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续 下——堂桂花
堂桂花  发于:2013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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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回了靠山村,勒满把东西收拾妥当,把俩孩子扔给江陵,自己潇洒的在晚饭后独自一人去李家了。

一是把他们家要带的东西给人家送去,二是把医书拿给李淮山,三也是想求教一下李奶奶,关于方少红的事情如何处理。

别看人家年纪大了,可是经历过的事情多,风风雨雨大半辈子,在这些人情世故上肯定有经验。再说方少红和李家也算是有缘,勒满是想不出来什么好招儿,就指望老人家了。

李家人听了方少红的遭遇,都很同情。但要怎么办,却没有一个准主意。

李奶奶跟勒满的想法差不多,“要是那丫头现在有一个合适的人,让人赶紧上门提亲,那是最好的。她年纪也老大不小了,真是该嫁人了。”

“可不是么?”李大婶接过话来,“我之前就想给她提个亲的,可是你们也知道,那姑娘个子太小了,问了几家,别人一细问,都有些看不上眼。”

她看了儿子一眼,有句话没说出来。其实最早李大婶是想把方少红说给赵二嘎的,赵二嘎这人有些憨傻,又是个鳏夫,如果不出秀珠那事,想来这事能有五六分把握,可现在自然就不必多提了。

勒满倒是没想到方少红这样的好姑娘还会以这样的理由给人嫌弃,忙道,“我看方姑娘不过是后天失于调养,所以才会如此。如果有合适的人家,我开药给她调理,包她肯定可以生儿育女。”

李淮山忍不住插言道,“那些都是其次,关键是现在哪里找人娶她?”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一屋子人都开始发愁,李奶奶想了半天,犹豫着提了个意见,“阿勒啊,奶奶这里说句话,你可不要见怪。你不是单身么?还拖着两个孩子,一时之间,恐怕也不想再要孩子的。要不,把方姑娘说给你?你慢慢调养着她的身子,往后你们再要个孩子,行不?”

“不行!”江陵一人在家无聊得很,带着俩孩子假装散步就散到李家来了,进门就听见李奶奶给勒满说亲事,他当即就不干了。心说大叔他还没娶进门呢,怎么能让大叔再娶一个?

急中生智,往李淮山一指,“李奶奶,我们兄弟迟早是要离开的,拖着她可怎么办?您看这儿,秀才兄弟不还没成亲么?方姑娘大伙儿都见过,是个能干人,你们说把她许配给秀才兄弟行不行?”

啊?李淮山指着自己鼻子,给我娶妻?

从李家出来,勒满忍不住嗔怪起江陵来,“冒冒失失的跑来做什么?还说那样的话,现在弄得人家多为难?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真是做事一点都不经过大脑!”

江陵一肚子委屈,“那人都要给你讨老婆了,我还冷静得了么?”

勒满白他一眼,握着阿泰的小手,“来,叫爹。看着爹的口型,来学一下,爹——”

因为阿昙学会了叫爹,这两天又在寿春那儿学会了叫奶奶,虽然很不标准,但起码能开口了。勒满就开始着急,老大怎么还不说话?抓着点工夫就见缝插针的教。

不过他这样的转移话题,江陵也知道大叔并不怪罪自己了。抱着阿昙乐颠颠的凑上去,“来,阿昙,咱给哥哥演一个!”

阿昙却不给面子小手将他的脸一拍,指着草丛兴奋的咿啊大叫。

顺着小家伙肉肉的手指头一看,是一群萤火虫,在草丛中上下飞舞,煞是好看。

真是入夏了,连萤火虫也出来了。

勒满勾起童年的怀念,抱着儿子停下,指着小虫教他们,“这是萤火虫,在我们南疆,可以用它来治烫伤。不过小伙子更喜欢抓了它放在纱笼里,提去给心爱的姑娘唱情歌,你们长大了要学吗?”

俩儿子瞪大眼睛有点听不懂,干嘛要给姑娘唱情歌,她们给发吃的么?

忽地人影一闪,却是江陵抱着阿昙冲了出去。用轻功翻几个漂亮的跟着,再唰唰唰单手快出闪电的挥舞了几下子,就拿抓了十几只萤火虫扔进钱袋里,献宝一般送到大叔面前。

“只可惜这布料不好,要是夏天的软绸,那光幽幽的透出来才漂亮呢。”

勒满却不悦的睃了他一眼,在他面前还耍什么帅?故意抢白,“你要嫌这儿东西不好,就回去过你的好日子。好端端的人家在天上飞,抓它们做什么?”

呃,江陵巴马屁拍到马腿上,碰了一鼻子灰。

不过勒满的马屁没拍着,两个小家伙的马屁倒是拍着了。很是欢喜的两颗大脑袋往一块儿凑,都要看那萤火虫。

光看还不够,还要摸摸,可是经他俩笨拙的小手一抓,哗,飞走一只。

再抓,哗哗,飞走了一对。

勒满忍俊不禁的干脆托着阿泰的小手往里面来个海底捞月,阿昙着急的也跟着往里凑热闹,两只小手一搅和,这下可好,全飞走了。

俩孩子张大小嘴望着徐徐飞到半空中的萤火虫,哗啦哗啦惊叹不已。

只有江陵郁卒了,好不容易抓一把萤火虫,就这么没了。

回了家,哄俩孩子睡着了,江陵心有不甘的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在说什么?”勒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装傻,“赶一天路挺累的,我要睡了。”

江陵追到床上,直截了当的道,“你放跑了我的萤火虫!”

勒满抵赖,“明明是你儿子放的,关我什么事?”

“明明就是你,做了还不承认!”江陵觉得大叔越变越坏了,以前多正直的一个人?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我就不承认了怎么样?”勒满大言不惭的道,“说话可要讲证据的,无凭无据你凭什么定我的罪?”

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气得七窍生烟,大叔翻了个身,睡觉睡觉。

江陵火了,强行把他扳过来,“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对那个方少红有意思?被我打断了不高兴是不是?回头还放跑我的萤火虫!”

“你怎么不说你想去找个姑娘唱情歌?烦不烦的!”勒满把他一把推开,又转过身去。

“对,我就是想唱情歌,听你唱情歌!”

“嗳嗳嗳,大热的天,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晚上不做的么……你别再动手动脚啊,再动手我生气了……唔……”

……

如愿听到大叔的浅吟低唱,江陵暗暗得意,不来点厉害的,夫纲何在?

深更半夜,黑漆漆的小山村里,某家厨房忽又亮起了灯。

哗啦一瓢清水淋下,洗出还泛着粉色的肌肤,正是情潮初褪,分外诱人。

江陵大爷样的摆弄着浑身无力的勒满,“趴好!说,以后还放不放我萤火虫了?”

勒满气恼的别过头去,沙哑着嗓子指责,“你没信用!”

“我就没信用了,怎么样?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说我答应了晚上不做,有证据没有?”江陵将大叔之前的话如数奉还。

比起无耻程度,他的道行显然要更深一些。勒满火冒三丈的推开他,起身披上衣裳就出去了。

可是江陵吹熄了灯,很快追上。

在明净的月色下将他一把拥住,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欢喜,“阿满,我好喜欢这样的你。”

他的眼神诚挚,他的话语质朴,勒满听得懂他简简单单一句话里蕴含的太多意思。一时只觉得有控制不住的热意一层层的染上耳根子,烧得他一颗心怦怦直跳,汗都快出来了。

勉强干咳了一声,低喝,“快放手,回去睡觉了。”

江陵不放,在月色下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深深的往那里头看进去。勒满想躲,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终于,他眼睁睁的看着江陵的两片唇贴了上来,温柔的热情的,理智的也霸道的攫住他的唇,深情拥吻。

有太多太多的情绪在这个吻里被传递进来,勒满心头大乱。他理不清心头的这份思绪,却很快就反手抱住了他,迎合着追逐着需要着并给予着自己的情意。

月光下,两个影子纠缠得是那样密不可分,很快又再度融合。

剧烈的喘息声中,勒满高高仰起头,但那一片迷蒙的眼里已经看不清今晚的月到底是什么颜色。

疯狂吗?或许是吧,可是他不后悔,他甚至从未象现在这样满足过。每一次的深入,都好象直接抵达了他的内心,却怎么也填不满,因此格外的需要。

这样的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试过,可一旦领略过,就再也无法忘却。

他想,他可能中毒了。

一种名为爱情的毒。

37.

嘤嘤——呜哇!

不过是去上个茅房的工夫,勒满就听见自家的儿子在哭了。从声音辨识,先一个是阿昙,后一个是阿泰。然后交相辉映,逐步壮大。

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收拾出来,边甩着手上的水边开始安慰,“不哭不哭,乖乖不哭哦!江陵啊,你怎么看孩子的?呃?”

门外,江陵手执门闩,正紧张的与一只花斑土豹对峙。那豹子明显已经成年,一双灰中带褐的眼睛带着猛兽独有的冰冷与残酷,直直的盯着他们家。

只是它那一身的鬃毛灰扑扑的,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有些老了。但不管是病了的豹子,还是老了的豹子,都是极有杀伤力的猛兽,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阿昙阿泰就是见到这个大家伙给吓哭的,看到勒满出来了,手脚并用的往他脚边爬,明显是惊着了。

火速把俩孩子抱起送进屋里,勒满反锁了门,拿了铁盆和!面杖出来。都说动物怕吵,这样敲响一是有些威慑作用,二是把周围邻居也叫来帮忙。否则就靠他们两个,喊破了喉咙可能也没人听见。

江陵半天迟迟没有动手,就是等勒满出来把孩子安顿好,他倒不怕豹子,只是怕一个没注意,让这豹子蹿进屋子里,伤了小家伙们。这会子见勒满出来了,知道里头已经安顿好了,他就没那么担心了。

“你出来凑什么热闹?快走!我一人就行。”

“不行!我在旁边也能帮上点忙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的?少在这儿碍手碍脚!”

“你就别逞英雄了,一会儿我先敲锣,看能不能把它吓跑。要是不行,你再动手!”

正当俩人争执不下,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豹子忽地张大了嘴巴,露出雪白尖锐的利齿。俩夫夫紧张得正要开始动手,却见那豹子并不攻击他们,反而后腿一蹲,打了个哈欠,顺便低吼了一声,坐下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俩夫夫面面相觑,它来没想打架?

倏地一道黑影,从勒满家的窗子里爬出来。昨晚上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伏神,兴高采烈的爬了出来。围着那只豹子团团转,那谄媚而讨好的样子,活象是财迷见到了大金主。

不过那头豹子倒是傲娇得很,对伏神的刻意讨好显得意兴阑珊。无聊的摆了摆尾巴,象是赶苍蝇一般应付了事。

完全没有问过俩夫夫的意见,伏神就火速爬到厨房,把他们昨天才带上山的新鲜猪肉叨了一块送到这头豹子面前。

豹兄嫌弃的翻来覆去的嗅了咋,最终勉强吃了。然后站了起来,随殷勤好客的主人就往屋里走。

大门锁了,它也不怕,直接一个纵跃,就从窗户里跳了进去。动作非常干净漂亮,轻巧灵活,没有半点声响。

江陵勒满都看呆了,可是突然对视一眼,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孩子们还在屋里!

迅速开门冲了进去,就见伏神正领着豹兄参观他们的家。两个小家伙在床上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俩夫夫的心都快提到胆子眼了,想叫也不敢叫,想喊也不敢喊,生怕惊动那只豹子,伤了孩子。

心内把伏神骂了个千遍万遍,就算那是你哥们儿,也别随便往家里领好不好?要领也领个兔子山鸡什么的,领只豹子干什么?

豹兄大摇大摆进了主卧,专注的看着缩成一团的那俩只小家伙,小哥俩一个表情,瘪着小嘴,含着眼泪,可就是不敢往下掉,可怜巴巴看着这头大豹子。

豹子看了一会儿,估计刚吃了块肉,对这两只小肉团也没啥兴趣,转身出来了。勒满和江陵顿时冲进屋里,一人抱着一个儿子,同样受惊不轻。

豹兄忽地转过头来,冲他们甚是威严的吼了一声,一家子吓得不敢答话。只有伏神冲上前去,又是摇头,又是摆尾,极尽谄媚之能事。

勒满一家狠狠的鄙夷起这个卖友求荣的家伙来,它不会把他们一家当成肉食供应点,用来讨好那只豹子吧?

豹兄参观完毕,从正门口大摇大摆的出去了。伏神依旧做小伏低的跟在后面,恭送豹兄离去。

等它们走得看不见了,勒满夫夫才定下了魂。

“这是干什么呢?”江陵不解,俩儿子摊着小手看着他,他们同样不知道耶!

勒满想了想,“估计是有事。等着吧,那只伏神还不知道要给咱们招回来什么东西呢!”他伸手把阿昙拿布带纵横交错的一绑,背在身后了,并嘱咐江陵,“你也背着阿泰,这两天走到哪儿都把他带着,别又给什么东西吓着。”

那是肯定的。阿泰不等老爹来背,就学着弟弟的样子,主动爬到了江陵的背上。虽然他们年纪小,对某些危险生物,还是本能的知道害怕的。

早上的惊吓就象生活中的小插曲,既然已经过去,那接下来该干什么还是得继续。

一家人吃了早饭,喂了鸡羊,便挑着水去药田了。

刚到没一会儿,李淮山也来了。他昨晚抓紧时间看了些勒满带给他的医书,很是兴奋的指着地里的药材道,“看了书,印象就更深了些。要不师父您考考我,我已经略记得几个简单的方子了。”

徒弟用功,当师父的自然高兴。勒满呵呵一笑,和他一面干活,一面认真考问起他来。李淮山答得头头是道,以他这短短一夜的水平,应该算是很不错了。

可江陵更加关心方少红的事情,等他们师徒问答结束了,便提了起来,“小秀才,那方姑娘的事情,你们家可有一个准话么?”

早点把这一对凑成双,也省得人家惦记着大叔。咳咳,男人有时候心眼也是很小的。

提到这个,李淮山有些尴尬了,“方姑娘那儿,我家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勒满很能理解,“这也没什么,我们再想法子就是。”

但江陵却有些不死心,凑李淮山旁边,私下询问,“小秀才,你说实话,是不是还惦记着秀珠?”

“绝对没有。”李淮山当即就正色否认了,“漫说她现在已经嫁了二嘎,就算是她没有嫁人,但以她的所作所为,我也绝不会娶她。”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李淮山红了脸,不肯说。但架不住江陵再三逼供,只好吞吞吐吐的道,“我就想个大方懂事,温柔贤惠的。”

“那要这样的话,方姑娘很适合啊!”

可李淮山微微有些不情愿的意思流露了出来,江陵心里明白了,都是男人,谁愿意找个看起来象大孩子,没胸也没肉的媳妇?方少红长得又不是很漂亮,勉强称得上清秀而已,这会子临时抱佛脚,要给她找个相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方少红毕竟救过阿泰,江陵心里还是很感谢她的。他眼珠一转,忽地有了个鬼主意。把勒满也召了过来,“你们听我说,咱们就这么这么办。可好?”

“好啊!”李淮山当即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这样最好了,既不损她的名节,也能让她姐夫家知难而退,绝了娶她的心。”

江陵笑容中藏着一抹狡黠,“那就请你跟我们一起下山,去演这出戏吧。不过这事情办成之前,就先不跟你们家人说了。免得老人家顾虑多,到时又前怕狼后怕虎的,啥事都干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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