆掉。裤子略短,只到脚踝。他这身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女装。最搞笑的是上身衣肥下身裤瘦,不伦
不类。
“原来男装在楼上。”伍文光面对他们的嘲笑脸色不变,一个箭步冲到储物柜前,里面还有两套男装,款式虽然老土
总比穿女装强。取下一套就往浴室跑,打开浴室的门看到没收起来的女人内衣内裤,脸一红,掉头冲去隔壁房间。
“经过这次海难,伍文光也变了。”秦汝收起笑容,若有所思。
古筝点头,“嗯,伍文光,刘琪都是话较少的人。刘琪平时总绷着脸说话直接,难以接近。但他不自私,肯帮助人。
伍文光却是真正的明哲保身对谁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但这次海难他出力很多,看到他不停地帮人,心里惭愧自己以前
看错了他。”
秦汝眨眼,认为古筝的话说得对。伍文光与刘琪跟杨立行不同,他们帮人在暗处,却不懂为人处世哲学,说话不懂得
需要修饰语句,才会左右不逢源遭人非议。而杨立行帮人助人在明面,说话时会顾忌别人的感觉格外婉转动听,当然
容易讨人喜欢,得到别人的爱戴。个性直爽没有贞操观念,遭同性排斥的彭绯虹才会被他的温柔体贴吸引,一头栽进
去疯狂地迷恋上他。杨立行也不过是普通男子,抗拒不了美色火热倒追,坚持不了几天便败下阵成为她裙下猎物。男
男女女之间的爱情游戏,你追我逃,你痴我狂,看多了就会觉得腻味。
伍文光收集了一堵男装,跑过来把自己换下的一套丢在她们床上。“我是O血型。秦汝,你先睡吧,我下去看看。”
古筝换上那套女装,立即下楼准备输血给船长,那套穿在伍文光身上不伦不类的女装换到她身上却十分好看。
秦汝没动,站在窗前看雨。站着站着,有泪无声流下,用手背擦拭,泪水擦不尽。
楼下,黄平海单方面的发泄已经结束。
张老抱着头缩在走廊的角落里。其实落到他身上的拳头并不多,除了最初两脚加一拳头,后面都被拦架的人挡住。他
年纪大经不过今天这样超负荷的折腾……面对黄平海的羞辱,他咬牙忍受,心里窝了一团虚火找不到出口发泄……他
危颤颤地站起来趁大家没注意朝雨中冲去,很快滚落在灌木丛中连翻了几下才停下来,被随后赶到的工人们架着回了
房。
梁医生叹气,小心用摄子夹出张老头上、脸上、手上、脖子上的荆棘刺头。张老左脸中了黄平海一拳已经肿了起来,
裸露在外的皮肤有数处挂、擦伤痕。“张老,原谅黄平海一时冲动,他心情不安在找发泄口,并不是存心跟你过不去
。”唉,只是抽空去洗热水澡换掉湿衣服,花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这黄平海就给他闹事多添了一位病人。唉,就算
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同时照顾生病的大家。带来的药物有限,治疗设备简陋,只能祈祷病人的病情不恶化。瞧着邻床
上的刘琪跷着红肿的脚睡着了,他面孔红润……可能在发烧。守护着他的范彩虹刚才出去,可能去洗澡换衣服了吧,
希望她不要感冒。
张老苦笑,拍拍梁医生的手背表示明白。
梁医生见伍文光进来,留下消炎止痛的药膏,请他扶张老去浴室,等他冲洗换上干净衣服给他上药。自己上前去摸刘
琪的额头……有些低烧。吩咐站在门口的工人去隔壁房间拿体温计。另一张床上躺着老李,他已经睡了,体温有些偏
低。
摄影师呆在103号房。梁医生进去时,他正裹着被子吃面包。门被打开,冷风灌了进来,他连打几声喷嚏,见来人是梁
医生,揉了揉鼻子,伸出一只手,“医生,给我感冒药。”
梁医生点头,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还算正常,把体温计给他,让他自测体温。
摄影师伸出胳膊,“医生,我是B型血,不知能不能帮到船长。”
梁医生苦笑,在这儿没办法检测船长的血型,只能试一试O型血……风险大啊。但什么都不做船长会有生命危险。他
们这群人O型血少,问过了,只有古筝是O型血。
严快躺在床上,打了针吃了药,头不痛了,手脚也没再抽搐,头下垫着三个枕头正闭目养神似睡非睡,忽然听到黄平
海在打喷嚏,睁眼一看,他身上的干净衣服又淋湿了,便轻声道:“平哥,把湿衣服换掉。”
“你怎么样?头还痛吗?”
“好多了,只是全身没力气。”
黄平海手上端着碗热粥,打算等粥凉了一些给他吃,听了严快的话,放下粥碗拿起伍文光找来的男装去换衣服。等他
换完衣服,瞧着左边床上躺着血淋淋的船长,右边床是高烧不退的王秋枫。便连人带被抱着严快去了103号房。
梁医生在走廊遇到他们,侧身让开。走进101室,看到古筝正在给王秋枫擦汗……沉吟了一下,王秋枫高烧与船长的伤
,同在一间病房不利于治疗。楼下的房间比楼上潮湿,对高烧病人不利……跟在身后的工人小陈与阿伦道:“把王秋
枫搬到二楼。”黄平海又转回101室端走搁在电视柜上的粥,临出门时回头对梁医生道:“我是O型,输血时叫我一声
。”
“嗯。”梁医生用力点头,不知觉地眼眶有些湿润。
柳下溪抱着清荷回来,只有伍文光在走廊里等着他们。当他看到彭绯虹的尸体时,嘴惊诧地张大。“哪里有空房?”
柳下溪抱着清荷没松手,直接问伍文光。
伍文光见韩导演拖着杨立行进了104室;李又汉把彭绯虹的尸体抱进了105号房间。深吸了一口气,说:“二楼的最后
两间空着,203、204。”
“一刻钟过204来找我。”柳下溪抱清荷立即朝楼上走去。
“你们谁是O型血?”伍文光问。柳下溪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他,回答道:“我是A型,清荷是AB型。船长……”
忽又摇头,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上走。
“我是。”李又汉回答。他把彭绯虹摆放在肖四清的隔壁床,看着失去生命的两位少女,拳头紧捏!随即带关房门站
在走廊注视着柳下溪的背影。接着他跟在他们身后上楼去了。
韩导演架着如同烂泥的杨立行进了浴室,打开花洒直接用热水淋他。杨立行蜷缩在地板上无声啼哭。
一直站在窗口的秦汝见柳下溪他们上楼,拖出柳下溪托古筝保管的行李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来到204室。柳下溪蓦然回
头,直视着她:“彭绯虹死了,被人捏着脖子窒息死亡。”
秦汝全身一震,双臂无力地垂下,泪眼迷茫地看着他。
“刘久传不知所踪。”
秦汝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半晌才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你身后的人更加明白。”柳下溪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站在门口的李又汉脸上。“李又汉,我看过你
锁在白沙度假村储物柜里的私人物品。一叠秦汝的个人彩照,拍得非常传神。还有一叠台风来临前的惊涛拍浪,取景
地就是这座南仃英岛。组委会成员不知道台风凶险举办这次活动,你身为见多识广熟悉大自然的名摄影师为什么要赞
成他们?”
“我们,什么都没做。”李又汉沉声道。
“出去!”柳下溪喝道。
门当着他们的面被关上,李又汉搂住秦汝的肩膀,秦汝闭上眼睛幽幽叹惜。正在照顾王秋枫的范彩虹听到动静走到窗
前漠然地看着他们。
“住手吧。”良久,秦汝睁开眼睛挣开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又汉盯着204室的房门看了良久,转身跟在她身后,“不甘心,不想便宜那个畜生!”
204室内浴室,柳下溪给清荷擦澡,瞧着清荷满是伤痕的双手,心痛地拿到嘴边亲吻。清荷觉得自己的大脑很迷糊,喃
喃地出声询问:“凶手是他们吗?不对,肖四清与彭绯虹的死,他们不在现场根本没机会动手。”
“他们想杀的是刘久传。只不过,他们的杀人计划被人察觉被人利用。”
“你什么时候偷看了度假村里的储物柜?”清荷好奇地问。
“老黄(柳逐阳的保镖)偷开过。偷拿了几张相片给我。”
清荷不满地嘀咕,“老黄没跟我提过。”
“他不好意思跟你说。”柳下溪加快冲澡速度,迅速地给清荷擦干头发,套上睡衣,把他塞到床上,拍拍他的脸颊,
轻声道:“别多想,好好睡一觉补充体力。”
金粉漩涡-38
“很累,却睡不着。”清荷烦恼地叹气,烦恼的事多,想睡不敢睡。
柳下溪把自己收拾干净去翻行李,可以肯定他们的行李没被动过。不由得摸了摸下巴,他设的小机关没逮住耗子,看
来,某个设想错了……行李包做了充分防水准备,行李内的衣服都没被打湿。
刚换好衣服,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伍文光带着粥过来。看到柳下溪,咧嘴笑道:“刚好十五分钟,我很准时。
”
“谢谢。”柳下溪客气道。
闻到粥香,清荷从床上爬起来。柳下溪走到床边把他按在被子里,“别动。我会把粥盛给你的。”接过伍文光递来的
粥碗,试了试口感,还行。盛了一勺递到清荷嘴边,“张嘴”
清荷很不好意思,脸红了,对柳下溪挤眉弄眼让他注意影响。伍文光在房间呢。
伍文光不太识趣,忍住笑,别过脸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的打算。清荷想,他可能有话跟他们说。
柳下溪敲清荷的头,继续道:“张嘴,你的手伤成那样能端得起碗么?”
这一次清荷听话,乖乖地把嘴张开。
听了柳下溪的话,伍文光一怔,抬眼去看邹清荷的手,发觉他的双手被绷带包成棕子。关心地问:“邹经理的手?”
清荷连忙解释,“没事,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好的。”
想起清荷伤痕累累的双手,柳下溪心里难过,叹了一口气问伍文光:“其他人的情况怎样?船长脱离危险没有?”
伍文光回答:“古筝和黄平海输血给船长,他的病情稳定下来。他们也累了,在楼下休息。范彩虹在照顾王秋枫。梁
医生说,如果明天她的烧不退,情况会很危险。至于其他人,虽然有些伤风感冒,吃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很快能康复
。”
清荷饿了,柳下溪喂食的速度比不上他吞咽的速度。柳下溪笑着拧他的鼻子,看着对方不小心让粥溢出唇边。清荷想
用衣袖去擦被柳下溪止住……瞧着他们两人之间流转着一股子暧昧味道,伍文光脸上露着古怪的笑容,觉得自己留在
这儿多余,站起来道:“我下去看看,有事叫我。”
“伍文光,先别走,我有话问你。”柳下溪喂完一碗,转身给清荷装第二碗粥,见伍文光要离开便出声叫住他。
伍文光脸色一凛,知道柳下溪要向他询问案子。走到门口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把门反锁上。坐在空床上直视柳下溪,
“柳刑警,你问吧。”
给清荷喂完食,柳下溪自己端着粥喝,一碗粥根本填不满饥饿的肠胃,顺手拿了块面包啃。同时把微型录音机搁在床
头柜上,按下开关。“以下是有关彭绯虹被杀一案的侦讯,相关证人伍文光证词。伍文光,你背着船长离开避雨的凹
洞,跟在你们身边一起走的有哪些人?”
伍文光认真回答道:“梁医生拿着手电筒,从背后帮我托着船长。黄平海背严快跟在我们身边。老李和张老开始还能
跟上我们,走了一段路他们掉队了。背着船长,我没时间注意他们什么时候掉的队。”
“你们谁走在最前面?”
“黄平海背着严快。”
“肖四清、彭绯虹跟在你们身后,你注意到了吗?”
伍文光摇头,“没注意。船长很重,又下着大雨,我只知道往前走,别的事没去注意。”
“梁医生,一直跟在你们身后?”
“是的。”
“黄平海一直走在你们前面?”
“不是,走了一半赶上来的。对了,离开凹洞没多久,我好象听到彭绯虹的喊声,象是在叫我们等等她们。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