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出国了。”
苏小暑吃了一口蛋糕，点点头：“是啊，去米兰参加一个国际摄影展，然后就顺便绕了欧洲一圈收集灵感，昨天回来才听说了你们的事情。”
唐绒尴尬地笑笑，说：“是吗……”
“很久没有看到惊蛰那么气急败坏的样子了，我很努力才忍住没在他面前笑出来。”苏小暑露出了一个很有趣的神情：“他还是生气的时候比较可爱。”
“可爱？”唐绒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完全不能理解苏小暑的淡定：“我一点也不觉得，他现在在我心里，跟撒旦没两样。”
苏小暑笑笑，一口气把小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嗯，味道不错。”
唐绒一直觉得苏小暑是个谜，这次见面再一次加深了他这个认知，看起来，他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还特别容易受骗的的艺术家，温吞脾气，不争执，好说话，可是跟他相处久了就会感觉到，说不定这人是聪明到极点，而又擅长装傻和绕圈子罢了，否则，怎么连苏家最可怕的苏惊蛰，到了他跟前气势都下去了一大半呢。
越想越觉得不安，唐绒干脆有话直说：“你对我和小满的事儿，有什么看法么？”
苏小暑埋头于芝士蛋糕，老半天才说：“我没什么看法。”
“你……不会劝我们分开吧？”
“我一直都不喜欢干涉别人，小满喜欢你就喜欢好了。”苏小暑招招手叫来服务生，又点了一个焦糖布丁，然后看向唐绒继续说：“我会找个机会和惊蛰谈谈的。”
唐绒松了一口气：“谢谢。”
“不客气，小满是我亲弟弟，我想看到他幸福。”
唐绒坚定严肃地说：“我会给他幸福的。”
第八章
充满异国情调的西餐厅里，放着若有若无的轻音乐，灯光暧昧地昏暗着，让人很容易就在昏昏欲睡中忽略贵得要死的菜单。
不过这对苏惊蛰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只要这个常年不着家的弟弟喜欢，他掏钱绝对爽快。
“大哥，今天早上我在街上碰见唐绒了。”
苏小暑用小勺子舀着雪糕吃，漫不经心地说起和唐绒的见面，语气就跟讨论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的随意，对面本来笑得很温和的苏惊蛰听见这个名字，差点把碟子连牛排一起切断：“什么？”
苏小暑抬头，竖起细长的食指，在嘴唇上碰了碰：“嘘，大哥，这里环境这么好，你不要破坏了。”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啊？那是把你弟弟拐走的变态！”压下了声音却压不下火气，苏惊蛰胃口全部没了，放下刀叉，怒气冲冲地看着苏小暑：“他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我们一起在咖啡厅里坐了会儿，我吃东西，他看着。”想起那家咖啡厅香味浓郁的芝士蛋糕，苏小暑忍不住幸福地眯了眯眼睛，没办法，他就是对甜食执着。
“小暑！你搞清楚情况好不好？能不能不要这么敌友不分啊。”苏惊蛰对弟弟万物皆友好的态度很不能理解，在一起坐下来吃东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唐绒和他们苏家现在应该是剑拔弩张的敌对关系吧？
苏小暑舔了舔嘴唇上的雪糕，问：“唐绒是敌人吗？”
“要不然呢？”
“那小满也是你的敌人咯？”
“……我没这么说，小满是误入歧途，唐绒是别有用心，这不一样。那种人，我迟早会把他整死。”
“那小满就守寡了。”
“小暑！”
“好啦好啦，大哥，你先别生气。”苏小暑伸过手去，安抚地拍了拍苏惊蛰的手背：“其实换个角度想，这对小满也挺好的啊。”
“为什么？”
“我听唐绒说，小满现在有自己的工作，还会做一点点家务了，这在以前，你可以想象吗？”
“他不需要工作，更不需要干活，他是我们苏家的么子，知道享受就够了。而且你知道他做的是什么工作吗？超市里的杂工，那是他做的吗？丢不丢人！”
“不管是什么，他能自己动手就是好事儿，我觉得是种进步，挺好的。”
“你什么都觉得挺好。我在公司累得要死不活，你倒清闲，三天两头招呼也不打就全世界乱跑，在外面玩儿够了就回来对我说风凉话。总之，小满和唐绒这事儿我坚决不同意，老爸也是这个意思，你少掺和。”
苏小暑微笑着点点头，那眼神就像对面坐的才是他弟弟似的：“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别瞒着我给那小子偷偷塞钱啊。哼，等他们钱用完的那天，就是小满回家的时候，姓唐的家伙再有骨气，我就不信卖个保险就能养活两个人。”
“知道了。”苏小暑在心里叹气，这个大哥，人人都觉得他是商界强人一个，呼风唤雨，冷酷无情，真该把他现在抓狂跳脚的样子曝曝光，让大家看看苏家无所不能的长子其实有多幼稚。
塞钱？嗯，他是有过这个想法，不过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就算他给唐绒也不会接受，还是再等等，看看事情会发展都什么地步吧，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顺顺苏惊蛰的毛，让他不要总是这么火气旺盛才行。
与此同时，在小公寓的饭桌边。
“你见到我二哥了？”苏小满咬着筷子，瞪大眼睛问唐绒：“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没有，随便聊了几句，还问我要了这里的地址，就没了。”
“哦……像他的风格。”苏小满继续吃饭：“算起来好久都没看见他了，还挺想的，可惜我现在没办法回家，他也从来不用手机，都联系不上。”
“他说过两天回来看你。”
“嗯。”苏小满鼓着腮帮子，说：“他很没有时间观念的，过两天说不定就是下个月的事情了。”
自己亲弟弟被扫地出门，当哥哥的听到消息，不管同意不同意都应该冲过来表个态吧？居然还有心情背着相机在街上游荡？唉，这个二哥做事情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出格，根本不能拿普通人的标准去衡量。
“对了小满，有件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唐绒吃饱，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苏小满眨眨眼：“你说。”
“超市那个工作，这个月结束你还是辞了算了，现在我们手头不是太紧，你花点时间找份像样的活儿。”
“喂，你是在说我现在不像样吗？”
“不是，是太累了，你还是找个办公室蹲着比较好。”
“我也想啊，可是人家不要我，之前不就是找不到工作，我才没办法去超市的嘛，现在连应届毕业生找份工作都要挤破头，何况我这种毕业了两年，还什么工作经验都没有社会人士。”
“总要抱着希望吧？这样好了，你一个月不是还有两天休息么？你就用这两天休息去逛逛人才市场，找不到就继续在超市凑合，找得到就炒你们老板鱿鱼，怎么样？”
苏小满脑袋啪地一声砸上餐桌，哀哀地叫唤：“连一个月两天的休息都不能睡觉，唐绒你好残忍！”
“忍耐忍耐，这是为了你以后更好地休息，懂吗？”
“好吧……”苏小满想了想，说：“那，我在床上也要申请休息。”
“什么意思？”
“我本来一个月有两天休息，现在缩减到零，所以我强烈要求做爱次数也要同步下调。”
“……”
“你那么猛，我吃不消嘛。”
唐绒灰溜溜地问：“那你要怎么下调？”
“也缩减到零好了。”
“不行！坚决反对！”
“为什么啊？”
“这是为夫的合法权益！”
“嘁，那我也是为夫啊，怎么我就从来没有合法权益。”
“呃……”
“总之，从今天开始，我不许你在床上为所欲为了，我要养精蓄锐，应付工作！”
“小满，其实我刚才也是开玩笑的，要不就算了，你该休息的时候还休息吧？”
“不要，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不喜欢一直在超市里卖力，人往高处走，我也要往高处走。”
“……可是，我们不能因为工作而影响了生活质量……”
苏小满摊手，鹦鹉学舌：“现在加倍努力的工作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质量嘛。这样好了，等我混到了那种上班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喝茶看报纸，还有丰厚薪水可以拿的级别，我每天晚上都随君所好，怎么样？”
唐绒无力：“小满……”
“就这么定了。”
“不要……”
苏小满说到做到，果然第二天就打电话给经理请了一天的病假，满心欢喜地准备去找工作，唐绒昨晚被晴天惊雷劈了一下，整晚上失眠，起来的时候两只眼圈泛黑，没精打采地坐在床头，看着苏小满换衣服。
“你要迟到了。”苏小满好心地提醒，唐绒拿过闹钟瞄一眼，嗯，再不起来真的来不及了。
“唐绒？你傻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苏小满走过去，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唐绒眼里精光一闪，拽住苏小满往自己身上一拉，然后迅速翻身压住了他。
“喂！大清早的你没这么多需求吧？”小腹被一个硬硬的东西戳着，想也知道这头色狼想干嘛，苏小满又惊又窘，伸手阻挠着唐绒的得寸进尺。
难道他们两个人不是已经达成了“君子”协议的吗？不带这么明目张胆违约的！
唐绒才不管这么多，摸出手机，直接拨电话。
“小林吗？我是唐绒，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帮我请半天病假好吗？……嗯，谢谢，改天请你吃零食。”
讲电话的时候，唐绒已经扯下了苏小满刚套上的T恤，现在正不遗余力地解他裤子，苏小满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脱光了。
“难得我们今天都放假。”唐绒三下五下脱下自己的睡衣扔到一边，然后在苏小满脖子上啃了一口，手探下去熟稔地撩拨套弄：“这么珍贵的时间不要浪费了。”
“鬼扯！真是精虫上脑了你！”苏小满挣扎了两下不动了，好么，男人早上果然经不起挑逗，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小弟弟现在已经立正向唐绒看齐了！
“小满，这个时候说太多话影响情调。”唐绒俯身，用一个湿润缠绵的吻堵住了苏小满的抗议，哈，这么多年了，在床上对付他，唐绒有的是办法。
“唔……你还让不让我找工作了。”
“现在还早。”
“你……嗯……混蛋！又不是狗不要到处乱舔！”
忍了一整个晚上的唐绒大爆发，表现神勇无比，苏小满心里在默默流泪，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会是这样，昨晚就不要逗这头禽兽玩了。
第九章
招聘市场里人多得恐怖，为了得到一个面试的机会，男男女女都不要命地往前挤，苏小满被挤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拿了几份表格，还没来得及研究，午休就开始了，公司的负责人无视满目哀怨的失业者，果断离开享受午饭。
被清出场的苏小满很气愤，坐在门口的楼梯上，边啃面包边在心里咒骂唐绒那只不分时间随时发情的野兽。
“哟，这这不是苏小满么？”
一道魔音灌入耳朵，苏小满抬头，脑子一下子就炸了，不是吧，在这种地方也能遇上？老天爷你是故意的吧？
说话的人叫段尧，在他们这群富二代的小圈子里，是个出了名的小霸王，不同于苏小满这种娇里娇气，让人又爱又恨的任性，段尧简直就是个没事找抽的流氓，仗着老爸一夜暴富，吃喝嫖赌无所不做，还特别喜欢找别人麻烦，林漾总结，段尧=鬼见愁，看见了一定要绕路走才行。
可惜现在人就在眼前，苏小满是想绕都绕不开了，只好勉强扯开了一个笑脸：“Hello。”
“蹲这儿干嘛呢？啧，这吃的都是什么呀。”段尧居高临下地俯视苏小满，目光落到他手里的菠萝包的时候，眼里都是嫌弃。
苏小满脑子缓慢地转了转，决定继续啃面包，他本来就不乐意跟人家假客气，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像唐绒那个两面三刀的，最适合卖保险了。
“干嘛，不待见我啊？”段尧挑衅地跺了跺脚，扬起一阵灰尘，苏小满腾地站起来，吞下最后一口面包，说：“你很忙吧？我也很忙，先走啦！”
“哎，别走啊，难得遇见嘛。”
苏小满在心里冷哼，是哦，我运气难得这么衰。
“我听说你是gay，是不是真的？”段尧眼里有种野狼遇到猎物的，奇异的兴奋，看得苏小满浑身汗毛倒竖，只好假装无辜地问：“什么是gay？”
“少来了，大家都在传，说你跟唐绒私奔，还准备殉情呢。”
大家都在传……还哪里叫私奔啊，公奔还差不多。还有，谁要殉情！他苏小满的生命很宝贵的好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跟他合住而已。”
“是吗？那你也过来跟我合住如何？不用你交房租哦。”段尧自以为幽默地调戏着苏小满，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苏小满无语了，越过他往楼梯下走去：“谢了，我没兴趣。”
“不给段哥面子了啊。”段尧追上去，跟在苏小满旁边：“开个玩笑而已，不要生气嘛。”
“我再说一次，我，很，忙！”
“还牛仔很忙呢，你不是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忙个什么劲儿啊？别这么客气，走，我请你吃饭去。”虽然苏小满对段尧一直都是“我跟你不熟”的态度，可是段尧却挺喜欢跟苏小满搭讪，所以唐绒怎么老说苏小满的外在很迷惑人呢，不了解的人看到他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加上那种考拉一样懒洋洋的气质，都很容易被他骗得团团转，段尧这种没脑子的外貌协会二世祖，就更加不例外了。
“我刚吃了面包，不饿。”苏小满走。
“面包能吃饱吗？我请你吃西餐。”段尧跟。
“我最近对西餐过敏。”苏小满继续走。
“那请你吃中餐。”段尧继续跟。
苏小满没辙了，停下脚步，很认真地说：“我看着你没胃口。”
“你！嗷！”段尧那句“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被人揪住了领子挨了一拳，发出惨叫一声：“妈的，谁敢……”
回过头，对上唐绒那双怒起来非常具有震慑力的眼睛，段尧自动消声。
“不用这么粗暴吧？我跟小满叙叙旧而已啊！”说得相当没有底气。
唐绒走到苏小满身边，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揽到自己身边，然后威胁地看向段尧：“你再找他麻烦，我把你打到你妈都认不出来，信不信？”
“你是神经病！”段尧有点害怕地后退两步，他不是没挨过唐绒的打，现在想起来还在毛骨悚然呢！真是见鬼了，明明刚才就是只有苏小满一个人，这家伙又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