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二部 Ⅰ-Ⅱ+番外——洗尘的细雨
洗尘的细雨  发于:2011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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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于琳则刚好与贺萍相反。她是本镇的骄傲,常被人挂在嘴上。凭着优秀的成绩考上北京一流的大学,毕业之后找到一份安稳的好工作,影响了一批少男少女朝她看齐。于琳一直是父母心目中骄傲的好女儿,把女儿的后事交给她的公公婆婆之后,于琳家里的人已经回到镇上了。于琳不喜欢说话,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自从贺萍离开镇子之后她的话更少了,她的父母兄妹根本不清楚她想些什么。贺萍回到镇上养病还是她家人告诉她的,知道这消息之后她跟自己的未婚夫立即回到镇上,推辞了婚期,专心照顾贺萍。这事让全镇的人赞她讲情义,贺萍的父母更把当成亲闺女,贺萍的两个哥哥回到镇上送了一堆补药,出钱给于家整修了旧屋。

镇上的人得知于琳被人杀害的,强烈要求警方尽早破案。

于琳的丈夫林志方虽然没醒过来,心跳加强了些,给绝望的家人们带来了新的期望。

贺萍与于琳在县城读的书,她们的老师、同学都是县城人。柳下溪到了县一中之后,于琳过去的老师、同学主动找上他。

“于琳文静头脑好,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不爱说话。”说起于琳,教过她的老师赞不绝口,为她的命运摇头叹息,在场的人全部流下泪来。

说起贺萍大家也是印象深刻:贺萍很漂亮个性活泼,于琳总是被动地跟在她身旁。贺萍的成绩一般,她不喜欢读书,作业什么的总是抄于琳的。

贺萍跟罗青珉私下谈恋爱的事,没人知道。事情闹开是在上体育课原地跳远的时候,轮到贺萍跳完之后伏在沙坑里不动了,当时的体育老师还以为她扭伤了脚。当时她脸色惨白,额头出冷汗,手按着胃,于琳过去扶她,她突然吐了于琳一身。带她去卫生所检查,医生认为她有胃炎,给她开了一些胃药。连吃了几天药她还是又吐又呕的,她的班主任是有过孩子的中年女老师觉得她是妊娠反应,强行把她带到人民医院妇科检查。结果是怀孕了,她被家里人带回去,她的两位哥哥跑到罗青珉的班级,对他拳打脚踢。这事惊动了警察,罗青珉被关了起来。本来,罗青珉要被开除的,学校的老师们开了无数次会议,最后还是保住了。贺萍被学校除名了,至于她后来怎么样没人知道了。

柳下溪去了县公安局,翻看了那一年的档案,这件事没登记在册。没有警察记得当年的事,毕竟那不是大事。

“这是安胎药。”中药药铺的老板检查了柳下溪带来的中药,看了两包之后道。

“哦。”

“奇怪!”老板打开第三包时皱起眉头来。

“有什么不对?”

“里面有大量的藏红花。”

“藏红花?”柳下溪曾经有段时间对中草药略有涉及。不过这方面的知识不够全面,隐约记得藏红花对女性养身很有用。

“孕妇忌服。一般用在产后活血化瘀,散郁开结。”

“什么意思?”

“孕妇食用打胎流产,甚至可能造成血崩。”

“血崩!”

柳下溪直接去了南区公安分局的拘留所,先去见过被拘留的火葬场值班工作人员,直接问道:“那一千块钱谁给你的?”

“我不认识的陌生人。”对方关了几天,无精打采道。

柳下溪冷冷地看着他:“我们从钱上验出贺喜庆的指纹来了。”

这个人猛地睁开眼睛,张着嘴合不过来:“贺喜庆,贺喜庆的指纹……”

“说实话吧。”柳下溪淡漠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钱是,是,是贺喜庆给我的。他说这事过了再给我二万。”

“他为什么要给你钱,你问过原因么?”

这个人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柳下溪叫人给他端一杯茶来。他一口气喝光之后才道:“之前贺喜庆的妹妹的死了。本来打算火化的,一切手续都办好了,临到往火炉里送的时候他们兄弟又后悔了,把尸体弄回去找一块坟地弄口棺材给埋了。过了几天贺喜庆又把尸体给弄了回来直接丢进了焚化炉被我看到数落了他一下,他给我二百块请喝酒。说是看风水的说他妹一尸两命有血光之灾埋在土里大凶不吉利,说来说去还是火化干净。让我不要跟人说,我跟他私下交情不错就答应他了。那天,也就是你们警察来的那一天早上,有一个警察打电话过来让我登记一具尸体火化记录。如果有人问起来就是尸体已经火化了。我们的工作跟警察打过不少交道,这警察自称姓罗,并报了他的编号与工作地点,我打电话查过了,确实有这么一个警察。就按他的要求登记了。后来我遇到了贺喜庆跟他说了这事,贺喜庆一听警察的名字当即脸色就变了,说这个警察害得他妹好惨,他要报复,让我帮他。他去银行取了一千块钱给我,说是报了仇之后给我二万。他怎么报仇没跟我讲,只要我一口咬定这钱是罗青珉给我的就行了。”

柳下溪见到了贺喜庆有点意外。

他面前的男子看不出年龄来,穿的衣服并不是名牌货却一样有股风流儒雅的味道,与那火葬场的职业太不相衬了(虽然他的工作是火葬场的出纳,但这个工作单位让人寒碜啊)。柳下溪见过他的妻子,平凡而俗气的女人,这两人站在一起很不相称。

贺喜庆与贺萍的五官有几分相似,脸上很光洁,劲部的喉节很浅,身材单薄,极俊秀的男子。虽然被关了几天,还能保洁着干净整洁。

他的名字他的职业他这个人以及他做的事……柳下溪只能在自己心里叹息。

贺喜庆的眼神很静,漠然地看着柳下溪。

柳下溪认为他的眼里没有焦距。

柳下溪把几包中药放在他面前:“知道这个吗?”

贺喜庆眼珠转了转,干净地回答道:“中药。”

“从你父母家里搜来的,这些药是谁给你妹买的?”

“我老婆,还有于琳。”

“中药里有藏红花。”

“什么意思?”贺喜庆注意力集中了。

“这药,造成你妹死亡的直接因素。藏红花能让孕妇流产,身体不好的女人容易引起大出血甚至死亡。你觉得有谁会对你妹这么做?”

这个消息让贺喜庆很意外,他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抱着头道:“我不知道,直的不知道。她好强,就算知道错了也不肯回头。这几年来,我不知道她的事,她说过她不要我们管。我以为她是身体不好病死的,我们让她住院,她死也不肯。说什么她怀孕的事不能让人知道。我追问过让她怀孕的畜生是谁,她不肯说,连于琳也没套出话来。”

“你很恨罗青珉。”

“嗯。”说起这个名字贺喜庆的脸色更加阴冷。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恨意还没消?”当年的事只能算年少轻狂吧,虽然改变了贺萍人生的轨迹,但造成这个局面,贺萍的个性也该负起一部分责任来……

贺喜庆冷笑起来,全身激动得发抖:“罗青珉心狠手毒,当年为什么会把他关起来?是他重伤了我!”

“打伤了你?”柳下溪感到意外。

“我们两兄弟比他大,居然打不过他。哈哈,他一脚废了我……我的生育能力……我户口本上的儿子是我弟过继我的,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柳下溪无语,他是男人,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燃烧在心里的恨意的确可以持续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想到报复?”

“你以为我没报复过?”贺喜庆继续冷笑。

“柳下溪,柳下溪。”外面有人敲门。

“什么事?”柳下溪打开讯问室的门。

“有电话急着找你。”有人把他的电话递给他。

柳下溪走了出去:“什么事?”

“柳队!不好了,你弟不见了。”朱玲惊慌道。

“什么?”柳下溪大惊失色。

“都怪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太大意。”

“我马上赶过来,你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一下。”柳下溪匆匆地离开拘留所。

生命的重量-22

邹清荷想不通制服干嘛总是这么紧(他喜欢宽松的衣服,过年之前邹清荷有一米七八后来没有再长高)。他想穿M码的,经理偏偏要他穿S码。这制服款式很象香港那边的门童们穿的,颜色是枣红色,后面两小尖角前面也有两小尖角刚盖住了腰,前面是暗扣。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裤子是无褶直筒的,连鞋也是统一的枣红软底胶鞋。

“叹什么气啊。”朱玲笑道。她穿着一套白底蓝花的旗袍,高跟的白皮鞋,把女性玲珑曲致的体态完全呈现,别有一番女人的柔美。

只不过她穿不惯高跟鞋,走一步摇两边很狼狈。

他们两个来这儿已经是第三天了,对各自的制服适应不了。而且也没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玲姐,我想过了。”邹清荷低声道。

“什么?”

“我们这样遮遮掩掩旁敲侧击的询问很难问出什么。这里的人啊,好象都被人叮嘱了要守口如瓶的样子。大家工作时很忙也没空聊天,我觉得啊,只有放松情绪的聊天才能聊到我们想要的情报。”

“那你说怎么做?”朱玲问道。她比邹清荷更希望早点离开这些,有些客人喝醉了酒对她毛手毛脚的,差点儿就要用擒拿手对付人家了。

“我打算住进这里的宿舍。”邹清荷抿嘴道:“我问过了,他们的宿舍离这里不远,大约走十几分钟的路。一个房间住六个人,有的房间人没住满。饮食部的小肖跟我是老乡,他说过他们房间还有一个空床,我可以住进去。他在这里工作一年了肯定认识贺萍。我想,有机会就能套出他的话来。”这三天的课很紧不敢随便缺课,明天上午没正课,他打算约小肖出去玩。

“柳队会同意吗?”看得出柳队对这个弟弟很宠,如果他自己不能过来接他的话会让她送他回去。朱玲很不以为然,又不是小孩子用着这么紧张么?

“会同意的。玲姐,你最好也住进女生宿舍。”

“嗯。”朱玲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不过宿舍也不是他们想住就有得住的。朱玲跟邹清荷不同,找不出住宿舍的理由。

“我去找经理。”邹清荷知道柏纯特意跟经理打过招呼,让经理照顾他。

安排宿舍的事出入意料的容易。

“小黄啊,小邹今晚跟你挤一挤,他明天带行李过来。”邹清荷上司的顶头上司闽经理叫住了路过的黄领班(邹清荷的上司)。

“好啊。”黄领班爽快地回答。

“谢谢闽经理。”邹清荷点头鞠躬。

“你虽然没来几天做事很用心,我都看在眼里的,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闽经理亲切道。

“呵呵,闽经理一向对下属很照顾的。”黄领班恭维上司一句。

闽经理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我们服务业的员工啊,做的是赔笑的工作,有时客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自己内部的员工要团结,要对得起自己人。”

“说得是。”邹清荷与黄领班狗腿道。

“闽经理也是从普通的员工升上去的。”等经理一离开,黄领班小声地告诉邹清荷。

“这次要麻烦领班了,要不我跟小肖挤一挤就好。”邹清荷眨着眼睛盯着黄领班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不耐烦的表情。要知道有人讨厌与人挤一张床的,而且他还是自己的上司哩,据邹清荷了解,贺萍没辞职之前就是这个班的领班,也就是这位二十几岁的黄领班接替了贺萍的位置。在娱乐城啊,只要看员工的衣服款式颜色就知道对方是什么职位。所有的领班服装的颜色一律是黑白系列的西装套服,看上去就象正规大公司的白领,加上长相出色,感觉他们很有气质。

黄领班带着笑伸出五指抓了抓邹清荷的前额:“甭跟我客气,只要晚上别怪我一脚把你踢下床了就行。”

邹清荷咧着牙齿傻笑:“麻烦黄领班了。”

黄领班揽他的肩带着他往前走:“我比你大,叫我一声哥吧,你有出息啊,听说是北大的学生呢。赶明儿找到好工作别忘了提携一下当哥的。”

“哥,笑话我。”

“我说小邹啊,跟你一起进来的沐玲(朱玲用的假名)……你们很熟啊?”

“你说玲姐啊,认识。她是我一同学的姐姐,这份工还是她帮我找到的。要不然下学期没钱交学费了。”邹清荷觉得自己说谎越来越溜了。

“她有没有男朋友?”黄领班小声道。

邹清荷一怔,他听柳大哥说过朱玲的男朋友罗青珉被停职了,而朱玲还不知道这事哩。“有吧?她这么漂亮。”邹清荷用不大肯定的语气道。

“也是。现在的好女孩总是被人给预订了。”黄领班叹气道。

正扯着闲话,工作的时间到了,一到晚上七点“风华娱乐城”正式营业,不过,刚开张客人并不多,还有空可以四处走走。

邹清荷从黄领班的胳膊肘儿处讨回自己脖子的自主权,溜眼瞧见大堂很热闹,几拨人推推攘攘的一看就知道在闹事。他立即扭头问黄领班:“他们吵些什么?”

黄领班撇撇嘴:“老戏码了,还不是我们这里有人攀上来玩的高枝儿,被对方家里的母老虎知道了,找人闹上门来。”

“什么意思?”邹清荷虚心求教道。

觉得没什么热闹好瞧的同一班另一位服务走过来:“还不是老婆管不住男人在外面鬼混的事在闹,太阳底下没新鲜事,上我们这儿闹的总是这些风流事儿。”

“为谁在闹?”邹清荷好奇得很,想过去瞧热闹被黄领班抓住了胳膊。

“有什么好瞧的,还不是第二个贺领班。在这种场所攀高枝有屁用,对方正牌老婆一出马立即打回原形了。这些正牌老婆们也真是的,要闹回家去闹,在我们这里闹有屁用!只能怪她自己没用,看不住自己的男人。”黄领班不屑道。

“贺领班?谁呀?”邹清荷胸口呯呯跳,贺领班是不是贺萍?

黄领班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黄领班,你们今晚将负责的富林公司的包房取消了。”有人过来通知他们。

富林公司?有点耳熟。

“取消的理由是什么?”黄领班问。

“恭贺公司员工新婚的主角已经死了。”对方答道。

啊!清荷想起来了,于琳与她丈夫公司名字就叫富林。

“死了?”黄领班喃喃道:“难怪这几天总见到警察,有人频繁调查贺领班的事,原来有人死了……”

邹清荷尖起了耳朵听清了他的话,大脑迅速转动分析着他这话里的意思:警察、有人频繁调查贺萍的事、这里的人不知道贺萍死了。他嘴时的警察是指谁?柳大哥那天在大堂悄悄指给他看的罗青珉吗?

“怎么回事?”邹清荷悄声问。

“我跟你说哦,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讲,听说现在有几路人马在查贺领班的事儿,贺领班跟一有钱的男人混在一起,那男人家时有只母老虎,知道这事之后来这里闹过十几次了。去年年尾听说那男人出国谈生意去了,家里的母老虎恨不得吃了贺领班。这事闹得大家心里都烦,所以她才辞职的。这不,那男人现在回国了,来这里找贺领班。贺领班人都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没办法给他交待。今晚他老婆来闹事,看来知道自己的男人过来找贺领班,又来闹了。”黄领班拉着邹清荷快步走开:“小邹啊,到这里工作嘴巴要关紧一些。咱们这里也算是小型的社会缩影,见到的稀奇古怪肯定不少。要记住一点,人啊人,肯定没外表包装的这么光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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