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临终前留下的话不多，却再三强调要他不要恨，恨使人痛苦，妈妈不希望你痛苦，知道为什么没有给你改名字么

，因为妈妈不恨，妈妈希望你也不要恨。

接着郑非一又想到凤桐，他从来没有说教过自己，然而他身体力行做的每一件事，都向自己证明了无私的爱的力量。

桐桐，代表的是光明的一切，那么如果自己彻底沦陷于黑暗，他会怎么选择呢。

保险箱里只有一张光盘，郑非一再次佩服起老头子的缜密，其实从刚刚密码的设定开始他就有点敬佩这老家伙，这个

密码可以说是世间唯一只有他们俩个人知道的，别人拿到钥匙也没有用，而箱子里竟然不是美元不是金条只是一张光

盘，这又进一步展示他老人家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审慎态度。

回到家打开电脑读取光盘，原来真正的帐都在里面，钟若然手里的那些其实都是废纸。

郑非一默默地在心底记录着重要的数据，读过一遍以后把光盘取出来放到书架最上面一层，那层有凤桐最喜欢看的《

山海经》。

开了一上午会。

凤桐心里对于H城在郑知秋死后的风云变幻其实有所准备，但是听到领导说起最近一桩一件的大事小情还是头痛，到底

钟若然在搞什么，他都不管的么，虽然有些想法很无稽，但凤桐真的是不无遗憾地在想，早知道不如抓钟若然进去，

让仇七在外面管事好了。

中午一下班就打电话给郑非一，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凤桐觉得自己对郑非一的依恋有点过分，每一分钟都想和他在一

起，片刻的分开都不能忍耐。

电话里郑非一语气平静如常的问他想吃什么。

凤桐想了想，答道：酸辣粉。

另一端郑非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酸儿辣女啊，桐桐你是不是有了？

有你个大头鬼！

凤桐挂断电话，摸摸热辣的脸颊，这人越来越不要脸了，回家非要好好修理他不可。

42.军师

对于一个黑道老大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砍人？

NO。

被砍？

NO。

泡马子？

NO。

被泡？

同样是NO。

其实对于一个黑道老大来说，最重要的是钱，这年头，没钱谁跟在你身边刀光剑影的拼命啊。

老爷子账上最大的项目是在B市开发的一处房产，郑非一一首先要接手的是这个工程。

虽然是帮主，但是郑非一很虚心的处处向钟若然求教，这次B市之行，自然也要带着他。

钟若然根本懒得动弹，郑非一也不着急，慢悠悠说一句：桐桐说他师兄好好的把工作辞了，到B市去了。

咳咳咳，钟若然平白无故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捶着胸口表态，我立即去订机票。

虎父无犬子，老帮主的儿子，果然和老帮主一样阴险狡诈，善于捉人的痛脚。

郑非一带着钟若然走掉，在B市落地以后才给凤桐发了条信息，说晚上不回家了，凤桐看了一遍，默默把短信删了。

在B市待了三天，把该搞定的事都解决了，郑非一给钟若然放了一天假，很人道得任他去爬鹊桥了，自己跑去给凤桐买

礼物。

这人一买起来就失掉了控制，看这个也好，那个也适合桐桐，上飞机前整理行李，钟若然瞠目结舌地对着郑非一满箱

子的白衣服发傻，买这么多衣服是要开服装店么，颜色单一了点吧？

……

什么叫归心似箭啊？

郑非一已经N久没有离开过凤桐这么长时间，落地就回家，提着大皮箱蹬蹬蹬一口气跑上三楼，拿钥匙开门，没人。

看看表，六点一刻，正常情况凤桐该下班了啊。

拨电话给凤桐，关机，郑非一想了想，先去洗了个澡，虽说上飞机之前洗过，可凤桐爱干净，多洗洗总没错。

之后卷起袖子做饭，等他都忙活完饭菜端上桌，凤桐还是联系不上。

郑非一坐在电视机前按来按去，心情烦躁的啊。

饭菜都凉了，凤桐也没有消息。

郑非一挂电话给钟若然，让他查查警方有什么动静，是不是有啥特别活动。

钟若然这头尚且贫着：从来只听说警察查黑社会，没听说反过来的。郑非一突然就发了狠，我让你查你就查，废什么

话。

北方天黑的极早，冬日里四五点钟外面就是路灯闪烁，九点多街上就基本上没有行人了。

郑非一把给凤桐买的衣服都抖搂出来，该过水的过水，该收进衣柜的放衣柜，手头有点事做能不那么乱，要不街上有

点动静，譬如刚刚一辆救护车过去，尖厉的笛声从阳台传过来，惊得他心跳都超速了。

桐桐干吗去了到底？

等到三点多钟若然来电话汇报，老大，这次真的是大事件，警察把南城老杜的窝扫了，双方火力都很足，枪战现在还

没结束呢。

冷汗刷地一下从郑非一额角冒了出来，那，怎么办，咱们帮得上忙么？

帮哪边？钟若然这句话纯属明知故问，心里有点小爽，叫你拿我们家99吓我。

当然帮警察，帮哪边？郑非一咬牙切齿。

钟若然这狗头军师想了片刻，还真琢磨出个点子。

老杜有个情妇，被他藏得很深，要不咱跟警察举报他情妇，把那女的逮起来，他准保老实了。

要搁以前郑非一无疑会觉得这招太阴了，但现在郑非一满脑子都是救护车的声音，心跳忽快忽慢地找不着节奏，攥着

话筒犹豫了会儿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

凌晨一点多凤桐才回家，推开门只觉室内阴风惨惨，有人俩眼直冒绿光。

桐桐，你回来啦。郑非一腾得跳起来，把凤桐一把搂进怀里。

桐桐你没受伤吧？桐桐你没事是不是，激动的某只又松开凤桐，从头到脚的看。

我没事。给我放洗澡水。凤桐脸色不太好。

郑非一听见凤桐说没事，心立刻放到了肚子里，进浴室给凤桐放水去了。

你给我洗吧，等他拾掇好，凤桐撂下这么一句就进浴室脱衣服了。

郑非一愣怔在当地半天都没反过味来，让我洗？不对啊。

桐桐是真累坏了啊。

郑非一拿毛巾给凤桐擦干抱上床，凤桐睡着任由他摆弄，干脆没半点反应。

郑非一越看越痛心，越看越窝火，于是开始觉得钟若然的做法实在很可取，值得学习。

43.一点点

凤桐第二天起来黑着脸，吃过早饭放下筷子，很严肃地问郑非一，你三个妹妹打算怎么办？

郑非一心头跳了一跳，答道：老大先送到国外去，待到她适应了，那娘仨也一起送出去，就不回来了。

你有钱么？凤桐也不看郑非一，盯着筷子问。

郑知秋留了钱给他们。

听到这么敷衍的回答，凤桐大怒，抬起头来怒瞪郑非一，刚要进一步追问。

郑非一拿着B市买回来的毛衣抖给他看，桐桐，你看看我给你买的，你试试看，合适不？

凤桐看着他俩只大爪子举着那件白毛衣，心头倏地软了一软，就再也问不下去了。

不问心里还很火，吼他道：这次活动辛苦，局长给我们放半天假，你也给我老老实实待家里，哪都不许去。

是是，郑非一看见凤桐不问，放下了一颗心，拿了手机过来，谄媚地说，你看，我把手机也关机好不好？

凤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打扫卫生去。

郑非一抱着笤帚，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把屋子里里外外拾掇干净，然后瞄着凤桐敲电脑的背影就开始盘算，时间还早

，是不是可以干点什么。

可是凤桐正全身贯注的玩网游，他难得有时间玩，如果这会儿功夫自己打扰了他，肯定会被砸得满头包，郑非一小算

盘一打，挥舞着笤帚开始以凤桐为圆心，在周围半米的区域内扫荡。

扫来扫去，终于命中目标。

凤桐玩得正来劲，啪得一下，屏幕黑了。

郑非一很无辜地解释，哎呀不是故意的，碰到电源了。

凤桐怒极反笑，我看你是欠上了，给我脱了衣服躺床上去。

完了，和理想中有一定差距，从上变成被上了。

郑非一无语地进了卧室脱衣服。

凤桐跟进来，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快点。

喂，玩就玩，用不着玩虐的吧，郑非一玩笑着抗议。

虐的怎么了，我还捆绑系呢，凤桐说着一时兴起，随手从衣柜里抽出条领带来捆郑非一。

郑非一特配合地把双手举高任他捆上系在床头。

凤桐觉得没意思，说你好歹也挣扎挣扎，让我捆得有点乐趣。

噢，郑非一领会精神，扯开他的破锣嗓子大喊：不要，不要。

凤桐顿时乐得颠三倒四，差点没笑软了。

俩个人在床上好一顿折腾，完事了搂在一起情话绵绵，凤桐没再提郑家的事，郑非一的心就安静了点。

午饭时郑非一提议去步行街新开的一家火锅，说很有特色，里面有玩具火车送餐，凤桐同意，俩人就去吃火锅，吃到

半途郑非一手机响，是钟若然发的一条短信，说昨晚警方大获全胜，但是老杜漏网了，问郑非一怎么办。

郑非一声色不动地回了四个字：斩草除根。

一面用小勺捞起鱼丸放凤桐碗里，哄他吃。

这么精分的一幕可惜没让钟若然亲眼看见，否则他一定立刻扑到郑非一脚下，抱着他大腿欢呼：帮主英明，帮主千秋

万载，一统江湖。

吃完饭凤桐问郑非一干什么去，郑非一说我回店里看看。

凤桐抬起手，其实他比郑非一大俩岁，但平时郑非一老是哄着他，他也没有摆出过长兄的款来，就是凶巴巴地训郑非

一的时候，也都还带了三分撒娇的意味，这一回，却是一本正经当哥哥的样子帮郑非一理了理额前的散发，轻声说了

句：乱着呢，别到处跑。

我知道。郑非一笑开来，待会我在市场买点菜，晚上做好饭等你回来。

嗯，要是加班我给你打电话。

……

老夫老妻式告别完毕，俩人各奔前方。

韩雪和周俏看到郑非一如见救星，老板，你可回来了，你不在我们都没有主心骨了。

郑非一笑笑，把韩雪单独叫道一边问：每个月再给你加500元奖金，你当店长咋样？

啥，天上掉下个大红包，韩雪都有点不敢接了。我当店长啥意思啊？

就是以后你管事，给你权利你可以再招俩服务员。

那老板你不来啦？

我会不定时出现的。

那说好500不带反悔的。

你老板我反悔过么？

行。

有人说东北女人都虎（就是我们家那谁说的），其实与其说东北女人虎，不如说东北女人的骨子里流淌着不输男人的

剽悍血液，敢做敢当，敢想敢干。

44.分开

暗夜里。

追杀。

求救。

呼喊。

屠戮。

一切最终都淹没在黑暗中。

一切又都将在黎明前变得清晰。

……

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钟若然看着双手抱头的男人，语气里分不清到底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我想自己待会。郑非一轻声说。

好吧，钟若然拍拍他肩头，退了出去。

他很明白现在什么对于郑非一来说是难以承受的，任何人都有第一次，而对于这位一直生活在凤桐身边的人来说，这

么血腥的第一次可能格外难以承受一些。

郑非一的脑子里乱嗡嗡的，一会儿想起妈妈，一会儿想起凤桐。

小时候家里可真穷啊，每周都有俩天要喝大碴粥。

大碴粥要煮烂又不糊锅很难，要守在锅边看一下午，妈妈还要干活挣钱，所以只能由郑非一来看，郑非一一个男孩子

，不知道多么委屈，多么不情愿干这个活，一下午哪都不能去，只能拿着本小人书守在灶台旁。

可是看一下午锅，可以得到妈妈的表扬，可以看到妈妈开心的小脸，所以郑非一再不情愿，也都会做的。

想着想着郑非一又想到了凤桐，要是桐桐这会儿能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可是自己的双手，郑非一凝视自己的手，这双

沾过血的手还配拉凤桐的手么？

凤桐凝神看着电脑前的报告，昨天夜里，发生在城郊的一场械斗，俩死一伤，伤的那个现在医院抢救，一句话都吐不

出来。

但三个人都是在警局里留有案底的，所以稍加分析不难得出结论，帮派械斗的可能性最大。所以说有的人一死，江湖

乱了么。凤桐捏了捏额头，疲倦地靠进椅子里。

队长，分局长叫你，小何推门进来。

知道了。凤桐答应着站起身。

凤桐以为分局长叫他是谈工作，想不到领导一脸严肃地让他关门，是要给他介绍对象。

桐桐啊，分局长的语气活像个老鸨子，你说你的事我不操心还谁操心，是不是啊，我们家你嫂子可说了人家姑娘是一

等一的漂亮，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啦。

领导我谢谢您了，凤桐头疼地说，可我没打算找啊。

那你是要一辈子打光棍啊。分局长不满地盯着他，小伙子挺精神的，可是都快三十了还没对象，这像话吗，不像话。

更主要的是他心里内疚，凤桐要不是年纪轻轻就当了刑警队长，一天风里来雨里走的忙，也不至于这把年纪了还没对

象，条件那么好，怎么能至于找不着对象呢。

我说领导，咱不能害人家姑娘是不是，像我这样的，说走就走，忙起来一年半载都不着家的人根本不适合找对象，给

人大姑娘扔家里守活寡么？

净扯淡！

分局长呵斥他，都像你这么说，咱们局里的弟兄都当和尚了。转念一想，又换了个语气哄道：你先去看看，行不行再

说。

我不去。忙着呢。凤桐直接回绝了老家伙的好意，气得分局长把烟灰缸砸在他身后的门上，不识好歹的混球！

小毛跟我去勘查现场，老周去找线人了解一下最近那些帮派之间又有哪些异动，凤桐回办公室略作安排，以最快的速

度溜了。

这些黑帮真敢干啊，队长，你看地下的弹壳，咱们什么时候给配备这种火力就好了。

凤桐蹙着眉，看着地下黄澄澄的一片弹壳，只觉得心越来越凉，凉得彻骨。

晚上进家门的时候，郑非一正在厨房里忙活，橙色的光芒笼罩着整间屋子，食物的香气四处飘溢，屋子里到处充斥着

幸福家庭的气息。

桐桐，你先把外套脱了暖和暖和，饭菜马上就好了，郑非一在厨房里喊着。

嗯。

凤桐听话地脱掉沾着寒气的外套，换鞋，洗手，等着开饭。

晚饭四菜一汤，都是凤桐喜欢吃的，一碗热汤下肚，不由让人升起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的念头。

多幸福，凤桐再次在心里想，眼前的一切多么幸福啊。

桐桐，晚饭后，郑非一问道：快过年了，你爸爸妈妈是不是回国过年啊。

对。过年他们会回来，凤桐笑笑。

那我先搬出去了，郑非一低着头说道。

我买的房子也装修好了，明天我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

噢。凤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给。郑非一伸手，递过来一把钥匙——新房子的。

嗯。

那个晚上格外宁静，俩个人就那么头挨着头静静躺着，一言不发，月色透过窗棂照进来，是惨淡的白色，大约也只有

月亮知道这俩个人都没有睡，一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而且也只有月亮才知道被子底下俩个人的手握得多么紧，像要

嵌入对方身体里一样不肯分开。

凤桐起来的时候郑非一已经把早饭做好了，雪白的包子在饭桌上腾腾地冒着热气。小米粥色泽金黄，散发出诱人的香

味。

来，张嘴。郑非一笑着夹起个包子喂凤桐。

凤桐一口咬住，痛痛快快地吞下去，又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喝粥。

俩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兴高采烈地吃过一顿丰富的早餐，凤桐起身着装，拿起大檐帽的时候说了句，那，非一，我上班

去了。

啊，好，开车当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