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莲夜 第二卷 上——麒之离殇
麒之离殇  发于:2011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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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对蛇的定义,在以前,只处于它是青蛙的天敌这一点而已。可能是由于我血液中那害怕青蛙的因子在作祟,我并不像其他女孩子对蛇有那么大的恐惧感。相反的,也许还有些喜欢吧。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叫它们将全世界的青蛙都吞到肚子里。

即使如此,我还没有喜欢到让一条蛇在我身体上四处游窜。不过小白是例外,它不是一般的蛇,它是,自我那把天狼上而来的。

天狼长约一尺,剑身灰亮泛红,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在剑柄处刻有一只蛇型的雕式。婆婆曾经说过天狼是所有利器当中最神奇最有名的一把,我开始以为那只是因为它的无坚不摧,可是在后来的几天里我才发现了自己的无知。

天狼是一把认主的剑,在持剑者与它整整十天的形影不离后,剑柄处那雕式就会化为实型,用一滴鲜血来认证它的主人。

婆婆告诉我,虽是蛇型,可是每一次它呈现出来的色泽都会是不一样的,这要依据持有者的血液来定它的颜色与性情。

当我第一次看到它化成的实体后,我望着婆婆开心的像小女孩似的表情,那散落在我手心里的雪亮长发,还有盘绕在我手臂上,通体雪白的小蛇,我决定给它取名为小白。

一条聚集着我许多情愫的白蛇。

当我把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的时候,小白正仰起那可爱的小脑袋,吐出红红的信子,闭上眼睛任我在它下颚处不停的搔弄着。那舒服的样子像极了我家以前养的那只雪白的波丝猫。我用指间在它下颚轻轻刮了刮,立刻就传来它‘沙沙’舒服至极的叫声,它大大的张开嘴,露出一口金色的尖牙。

将手掌整个附上它的头顶时,掌心里传来冰凉的触感。小白正在舔弄着我手心里,一点点温和的用它小巧的舌尖,触舐着我手心中毒时的伤口。

“已经好了,一点毒素都没有留下,你可以不用再这样了。”我将它从脖子上移到我手臂上,它那细细的尾巴一下子就缠住我的手指,‘嘶嘶’叫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紧紧的注视着我。

那关切的眼神,像极了婆婆。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让婆婆在她死后,将一丝的灵魂附着在我的天狼上。婆婆虽告诉过我,剑上的蛇通人性,只要是主人的意思,它都可以感受的到。面对小白的时候我就好象在对着一个很熟悉的人,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它,然后它就静静的听着,听着,默默地听着。

我轻拍自己的额头一下,甩甩脑袋道:“不要想了,不要想了。都过去了,没什么好伤心的了。”我打断了心里有些潮意的想法,望着小白笑着道:“我刚刚说到……嗯,你要再胡闹,不乖乖听话的话,我就拿你的煨汤……”

哪知我刚刚说完,小白‘哧溜’一声钻回我的衣裳里面。看到它有些害怕的样子,我嘻嘻一笑,站了起来,刚要抬脚离开,忽然冰凉一阵滑过我的脊背,攀上我的肩头。

我欲用手按压住,小白快速的溜出我的衣领,尾巴盘住我的脖子,竖起雪白的小脑袋,对着我的脸上袭来。

糙糙的,凉凉的。我被一只白蛇给亲了。准确的说是被它给舔了。

我大嚎:“Oh!我的first kiss!臭小白,把我的初吻还来!”

小白歪着脑袋,看着我张牙舞爪的样子,瞪圆了一双红宝石似的眼珠,在我伸手抓它的时候,又伸出红信子舔了一下。

我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半空,垂下长睫,我轻声道:“我骗你的啦,不是初吻。”

小白用头顶摩擦着我的腮边,撒娇似的吟叫着。

我嘟了嘟嘴巴,闷闷道:“谁让你戏弄我的,我就不告诉你。”

小白对我露出尖牙,威胁似的嘶叫着。我用手指去捏它的红信子,被它一口咬住。很轻,轻到就像挠痒。

另一只手摸着它光滑的尾巴,我对它说道:“不是我刚刚说的那个吹笛子的人。嗯……是个比他更早的人,很早以前的一个人。”

小白舔舔我的指间,望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我不可能带你去见他的,因为……他……已经不在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再见到,除非……”我顿住一口气,“下辈子吧,如果他还想见我的话。”

它似乎听懂了似的舔了舔我的眼睛,我轻轻对它微笑着,然后,倒拎起它的尾巴,对它尾部轻轻打了一下:“不要对别人说啊,这是我们俩人的秘密。”

小白极不舒服的在我手里晃动,看它可怜的样子,我把它搂进怀里。

“啊!”我肩头的伤口一阵痛,小白咬了我一口,然后在我衣服里到处乱窜。

我又气又痛,脱下外衣,准备来个抓蛇大战。它那乖僻的性子像极了婆婆,爱作弄人,又爱打听一些别人的隐私。

我上摸摸下摸摸,就差脱光光,小白灵活无比的无数次从我指间里逃离开来。我一边摸索着一边在口里念念有词:“黄焖蛇块,吉列蛇段,山庄蛇羹,酥皮蛇枣,游龙戏珠,红焖蛇碌,烤蛇肉串,锦绣龙袍,脆皮王蛇,五彩蛇丝,双冬龙口,淮杞蕲蛇,双色蛇饺,清蒸,红烧,油炸……”

正当我和小白大战了几百回合后,忽然背后响起了急烈的咳嗽声。我吓了一跳,拉好领口,回头望去,冯大夫正站在我背后十米处的地方不住的咳嗽,面上潮红,背后还站着一个人。显然是被我这种现代版脱衣舞给吓坏了。

阳光透过那人黑墨的发丝射过来,我看见祈月寒一脸惊异又带着满面笑意而憋着不笑出声的表情。我愤愤的站了起来,整理好衣服,将长至臀的黑发招摇的甩到背后,任其恣意在空气里。

“来看我死了没有?”我满口的不客气。

“我是来接你的。”祈月寒盯着我的长发半晌后,收回目光对上我说:“接你去大赛会场。”

原本一丝烦闷随着唇边的笑意而去,我抿了一下嘴唇,轻笑一声:“我早已经准备好了。”

第十八章 剑拔弩张  

在路上,在马车里,我枕在一个大大的包袱上,放松了全身,让真气在身体里慢慢的牵移蜿转。寒热的两股气息在运转中时,我就好象置身云端,轻盈舒适。一大把一大把的金桂花被我抛洒在枕边,浓郁的香味,让我即使在梦中也能清晰的闻到。

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到有人在拍我,模糊中隐约记得我和祈月寒在一起。不满的摇摇手道:“正梦美人呢,别吵。”话音刚落,忽地就被人一把给拉了起来。

“KAO!我是病人,你该对我温柔点。”我最讨厌被人搅梦,一般这个时候我的火气是最大的。我不客气的一掌挥了出去,还没碰到任何事物,就被一只手掌给扣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被他一扯一带,唇边一阵清凉的水气传来,一股带着淡淡草药味的清泉顺势滑进喉咙。在这一连串的刺激中,我总算是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祈月寒左手扶着我,右手端着一只雕刻怪异的水杯,正在给我喂水。十指修长,骨节纤细,完全不像似一双练武多年的手,我抬头目光自他手指向上移,正巧对上他看向我的眼神,黑亮的眸子,如星似漆,夜晚般魔魅的黑发飘散在我眼前,那一瞬间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我疑惑的问他,“为了弥补你那一剑吗?”

他看着我,目光清澈,没有一丝的歉意和惭愧,面上也是一片从容。我冷哼一声,这小子根本没有一点反悔或懊恼的自觉。我说:“你这种表情,难道是觉得那一剑是刺的理所当然吗?”

他又将水杯递到我口边,不紧不慢的道:“不是客意要刺伤你的。”

我斜眼:“既然如此,从刚才到现在,你为什么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他抬眼有些迷惑不解:“为什么要说?”

我有些岔气:“因为你做错了事。”

祈月寒眨了一下眼睛:“我没错。”

我腾地起身,气愤的一把打掉他手中的水杯,他手指一伸本想去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停在了半路,任它在车板上砸了个粉碎。淡淡的透出隐隐绿色的水痕溅了满地,还有几滴溅在我那蓝灰色的面具上。

“清韶宫七九珍品中的夜纹水杯。”祈月寒带了一丝笑意的眼睛看着我。

我咳嗽一声:“要和药喂我的话,最好是对酒。拿这清水来,就想糊弄我吗?”我一屁股坐下来,目光瞟到窗帘外。

祈月寒衣袖一扫,尽数的将碎片都拢入他袖中:“我向来只喝清水。”

我支在窗架上,回眸丢给他一个意义深刻的眼神,手指抚掉脸上的水珠。车厢里沉静了大半天,就在我又快进入梦乡的时候,祈月寒那清冷的声音响起,就好象水珠一滴滴磬在石板上那清冽的脆响。

“你总是带着这个面具,是因为你脸上的伤吗?”他露出难得好奇的神情问我。

手指缓缓自额间滑下,划过眉心,划过眼角,最后停在唇边:“这个不是伤,只是一个记号。”

祈月寒斜着脑袋说:“第一次见你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后来才有的?”

我刚刚想着要怎么编这个故事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第一次?你说的第一次是指哪次?”

“在茶寮见到你和高枫在一起的那次。”祈月寒漂亮的一双手在无心剑上婆娑着,好象回忆起了当时的状况。

我点上他的眉心道:“错,那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才对。你的记忆可真是差劲。”

祈月寒不知道是有些呆楞还是我说的话引起了他的回想,傲气冷漠的他居然对我点在他眉心的手指无动于衷。“不是第一次,那第一次在哪?”当他想了半晌没有得出结论的时候,他问了一句,顺便打掉我的手指。

“秘密!等你自己想起来了我再告诉你。”我懒懒的伸了伸腿,将头发散开,披漫一身,一瞬间马车里布满了极淡的墨香味。

“几次见你都是不一样的模样,到底哪次才是你真实的样子?”祈月寒难得的会同我讲这么多的话,我正起身子,诧异的拨开眼前的细发:“这么问题,是你想自己问的?还是帮表妹问的?”

“师妹很想知道。”祈月寒毫不掩饰的回答。

“是表妹想问的?”我又趴了下去,“其实……每次都不是我真实的样子。”我将脸靠在手臂上道:“只有你第一次见我时的那次,才是我真正的模样。”

我见到祈月寒微微皱起的眉头,暗声笑着。

“你为什么会和高枫在一起?还有高枫为什么会将他的独门轻功传授给你呢?”祈月寒坐在我身边问道。

出乎意料之外的事,祈月寒这个大冰块为什么会问我这么多的问题?我满脸防备的盯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祈月寒很直接的就说出来:“师父叫我问你。”

本来对他还有的一些顾虑,在听到他有些短路似的回答方式后,立刻就消失到九霄云外了。

我‘腾’地坐起来,靠着他的肩膀,弯着嘴角,半眯了眼睛:“我和高枫在一起是因为,我给他钱,他帮我逃家出来;而我之所以会他的独门武功,那是因为我和他打赌,他输了,愿赌服输所以才会……”

“逃家?”祈月寒第一次露出极度吃惊的表情,垂在身边的手忽然间握紧了腰间从不离身的无心剑:“你是离家出走的?”

离家出走,其实我的情况也差不多。我点点头,表示是的。

祈月寒忽然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理我。

周围的空气渐渐的冷了下来,感受着旁边不断往空气中释放冷气的大冰块,我有些无言以对。我和他,说实话并不熟识,各自的性情也不清楚,更不知道彼此的底线在哪里,能说上这么多的话,已经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了。看这情景,估计就要变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看他不再说话,我侧身躺向里面,双手枕在包袱上面,闻着夹杂了桂花香气和墨汁的空气,幽幽开口道:

“我家很大很大,也很有钱很有钱。我爹有很多妻妾,也有许多的孩子。其中唯一值得我庆幸的事情,好象就只有,我娘她,是我爹的正室。到我十岁的那年,我的哥哥,只剩下三个,而在我爹面前有些地位的妻妾,除了我娘之外,也就只有两个而已。

“为了维持家族的兴旺,家族的事业,我每天都被强迫着学习很多东西,而武功,只是其中很轻微的东西。家大了,人多了,难免人心不齐,各自之间开始了相互的猜疑和嫉妒,所以导致在我十四岁那年,也就是今年,我三哥死了,我四哥的下场也不会很好。我娘失去了丈夫,我失去了我爹。”

我转身,对上祈月寒深不见底的眸子道:“那样的家,只会让我想逃走,没有半点可以让我留恋的。每个人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权力而活,我讨厌那里,所以,我逃了,逃出来了。”

祈月寒纤长浓密的睫毛挡住眸子的半片光彩,黑色的眸子里好象有流光,婉转流丽。睫毛有些轻颤,就像似受伤的鸟儿在抖动羽毛,他望着我,我在他的黑瞳里看到了我银灰的眼珠,还有粉色的嘴唇,雪白的皮肤。

祈月寒用一种轻吟般的声音开口说着,就像似,他又拿了一把尖利的剑刺在我肩头。他口气有些淡凉有些伤的说:“多好,你还有家可以逃。”

我放松了身体,倚靠在一旁,对有些异样的他说道:“问吧,你师父一定还有很多想要问我的问题,你可以全部的都问出来。”看到他眼中又在瞬间腾起的平时那种淡漠,我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小子该不会利用我的同情心来刺探军情吧?想到这里,我急忙又补充一句:“如果是在我可以回答的范围内的话,我会说的。”

祈月寒一点感激的神色都没有,听到我这么说后,怕我反悔似的赶忙说道:“师父让我问你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你的师父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抿紧嘴唇,我就知道他们会问这个,我也早就编好了一大堆的谎话了。什么我出生时就有吉云满天,这时来了一位XX的高人,说我根骨奇佳,要将一身武艺都传授给我什么什么的。

当我酝酿好了正要脱口而出时,祈月寒岔进一句道:“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就别说,瞎编乱造的话,你还是免了吧。”

我有些惊喜又有些欣慰的笑了笑:“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祈月寒听完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那你师父的称号是什么?就是别人喊他叫什么?”

我歪头想了想说:“不知道,没有人喊过他的称号。”

祈月寒皱了皱眉头:“那你师父除了之外还有几个徒弟?”

我说:“我不知道她以前有几个徒弟,但是在教我的时候,只有我一个。”看着祈月寒又要张口问,我补充上一点说:“事先提明,她不是我的师父,我也不是她的徒弟。我不管她和你们清韶宫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是请你转告你的师父说,我和你们清韶宫一点关系都没有。”

祈月寒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的,师父说她可以非常确定你的一身武功都是出自我们清韶宫。而我们清韶宫里有严格的规定,非本门弟子一概不能传授本门武功,一经发现是要……受宫规严惩的。如果教你的人不是你的师父,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祈月寒低眉想了想说:“他跟你一定是血亲,父母兄弟相互也是可以传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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