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程光十分得意，“也不看看这是谁住的地方！”
黎叶逝：“……”这幅腔调，怎么有种盘肆嫡传弟子的感觉。
程光还不知道自己在黎叶逝心目中沦落到什么地步了，兀自兴致盎然的提议道：“要不，你以后都到我家来吧！”
黎叶逝面无表情道：“……你春秋大梦还没醒呢。”
“看我的眼睛！”程光立刻用事实反驳，“看我这双又大又明亮，窘窘有神的双眸，这样还不够清醒吗！”
黎叶逝回了个囧囧有神的表情。
程光受伤的悲嚎了几声，勾着黎叶逝的脖子道：“要不，等将来我们要养老的时候，我们俩一起住到这里，你腿脚不便住一楼，我住二楼，哈哈哈——！”
黎叶逝抚额。
盘肆在空间里头呸呸呸啐了一地的口水，心道住一个地方算什么呀，老子还跟他住一个空间呢！区区腐朽的肉体凡胎，就算你化成枯骨了，黎叶逝还因为老子活得滋润着呢！
我呸！
Chapter.38
黎叶逝听程光巴拉巴拉的描述，总算明白过来，他倒是没有料到，程家竟然弄了一个小型的果基鱼塘。
当然最适合这种生产方式的区域并不在这里，因着气候等方面的限制，这套生态循环系统并不完美。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果基鱼塘的优点。相对来讲，程光的父母比其他只会吭哧吭哧的干活的人，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黎叶逝望着蹦蹦跳跳，兴奋难言的程光，脑袋里忽的冒出一个不着调的点头：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
他兀自窃笑两声，恰好被程光逮了个正着。
“呔！妖孽，一定偷偷在脑袋里糟践本大侠来着！看我不拿葫芦收了你！”他怒而扑上来。
程妈妈远远的就看到两个小孩儿滚作一团，笑了笑，扬高声音，斥道：“程光！明儿衣服你自己洗！”
程光：“……”
他立马一骨碌爬起来，扯着黎叶逝拼命掸两人的衣服，规规矩矩的道：“老妈，你眼花了，我们一直站着没动来着。”
程妈妈啐骂了一声，失笑进门：“没事做就去看书！要么就给我来学做饭！”
程光大惊失色，屁滚尿流的扯着黎叶逝跑了：“妈妈，我带寄奴出去玩啊！吃饭之前一定会回来的！”
程妈妈：“……”
“走走走，我带你去摘橘子吃！”程光迫不及待道。
这季节正是橘子成熟的时候，远远的看过去，就见到一个个金黄色的蜜桔沉甸甸挂在枝头，半遮半掩，十分喜人。
黎叶逝心中一动，他本来打算从程家买一些苗的，但是是不是可以扦插育苗呢？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买树苗的麻烦就省了。
“盘肆。”他唤了一声。
“……”
晌久不听回应，黎叶逝隐约知道他不是生气恼火，恐怕是在忙正事吧，估计是修炼，估计是急着回去呢。
黎叶逝冷笑一声，觉得扦插还是很有可操作性的，便决定以扦插为主，至于树苗的事情，还是再看看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程光父母都很热情，再加上程光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黎叶逝觉得，他从来没有一刻有这般开怀过，就仿佛，什么忧郁都不曾存在过。
他在这里，与众多的树木一同呼吸，贴近自然的心跳。
或许，等他将来年老体衰的时候，真的可以如程光所说，去气候温和处，寻个僻静的村庄，在绿树荫浓下，坐在藤椅上，直到慢慢闭上眼睛。
不过，再美好也都有结束的时候，他现在不过十二岁的年纪，这没什么好谈的，也就是在收获颇丰之后，准备去童年崩毁的地狱里头继续煎熬着。
这么残酷的事实，程光真是悲伤逆流成河了，哭着喊着让他老妈多给他做些好吃的带过去，一副依依不舍的摸样，惹得程妈妈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黎叶逝十分羡慕他，这般理直气壮，没心没肺，天真活泼，虽然会有怨言，却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纵然没有学校的存在，他的童年也是充斥了戾气的，他憎恨身边的人，憎恨这个世界，憎恨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什么童年，在黎乐跟那个女人结婚的时候就碎裂了。
不过，到现在，对前身的遭遇，他回忆起来时，已经可以十分平静了。他并不后悔，如果他后悔了，那么谁来肯定那个工于心计，营营苟苟的黎叶逝呢？谁能知道，当年的藏华公子躲在阴影下，艳羡的看着别人一家三口，美满幸福。
程光将书包丢给他爸爸，自己拎着一袋子食盒，当中鸡腿冷盘排骨，怎么也舍不得放手。然后又蹭到黎叶逝的旁边：“要走了要走了……”
这是在求安慰吗？
黎叶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真可怜。但是，剩下的那点作业，还是要你自己独立完成。”
程光：“……”
他顿时泪流满面，完全忘记了嘛，这世界为什么要有作业这种东西，还让不让苦逼的学生们活了！要将那个发明了作业的家伙拖出来鞭尸……都不足以泄愤！
程光单方面黏黏糊糊，还是没有逃开被黎叶逝逼迫的命运。
他咬着书角，活似个被调戏的小媳妇儿：“你好狠的心！”
黎叶逝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却在困惑，盘肆究竟在干什么，以往就算是修炼，也不会过这么久，是要一鼓作气呢，还是……出问题了？
后面一个可能性一冒出头来，就无法抑制了。
黎叶逝觉得有些兴奋期待，又有些怅惘空落。他其实自己也很清楚，对盘肆的憎恨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深刻。
毕竟，在他刚来的那几年里头，只有这么一个知晓真相的人陪着自己。
噢，应该是奴役自己。所以，就这样吧，就算不弄死他，也要整得他半死不活，要将他所有的骄傲踩在脚底下。
被一个自己一直鄙视的人侮辱了，他恐怕会气得吐血三升的吧。
一转头，就见程光的脸近在眼前，那家伙鬼鬼祟祟的窃笑着：“小样儿，告诉大爷你想什么，那么乐呵？”
黎叶逝一巴掌将他的脑袋按到桌面上：“做你的作业吧！”
“哦不！”程光挣扎着叫着，努力将作业放到黎叶逝的鼻子底下，“大神大神，求包养！”
这家伙的嘴皮子越来越开花了。黎叶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转眼又是一周流过。
初一语数外，就属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最凶残。这晚，黎叶逝为了照顾焦头烂额的程光同学，口干舌燥，反复解释，以至于喝了很多水。
等到两人都从作业中解脱出来的时候，不约而同的一起舒了口气。
程光道面带疲色，但依旧幸福得放光：“寄奴，还是你讲得对我的胃口，老师那根本就是再弹催眠曲！……我们这周出去玩吗？”
黎叶逝道：“……不去。”
程光立刻垮了脸。
黎叶逝站起来：“我先去上个厕所，你自己……”
“我等你一起回去。”程光抢道，又问，“你今天总是去，会不会是生病了？”
黎叶逝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就这么硬生生的僵在那里，一个滚字在喉咙口盘绕了许久还是被咽回去了。他黑着脸，机械的从位子上站起来，慢悠悠的踱向厕所。
“唧唧真小。”有人忽然在他身边闪现，并且在他已经解决了重要问题的命根子上弹了一下，“不会是发育不良吧？”
黎叶逝面色一变，低低的痛吟一声，满眼羞愤。
程光在外面叫唤：“寄奴，还没好吗？你掉进厕所了？需要我来救你吗？哪怕你直接掉进粪坑，我也一定义不容辞的！”
黎叶逝瞪着盘肆，叫道：“闭嘴！”
Chapter.39
夜色深黑。
黎叶逝取消了每晚例行的空间视察，带着满心的悲愤，闭眼躺在床上挺尸。
正是将睡而未睡的时候，一方重物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的往他身上一砸，那声痛苦从腹腔迸发而出，又在抵达嘴边的时候被生生的堵了回去。
他妈的这个混蛋！黎叶逝怒目。
盘肆发出一声得意的轻笑，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俯身凑在他耳旁揶揄：“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这么黑你也能看到？”
黎叶逝难受道：“……你下去，我喘不过气来了。”
盘肆耸耸肩，松开手，顺手搂住他，侧躺在他的小床外侧，竟没有掉下去。
此时宿舍中其他人都已经熟睡，节奏各异的呼吸声，盘肆身躯滚烫，贴在黎叶逝身边，让他十分不自在，不由往墙边靠了靠，却被盘肆一双铁钳般的手臂禁锢得紧紧。
“别动，你这床真小。”盘肆抱怨道。
黎叶逝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面皮，道：“你可以……”滚蛋！“回潜龙魔域里面，那里地方很大。”
“就是随口说一句呗，你的心眼越来越小了，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盘肆毫无自觉的拿刀往黎叶逝的痛处捅，又道，“今晚怎么不进去了？”
黎叶逝竭力将冷笑软化些，以至于面部有些微的扭曲：“你能出来了？”
盘肆咕哝着应了一声，抱着黎叶逝，换了几个姿势，都只能缩手缩脚的，十分憋屈，便道：“果然太挤了，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说罢，不待黎叶逝出口，便带着他进了魔域之中。
从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子解脱出来，那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同时侵袭了二人的心脏，盘肆带着黎叶逝躺在那块常用的巨石之上，大手大脚的摊着，侧头对着黎叶逝露齿一笑。
黎叶逝面无表情，当做没看见的站了起来。
盘肆立马扑过去，将他按倒在石上，咋咋呼呼的嚷嚷道：“喂喂喂，别啊，不就是在你小唧唧上弹了一下，说了句实话呗，怎么还没有消气？！”他又坏笑着在黎叶逝下面摸了一把，“确实是小嘛！……我以后再不说实话了！”
黎叶逝气得脸色青白，浑身发抖：“……你！”
“好了好了！”盘肆摆出一副无奈投降的表情，他举起双手，然后笑道，“这周的话，我们明天去摆摊吗？”
黎叶逝坐了起来，脸色依旧十分难看。
盘肆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耳尖，觉得白中泛红，十分可爱：“这周应该没有不去赚钱的理由了吧。”
黎叶逝硬邦邦道：“我说了不去了吗？”
盘肆哈哈笑了两声，道：“是是是，你没说……你的脾气真的越来越差了，嗯，那叫什么来着，阴晴不定……对，阴晴不定！一会儿甜言蜜语，一会儿冷嘲热讽。”
黎叶逝十分不耐，勉强笑道：“我很困了，可以回去睡觉吗？”
盘肆：“……”
盘肆嚷嚷道：“我花这么大力气，努力突破，就是为了出去帮你摆摊赚钱，省得你忙不过来，你怎么这样！”
黎叶逝露出夸张的笑意，声音拔高：“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盘肆梗着脖子道。
“噢……”黎叶逝顺水推舟道，“那我回去睡觉了。”
盘肆：“……”
盘肆真的怒了：“你他妈眼瞎了！魔域里头这么大的变化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快点去配副眼镜，拯救你那可怜的眼睛吧！”
黎叶逝从齿缝中挤出声音：“嘴巴放干净点。”
盘肆眼珠一转，谦逊地笑道：“都是你影响得好。”
黎叶逝倒抽一口凉气，被气得脑中嗡嗡轰鸣，他揉了揉额头，强迫自己忍耐，待到情绪平复下去，这才冲盘肆轻笑一下，转头去观察所谓的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
“噢！”黎叶逝做恍然大悟状，“我上周扦插的果苗都成活了，成活率百分之百啊！”盘肆笑容一僵。
“咦，这些蔬菜的成熟期似乎比较长哈！”
盘肆怒道：“这些不是你早就知道的吗？！”
黎叶逝耷着眼皮，淡淡道：“……哦，我观察力薄弱，记忆力也不好，所以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变化，承蒙您错爱了。”
盘肆：“……”他有种想要一巴掌呼死他的冲动。
盘肆深吸一口气，同样努力压制出喷薄的怒火，扯动嘴唇，笑容勉强：“你再仔细感觉一下，是不是觉得周围的空气多了些灵动，少了些沉闷？”
黎叶逝只好去凝神感受了一下，继而道：“没觉得。”
盘肆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给气懵了，他呼吸粗浊：“你——！”
黎叶逝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表面如此，而实际上，却是有喜有忧。喜的是，这潜龙魔域给人的感觉确实舒适了不少，可见当中灵气循环已经逐渐恢复，灵气充裕；忧的是，这充足的灵气，也是盘肆实力提升的一个绝对助力。
那厢盘肆已经忍无可忍，粗暴的去扯他的手，却见黎叶逝的手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似乎很是畏惧。
盘肆一怔，心里头忽的就软化了些许。他心道怪道这家伙越来越奇怪，原来他的心中也是矛盾的。不由缓和了神色，柔声道：“别怕，我承诺过的，你别怕。”
黎叶逝同样怔愣住，继而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皱了皱眉，原来，是这身体本身在害怕这个魔头吗？
盘肆松松的牵着黎叶逝的手，带他来到了湖边。
“看！”他满面荣光焕发，有种意气风发的骄傲，“老子这一回突破，灵力回环，最大的好处莫过于这魔域里头的水活了！”
黎叶逝抽了抽嘴角。
盘肆叽叽咕咕道：“我就知道你不懂！这潜龙魔域原来是跟主人互惠互利的，我吸收他当中的魔元力，我的魔元力同样也作用于这魔域本身。”
黎叶逝瞥了一眼，却是可以感觉到，原先静谧到极致，似乎死去的水中，似乎有了些微微的动静。他凝神去看，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注意到，清澈的水底，细小的浮沙随着某种不可见的波动轻轻的荡漾着。
“啊，看见了！”即便内心呕了三升血，黎叶逝依旧强迫自己托起脸，眼中写满晶亮的崇拜，“盘肆，你好厉害！你怎么能这么厉害？！”他妈的神经病！
盘肆得意的哼哼：“那是，多亏了老子修炼得快！否则哪来这么多好处啊！”
“那我们很快就可以用这个水养鱼了？”
“……”
盘肆笑容一僵，嘴角抽搐两下，支支吾吾道：“呃，那个，暂时，应该，还不能吧……”意识到自己这副作态太过软弱，他面色一变，板着脸，哼道，“怎么可能呢，潜龙魔域中的水域广阔得超乎你的想象！”
“噢！”黎叶逝点点头，干脆利落的转身，“那我去睡觉了。”
盘肆：“……”
他咬牙切齿道：“睡觉睡觉睡觉，你除了睡觉还会干嘛？”
黎叶逝头也不回的朝他挥挥手，身影消失在魔域之中。
盘肆兀自站在原地，心中恨恨片刻，哼道：“一定是为了明天去摆摊做准备了！哼，我也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