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二部 Ⅶ——洗尘的细雨
洗尘的细雨  发于:2011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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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彩虹看了一眼没出声,接过来放在中间的床上(房间有三张床)。

柳下溪与梁医生一起走出202室。经过201房,从窗外望进去,秦汝已经睡了,李又汉坐在椅子上抽烟。柳下溪给医生

打了一个手势,请他在楼梯处等他。

上前敲响201室的门,李又汉过来开门。柳下溪没有进去,李又汉跟着他走出来。两人压低声音交谈着……柳下溪问:

“电话能用吗?”李又汉摇头,“不通。”“跟我们一起来的摄影师你认识吗?”“没见过。”“刘久传的别墅在哪

儿?”“有纸笔吗?我画一张地图给你。劝你白天再去找他,别墅离这儿有段距离。”“秦汝、古筝醒来,把这两张

纸交给她们,务必请她们好好想想。”

梁医生见柳下溪走过来,低声问:“你现在去找刘久传?大家同时遇难,他独自行动,弃团体不顾……你也累了,好

好休息一下吧,天亮之后再去。”

柳下溪没回答梁医生,慢慢走下楼,手插在口袋里紧捏着李又汉给他的地图。去不去找刘久传?应该去……只是,留

在这里有人重伤,有人生病……有尸体,有凶手。其他无辜被拖累的人也极度疲倦需要休息,不能再让大家出事了,

天亮之前由他来守护大家吧。他回头,对梁医生微笑点头:“说得对。船长的伤势怎样?”

“没有恶化,但,也不乐观。”梁医生忧郁。

柳下溪看着他,知道梁医生比别人更累,更需要休息。

101室,工人小陈正坐在船长的病床边打盹,见他们进来立即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

“善良的小伙子,帮了不少忙。”梁医生赞道。受到夸奖,年轻的小陈不好意思地傻笑。

金粉漩涡-42

室内,药味、血腥味、潮湿的霉味交织在一起十分难闻。柳下溪没有多停留,和梁医生一起去了102,灯亮着,门没锁

一推就开。刘琪睡在门边窗下的床上,似乎在做恶梦,五官拧成一团额头上挂满着细汗,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梁医生却十分欣喜,开心地从他耳后取下体温计:“出汗就好。”

他们推门进来时睡在中间床上的张老立即惊醒,坐了起来急问:“出了什么事?”

柳下溪看到张老,脸、脖子上贴满创口贴模样非常滑稽。没心情笑话他,摆着一张严肃端正的脸,摇头:“没事,过

来看看大家。你的伤?”

“不要紧,小伤。”张老连忙摆动一双肥手,睡衣不够宽大卷起来露出一截手臂……上面没抓伤。

“睡不着?出来聊聊吧。”柳下溪到老李床前……此人睡得太熟在打呼噜。张老摸着后颈肥肉,翻开被子起床,笑道

:“老李打鼾,吵人。”

103室房门紧闭,柳下溪拧了一下门把手,门从里面反锁了。柳下溪皱眉,轻声问跟在他身后的梁医生、张老,“谁住

在里面?”

梁医生想了一下,“我记得黄平海把严快抱进了这间房……还有摄影师。”

104室有灯,张老小跑过去瞧,回头对柳下溪道:“黄平海他们在这边。”

“怎么回事?”黄平海身穿睡衣披了件外套倚在门口问。

“这间房只住了摄影师一个人?”柳下溪脸色沉重起来,问张老:“摄影师叫什么名字?”

张老,歪头眨着水泡眼寻思,“听聂总叫他阿元。是聂总带他来的,他跟聂总一起坐车到码头。”

梁医生敲门,连声呼唤,“阿元,阿元。”103室鸦雀无声,柳下溪的眉头紧锁,窗帘布拉上无法从窗外看清里面的情

况。张老的脸色难看起来,全身抖成一团,惊慌失措地嚷道:“难道又出事了?”

“什么事啊?”104室内,严快出声问黄平海。黄平海回头冲他摇头,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下溪伸腿旋转九十度,一脚朝门锁踢去。“呯”的一声,门被他踢开。室内黑暗,按电灯开关,灯不亮。柳下溪戴

上护目镜一边吩咐,“去拿手电筒!”戴上护目镜后可以清楚地看到摄影师蜷缩在床上面目狰狞,走近一看他全身抽

搐成一团青筋暴鼓……与聂守业的死状极为相似。床头柜上倒着茶杯,有水流湿地板,柜面上有残余的白色粉末。离

浴室最近的角度放着一个黑色潮湿滴水的包,包被打开,摄影师当成宝贝的摄影机被折成数截,里面有两、三个小胶

袋,其中有一个是空的。柳下溪走过去拾起……室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电跳闸了。”听到响声,101室的小陈,楼上的李又汉、伍文光都跑过来了。熟悉环境的小陈找到电闸,开了灯。看

到床上的摄影师阿元,吓了一跳,急忙往外跑。

死了么?又有人死了么?大家都无形的恐惧捏住了心脏,站在门口没人敢动。“我们都会死么?”张老颤抖着问。

柳下溪闭上眼睛……良久才道:“梁医生,你过来看看他,看看还有没有救。”

梁医生捂住自己的嘴,双腿打颤,一步步慢慢挨到阿元床前。伸手去摸他脖子上的动脉,再摸他的鼻息,用听诊器听

他的跳。良久,艰难地回答:“死了。”

死了,这个叫阿元的摄影师死了,死于马钱子碱这种毒药。

柳下溪找来垃圾袋把黑色的包装了进去。转身问:“杨立行呢?”黄平海指着隔壁105房,“在那边。”

105室,杨立行坐在唯一的空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发呆。

站在走廊里,柳下溪静静地看着大雨。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闭眼,深吸一口气,柳下溪回头对众人说:“从现在起,别吃别喝,不要把手放进嘴里。”

没人出声。

“把这个房间先封起来。小陈,找钉子、木板过来,还有,拿一些绳子过来。李又汉,你陪小陈一起去。伍文光,你

上楼保护范彩虹她们。告诉她们别吃别喝。”说完,柳下溪进了104,黄平海、张老、梁医生跟着他一起进去。

严快安静地躺在床上,黄平海抢先柳下溪一步坐在他床。

柳下溪长吐了一口气,苦笑:“大家打起精神等待天亮吧。”

张老觉得冷,缩进没人睡,靠窗的那张床上,猜测道:“门从里面锁着,他是不是自杀?”

柳下溪反问:“自杀?他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飞鱼号出事遇到海难,想自杀的机会多,何必辛辛苦苦来到这里吞马

钱子碱?”

张老语塞,用被子蒙着头不再出声说话。

“密室杀人,凶手怎么做到的?”梁医生靠着柳下溪坐在别一张空床上,出声问。

柳下溪微闭双眼,叹了一口气,道:“不存在密室杀人,凶手使用了障眼法。累了,这桩案子天亮后再调查。”

小陈很快把柳下溪要的东西带来,木板与钉子封了门,一大圈绳子交给了柳下溪。见李又汉准备走,柳下溪叫住他,

“你进来。”走到他身边俯耳低语:“留意黄平海,一见他有异动,制住他!”

李又汉愕然。

“请帮我。”

李又汉点头。

柳下溪走到张老床前,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揪着他睡衣衣领。张老惊惶地挣扎大声道:“柳刑警,你

要干什么?”

“还要死多少人你才会摆手?下一个死的将是谁?范彩虹、严快还是黄平海?或者你想把全部人都杀死?然后把责任

推给台风推给海啸?”

“姓柳的,你胡说!诽谤,陷害,污蔑!我要告你!”

“刚才我进102,你一开口说问我‘出了什么事?’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103的摄影师出了事?飞鱼号聂守

业死,只有你跟摄影师阿元表现格外失常,不适合你的身份。你,经商多年见多识广,怎么会如此懦弱?懦弱的人,

没经过风浪的人,怎么懂得熟练操作救生艇?你不是脚扭伤了么?你扭伤的脚是哪一只?梁医生,过来检查他的双脚

。”

“黄平海,把他拉开!”张老吼道。

黄平海迟疑片刻,站起来朝柳下溪扑过来。

盯着他不放的李又汉立即上前拦住他。

梁医生愕然地看着他们。

严快掀被,从床上跳起来扑向李又汉。

柳下溪瞧见他前臂绑了绑带……喝道:“医生闪开!”

梁医生急忙跑开。

柳下溪抓起张老朝严快甩过去,肥胖的张老压在严快身上。柳下溪上前抓住黄平海的胳膊,伸膝击打他的腹部。“把

他绑起来!”

被他的气势吓住,躲在门口的小陈战战兢兢过来拿起绳索。瞧着他双手颤抖,柳下溪亲自动手把黄平海与木椅绑在一

起。

“平哥!”严快把张老推开,纵身朝柳下溪扑去,那副凶狠的模样哪象溺水体弱的人。柳下溪由他冲过来,展臂弓腰

,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李又汉,制住张老!”柳下溪蹲下,瞧着倒在地上的严快,对方恶狠狠地瞪他。伸手去

剥严快前臂缠着绷带,剥开,上面有清晰的抓痕。柳下溪摇头,“黄平海,你若是真心喜欢严快,怎么忍心让他双手

沾血?梁医生,严快前臂绷带是你包的吗?”

梁医生摇头,他不知道严快手臂有抓痕。

“严快,这抓痕就是你杀害彭绯虹的证据。死者临死前的控诉,你抵赖不掉!”把严快绑起来捆在电视柜旁。走到张

老面前,冷冷地看着他,“张老,你收卖黄平海、严快替你办事,事后会留下他们的性命见证你的卑鄙无耻?解决了

阿元,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吧。”

柳下溪的话让黄、严二人全身一震。

“挑拨离间。”被李又汉压制,四肢爬在地方的张老不服气地大叫道:“严快杀死彭绯虹跟我有什么关系?”

“妈的,死老鬼。想过河拆桥!想得美!是你许诺一大笔钱,我们才替你杀彭绯虹。”见张老想撇清把罪栽到自己身

上,严快气极,口无遮挡地大骂。

“蠢货,拿出证据来。”张老冷笑。

柳下溪摇头,“张老,你聪明一世迷糊一时。聂守业、彭绯虹、阿元,这三人的死,他们没有杀人动机,你有。就算

你杀死了多次敲诈勒索你的聂守业、彭绯虹,你想掩盖的事实藏不住。知道你秘密的人很多,可以揭露秘密的证据也

不少。”说完,柳下溪掏出纸笔迅速画出一张素描稿递到他面前。张老脸色大变,闭上眼睛。纸上,半裸的彭绯虹骑

在他身上妖艳地笑着……“到现在你还没意识到,从你心生杀机布局杀人,就已经落进别人的圈套。张老,做了坏事

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范彩虹!”张老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

金粉漩涡-43

瞧着张老狰狞狠毒的脸,见过不少生死离别,自认胆大不怕鬼的梁医生也觉得毛骨悚然。他不明白张老为什么突然说

出范彩虹的名字,便把目光投向柳下溪,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柳下溪抚额,嘴角弯出弧度,眼睛却不带半点笑意。他拿着素描稿缓缓地站直,后退几步坐在床上。

静,安静。“哧,哧”张老沉重的喘息盖室外的雨声。见他没有继续挣扎,李又汉松开钳制拿起绳子把他反缚起来。

柳下溪沉默地注视着张、严、黄三人。

严快突然垂下头呜咽地哭泣起来。

黄平海,挣扎着移动椅子朝他一点点地靠近。移到他身边时,垂下头倚在他肩上。

柳下溪站起来拿起床上的被子罩在他们身上,摇头,隔着棉被拍击黄平海的肩膀,张嘴想说点什么,看到严快脸上的

泪,他最终只紧抿着嘴唇站直身体。心里叹息他们的愚昧……这两位凭仗着有些小聪明,不肯脚踏实地,靠揣摩他人

心思,游走在张、聂等人之间,跑腿收取好处。只看得到眼前浅薄的利益,以为有了倚靠就能走捷径取得快速成功…

…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成为别人手里的凶器……

靠着床,张老木然地张嘴喘息,他的眼睑低垂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柳下溪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张老。此时,他成功地压制住心中的愤怒,冷静地分析目前的处境。他明白,冒然出

手制住张老,做得太冲动,不符合他的工作信条。只是,又一条人命在他面前被夺走了,他被凶手彻底激怒。看到摄

影师死于马钱子碱中毒,就联想到凶手还有剧毒马钱子碱在手。如果凶手不就此罢手,有可能演变成——除了凶手,

其他的人将有可能全部丧命在这座岛上。存活下来的凶手可以颠倒是非把自己描述成无辜的遇难得救者。这个推测让

他心慌,马钱子碱等于悬挂在众人头顶的死亡药引,只有把它全部找出来销毁才能解除祸患。没有检测工具,无法得

知摄影师拆开的摄影机内留下的粉末是不是它。如果是,是不是全部?如果不是,凶手把其他的毒药藏在哪里?剧毒

马钱子碱是无形的威胁,凶手存着心杀人,会令人防不胜防。不得不采处措施,限制嫌疑人张老等人的行动。哪怕到

最后凶手另有其人,见张老等人被看管为了保全自己会终止接下来的谋杀行动。等此事一过,回到白沙度假村再全面

调查收集证据,到那时大家的危机才得以解除。想不到这一招意外有用,严快、黄平海不是老练的杀人者,三言两语

便承认张老是杀彭绯虹的主使者。虽然手上没有力证据……光凭严快、黄平海这两个人证可以暂时拘禁张老。只是他

们的口供还无法压制张老……没有物证相辅,人证所说的口供随时可能会被推翻。彭绯虹的死,留在现场的物证以及

彭绯虹临死前挣扎抓破凶手的手臂,她指甲内留有凶手的皮屑与血迹因此暴露出严快是凶手。有了抵赖不了的物证,

严快无法脱罪。一直为严快掩护的黄平海是协犯,脱不了干系。但他们与张老私下交易……只怕张老留了一手,根本

没留下可以指控他的物证,就算严、黄两人在法庭上指证他买凶杀人,他也不畏惧。以目前的处境来讲,要搜集他犯

罪证据很难,他不自行认罪一时之间拿他没办法……只能指望他承受不住压力主动坦白他的罪行。把他布的局,他的

杀人计划全说出来。

柳下溪在沉思。张老微眯眼睛偷偷地观察着他。不知道他想到什么,脸色慢慢变成猪肝色,突然扬头大喊:“放开我

!姓柳的,你是在栽赃!我不会上当的!”

柳下溪嘴唇微突,脸上浮出没有温度的微笑,盯着张老看了一下,抬起手腕看表,时间已到四点五十一分。看来,张

老战胜心理压力,绝不认罪,准备死抗到底。心里不由得冷冷发笑,这位老奸巨猾的商人,真以为雇凶杀人手不沾血

就能逍遥法外……未免自视太高,过于轻视他柳下溪了。想到这里,便转过脸去温和地对李又汉说:“李又汉,帮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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