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是我 下——南枝
南枝  发于:2012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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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沫沫很不满地看着他,道,“盛叔是很好很温柔的人,肯定是那时候工作不顺心而已,也许也不是看你,你误会他了。”

陆杰摇头,道,“我宁愿相信我的直觉,他对我有敌意,我才不去你家里。”

邹沫沫只能道,“那就算了吧,其实,他最近一直在A国都没有回来,他在那边有个收购案,要谈判很久,他说要等大局定下来才会回来。”

陆杰道,“那我也不去你家,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而且,我也不喜欢他那个弟弟,是叫邹秦,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邹沫沫道,“三叔除了有些品行不好,其他其实也还行吧。”

陆杰道,“据说他是喜欢男人的,像我这么帅,去你们家,被他看上了,那就太不妙了,我怕我会踢爆他卵蛋,到时候就和邹家结仇了。”

邹沫沫很生气地看着他,道,“你怎么这样说他,他再不好,也是我三叔,你就当着我的面,这样说他的坏话。”

陆杰却毫无悔意,道,“我是实话实说,我知道上次他找人一起接过年锦,肯定没好事。”

邹沫沫因他的话皱起了眉毛,“什么时候的事?”

陆杰道,“具体记不大清,去年冬天的什么时候吧。”

邹沫沫想到去年年锦受伤的事情,邹盛给他看过调查结果了,说邹秦找人打了年锦一顿,没有伤及肺腑,只是皮肉伤。

不过,邹沫沫其实并不是特别相信。

此时听陆杰这样说,他也已经想得到年锦那时候是出过什么事情了,但是,他却非常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邹沫沫脸色些微发白,端着杯子的手甚至都有点颤抖。

邹秦去年和他吵过架之后就离开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想来是过得还行,因为邹盛没有打电话让人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陆杰还在继续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强权世界,像年锦吃了亏,还不是只能吞进肚子里忍了。真要闹起来,首先,他这艺人的路子是走不下去了,而且,你那养父邹盛一点也不好相与,到时候,肯定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他这样忍了,倒是有些好处,他现在拍的片子,不就是邹盛投资的,让他做了男一号。”

邹沫沫沉默着再也没有说话,心里非常难受。

他发现,陆杰就像是一把刀,每次见到他,这人都要捅他几刀,让他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是,却也因为这痛,才对这个世界感受得更加深刻。

第三十章:踌躇

邹盛忙完A国事务,这才回了K城来。

虽然他回来时,身边还有其他几个董事和高管跟着,邹沫沫依然去机场里接了他。

邹盛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邹沫沫,快步走过去,非常高兴地将邹沫沫从轮椅里抱了起来,还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嘴里却道,“说了不用来接,你又跑来了。”

邹沫沫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想早些见到你。”

邹盛因他这话而心跳有瞬间的加快,他将邹沫沫放回轮椅去,这才对已经走过来侯在一边看着两人的那几个董事和高管介绍,“这是我的爱子,邹沫沫。”

邹沫沫很礼貌地对那几个人问候了一声,“叔叔好。”

邹沫沫很少出门见人,即使邹盛的朋友也很少有见过他的,但是大多知道邹盛有这么一个养子,是以前柳家的孩子。

几个叔叔全都夸奖了邹沫沫几句,无外乎是一表人才之类,也有看出邹沫沫就是最近非常出名,且音乐被夸得神乎其神的那个邹苒。

有一个做父亲的,还拿了一只钢笔出来,不知道向谁要了纸,让邹沫沫给签名,还道,“贤侄的歌实在唱得好,家中内子和爱女都非常喜欢你,你给签个名,我拿回去,她们恐怕都不会抱怨我这次离开得太久,只会欢喜我给他们在哪里要到了你的签名。”

邹沫沫给他签了名之后,还和这位叔叔握了手。

大家各有车来接,在停车场分手,邹盛抱着邹沫沫上了车,还把他搂在怀里,道,“这是瘦了,我抱着你怎么轻了这么多。”

邹沫沫道,“有句诗叫‘为伊消得人憔悴’,正说的我辈吧。”说着,还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邹盛看他这样子,就笑起来,在他脸颊上连连亲了好一阵,道,“这‘伊人’又该是何人?”

邹沫沫看着他,道,“你说是谁说的半个月就回,然后二十天都不回,生生拖了近一个月才回来了。”

邹盛道,“让宝贝这么怨气冲天,的确是我的错。下次再要离开这么久,我就把你带在身边。满意不满意?”

邹沫沫道,“才不满意,我有工作,也要工作。哪里能够跟着你到处走。”

邹盛道,“好,好,我错了,以后再不一走就这么久。”

邹沫沫看着他,将脸埋进他的肩颈里,把邹盛一身修身西服早弄得皱皱的了,闷闷道,“知道就好。”

邹沫沫手臂环着他的肩背,呼吸着他身上属于他的气息,满心里全是安心,但是又有激动,和感动。

他爱着这个男人啊。

他甚至也知道邹盛一定对自己不只有单纯的父子情,但是,他们两人,都没有谁敢捅破这层已经薄得不能再薄的纸。

邹沫沫是害怕,因为小时候的遭遇,他面上无论多么开朗,看起来无论多么坚强,其实他的心底深处都是最缺乏安全感的,而且很脆弱。

他害怕一旦打破了自己和邹盛之间现在的关系,以后会变成他无法承受的模样。

而且,大家都知道他是邹盛的养子,若是他捅破了那层纸,他不知道以后外界的推进会把他对邹盛的感情说成什么模样。

所以,他只能像这样饮鸠止渴一样地,从邹盛身上感受他的爱,温暖与温柔,却不敢去打破。

他也小心翼翼地对邹盛表示自己的爱意和心情,但是,却不敢真的说破。

他和邹盛,在名义上,在外界的眼里,只是父子不是吗?

邹盛将邹沫沫抱在怀里,手揽着他的背,邹沫沫只穿了一件非常柔软的T恤,他隔着这件衣服,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背上的肌肤的触感。

邹盛这么爱着邹沫沫,为什么却不敢捅破那层纸。

也许,就是因为太爱了,太在乎了吧。

在他的眼里,邹沫沫始终只是一个孩子,一个需要呵护的长不大的孩子。

他知道邹沫沫对他的感情不一般,但是,他总是担心邹沫沫对他的这种感情是孩子在没有长大的时候的兴之所至的感情,不仅维持不到多久,而且,在以后,他长大成熟了之后,说不定还会后悔和否定这一段感情。

邹盛认为自己要比他年长太多,整整十七岁的年龄差距,他觉得自己算是过来人了,对这些方面有更成熟和更理智的看法,所以,他才越是踌躇,不敢向邹沫沫明确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他怕表明之后,邹沫沫即使现在答应,以后也会后悔。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别人的看法,唯独不能不在乎邹沫沫的。

因为,他是这样爱他。

包括爱他的身体,爱他的灵魂,他的每一个看着他,看着这个世界的眼神,他弹奏出的带着他的感情的乐曲……

两人都只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反而不敢上前。

但是,两人都还没明白,这世界在往前走的时候,不可能有真正驻足原地的东西,一切,都在变化。

邹盛处理了集团事务,这天下午带着邹沫沫去了宜鑫银行里取他生父留给他的那份遗物,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是一个用扁平宽大的锦盒装着的东西,拿出来后,邹沫沫打开来看,里面果真是一本书,旁边放着一块玉佩,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龙凤佩。

那本书,居然还是一本线装书,翻开来看,里面是用毛笔写的东西,在银行的贵宾室里,邹沫沫也没有仔细看那本书,把东西又装进锦盒了,拿着东西,准备和邹盛离开。

邹盛应该是和这家银行有往来,即使只是邹沫沫过来取一份保险柜里的东西,总经理也亲自过来陪同了,他们下楼后,邹盛推着邹沫沫,经理还在不断说话,邹沫沫抬起头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年锦。

年锦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

年锦过来向邹盛鞠躬致意,又和邹沫沫说话,他弯着腰,他是真的很高兴,脸上全是笑容,眼睛明亮而温暖,声音也全是关怀,道,“我最近外出拍戏一直很忙,都没有时间去看你,你最近身体可好?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再约着一起玩,好不好?”

邹沫沫看年锦应该是拍戏晒的,皮肤要比以前黑一点,但是精神气居然不错,头发也长长了不少,也许是拍戏需要,就没有剪短。

邹沫沫看着他,心里其实很难过,对他满是愧疚,他想起因为邹秦,让他上一次受的苦,这根本不是邹盛为他投资一部电影让他出演男一号就能够补偿起来的。

邹沫沫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拍戏忙,也要注意身体。你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

年锦道,“过来拿点东西。”却不欲多说。

看那位经理已经和邹盛说完了话,邹盛要带邹沫沫离开了,年锦于是就和邹沫沫告了别,又和邹盛握了一下手,这才离开了,往电梯那边而去。

邹沫沫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被邹盛推着走了。

因为刚才年锦和邹盛打招呼,而且邹盛还接受了,可见两人关系不错。

之后银行这一方便对年锦这样的小客户也热情和周到了很多,年锦自然明白其中原因,在心中叹口气,却也不置可否。

邹盛带着邹沫沫去一餐厅里用晚餐,邹沫沫兴致一直不高,邹盛一看就知道是刚才遇见了年锦的原因。

邹盛于是问道,“怎么,和年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邹沫沫看了他一眼,想到陆杰所说的,邹盛对外人其实是一个非常不好相与的人,就怕自己要是没说清楚,让邹盛误认为年锦得罪了他,对年锦做出点什么来,那么,他岂不是更对不起年锦。

于是,就说道,“倒不是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三叔,他自从上次去伤了年锦之后,我和他吵了架,也不知道他人跑到哪里去了,这么久也没有他的消息,多让人担心。”

邹盛道,“他三十几岁的大人,也不该再像个小孩儿了,自己知道照顾自己,你不用这样担心他。……他最近在澳洲那边开辟农场,为了我不干扰他,他才没有联系家里。”

邹沫沫道,“哦,是这样啊。但是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情况的。”

邹盛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他那样,谁真能对他放心。他身边的助手,是我安排去的人。”说着,伸手在邹沫沫脸上摩挲了一下,道,“这下不要为你三叔担心了,他日子过得不错。”

第三十一章:表白

邹沫沫回到家好好看了他父亲留给他的那本书,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扉页写着“愿吾儿一生安康,平凡喜乐,父柳江”外,里面就是一本手抄诗集,而且全是情诗,从诗经里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到李白的“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再到后来徐再思的“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以邹沫沫所见,这些情诗是他父亲亲手所抄,而且很大可能是写给他母亲的,翻到最后,突然几行钢笔小字映入眼里,上面写道:

吾儿小陌陌,爸爸妈妈都希望能够爱护你,看着你健康快乐地长大,但是,我们却都不能兑现诺言,我们对不住你,所以,惟愿你能够坚强,长大后,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你要记住,爸爸妈妈都爱你。

邹沫沫看着这行字沉默了很久,有些面无表情。

顿了顿,他又翻着这一本书去看里面的诗,但是其实并不能看进去。

这里面的字都是他的生父所写下的。

对于生父,邹沫沫实在是没有什么记忆,对于母亲,就更加没有。

他在小的时候,在柳家,他只是看到过父亲的照片,那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俊雅的温柔男人,就像是从古诗里走出来的谦谦君子,虽然他觉得这个男人很好看,且很有魅力,但是,想到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心里总有一种别扭。

不是不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只是,想到他已经永远离开了,就有种无法接受的难过,毕竟,照片上的人物形象那么鲜活,他怎么能够接受,他已经永远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呢。他那时候,多么希望他还是活着的。

而对于母亲,他是到邹盛的身边后,不知道邹盛是从哪里找来了他的母亲的照片,他这才第一次看到了自己母亲的样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可看,那是一个和他的长相挺像的女人,照片上的她似乎是被人惹恼了,脸上神情是又羞又恼又无奈的模样,说不上是大美人,只是清秀而已。

邹沫沫那时候已经长大到一定程度,所以看到母亲的照片,他有些激动,也很亲切,但是总归感情不是特别深。

他把他最深刻的感情都给了邹盛。

不过,现在,他捧着他父亲留给他的这本书,里面明明没有写什么东西,但是他却突然有要潸然落泪的沉重感觉,他只能努力抑制住,愣愣地看着那本书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遮掩所有的情绪,强作平淡。

他看书的时候,邹盛为了避嫌,并且尊重他的隐私,并没有留在他的身边,看到他在书房里实在坐得太久,而且一直没有动静,邹盛担心他会有什么事情,这才去敲了门,然后将门打开了。

邹沫沫坐在落地窗边,窗户被打开了,有微风吹进来,吹动白色的纱帘,风轻轻拂动他的头发,听到身后门被敲响然后被打开的声音,他才回过头来,看向门口。

邹盛走到邹沫沫面前去,在他跟前蹲下身,看着他。

邹沫沫轻轻张了张嘴,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眼神沉静,沉静深处却又有浓重的伤怀。

邹盛看着他,道,“怎么了?心里难过吗?”

邹沫沫手指摩挲着那本书的封皮,又张了张嘴,这才发出一点声音来,却带着一些涩涩的味道,“不知道,我觉得胸口很闷。”

邹盛起身,将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放他坐在长沙发上,自己坐在他的身边,揽着他的身子,道,“那就在我身上靠会儿吧,我会陪着你的。”

邹沫沫伸手搂住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腿上,闭上了眼。

他无法表述心中的难受,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难受到底是什么,但是,他觉得他现在这一刻的确是离不开邹盛的,他感谢他在这个时候陪着他。

邹盛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并不说话,只静静地陪着他。

太阳落下去了,晚霞也退下去了,天空慢慢暗了下来,房间里也渐渐暗了下来。

中途有女佣人上楼来问什么时候用晚饭的事情,邹盛让她下楼去了,说不急。

邹沫沫枕在邹盛腿上一动不动,简直像是已经睡过去了一样,但是邹盛知道他没有。

一直到房间里完全暗了下来,没有开灯,房间里的一切都处在幽暗之中,安静,似乎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呼吸。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邹沫沫的声音,声音很小,但是清晰。

“我以前不想去想我的爸爸妈妈,不去想他们,我才会觉得轻松,想到他们,我总觉得难受。为什么他们那么早就离开了,留我在这个世上,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可以被父母抱在怀里,而自己只能站在远处看着。我其实很想他们,很多次都问自己,若是爸爸妈妈还在,那么,我一定不会是像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不会是。他们,为什么就抛下我走了,而且都不会再回来……”

邹盛的腿早被邹沫沫给压麻了,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此时依然轻柔地抚着他的头发,给他以安慰,道,“会离开,并不是出于他们的自愿。他们心里是爱着你的。虽然他们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但是,我会代替他们爱你,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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