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虹为什么要这么做?需要找他确认吗?不,这段时间最好避开他。
正在睡觉的莫文卫被电话吵醒了。
张建纲正躺在沙发上假寐(昨晚他睡沙发),见莫文卫接完电话后铁青着一张脸,忍不住开口问道:“莫律师,发生
了什么事?”
“王荟萃的父母出事了。”
“什么?!在哪家医院?”张建纲跳起来着急道:“我们去看他们。”
“他们在省会太原市。”
“太原市?怎么跑去太原了?”
“是我让他们去的。”莫文卫进卫生间之前抛出这句话。
“为什么啊。”张建纲追到卫生间门口,莫文卫白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把门给关上,冷冷道:“上诉期限快到了,
今天是收到法院一审判决书的第九天,明天是最后一天了,过了明天提出的上诉就不具有法律效力,第一审判决、裁
定即告生效。王荟萃女士曾口头向原审人民法院提出上诉被驳回维持原判,现在只有向上一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啊?那我们得马上去太原,我去收拾东西,先退房然后订车票。”
“上诉已经被中院受理了。刘记者来北京时带着王荟萃女士的书状与她的委托书,我让刘记者带着所里的另一位律师
先去太原提出上诉。”
“噫?那我们呢?”
“调查。同时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暗中阻挠被告上诉。”王荟萃女士的父母刚到太原就被卷入意外事件受伤,表明的
确有人阻挠被告上诉,她的父母被人盯上。
张建纲恍然大悟:“柳处长和李明光要我保护你,就是怕有人为了阻止上诉对你不利。”
“你是警察平时不看法律条文?”
张建纲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只要去看有关法律方面的书,眼睛自动关闭就想睡觉。莫律师,你真聪明。我们这是玩
声东击西的计策呢。”
莫文卫决定不理他,老弟,他布置的这一手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身为律师曾经有过被人阻挠错过上诉、抗
拆期限的抱憾事。这一次事关人命,不得不小心谨慎些。王荟萃女士的父母受伤被营造成意外,无法形成妨碍司法公
正的佐证……如果自己在安石被人袭击就好了,那才是最有力的佐证。
“莫律师,我觉得王荟萃的父母挺爱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他们伤得怎样,真担心。啊,为什么记者说:‘她一被逮捕
,她的亲朋好友立即跟她划清界限,生怕跟她扯上关系。关押在拘留所里几个月,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呢?”
“她父母得知她被捕,晕倒后住进医院。他们曾经去探视她,被警方拒绝,认为他们的女儿犯罪情节严重禁止探视。
”
“哪,她父母为什么不给她请好律师辩护呢?”
“……”这种事得问她父母。
“出门了?”他们前去找那位法院指定的辩护人,对方大清早就出门了。
“好巧。”张建纲叹道。
莫文卫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啦。”张建纲不明白。
莫文卫转身不理。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还不是这小子嘴太多……等等,这小子只对侦办此案的两位刑警队长提过
他们来安石为王荟萃女士辩护……听华龙说刑警队的蒋少华队长与王荟萃的父母住在同幢楼……“张建纲,你今天去
公安局遇到什么事详细说给我听。”
“好说话的蒋队长不在,叶又生是笑面虎。”张建纲说了自己在安石公安局遇到的事。
“他们的本意是想拘留你二十四小时,后来却改变了主意……”莫文卫没往下说……暗想,刑警们拘留张建纲二十四
小时的本意是不是想把自己拖在安石一直等待上诉期结束?为什么会改变主意?难道是因为张建纲并没打电话找我求
助,反而把电话打到北京市公安局。他们即担心拘留张建纲引来北京的警察把事情闹大,同时暴露他们用心不良,也
怕我金蝉脱壳悄悄去拘留所见王荟萃女士然后独自去太原上诉。蒋少华队长不在局里却了哪儿?难道他亲自跟踪王荟
萃女士的父母去了太原?意外事件是他做的?“张建纲,你去调查蒋少华队长今天的行程。”
“不,我要保护你!不如让华龙去调查,我一个外地人太扎眼了。”
“……万一华龙在调查过程中出了事怎么办?”莫文卫冷冷道。
倾斜的天平-22
“你又来了?”叶又生双臂伏在桌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张建纲。
“我找蒋队长。”张建纲找了把椅子坐下,大有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架势。
“队长不在。”叶又生嘴一歪,笑了。
“他今天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他去哪里了?”
“你无权过问。”
冷场了,冷场了。张建纲挠头,心里着急啊,没人告诉他遇到这种状况该怎么应对。冷静,冷静……冷静到最后也想
不到办法,垂着头耸拉着耳朵站起来。
“你要走了?不送不送,欢迎下次再来。”叶又生笑呵呵地捧着一杯茶,作势要站起来相送。张建纲回头扫了他一眼
,可以肯定他的屁股没挪开椅子半寸。他捏紧了拳头,不行,怎么也不能被这人看低了去,更不能让莫律师认为自己
是窝囊废!既然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打听不出蒋少华今天的行踪……那么……只好找李明光求救了。
“小张,还是来明的好。”电话另一头的李明光心情不错,语气特轻快,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好事儿。这个认知让张
建纲心酸,想他来安石之后干啥都不顺,口气酸酸地问:“来明的?怎么来?”
“去他家打听。”李明光笑道。“莫律师要你去调查蒋少华的行踪是怀疑王荟萃父母在太原受伤跟他有关吧。呵呵,
这一次是莫律师多疑了,往往看起来最可疑的人不一定是嫌犯。以我的经验来看,副队长叶又生反而有问题。你也别
焦急,我跟柳处长今晚就坐飞机过来。”
“太好了。”张建纲高兴起来。
“小张,我还是想当刑警,不想离开岗位。”李明光收住了笑容,突然一本正经道。
“我也想当刑警。”张建纲苦笑了一下:“当刑警一直是我的理想,以前总把责任推到家人身上认为是他们阻挠了我
的理想,到了今天我才知道,自己缺少刑侦人员该有的天份。”
“去他妈的天份!”李明光爆了一句粗口,“如果以天份为标准来选刑警,全中国也凑不齐一个整数。”
“凑不齐整数?”这个整数是代表多少?一百、一千、一万还是一亿?
“小张,柳处长有事找你。”李明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张建纲的数字运算。
“啊!”张建纲立即站得跟标杆似的:“柳处长。”
“莫律师呢?”柳下溪问。
“他去拘留所见王荟萃了。”
“难怪他的电话打不通。”突然跟莫文卫联络不上很担心他的安危。“小张,你去拘留所接他。”
“可是,莫律师要我调查蒋少华的行程。”张建纲迟疑了。
柳下溪在电话的另一头轻叹了一声:“莫文卫是故意支开你的。调查蒋少华也不需要急于一时,你先去他身边保护他
。”
(镜头转到北京,时间倒转,十分钟前,也就是下午四点四十八分)
连续开了八小时会议的柳下溪饿了。没吃早、中两餐对他这样的成年男人来说很难受。一出局里的大门就看到李明光
在等他。李明光被停职的事他也是今早来局里上班才知道,还来不及为他求情就被招进了会议室,接着是漫长的检讨
与总结以及制定新方针。对柳下溪而言开会是件苦差,幸好在参与会议的人员中他的级别不高,可以坐在角落里发呆
。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一出会议室追上张局长,把昨晚写好的请假条递给了他。张局长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足足有
一分钟才把请假条收下。
张局长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柳下溪摸了摸鼻子,这个假,张局长不肯批么?
进了局长办公室,局长带关了门:“坐。”
“张局长,这个假请您一定批准,我有事要离开北京,是急事不能拖延。”柳下溪没坐下来,反而站得笔直诚恳地盯
着张局长。
“是山西的那件案子吧。建纲在家里提过。”张局长坐下,轻叹了一声,摇头。张建纲是他侄儿,这在局里并不是秘
密。柳下溪越级向他请假,看准的也是这一点。张家被称为警察世家一点也不夸张,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就有九个人
当过警察。除了因公殉职与退休的三人,目前有六人在警察系统工作。到了张建纲这一代才有三名男丁,而张建纲是
家里的长男,被祖母极端溺爱着。下面的两位堂弟虽然没成年,他们的人生目标也是当警察……
“是的。”柳下溪并没打算隐瞒他。
“请这个假有可能失去升职的机会,你也不改口?你们刑侦处出了事总有人要负领导责任,你们处长将会背负这个责
任调离现在的岗位,而替代他的就是你。再过几天有关你的新任命会下来,你在这时请假意味着放弃了新职位。”张
局长盯着他,眼睛不曾眨一下。
柳下溪眉头略皱毫不犹豫地道:“我想请一个星期的假,请张局长批准。”
“建纲崇拜你,一直说要以你为目标,可惜那孩子头脑不好,不是当刑警的料。你进市局一年我在旁边仔细观察过你
,得出的结论是,你进取心不够。听说你想改革警察制度,有这个恒心需要有政治资本。”
柳下溪讶意地看着张局长,改革警察制度?他根本没这个想法啊。
“还是要请假?”
“是。”
张局长轻叹了一声,点头:“既然你执意要请假,这个假我就批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道:“我跟山西省公安
厅的厅长有些交情,调查案子受到阻挠时可以去找他。”没有正式公文批准的跨省破案当地警方有权拒绝协助,外地
刑警或者本局警察不通过正式渠道是无法调出入档的官方档案。柳下溪孤身插入外省的案件,其身份只能是非官方的
侦探。
“谢谢。”柳下溪把介绍信收下了,他并不打算使用这封介绍信,局长的心意留在心底就行了。
拿到假期,柳下溪心情很好,先给邹清荷留了言,告诉他今晚就去山西。接着拔了莫文卫的电话,对方的手机关了。
出了局里的大门看到李明光,李明光跟他说要去山西,问他有什么话要交待,并告诉他张建纲在安石的调查不顺利,
直接冲到安石公安局要求调出警方档案遭到拒绝以及张建纲对安石刑侦队成员的反感。
柳下溪笑了,感叹张建纲同志热血有余智力不足,一定让莫文卫头痛了。正巧这时张建纲打电话来向李明光求助,知
道王荟萃的父母在太原受伤。柳下溪的眼神变了,那案子比他预料的还要复杂。他从李明光手里接过电话跟张建纲聊
了一阵后对李明光说:“快回家收拾行李。我打电话预订机票,我们在机场汇合。”
“好。到了安石后我带华龙去找王荟萃的丈夫,他是关键人物。”
“他在太原。”
“柳处长,您认为是他叫人伤了王荟萃的父母?”
“嗯,王荟萃父母受伤应该跟侦办案子的两位队长关系不大。从张建纲那边掌握的情况,我觉得蒋少华、叶又生都不
笨,有张建纲、莫文卫盯着他们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排除他们,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卷款失踪的王家女
婿。只要上诉期限一过翻案的可能性极低,这样他才不会有后顾之忧。我想,一审过后他立即离开安石躲在太原,并
与安石的某个人保持着紧密的联络,一旦发现有人为王荟萃上诉就进行阻挠。”
“难道买凶杀人的是他?”
柳下溪摇头:“高立业的死应该与他无关,高立业生前带来的欠款最后因妻子被警方当成嫌疑人而拘留后落在他手上
,这笔钱让他动了摆脱妻子的心思。他花钱疏通某个或者某些人以及庭上作假证造成了最终的后果:王荟萃判死缓,
洛小虎死刑。就警方提供的证词,王荟萃用枕头掩住死者的面部,也就是说她不但策划同时也参与了谋杀,其罪本应
判得比洛小虎更重。”
李明光拍掌:“没错,死缓比死刑有弹性。在死刑缓期执行期间,如果没有故意犯罪,二年期满以后,减为无期徒刑
;如果确有重大立功表现,二年期满以后,减为十五年以上二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她的好丈夫也许不希望她死,只希
望她关在监狱不打扰他的生活。有关杀人凶手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到底是做的?”
“离案发时间越久案子越难查。如果凶手行凶老练更难抓获。”他们手上的资料太少无法锁定嫌疑人,谁才是神秘的
真凶?
“唉,说到山西太原让我想起唐朝的狄仁杰,真不知道当年他如何在一年中判决大量的积压案件。不好意思,扯远了
。”
“历史在进步,犯罪也在进步。”
倾斜的天平-23
回到家打开门,柳下溪一怔,三哥(柳逐阳)手里抓着旅行箱的扶杆坐在他家沙发的扶手上发呆,见到回来立即站了
起来:“行李收拾了没有?”
“收拾好了。你要去哪儿?”三哥要远行吗?难道是跟齐宁吵架闹离家出走?三哥,你年龄也不小了别动不动发小孩
子脾气……再仔细打量三哥一番,没见他身上挂彩,难道他们由武斗升级成文斗了?
柳逐阳没有回答他的话,自言自语道:“没预先订票,不知道最近的班机还有没有空位。”
“你去哪儿?”柳下溪再一次询问。
柳逐阳白了他一眼,觉得他问的话很蠢。
“难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山西?”柳下溪小心翼翼地问。
柳逐阳瞪眼看他,吃惊道:“你去山西?”
“嗯。”
“不去深圳?”
“过几天再去。”三哥是要去深圳啊,他离家出走到深圳投奔清荷?清荷是去工作的,可没时间陪他散心。
“嘭。”的一声,柳逐阳毫无预兆地出拳了。
柳下溪没防备没能闪开,右脸被拳头砸中……他不由倒退了几步,暗叹三哥的拳头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此刻,就算柳
下溪聪明无比也猜透柳逐阳打人的理由。心里嘀咕,三哥虽然一直有暴力倾向但很少对自己的弟弟动手,这到底是怎
么一回事?
打了人之后,柳逐阳冷哼了一声,拖着行李箱朝门口奔去,心里忒不爽快,一脚狠狠地朝门蹬去,“啪,啪”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