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出墓园，沿阶而下的时候，凤桐才轻轻开口，我还以为我们三个，真的能每年都一起过生日。

桐桐，郑非一用力握住他的手，我会陪你的，每年都陪着你。

桐桐，我是不是来晚了？刑峰怀里抱着一束白花，很突兀地出现在俩人面前。

郑非一楞了。

嗯，刑峰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你不是说给三子扫墓么？刑峰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俩人早约好一样。

郑非一马上松开了凤桐的手。

可是凤桐一把就把他的手重新抓了回来，很平静地看着刑峰说，那你也没必要来，师兄你对我这么关心，让我很不安

。

说完就打算走，一点废话的意思都没有。

桐桐！刑峰的眼睛紧紧盯着凤桐抓着郑非一的手，那眼神凶狠地恨不得化成刀子把俩人之间的连接切开。

你等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讲。最后刑峰很忍耐地开口。

他能忍，郑非一可不能了。

干吗，光天化日之下第三者插足啊，郑非一能惯他这毛病吗，绝对不能。

桐桐，回家。

说完也不等凤桐有何反应，郑非一拖起凤桐的手就走。

桐桐，刑峰在俩人身后怒喝。

凤桐略一犹豫，还是跟着郑非一走了。

一上车郑非一就把凤桐推倒在座椅上强吻了。

整个人都移过座位，压在凤桐身上，一只手固定住凤桐的头部不让他逃开，一只手还伸进了凤桐的衣服里，在他腰间

摸来摸去。

奋力推开郑非一，凤桐连珠炮一样攻击：郑非一你敢不听我的话？韩雪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东西？现在你这算是吃醋

么？

您终于明白我在吃醋了，郑非一腹诽着，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哦，凤桐理了理被郑非一拉皱的衣服，冷哼道，手足？那您刚才啃得是凤爪还是猪蹄啊？

没见有人这么埋汰自己的，郑非一噗得笑出来。

笑P笑，开车，回家。凤桐踹他。

桐桐，难得你过生日又赶个周末，你把手机关了，咱消消停停得过个生日行不？郑非一带点乞求地说。

好吧。凤桐听话地拿出手机关了，单手托腮凝视着前方，看着车窗俩旁熟悉的景物渐渐倒退，思绪也跟着慢慢飘远。

刑峰今天要跟他讲的话，他多少有些眉目，但是，看看身边专心开车的大个子，凤桐就懒得去考虑那么多了。

想什么呢？桐桐，到家了。郑非一叫他。

哦，走吧。

郑非一提了个大口袋，里面都是拜托韩雪提前帮他准备好的食材，进了凤桐家，郑非一先拿出个刻录好的DVD来，塞到

凤桐家机器里放上，然后补充了句，给你的生日礼物，接着就扎进厨房，开始准备饭。

礼物？凤桐点了下暂停键，扯扯自己身上的衬衣，这件不是礼物么？

那算什么礼物啊，郑非一又把脑袋从厨房里伸出来。碟片里才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呢，费了老鼻子的劲，你看吧。

说完又扎回厨房。

哦，凤桐按下播放，开始专心看碟片。

碟片里放得都是郑非一他们店里摄像头记录下来的事，郑非一所说的费劲，大概是指后期的剪辑，以郑非一的水平来

说，是够为难他的。

镜头里最先出现的是一个男人，追着一个女人走个不停，起初凤桐也没看明白，直到那个男人拿着袋奶粉非问那个女

人保质期，然后那女人一脸无辜加愤怒地呈清说自己不是售货员的时候，凤桐才象抽风似地笑起来。

第二段的主角就是郑非一，进店来一个顾客，进屋就问，老板，有蚊香么。郑非一答了声有，想想蚊香应该是搁在某

个货架的最上头，于是搬了个凳子去找，等他一头灰地把蚊香拿下来，顾客不见了，韩雪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人呢？郑非一奇怪。人家是来买卫生纸的，买完就走了，韩雪如是答。

靠！那他问我蚊香干屁！

哇哈哈哈哈，凤桐又是一阵发了疯似地大笑。

太搞了，果然艺术都是来自于生活的啊。

郑非一从厨房把四个菜一个汤端出来，凤桐已经笑得快要喘不上来气，抱着个垫子还在笑，纯真的像个孩子。

郑非一也不叫他，就那么傻傻地盯着他看。

后来还是凤桐自己把电视关了，坐了过来。

今天的菜也起名了么？凤桐看了看问。

哎，对。

这个叫什么？凤桐指了指凉菜，码好的各色菜类上面盖着切的碎碎的白色金针菇。

这个叫千山暮雪。

嗯？凤桐不由一愣。

那这个呢？凤桐指指炸春卷。

万里层云。

不是吧？

这个呢？凤桐指想西芹炒腰果。

问世间情（芹）为何物。

这个呢？凤桐瞠目结舌。指指那盆小笨鸡。

老翅几回寒暑。

所以说，流氓不可怕。可怕流氓有文化。

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凤桐傻了好一会儿，放下筷子说，非一，我把整首词背给你听好不好。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非一，这并不是一首应该拿来庆祝生日的诗啊。

我不知道，郑非一叹口气，我不懂，我只知道这里面有四个字，是我要说的。

……

四个字？

生死相许？

我们能么？

15.燃烧的心

生日过后的第二天，凤桐得到个好消息，齐芳的案子有线索了。

有个人要出手一件裘皮大衣，而接货地方的老板是凤桐他们打过招呼的，所以老板一面稳住那个人，答应帮他找下家

，一面就报了警。

凤桐亲自过来看了，确实是和齐芳所说的大衣一模一样，当下布置好警力准备实施抓捕。

抓捕的过程对于普通人来说还蛮惊险满有看头，但是对于凤桐他们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经过突击审讯，犯罪嫌疑人

对于抢劫齐芳的事实供认不讳，还顺带着交代了其他几起抢劫案，但是却否认与第二次抢劫案有关，难道说真的只是

巧合，凤桐摸着自己的下巴，将此事姑且存疑。反正破了案，怎么说也是件高兴的事，凤桐乐呵呵地开着车来找郑非

一吃饭。

从清早开始到现在，郑非一度过了相当惊心动魄三个小时。

一早他奉命和众多人一起去清理一户和七哥作对的商户。

本来就是准备好要动手的，到了现场，发现那家的孩子也在，就在众人准备动手的一刻，郑非一握住了自己这边落下

来的刀锋，受伤自不必说，之后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郑非一说什么也不让对人家动手了。还口口声声说，这么多人

对付人家老婆孩子的不光采，有人急了，说这是七哥的吩咐。可是郑非一不听：我才不相信七哥会连女人和小孩都不

放过。郑非一固执如牛，拦在那家人前面，说什么也不准别人动，最后到底等来了仇七放过他们的话。

仇七还真没那么善良，但是他的智慧也的确不屑于用在女人和孩子身上，所以，后来他一想，就卖给郑非一一个面子

，亦无不可。于是很给面子的高抬贵手，放了那家人一马。

凤桐进店的时候，韩雪正给郑非一包扎他受伤的手。

郑非一忙不迭地想把手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你和人打架了，凤桐语气不善地走过来，拎起郑非一的爪子查看，刀伤，毫无疑问。

郑非一和人打架，还动刀了。这几条信息组织起来，凤桐的脸色变得难看了。

怎么回事？

我，我，郑非一不会跟凤桐撒谎，又不能让他知道，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呵呵，我兄弟这次是为了帮我，我来跟凤队长讨个情好不好？

伴随着一阵朗笑，仇七人未到，声先至。

凤桐稍稍侧转身，放开郑非一的手，注视着眼前的来人，整齐的三七分头，眼镜片下精光湛湛，抿紧的薄嘴唇，整个

人像把出鞘的刀。

与此同时仇七也打量着传说中有着“活菩萨”之美誉的刑警队长。

椭圆形的脸型，线条十分柔和。弧形优美的眉毛下，是一双灵动而充满智慧的眼睛，鼻梁瘦长，下颚稍尖，唇形优美

，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敢情让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刑警队长竟有这么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孔。

桐桐，我给你介绍。郑非一不动声色用半边身子挡去仇七审视的目光。

这位也是我们市场里的商户，我们都叫他七哥。

哦，七哥。敛去眉目中的一切变化，凤桐从善如流地叫着。

哎呀呀，我怎么敢当啊，凤队长，你叫我仇七就好，呃，相逢就是有缘，不如今天我在东海楼摆桌酒，咱们吃顿便饭

，认识认识？仇七很客气的说。

东海楼在H城基本就相当于“苏格兰调情”，在里面急头白脸吃一顿，也得个万八的。

仇七肯在东海楼请凤桐，那是相当相当给面子了。

不过凤桐显然是不打算要这个面子，对不起，我还有事，凤桐说完就走，郑非一在后面紧紧跟上。

说有事，却不提改天，显然就是拒绝。

仇七干笑俩声，没再接话。眼看着俩人走了。

回家给郑非一的手重新上了药包好，凤桐在他对面坐下来，抱着双臂，沉静的目光审视了片刻方才开口：郑非一，你

跟你的七哥是怎么回事，你加入黑社会了？

嗯，不是，就是，嗯……

郑非一你学会跟我撒谎了啊，凤桐不无讽刺地开口。不错啊，接着编。

我，桐桐，郑非一也有点急了，桐桐，你怎么这么说，我为什么要撒谎，我做哪件事背着你了？

哪件事背着我了？这个问题问得好。凤桐慢慢掰手指，第一，背着我跟黑社会混在一起，第二，跟人打架，第三……

凤桐不掰手指了，满脸灰心地叹口气，算了，你走吧。

桐桐，郑非一乞求地看着他。

滚吧。凤桐偏过头去不理他。

桐桐，郑非一突然用力扯开自己的衬衫，露出赤裸的胸膛，把凤桐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桐桐，你摸摸，你摸摸这里

，桐桐。

语气狂乱而急促，呼吸灼热滚烫，郑非一盯着凤桐的目光好像在燃烧。

一言不发，凤桐的手就那么搁在郑非一的胸膛上感受着掌心里那鼓荡如雷的心跳，眸子里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桐桐，这里就只有你，就只有你！你明白吗，这里除了你什么也放不下了。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桐桐，你听听这

里啊。

郑非一的眼睛看着凤桐，里面有着绝望的期待。

凤桐也回望着他，那眼神是郑非一看不懂的一种，却让他心跳得更快更急，急得好似要破胸而出。

低头捧起俏脸轻轻在唇上吻了下，藉此躲开他的目光，然后，当他抬起头，眼中开始有了一点点湿气的时候，凤桐仰

起头回吻了他。

这个吻基本上就相当于引爆炸弹的小火苗，郑非一的热情轰地一下全部爆发了，他捧着凤桐的脸庞，不断辗转着加深

这个吻，舌尖在嘴巴里来回扫荡，尽情索取着这来之不易的甜蜜。

16.梦与现实

凤桐莫名的陷入了一个情节跳脱的梦境里。

在梦里他和郑非一好像又回到了初识，大个子郑非一穿着一身褴褛破烂的衣服，怀里抱着他那点不值钱的家当，望着

城管消失的方向，眼睛里都是惊慌失措和无依无靠。那庞大的身躯和卑微的神情形成的对比是那么鲜明，简直令人不

忍卒视。

凤桐心焦到不行，用力去拉他，非一，非一，你怎么又穿的这么破，你怎么又跑去练摊了，非一你看着我啊，可是不

行，怎么努力都够不到他。

然后就在凤桐忧心如焚的时候，场景一变又到了他和郑非一认识俩年的时候，大个子喜气洋洋兴冲冲地拿出给自己的

新年礼物，桐桐，我给你买的，你喜欢么？

我喜欢我喜欢，凤桐很用力地点着头，可是郑非一怎么都听不到似的，得不到回答的他眼睛慢慢装满了失落。

我很喜欢的，非一，你听我说啊。凤桐很用力地唤他，可是没有用，他和郑非一之间好像隔了什么，怎么也不能沟通

。

突然场景又切换到了那次执行缉捕毒贩的任务，凤桐大喊着快闪开，可是大个子不但没有闪开还迎着刀锋扑了上去，

桐桐，我帮你。

那次是第一次，有人为了自己的原因受伤吧，为了保护自己，为了帮助自己，为了抓住那可恶的毒贩子。

非一非一你痛不痛，痛不痛，凤桐满头大汗，心痛地问着，仿佛有意识般地竟在想，是在梦里，可以问他可以问他不

用怕。

场景转瞬之间又换了，自己在电脑前，非一的头像一直嘟嘟地闪着，你接收啊。凤桐点下接收，自己最喜欢的全套装

备加最炫的宠物一下子都有了。

谁让你给我买的，要买我自己不会买么，怎么梦里抱怨的话和当初都一模一样啊。

你自己不是舍不得买么，大个子嘿嘿傻笑。

桐桐，我买车了。你来看啊，一下子又回到了买车的那一天。

怎么是台二手车，还是这么旧的？

不是你说的，车就是个代步的工具，能走就行了。漆黑的眼睛认真地盯着自己，表情是在等着家长表扬的孩子一般。

后悔死了，连梦里都在后悔，非一，我知道你喜欢那款新的伊莱特，买你喜欢的啊，我只是随口说说。

非一非一，凤桐满头冷汗，叫着从梦中醒来。

我在这。桐桐，怎么了？郑非一紧紧抱住凤桐，凤桐难以置信地看着看着眼前的人，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对了，

昨晚，他们接吻了，然后俩个人都睡不着就那么并肩躺在一张床上，瞪着眼睛一起看着屋顶的水晶灯，最后瞪着瞪着

不知几时自己睡着了。

怎么了桐桐？做噩梦了？轻轻拭去凤桐额角的汗，郑非一问。

非一。凤桐软软地靠进郑非一怀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抱着我。

清晨对着爱人投怀送抱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一个翻身把凤桐压在身下，郑非一饿狼一样就吻上去。

桐桐，让我摸摸，这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宣告行动，还没等凤桐反应，就被铺天盖地的吻淹没了。

然后那只行动力超强的手，就在凤桐迷迷蒙蒙的时候，摸到了他想摸得地方。

好舒服。

反正，就放纵这次吧。

凤桐放软了身体，回应着郑非一，任他无恶不作的手撩拨得自己一阵阵发软。

唔，唔，非一，不行了，最后凤桐颤抖着讨饶，之后某人如愿地握到了满手的湿腻。

呼，长出一口气，郑非一恶意地调侃，小处男你可真可爱。

好像你比我经验丰富多少似的，凤桐白了他一眼。

所以啊，桐桐，郑非一用了地顶了他一下，挑个吉日我们一起破处吧。

噗，凤桐笑出来。

成。朕准了。

嗯，还有。

啊，什么？喜滋滋的大个子问。

那个，那之前咱们先去给你买台新车。

关于买车的事，俩个人产生了少许分歧。

原因如下。

郑非一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凤桐住的房子是他老爸老妈的，也就是说俩个人都是无房户。

虽说凤爸爸凤妈妈每年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但是郑非一总觉得在凤桐家里长住的话，别扭，问题也会很多。

他又舍不得让凤桐住他那破廉租屋，所以郑非一觉得买房子才是俩个人的头等大事，那车么，还能将就着开。

凤桐认认真真地听了郑非一讲话，转了转墨黑的眼珠说道：要是买张彩票能中奖就好了，什么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