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发疯了!”童柯忍不住大吼,“别告诉你要去美国?!疯了吧你!可能根本就没什么事,陆君强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没疯!如果他好好的他不可能不联系我让我担心!”陆坤德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一点,但还是忍不住的颤抖,“我要去找他!他答应我的!他没有回来我就要去找他!”
电话那边童柯着急的还要喊,于浩峰把电话接了过去,沉声道:“坤德你冷静点,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信号系统都坏了的话那交通更不知道已经被毁成什么样了……听我说,冷静一点,我马上帮你联系大使馆,会有那边的情况的……“
“不用劝我了。”陆坤德着急道,“我没时间听你说……快点来接钱多多,如果……再联系,好好照顾它。”
钱多多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扑在陆坤德身上大叫,陆坤德一只手指着钱多多大吼:“安静点!听话!”
于浩峰怎么说也劝不动陆坤德,只好狠心大声道:“冷静点!如果小君没有事他很快就会回来!他照顾的了自己!要是……要是出了事……你去了能有什么用?!理智点!小君知道的话也绝对不同意你这样!”
“我知道!!”陆坤德心中最怕的事就这样被于浩峰说出来,忍不住红了眼睛,哑声对着手机吼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他要是没事我带他一起回来!他要是死了我也得去和他一起死!他答应我的……他答应我不会再留下我一个人了,我一定要去!”
于浩峰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陆坤德听到电话那边童柯也在一边喊要一起去,心中一热,竭力平复了下心情,道:“不行……那边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再说你申签证又是时间,我等不及了……还有,好好照顾它,这些年……谢谢了。”
陆坤德说完匆匆挂了电话,又把电池也卸了下来随手扔在了一边,钱多多一口咬上陆坤德的衣服,悲切的呜呜叫,前腿跪伏下来趴在陆坤德腿上。
陆坤德半跪下来,和钱多多额头对着额头,小声道:“你最乖了,听话,我要去把小君带回来,乖乖等我。”说毕猛的抱起钱多多,没等它反映过来一把把它扔进了厨房里回手挂上了门,背着包跑了出去。
于浩峰急的拨了好几遍陆坤德的电话,都是已关机,急的扔了手机拉着童柯开着车就往天寿路走,他心里觉得特别的不踏实,刚才陆坤德的话让他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悲伤,总觉得有什么悲剧要再一次发生。
于浩峰不知道,在他没有参与的12年前,曾经有个男人在慷慨赴死前,也是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好好照顾他,这些年……谢谢了。”
陆坤德打车去了机场,换了大量的美金,买了最近时间去洛杉矶的航班。
14个小时的飞机,陆坤德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没有这么漫长,陆坤德竭力催眠自己让自己快点睡下,他知道等到了美国可能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给他休息了。
陆坤德一遍遍的暗示自己,不好好休息就没办法保持体力找陆君强了,尽管陆坤德尽力了,躺了一路也根本没有睡着。
美国时间8月28号晚上的时候陆坤德到达了洛杉矶,陆坤德飞快的跑到大厅,申请了部手机后马上给中国驻休斯敦大使馆打了电话,一直是占线状态……
陆坤德急的恨不能发狂,狠狠呼吸了一会,定了去休斯敦的机票,最近的航班也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了,陆坤德坐在候机大厅里,一遍遍的拨大使馆的号码。
一直是占线,陆坤德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许久又拿出钱包,看了看里面他和陆君强的合照,竭力平复情绪,又拨了一遍号码……
接通了!陆坤德着急道:“中国大使馆吗?!我要找一个人,在新奥尔良市……从昨天开始就联系不上了……”
“知道,整个州的通讯都断了,告诉我你要找的人的护照号码,身份证号码,可以提供的资料全部给我……”
陆坤德把能想到的资料全部告诉了他,大使馆的负责人查询了一下回答道:“暂时还没有陆君强先生的消息,我们会尽力帮你联系的,请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系。”
陆坤德听出来那边很慌乱,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道谢后就挂了电话。
陆坤德又把钱包拿了出来,定定的看着照片上的陆君强,半晌后小声道:“我知道你在等我,我不哭。”
陆坤德买了杯牛奶,勉强喝了下去,登机。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八月二十九号凌晨的时候陆坤德抵达休斯敦,出了机场直奔中国大使馆。
陆坤德匆匆进了大使馆递交了自己的身份证明,不一会儿汪领事叫了陆坤德去了他的办公室。
陆坤德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脸色苍白的可怕,汪领事看了陆坤德一眼,叹了口气:“年轻人,怎么这么冲动。”
陆坤德顾不得别的,急道:“我找的人找到了吗?”
汪领事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我很遗憾,我们尽力了,你要找的陆君强先生,在卡特里娜登陆的时候正在离海岸线很近的安琪事务所……首当其冲,安琪事务所的104个人,全部遇难。”
陆坤德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陆坤德深呼吸两下,竭力压下眼泪,半天没有说话,汪领事递给他一杯水,小声道:“坚强一点,你还……”
陆坤德哇的一口把在飞机上强塞的食物全吐了出来,脸色惨白,马上有人过来扶着他让他坐在椅子上,陆坤德止不住的呕吐,直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净了,才堪堪平复下来,站起身来颤声道:“不可能……你们没有找到尸体,就不能说他已经死了。”
汪领事眼睛也红了,拉着陆坤德的手让他坐下,安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当然我们现在也只能说这104个人已经全部失踪……但孩子你清醒一点,这是对官方的说法,对你我只能说……节哀顺变。”
陆坤德平静的看着汪领事,说:“谢谢你,如果有新的线索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要去新奥尔良。”
汪领事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他是你的弟弟,对吧?冷静点,我们昨天就派人去新奥尔良了,那里已经戒严了,我们的人根本就没有被放进去……”
汪领事的眼睛红了,继续道:“你知道里面有多少中国人么?我们现在只能极力的和美方协商……听我的,我们会安排你回国。”
陆坤德站起来,平静道:“我知道,谢谢你,但我必须去一趟,不管……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陆坤德拒绝了不断劝说他的汪领事,抱着他的包匆匆又回到了机场,陆坤德要了去新奥尔良的机票,接待处的人像是看疯子一样的看着他:“先生……去新奥尔良的航班已经全部暂停了。”
陆坤德头疼的块裂了,竭力平复情绪,又问了周边的几个州,全部停航。
“先生很不好意思,路易斯安娜、亚拉巴马、密西西比、佛罗里达四个州的机场都已经关闭了,航空公司已经把所有的装备运出了受灾区,不可能再有去那里的航班了。”
陆坤德心中急的难受,几乎是乞求了:“请您……再帮帮查查,看看最近的还能运行的航班。”
办事员查了半天,道:“还有去巴吞鲁日的航班……如果你一定要去新奥尔良的话,可以先去那里。”
陆坤德谢过了办事员,马上定了去巴吞鲁日最近的航班。
29号中午,陆坤德抵达了巴吞鲁日,出了机场陆坤德就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店,买了大量的求生用具,结账的时候陆坤德抬头看了眼商店电视里的灾情报道,陆坤德闭上眼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有片刻休息又转车去了拉普拉斯。
陆坤德拖着两大包的东西,东拐西绕的找出租车。
拉普拉斯的街道建设很不好,陆坤德走了几圈就迷路了,居然绕进了一个小巷子里,陆坤德心里着急反身往回走,感觉出身后好像有几道身影一直在跟着他。
陆坤德装作拿出手机来看时间,屏上反射出三个不怀好意的黑人的身影。陆坤德几乎都生不出惧意来,陆君强出事了,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更打击他了,陆坤德装作没发现,抱着东西疾步往外走,走了几步就看见前面的巷子口也被两个人堵住了。
陆坤德装作紧张的样子,把自己包里的现金全都拿了出来塞进了裤子的口袋里,后面的一个黑人大笑,上前一步踹到陆坤德后背上,陆坤德扑倒在地上,紧紧的护住了刚买的两包东西。
一个人把他刚塞进裤子口袋里的钱掏了出来,又要扯陆坤德抱着的两个大包,陆坤德紧紧的抱着不放,一个人用当地的土话大声骂了一句,狠狠的踹了陆坤德的头一脚。
硬质的靴子踢在陆坤德脸上身上,陆坤德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东西不放手,大声喊:“滚开!这是救我弟弟的东西!滚开!滚!!”
几个人揍了陆坤德一顿,陆坤德一直大叫,他们怕引来警察,拿着现金匆匆跑了。
陆坤德伏在地上许久才爬的起来,喘息了好久,随便的倒了点水洗了洗脸上的血迹,摇晃着背起包站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陆坤德踉跄着找到了一辆出租车,开了后车门一下子栽了进去。
“先生?!你还好吧?!”司机看着一脸狼狈的陆坤德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直询问着。
陆坤德浑身都疼,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只手费力的伸进包里,掏出一根金条递给司机,喘息道:“最快的速度去新奥尔良……到了就再给你一根金条。”
金子给人的视觉冲击永远比现金来的大,司机愣了好一会儿,马上点头道:“好的好的,请坐好。”
陆坤德摊在后座上,两眼无神的看着车顶,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但还是小心的护着刚买来的东西,这是要去救他的小君的东西。
车刚出城天气就已经很差了,司机看着这个奇怪的中国客人不敢多问,中间加了两次油,全力开往新奥尔良。
到了肯纳的时候司机说什么也不肯再往里走了,天气坏的可怕,路边的树大多都被刮倒了,倒伏一片,路况很糟糕。
陆坤德休息了几个小时,胸下有一块还是很疼,陆坤德惨白着一张脸轻抚着胸口,小声道:“你答应我的……继续开,再给你一块金条。”
“不!”司机摆手,“不!新闻上说新奥尔良已经是尸城了……遍地都是水,天气太差了,我只能送到这了。”
陆坤德脱力般的摊在后座上,半晌道:“算了……你下车吧,这个给你。”
陆坤德掏出两块金条递给司机,平静道:“车子我要了,如果……如果我能开出来,就再还给你。”
司机愣愣的看着金条发呆,陆坤德忍不住大吼:“下去!现在这车是我的了!去申请你的保险吧,就说有人劫持了你的车……下去!”
司机看着眼中尽是狠戾的陆坤德吓了一跳,马上拿过金条,飞快的跑了下去。
陆坤德摇摇晃晃的上了驾驶座,他根本没有驾照,只是陆君强教过他一次开车,这还是他第一次上道。
陆坤德小心的发动车子,一不小心速度加的快了,一下子撞上了路边的树,老旧的车子没有安全气囊,陆坤德一下子磕到了方向盘上,胸口又是一大痛。
陆坤德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小心的再次发动车子,打开导航,朝新奥尔良方向驶进……
在没有发生一些事的时候,一个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如果陆君强还在的话,看着肯纳城外的一条小路上歪歪扭扭的开着出租车的陆坤德一定会不相信,他捧在手心长大的陆坤德,会勇敢到什么程度,会坚强到什么程度。
出了肯纳城,陆坤德在街边的一个便利店里用车上不多的现金买了能装下的食物和水,把后备箱和后座塞的满满的。
陆坤德疲惫的爬上车,勉强吃了几口面包喝了一瓶水,没有休息继续开车,经过戒严线的时候陆坤德想都没想,直着冲破了防护栏开了进去,不理会后面警察的大喊,直接冲了进去。
特殊时期,警察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去追他,拍了几张照片就不再管了。
傍晚的时候陆坤德终于到了新奥尔良,陆坤德停好车子下车看着水中的新奥尔良,终于知道为什么媒体说这里已经是尸城了。
1718年,法国殖民者吉恩?巴普提斯不顾工程师的警告,力排众议,在密西西比河口和墨西哥湾之间这片低于海平面的地方建立了一个城市,如今,这片土地又一次的沉入了海水下。
整个新奥尔良只有少数的建筑还露在海水外,狂风依旧肆虐着,海水不断的拍打着建筑,不时的有几个尸体被海水从房屋里带了出来,整个城市一个人也看不到,寂静的可拍。
在自然的肆虐下,一切人工的设施都显得这么的不堪一击。
陆坤德漠然的看着眼前满是疮痍的城市,找出面包来吃了几口,又灌了一瓶水进去,快速的把包里准备好的防水布找出来铺好,把必要的东西都放了进去,包了两层防水布遮好,陆坤德掂了掂,不到一百斤。
陆坤德,还不到一百二十斤的陆坤德,摇摇晃晃的背起着这一百斤的东西,弃了车子,慢慢的往城里走,陆坤德尽力走水浅的地方,但还是被污水淹到胸口,好在水中有浮力,减轻了不少背着的东西的重量。
陆坤德小心的蹚着水,在导航仪输入目的地,举着导航仪慢慢的朝安琪事务所走。
导航仪里显示的明白,从陆坤德这里到安琪事务所,几乎是横穿了整个城市,陆坤德不在乎……他都从中国一步步的走过来了,还会怕穿过一座城么,更何况,这座城的那一边还有他的爱人。
陆坤德就这么走到了半夜,导航仪的电快没了,陆坤德尽力的加快速度,全城都是水,没了导航仪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又走了两个小时,导航仪彻底没电了。
陆坤德竭力记着导航仪最后显示的方向,扔了导航仪,拖着东西一步步的走。
又走了一会儿,天边慢慢的出现了一道光线……
陆坤德眯着眼看着那道光,疲劳和饥饿几乎让他产生了幻觉。不消一会儿那道光朝着陆坤德驶了过来,是摩托艇。
“嗨!你还好吧?”陆坤德看着摩托艇上的人,眼中一暗,栽进了水里。
昏迷只是一瞬间的事,不一会儿陆坤德就醒过来了,他倚在摩托艇上看着眼前的人,小声道:“中国人?”
“嗯!”救了他的青年笑了笑,“马小可,你是哪个学校的?”
马小可递给陆坤德一瓶葡萄糖,陆坤德大口喝下,觉得舒服了很多,喘息了一会儿道:“我不是这里大学的,我来找我的……爱人。”
马小可瞬间动容,拍了拍陆坤德的肩膀,道:“我是新奥尔良大学电影专业的学生,出了事后我就和警察借了这艇摩托,帮着送我们学校的学生出去,学生都送完了,就在这边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
陆坤德点了点头,恳求道:“带我去安琪事务所,行吗?出事的时候我的爱人正在里面开会……已经好几天了,我得快点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