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说一个听，直到天亮。

郑非一都想不明白，第二天他清醒的时候，怎么凤桐的眼睛是红肿的，莫非想到了哪位逝去的亲人，想要问问，又怕

自己口笨舌拙地言辞不当，惹了凤桐不开心，犹豫几次，终于没有问，幸而如此，如果郑非一真的问凤桐昨晚为什么

会哭，凤桐可能真的会抓狂。

从那一年开始每年清明凤桐都会陪郑非一去扫墓，已是俩人之间不成文的约定。

桐桐，你最近都瘦了，碰到什么难破的案子了么？回来的路上郑非一问。

有么？凤桐看了看到后镜，貌似还好。

郑非一叹口气没有再问下去，能说的凤桐就跟他说了，不能说的再问也没有。

桐桐，这个案子结了你放假吧，咱们去外地玩俩天放松放松，最近给你打电话，晚上10点以前你家都没人接，这么折

腾下去，什么人也扛不住啊。

行。这个案子结了我休假，你想好去哪玩。

嗯，你什么都甭操心，我把什么都安排妥，你就放松去玩就行。

这般对话时，凤桐和郑非一都没曾想到，这个案子的了结，竟然用了那么长时间。

12.坐怀乱不乱

凤桐都没跟郑非一在一起吃饭就直接回警局了，结果警局里刑峰正等他呢，他接了一起家暴的案件，来警局提取那女

人报警的记录，然后就老神在在地一直赖着不走等凤桐回来。

我可没心情出去吃饭，打算叫外卖了，你别难为我。凤桐不等刑峰开口就往回堵他的话。

桐桐，你这样不行啊，刑峰的眼神妩媚地从凤桐脸庞上滑过，你越给自己压力，越是找不到出口，你太紧张了，不要

这样。难道在学校里，老师们是这么教你的么？

我知道，可现在不是在学校里，上面不问过程只要结果，兄弟们都尽力了，很想得到肯定，我夹在中间真的左右为难

。

呵呵，所以啊，你需要放松，桐桐，让美食带给你力量吧，让师兄带给你智慧吧，让小宇宙燃烧吧，让……

让我们开路吧，别再发疯了。凤桐很无奈地截断刑峰。

没跟凤队一起吃饭啊，五子看见郑非一回来很奇怪地问，照说这俩个人应该一定会一起吃饭的吧。

他忙。

郑非一非常简洁地答道。

哦，那，老板，我买给你吃吧，韩雪马上善解人意的开口。

我想吃烧茄子，郑非一死气沉沉地答。

我想吃树椒土豆丝，五子说完，掏出一张钱递到韩雪手上，辛苦了雪儿，剩下的归你。

受不了你，老土死了。五子的举动终于让郑非一又活泛起来，鄙夷地瞥着他，郑非一看似很不齿他的所为。

靠，我都拉着她手了，哪老土了。

你还好意思说，五十块钱就拉下手，咱老爷们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是，是吗？看郑非一好像很有经验似的，五子心里也没有底了。

那当然了，我跟你说，你，直接去买俩张电影票，啪，往她跟前儿一拍，晚上看电影去。那才叫爷们。

那她要是不去呢，五子憋憋屈屈地问道，

靠你还是不是爷们啊，她不去你就撕啊，当着她的面把电影票撕掉，撕个俩三次你看她去不去。

那，那，那电影票多少钱呢？

郑非一暴走，从口袋里抽出俩张红票子，我给你出钱，马上买去，磨叽死我了。

不用不用，我有，我买去。

五子脸红脖子粗地消失了。

韩雪还真没说不去，一边瞟着电影票一边瞟着郑非一，老板，我可以去么？

其中的真正的意思只有他俩人明白：怎么说我也收了您200块一个月的奖金答应扮演您女朋友来着对吧，去不去也得征

求一下您这名誉男友的意见啊。

7878，郑非一特痛快地挥挥手。

韩雪走以后，郑非一把账本拽过来，认认真真开始对账。

刑峰其实是个特风趣幽默的人，别看他在庭上言辞犀利，跟出了鞘的刀子似的，可是私底下，讲荤段子，唱小曲他什

么都行，当年在学校的时候追他的女孩子不在少数，奈何这人不喜欢女人单喜欢男人，致令无数少女芳心破碎。

凤桐知道刑峰喜欢男人，但是不确定刑峰到底喜欢谁？说实话，以刑峰不世的才华，幽默的谈吐，加上那带电的痴情

眼神，无论用来追谁也早就应该播下风流的种子并长成参天大树了。

但是这人到现在还是咕嘟一枝，没事就来骚扰骚扰自己，行为实在令人费解。

比方说现在，此人体贴入微地点了几个菜，专捡自己爱吃的，还特意挑清淡败火的点，中间又讲了几个笑话哄着自己

，那份关怀，用温柔来形容绝不为过。可问题是对象选错了，这怎么能是冲自己来呢，兔子不吃窝边草，刑峰应该不

会对自己下手的啊。

大非！

周一上午郑非一和韩雪正在店里理货，五子冲进来喊他，有人在七哥的场子里闹事。

啥，谁他妈活腻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郑非一跳起来，走，削死丫的。

二楼台球厅里本来就已经是一片混乱，郑非一来了以后就更混乱，这人本就属于好战分子，平素有凤桐在多少还压着

他点，现在凤桐不在身边，再一看见许久未见的血腥场面，郑非一的血

液转瞬之间沸腾了，抄起个圆凳就冲到人堆里去了。

如果他不来，仇七简直要气急败坏了，平时都装得人五人六的，打架时候都熊了，幸好这时郑非一从天而降，一板凳

一个，嘁哩喀喳，都摆平了。

仇七甩甩手上的血珠子，眼神风刀霜剑地从哥几个脸上刮过，最后落到郑非一脸上，融入了一抹暖色，大非，身手不

错啊。

嗨，就这么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还让七哥你挂彩了，真是，郑非一大是感慨，压根没把那几个放在眼里的样子。

下回有事你早喊我，七哥，不是兄弟我吹，你就说动刀还是动枪吧，兄弟我若皱一皱眉头我就是地上爬的。

听着没？仇七的眼神再次凌厉地从其他人脸上扫过，然后嘉奖地拍了拍郑非一的肩膀，嗯，晚上七哥请你，吃饭洗浴

按摩一条龙服务。

好嘞，那我先下去了七哥。

郑非一扔了凳子，欢天喜地跑了。

仇七看了一眼周围低头的那些人，还不把地上这些收拾了，等我动手呢。

周围人这才开始清理现场。

晚上的宴会仇七算是给足郑非一面子，燕鲍翅肚之类的自不必说，五粮液都上了几瓶。郑非一想到答应过凤桐往后不

喝了，使出浑身解数来逃酒，连洒带到，最后是换，弄得一身酒气，实际没喝几口，然后是豪华洗浴中心游，再然后

“大醉酩酊”的郑非一被带到了一家很舒适的宾馆。

房门咔嚓落锁，屋内美女在座。

郑非一给自己到了杯水，咕咚咚灌下去，之后又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好整以暇地欣赏美人时，才发现美人是慌里慌张

的韩雪。

我说你TM傻是吧，你裹这里干什么？

郑非一声音压得很低，但凶神恶煞般的表情照样吓得韩雪一抖。

我，我，我，七哥让我来的。

操，他让你来你就来，你TM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你，你，你，你的。

感情你还知道听谁的。郑非一不无讽刺地答了一句，算了，都TM来了，不睡多可惜，睡吧，脱衣服。

韩雪一闭眼一咬牙，起来把外衣都脱了，剩下三点的时候问郑非一，还脱么？

靠！我哪知道你，你平时睡觉穿多少就穿多少。

郑非一显然已经很不耐烦，韩雪不敢再问，穿着内衣钻进被窝，把被子拉高到脖子。郑非一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声

音开到够大，眼一闭，呼呼呼呼会周公去了，他到睡得踏实，韩雪半光着，身边搁这么一头狼，吓得半宿都没睡着觉

。

13.树犹如此

第二天醒来，郑非一第一件事是告诉韩雪，回去跟你们家五子好好解释解释，别让他因为这个跟我动刀子。

不会不会，韩雪举手发誓，我和我们家五子都誓死效忠老板你。

他我不管，郑非一冷哼，你要是敢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跟我玩无间道，可别怨我治你。

韩雪冷汗滴滴滑落，老板，我绝对不敢。

那待会你知道怎么做了？

嗯，嗯，小的明白。

果然郑非一下了楼，一群纵欲过度的男人都取笑他“艳福”不浅，郑非一满脸大便地抱怨，艳福个屁啊，昨天都喝二

了，进屋就他妈睡着了。韩雪在一边配合地作娇羞状。

哇哈哈哈，众人狂笑，连七哥都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俩口子啥时候亲热不行，下次少灌你点

。

后来韩雪把这事儿跟五子解说的时候五子果然很不高兴，但是被韩雪无情地镇压了。

-_-||||

五子没辙，怨天尤人地嘟囔了几句，还不敢大声，最后只得算了。

想想五子又有点怨恨七哥，什么眼神啊，韩雪明明是我老婆，怎么能够是郑非一的老婆？

听他抱怨，韩雪冷笑，仇七那老犊子，不用他现在闹腾的欢，早晚他得死在郑非一手上。语气里充满了恶毒的诅咒。

？！！！

五子汗了，这是自己老婆么，这分明一女悍匪，现在的女人怎么BH啊BH？

再抬头寻找老婆的眼神，人家好像没有说过这句话一样拿着毛线开始给他量体，准备织毛衣了，于是五子很识相地当

做自己刚才幻听了。

凤桐安排了一个新毕业到警队的大学生小张去跟踪齐芳，美其名曰，实习。

小张来之前听说过凤桐的赫赫英名，对他是盲目崇拜，凤桐让他去盯梢当事人，他高度重视，像凤桐请教了一大堆技

巧，之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按照凤桐的指示，小张跟踪了齐芳一周，回来后事无巨细地跟凤桐汇报了一番，某天几点齐芳作了什么，什么什么什

么。

凤桐认真听了听，食指轻敲着桌面，这么说她真的有新男朋友了。

嗯。小张点头。

队长，你是觉得她的新男朋友有问题？小张很兴奋地瞪大眼睛。

凤桐不由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

……

老板，你这衬衣多少钱？对，就这白色蓝条纹的？

郑非一仿佛随意地指一指摆在盒子白衬衣，可是那晶亮亮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他。

老板心中暗笑，看中了还装。

嗯，这款啊，5500。

啊？5500？金的？郑非一的表情扭曲了。

咱这件是PRADA的。名牌，听说过么。

没有，郑非一诚恳的摇头，能不能便宜啊？

便宜你要这件，老板从旁边随手抽出一件，550，也能穿住，都是好质量的，也挺好看。

那算了，不要了。郑非一弃了。

啊，这就放弃了，不符合常规啊，不应该磨叽磨叽么？老板连忙一把抓住郑非一的手，大哥，别走啊，你要是真有诚

意买我给你打个折。

打几折啊？郑非一停住了脚步。

八折吧，怎么样？咱不一点点跟你磨叽，直接打到底，拿过计算器老板噼里啪啦一顿按，4400给您，够意思吧。

贵。郑非一扔下一个字又要抬脚。

别别，大哥你到屋里来说，你想多少钱要啊？你说就你这尺码的，别人家都不一定有号。

我不要这个尺码的，我要175的。

哦，不是给自己买啊，大哥，要不这样，您实实惠惠出个价，让我听听您最高能出多少。

100。

多少？老板脸上半是惊半是怒，如果不是考量到动手的话自己可能不是郑非一的对手，说不定直接就开骂了。

我这是PRADA啊。

咱H城就没有PRADA。郑非一不客气地揭穿他的谎言，真以为咱什么都不懂呢。

你这肯定是高仿的，别几千几千的要了，我就是做买卖的我还不知道，你说个最低价听听。

成吧，咱们都痛快点，2000。老板一副咬紧牙关的样子，我这可给你打了五折还多了。

200，郑非一掏出钱。

桐桐，给你买的。上了车郑非一把装着衬衣的纸袋递给凤桐。

又给我买衣服啊，凤桐抽出里面的包装盒，打开，不说话了，的确，他对白色没有抵抗力，最喜欢就是白色的衣服，

而且这款又特别漂亮。

这款是不是刚上架的啊，领子很别致啊，很贵吧。

不贵。你喜欢吧桐桐？是不是喜欢？郑非一蛮紧张地问。

嗯，喜欢。

郑非一哗一下笑开来，喜欢就好，那你明天穿吧，行吗。

行。

明天，明天是自己的生日了。

郑非一第一次替凤桐过生日的时候，凤爸爸凤妈妈刚走没几天。

凤爸爸有鼻子敏感的毛病，北方的气候下，每年都得发作，要不是儿子在这，老俩口早走了。

后来凤爸爸的鼻病越来越严重，凤桐怕这样拖下去必须要手术了，费了老大的劲说服爸爸妈妈出国定居了。

三子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一看这年过生日就凤桐一个人了，就约郑非一一起去给凤桐过生日。

俩人仔细“策划”了一番，由三子去骗来了凤桐家的钥匙。要说老实人就占这点好处，从来不说谎，说一次人人都相

信，都当真。

凤桐不疑有它，真把钥匙给了三子，晚上回家交接时，看见郑非一也在，俩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

三子把凤桐拉到饭桌前，解释道，菜的味道也许普通，但都是我和大非亲手做的。

这都是什么啊？

凤桐看着饭桌上满满的盘盏问。

这个菜叫做年年有余，郑非一指着红烧鲤鱼报道。

噗——，还年年有余，凤桐当时就笑出来。

三子和郑非一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凤桐乐得什么。

这个叫龙凤呈祥，三子指着炖鸡说。

哦，凤我看到了，龙呢？凤桐奇怪。

喏，三子从鸡肉旁边夹起长长的粉条给凤桐看。

哇哈哈哈，这叫龙？凤桐笑不可抑，哈哈哈。

那这个呢？凤桐指着一道用瑶柱和榆耳芦笋之类炒的菜。

——祝君如意。

这个？

——步步高升。

这个？

——金玉满堂。

哈哈哈，不行了，你俩太有才了。

凤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搞得三子和郑非一摸不着头脑，他们俩本来知道的就不多，为了弄这么顿饭差不多倾尽胸中所学，把脑汁都绞尽了才

琢磨出这么一桌吉祥如意的菜给凤桐亲生，凤桐笑啊笑啊不停的笑个什么劲。

今天我太开心了，你们俩让我高兴死了，最后凤桐站了起来，来，咱们喝点酒，好好庆祝庆祝。

那天三个人都没少喝，凤桐更是放开量痛饮了一回。

最后三子走了，郑非一把他扶进卧室给他安置好，然后拿出一个盒子放在他枕边，桐桐，这个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凤桐努力瞪大眼睛，但是醉意浓重，他只在朦胧中看到郑非一隔着空气做了个很奇怪的动作，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凤桐忍着头痛回忆昨天的事，向枕边寻觅了一下，真的有个小盒子。

抓过来一看，是一部数码相机。

郑非一这个傻子，数码产品又贵淘汰起来又快，他干嘛买这个。

郑非一买的是当时的最新款，可以录像的那种，虽然只能录几分钟。

凤桐打开数码相机摆弄了几下，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录像文件，就打开来看。

镜头里郑非一囧囧地清了几下嗓子，然后慢慢说，桐桐，那个，今天你想你爸爸妈妈了吧？嗯，我知道。那种感觉我

特别明白，桐桐，以后，以后我会陪着你的，我，还有三子，我们一直陪着你，每年都给你过生日，好吗？

14.生死相许，我们能么？

桐桐，今天你有时间么？

我约了人了。

每年你都约了人，桐桐，没这么巧吧？刑峰不满。

真的。今天，我要去给三子扫墓。

三子的墓前，郑非一和凤桐默默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