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续 下——堂桂花
堂桂花  发于:2013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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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啊!快跟侯爷说一声,在全府里找!”

“阿满!”天都快黑了,江陵才兴冲冲的回来,抓着勒满就劈里啪啦的道,“你快跟我走,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来,阿泰给爹爹抱抱,你弟弟呢?抱了阿昙,咱们一起去!”

勒满没心情回应他的好心情,直截了当的告诉他,“阿昙不见了。”

江陵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勒满的语气在冷静中透着一份焦灼,真的不是开玩笑,“阿昙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勒满没时间跟他解释太多,“我下午就带着他们两个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他了,连小豹子也不见了。你快去跟大哥他们说一声,趁着天还不晚,快来帮忙找啊!”

“好好,你先别急啊,我这就去。”看着铁青着脸的勒满,江陵也慌了,却仍不忘安慰他,“阿昙肯定还在府里呢,他那么个小人,跑不了多远的!”

“街街!”忽地,在江陵怀里的阿泰小手指着后门的方向,大声嚷了起来。

小厮又惊又怕,“阿昙小主子不会是自己跑出去了吧?”

众人一起冲了过去,就见后门那扇小门仍旧锁着,不过门下供狗出入的小门上,却挂着几根豹子毛和一截红色的丝线。

因为勒满他们今日成亲,所以阿泰和弟弟头上用红绳扎着小扎天辫,这府上只有他们二人打扮的一模一样。

再看阿泰,根本不需要人教,就无师自通的掀开狗洞上的门板爬了出去。

夫夫俩瞬间白了脸。

后门之外,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这要是丢个孩子,得上哪儿去找?

勒满抚着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抓着江陵的手却在瑟瑟发抖,“快,快去找人,去找大哥!要很多很多人……”

“看好阿泰!”不待他说完,江陵就已经吼着冲了出去。天快黑了,城门要关了,他们的阿昙到底会在哪里?

时候不长,永安侯府门前灯火辉煌,已经集结了上百个家丁,高举火把,听候命令。

庄净榆已经把京城地图借出来一份,分组安排,“你们这十个人,就负责东街区,你们这十个人,就负责西街区……大家一定要仔仔细细的全部问到,不能遗漏任何一条哪怕是死胡同,知道么?”

“知道!”下人们沈声应了,各执火把,分头行事了。

青苔骑着快马回来,“侯爷已经向皇上请到了圣谕,带三爷去各个城门口查问了。”他将的一只麻布袋递到勒满面前,“这个法子……三爷说最好还是别用了。”

“现在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勒满一把抢过布袋,解开袋口。就见里面顿时爬出几条粗壮结实的蛇,虽然颜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巨毒之极。

尉迟鼎抱着阿泰,吓得顿时往后跳了一步。却见勒满毫不畏惧的上前,将袖子挽起,胳膊伸出,口中吹起怪异的口哨。

很快,那几条蛇游到他的身边,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尉迟睿捂着阿泰的眼睛,自己也不敢看的转过身去。

勒满紧皱着眉头,任那几条蛇尝到他血的味道,才把它们放下,来不及包扎,便取出一只短笛,吹出一首奇异的曲子。幸好伏神体贴,上去舔了几口,迅速处理了伤口。

那些蛇听到笛音后不约而同的盯住了尉迟鼎,吓得他连连后退,勒满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惊慌,蛇感知到的是阿泰身上的气息,不是冲他去的。

只听他笛音一变,很快引着那些蛇往远处去了。庄净榆低低对尉迟鼎和杨商嘱咐,“家里就交给你们了,看好阿泰,别让母亲知道阿昙丢了的消息。要是有拐子上门联系,提什么要求都先答应,别把人家吓着了,伤了孩子。”

尉迟鼎一个劲儿的点头,杨商道,“你们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看着,出不了事。”

庄净榆拍拍他肩,跟勒满去了。

尉迟鼎抱紧了阿泰,把脸贴在他的小脸上,眼中已经噙着泪花,“太可怕了!小阿昙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此事说来,真的该打这小家伙的屁股。

且说小阿昙午睡醒来,见阿爹和哥哥都在睡,便自己跑下床来玩了。他虽不会穿衣裳,却知道出门要套上斗篷的,煞有其事的胡乱给自己套上,就跑出去玩了。

可小厮恰好那时去吃酒席还没回来,只有精力充沛的小豹子跟着他转悠,小家伙一想,上哪儿去呢?不如上街街吧。

要说小家伙还不是那么胆大包天的,从狗洞爬出侯府,只跟往常一样,在胡同口站着瞧瞧热闹也就算了。

坏就坏在对面有人拿着吃的玩的诱惑他,“小弟弟,过来玩呀!”

小阿昙看对面是个女人,笑得还跟朵花似的,一时没经受得住诱惑,迈着小短腿就过去了,可是一过去,就糟糕了。

秀珠守株待兔了这么些天,才总算碰到一个机会,顿时拿迷药把小阿昙口鼻掩住,抱起他雇辆马车就跑。

原本留在胡同里的小豹子顿时追了出来,可是秀珠也坏,捡起一颗石头就冲着小豹子砸了过去,刚好砸在它那条伤腿上,小豹子疼得就地打了个滚,踉踉跄跄跑得自然慢了许多,但它似是知道小伙伴有了危险,仍是拼命去追那马车,只是本就瘸了条腿,加上有伤,这距离就给慢慢拉远了。

秀珠心中得意非常,带着昏迷不醒的阿昙先去与张大夫会合,张大夫按照约定,给她准备了干粮衣物,还有几十两银子。

而作为回报,张大夫就得到了小阿昙的一双小鞋子,和他手腕上的一只小镯子。本来他见小家伙身上的貂皮斗篷挺值钱,想脱下来换几个钱花花。但又见小家伙里头没穿什么厚衣物,就一件斗篷御寒,大冷的天,他不想这孩子冻死,便动了一念之仁松了手。

和秀珠道别时,张大夫觉得最后得交待几句,“秀珠,我估计侯府要不了一两天就得贴出报信领赏的通知来,你可得跑快点,别给人抓个人赃并获,知道吗?”

“放心吧,你尽管去发你的财,我也不想连命都不要,不会弄出大事的。你把那迷药给我多装点,我带在路上防身。”秀珠笑着敷衍几句,拿了一大包迷药,抱着孩子走了。

张大夫放了心,却不知她心里打的竟是同归于尽的算盘。

秀珠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早存死志。但她为了骗张大夫上贼船,故意说只是想讹财,让张大夫陪她演这场戏。在她告诉张大夫的剧本里,是自己先把孩子带走,再寻个合适的机会把孩子放下来,他们等于凭空骗勒满一场,再勒索点钱财而已。

但实际上,当秀珠带走阿昙时,就已经决定让他给自己陪葬了。至于那些迷药,她还有用处。

当马车在天黑下来之前驶离城门,秀珠回望着灯火中的京城,恶毒的微笑:勒满,就算你这辈子能享受到荣华富贵,却也得在痛失亲生儿子的煎熬中渡过了!

只是夜色中,她却并未留意到,有一头一瘸一拐的小豹子依旧顽强的嗅着空气中稀薄的味道,追赶着她的马车。

66.

整整一夜过去了,丢失的小阿昙仍没有半点音信。

勒满驱赶着毒蛇,追到了西城门,就再也无法前进。那就证明孩子已经出了京城,并且远离。

江陵快急疯了,和尉迟睿一起,调集了兵马从西城门出去追寻了一夜,却也无功而返。茫茫人海,如果真的是给人贩子拐走了,那他们要去哪里找?

“发告示悬赏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怕是拐子已经带走了,总会有人瞧见一些蛛丝马迹的。”庄净榆陪着勒满,也是一夜没合眼。

从前,他也曾经经历过小榆钱儿丢失的痛苦,完全能够理解他们夫夫此时的焦灼与担忧。安慰与同情对于他们来说,全是多余,能够提出行之有效的建议才是最重要的。

尉迟睿完全赞同这个意见。比当年小榆钱儿走失更糟糕的是,阿昙此时年纪更小,根本不可能指望得上他能有什么自救的行为,只有借助旁人的力量,看能不能得到他的一些线索。

“为了孩子的安全,我建议不要写出阿昙的真实身份了。就说府中管事丢了一个孩子,悬赏也不要太高,先就定个一百两银子,省得消息传出,那拐子害怕得罪咱们这样人家,会痛下杀手。”

“好。”勒满毫不犹豫答应了,他虽然着急的快要发疯了,但脑子还不失冷静,知道他们的提议是最合理的,并且想到,“虽然线索是断在西城门,但有可能拐子是故意从这个门出去,又拐上其他的路,咱们不可不查。”

“我去!”江陵狼吞虎咽几口扒完了饭,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又要出门了。

杨商上前把他拦着,“你们都忙了一夜了,现在都去睡会儿,我带人去,有消息马上回来通知。”

“我也可以跑一路。”小榆钱儿站了出来,他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大男孩了,虽然在外人眼里还是弱不禁风的侯府世子,但至亲的人却知道,这个少年已经可以独挡一面。

“那正好。”江陵指着大侄子,又指指杨商,“我们三人正好分东南北三路再寻一遍,不管有没有消息,晚上回来集合,到时再换班。”

他看了勒满一眼,千言万语都汇成两个字,“放心。”

这不仅是他对勒满的安慰,也是他对自己的鼓励。放心,孩子一定会找回来的。

可事情真的能天从人愿吗?江陵不敢去想那个万一。万一他们没有大哥当年的好运气,孩子找不到了,那该怎么办?

才要出门,却见寿春身边的玉茹姑姑慌慌张张跑过来,“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怎么?”

全家人紧绷的神经再次雪上加霜。

玉茹欲哭无泪,“方才二少爷带阿泰去给老夫人请安,不小心说走了嘴,老夫人知道阿昙丢了,已经晕过去了!”

这事真不能怪尉迟鼎,他并没有乱说话,原本全家人编了个谎话,说是阿昙受了些风寒,暂时由勒满陪伴隔离了。

但阿泰不懂事,一早去看寿春时,奶奶一问,小家伙傻乎乎的就说了实话,“弟弟,丢丢。”

寿春顿时逼问起尉迟鼎来,他和玉茹虽然极力掩饰,劝她不要着急,但寿春得知孙子是真的丢了,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了就厥过去了。

等勒满扎针把她唤醒,寿春生气得直捶床,“你们还围着我一个不中用的老太婆干什么?快去找,去找他啊!找不回来,我就不吃药,也不看大夫了!”

勒满隐忍着表情不敢说,但从他的表情上,大家已经看出,寿春经此一番刺激,身体更差了,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但眼下,若是找不回孩子她会更加着急,于是尉迟睿只得当着母亲的面,让江陵等人赶紧出去,这边他又把张贴悬赏告示等等事宜安排下去办了。

等把他们都赶去忙了,寿春才紧紧拉着勒满的手,“好孩子,你别担心,咱们去祠堂,去祠堂里给老祖宗们上柱香,让他们保佑阿昙平平安安的回来。”

寿春如今起都起不来,哪里还能这样折腾?勒满劝道,“母亲,我去就行了,您歇着吧!”

可寿春坚决不肯,硬是让人把她抬到了祠堂,给家里祖宗牌位上了香,又指着丈夫尉迟临风和江陵生父江意的牌位道,“你们都睁开眼睛看看,那可是你们亲孙子,要是你们不保佑,让他出了点事,我就是到了地底了,也跟你们没完!”

勒满心里堵得慌,如果祖先有灵真的能听见,就保佑保佑他的孩子吧。就算有什么罪孽,降到大人身上就好,何苦难为孩子?

悬赏告示发下去,不出两日,几乎大半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此事。

不少线索汇到侯府,剔除那些不太靠谱的,能够确定下来的消息是,抱走阿昙的是个年轻女人,当时还有条不太象狗的狗追了出来。

那个车夫怕惹事,一直不敢出来作证,是给一个在侯府不远处卖煎饼果子的老婆婆揭发出来的。可那车夫只说把那女人拖到城中某条街上就下来了,再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线索再一次中断了,那年轻女人是谁?

勒满头疼得快要炸开了,整整三天了,他几乎没有合过一次眼,勉强睡一会儿也很快被恶梦惊醒。

“阿爹。”小阿泰这几天出奇的乖,似是知道弟弟出了事,从来不闹。看勒满躺在那儿揉着太阳穴,他很懂事的把自己的小斗篷抱来,想给他盖上。

勒满心中一股酸酸的暖流淌过,把最近根本没心情来管的大儿子抱在怀里,小阿泰乖巧的伏在勒满的怀里轻轻磨蹭着,孩子带着奶香的味道,让人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些许。

朦朦胧胧正想入睡,忽听急急的脚步声传来,小榆钱儿惊喜的边跑边喊,“有消息了!叔!阿昙有消息了!”

勒满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抱着阿泰就冲了出去,“什么消息?准不准确?”

准确无比的消息,正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

这是一只孩子的小鞋子,勒满一看眼睛就直了。这是他们家小阿昙的,千真万确是小阿昙的!

“人呢,孩子的人呢?”

庄净榆让他冷静下来,“有人打发人送了只鞋子来,说要五百两银子就可以说出小阿昙的下落。你如果确定这是阿昙的东西,我立即安排人去办。”

“我去!”

勒满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儿子第一手的消息。

“可那人点名说不见孩子的家长,想要消息,让咱们派小孩子或老人去。我打算让小榆钱儿去办这事,他年纪小,打扮成小厮模样也不惹人怀疑。若是我猜得不错,那人说不好还认得咱们,所以行事才如此隐蔽。”

勒满咬着牙点了点头,“那好,我马上去配一包药粉,你把要给人的银子送到我这儿来,最好再给我弄一只猎鹰。”

庄净榆知道他是驯兽下药的大行家,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办法了。

当在外奔波的江陵接到家里的消息时,小榆钱儿已经去接头回来了。

他带回了一只手铃,也是阿昙的东西,“那人虽然极力隐藏,但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好象是个大夫。他跟我说,让我去京西五十里的徐家铺找人。”

“那我马上去。”江陵想走,但勒满却有不同意见,“先抓到这个大夫,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有办法?”

勒满不答,只是放出庄净榆特意托沈虚槐从宫里借出来的一只玉雪海东青,这种猎鹰极是神骏,飞得又高,看得又准,找寻猎物是第一流的好手。

只听勒满吹了几下口哨,又给那鹰嗅了点东西,那海东青顿时就振翅高飞了。

且说张大夫早已辞了在药铺的差使,等着永安侯府发了寻人告示,又等了几天,估摸着秀珠该到目的地,便上门索财了。

没想到事情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掂着包袱里沈甸甸的五百两银子,张大夫是喜笑颜开,骑驴走在出了京城的大道上。

有了这么钱,他完全可以再寻个地方开个小药铺,或者啥也不干,就买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养老都够了。

不过想想秀珠丰满诱人的胴体,张大夫觉得把她笑纳了也不错。

正美滋滋盘算着好事,却听半空中怪叫一声,一团雪白的黑影就对着他扑了过来。张大夫吓了一大跳,催驴快跑,可是那东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连驴都怕,没出息的屎尿横流,站在那儿动都不敢动。

不过那畜生倒不伤人,就是盯着张大夫的目光贼狠了些,看得人心惊肉跳。

跳下驴,张大夫想牵着驴绕个道,可是不行,后头已经有追兵上来了。

“吁!”江陵一把将缰绳拉住,看着他失声惊叫,“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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