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明池嗤之以鼻。
陈洲收起手机,道:“我就是看看他们能操蛋到什么程度,然后去BBC官网和国际奥委会的官网主页去开骂,学了这么多年英语我第一次觉得英语有用。”
邹明池倒是有点被这个回答惊住了,赞叹道:“看不出你还是个爱国青年。”
陈洲道:“你想不到的多着呢。”
邹明池把陈洲送到家,陈洲客气地道了谢,砰地把车门一关,冷着脸就上了楼。
他生了一肚子气,也不觉得饿,洗完澡后把空调开到20摄氏度,然后裹着毛毯在客厅看体育频道。
他其实五体不勤,运动细胞约等于零,但是为了保持身材,还是会每周去健身房锻炼,偶尔打打壁球。
选择打壁球的原因很简单,不需要陪练,自己随意玩,至于其他的项目,他完全是门外汉。
因此,他看奥运会就是看热闹消遣,专门挑观赏性比较高的跳水体操之类的赛事看。
他一边喝着DIY的酸奶冰激凌,一边拿着板子随时刷论坛,跟众多义愤填膺的网友一样喷奥组委。
喷得正带劲,他的手机响了。
陈洲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的大晚上还打工作电话,一般把电话打到这个号码上都是业务上的事情,他嘀咕归嘀咕,还是拿过手机,一看。
“一头猪”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烁。
他迟钝地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他把邹明池改名一头猪了,不禁好笑,强忍着笑意接起电话。
“喂?”
“喂,陈先生,睡了吗?”
“哦还没有,邹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邹明池低低一笑道:“的确有点事,想麻烦你。”
陈洲顿时有不祥的预感,连忙撇清关系说:“邹先生,现在是非工作时间,如果不是紧急事件,我们明天上班的时候再详谈。”
“我想,这的确是个很紧急的事情。”邹明池说:“陈先生,我可能把公寓的钥匙丢在公司里了,现在进不了家门。”
陈洲皱了皱眉头,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不悦地说:“好像,这不是工作事件吧?”
邹明池煞有介事道:“怎么不是,今晚我就算无家可归了,一夜休息不好明天的工作效率就会大大受影响,到时候连累合作伙伴你,那就不太好了,对不对?”
陈洲冷笑:“邹先生,您这是强词夺理。”
邹明池无辜地道:“不不,我只是客观陈述目前的事实,并且在结果尚未出来之前作出合理的预测,以避免在工作中承受更大的风险。”
“邹先生,您可以找物业帮您打开房门。”
“陈先生,我才来W城不久,目前住的是朋友一套闲置的公寓,小区物业并不能为我这个非业主开锁,而且,已经这么晚了,我怎么好再打扰朋友呢?”
“那你怎么好意思打扰我?”陈洲气冲冲地把勺子一丢,一晚上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大声道:“邹先生,现在是北京时间深夜十一点二十六分,在这个夜深人静早该洗洗睡了的时候还来骚扰我,打扰我的正常作息,是不是太不人道了?24小时营业的宾馆到处都是,请你自便!”
“我也不想打扰你,可我人生地不熟,只知道你的电话号码。”邹明池无奈地叹口气,道:“我有那么一点洁癖,不习惯住宾馆。”
陈洲翻个白眼,冷笑道:“洁癖不能成为你要来住我家的理由,不早了我要休息了,邹先生晚!安!”
挂了电话陈洲仰躺在沙发上半天没把那口气咽下去,他把化了一多半的冰激凌全部吃下肚,去刷了牙打算休息。
可没等他在床上打个滚,他的手机再次响了。
陈洲一看电话号码,差点没把冰激凌喷出来。
日哦又是你!
他没好气地把手机直接关了,拿出万年不用的闹钟定上,免得早晨起不来。
才把指针对好,他家门铃又响了。
陈洲腾地坐起来,他家里很少有客人,除了从前的男朋友基本没人上门,加上此时临近午夜,他不由地想起了午夜凶铃,吓得差点抱着被子尖叫。
过了好几分钟,那门铃还在锲而不舍地响,陈洲心一横,心说大不了拼了,壮着胆开了夜灯,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前,凑到猫眼前看。
楼道里灯光昏暗,一个高大的人影把猫眼堵得严严实实,陈洲越看越怕,哆哆嗦嗦问:“谁?”
那人听见有动静,就离开一点,俯下身。
邹明池的脸在猫眼中被夸张地放大,出现在陈洲眼前。
他温文尔雅地一笑,做了个口型:“是我。”
……阴魂不散啊!
陈洲见是活人,才放下心来,只是后背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转念一想,他几乎炸了。
我操啊这厮怎么找到他家来的,谁他妈这么嘴贱,这厮怎么脸皮这么厚啊明明自己都拒绝了居然还好意思来?
各种问候邹家十八代祖宗的脏话排成整齐的字幕从陈洲眼前飘过。
在他腹诽的时候,邹明池继续摁门铃,这时被“午夜凶铃”骚扰得受不了的对门阿姨砰地开门,生气道:“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晚了还让人睡不睡觉?”
邹明池回头,歉意地笑道:“对不起了阿姨,我朋友跟我闹了点别扭不肯开门。”
阿姨看他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好感倍增,安慰他说:“是女朋友吧?说起来她搬过来也好久了我都没有见过她,挺内向的女孩子,你是得好好哄哄,这种小姑娘我最晓得啦,你只要放下身段,她都吃这一套的。”
邹明池一边听,一边强忍着笑,脸皮都要抽筋了。
陈洲在里头听得那个气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邹明池笑得快开花了。
等听到阿姨传授“教你追回女孩心”的时候,他再也撑不住,啪地开了门冷着脸道:“进来!”
喋喋不休的阿姨一下子噎住了。
她虽然年纪略大,可眼不花耳不聋,这个“朋友”分明就是个男的啊!
邹明池抱歉地对她笑了笑,赶忙钻进屋里。
阿姨自讨没趣,絮叨了几句“年轻人真是胡搞”,也回家了。
陈洲处在爆发的边缘,面无表情地瞪着邹明池,把邹明池瞪得都不好意思了,尴尬地摸了摸下巴,说:“你这是看上我了?”
“谁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还有家庭住址的?”陈洲冷冷道。
邹明池微笑:“你美丽的助理小姐非常善解人意,我只是暗示了一下需要你的联系方式,她就告诉我了,身为合作伙伴的代表,我对贵公司员工的服务态度很满意,会在后期的评价手册上多提一笔的。”
他把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是越这样陈洲就越想给自己那位助理小姐一盘鱿鱼吃。
“我会记得嘉奖她的。”陈洲咬牙切齿道。
邹明池满意地点头:“我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口是心非,只有这样才能完美地胜任公关部部长的工作……”他其实就站在陈洲面前,两人距离不过两步,因为个头高出了一些,便微微低着头,带来一点微妙的压迫感。
陈洲自认个子不算矮小,但还是落了下风,十分不爽,他很不喜欢处于这种状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谢谢邹先生夸奖。”
邹明池动了动眉毛,双眼就溜到了陈洲的胸膛上。
他已经打算睡觉了,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白色丝绸睡袍,料子光滑轻软,只要一动就能从身上滑下来。他刚才气得失去理智,居然忘记换衣服就这样开了门。
邹明池顺着他露出来的锁骨一直看到阴影覆盖下白皙的胸膛,因为生气那儿起伏剧烈,于是滑溜溜的丝绸就一点一点地被蹭开,领子的开口也就越来越大,皮肤又白又滑,摸起来肯定手感不错,邹明池在心中暗自给对方打了个“优秀”的分数。
陈洲也觉出了不对劲,随着他的视线低头……
他赶忙捂住胸口,可是动作做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劲。
他又不是女人,还怕被人看胸吗?
可刚才邹明池那眼神露骨得近似快视奸了,陈洲毅然决然地把领子掩好,把腰带仔仔细细地扎好:“邹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不要再骚扰我的邻居,顺便,请出去。”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邹明池颇为可惜地收回视线,顺带无视他的动作,厚脸皮地装可怜:“陈先生,你看我都来了,你还这样铁石心肠要把我赶出去?就暂且收留我一晚上,嗯?”
陈洲不为所动,保持着扫君出门的姿势。
邹明池想了想,无奈地叹口气,妥协道:“这样吧,你收留我一夜,我以身相许一次,怎么样?”
我操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陈洲都想给跪了。
邹明池显然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陈洲额头上青筋乱蹦,忍无可忍,怒吼道:“对不起,我对你没有兴趣,请立刻,马上从这里出去!”
邹明池有点可怜巴巴地道:“陈先生……”
“没得商量!”陈洲坚定道:“如果你继续纠缠不休,我就报警了。”
“好吧,你别生气。”邹明池扶着门把手,转头道:“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对你很有好感。”
“如果我为刚才对你的唐突道歉,你可不可以暂时收留我一夜?”邹明池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明天我们都要早起工作,所以,就容忍我一次,OK?”
他言辞无比诚恳,再次把工作给抛了出来。
陈洲忙了一天早就累了,再被他这么一闹简直精疲力竭,既然有个人主动赔礼道歉,那他也就顺着台阶下,懒得再折腾。
他无力地摆摆手:“那就在沙发上睡吧,你现在门厅站着别动。”说完他打开鞋柜,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和一个纸盒丢在地上。
“脱鞋换上,有没有脚臭?鞋柜里有除臭剂,喷一下装在盒子里。左手转是卫生间,里面有浴巾,麻烦你洗干净再进来,脏衣服别带到客厅。”
两人各退一步自然皆大欢喜,因此邹明池没出别的幺蛾子,乖乖地脱鞋装盒,踩着一次性脱鞋去卫生间洗漱。
陈洲极其爱干净,连这个仅供情人使用的卫生间也是干净得发指,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一应洗浴的用具都是一次性的,浴巾洁白,整齐地放在柜子里。
邹明池脱了衣裳,叠好放起,然后拧开水龙头。
其实他也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只不过他更能随遇而安,没有陈洲那么神经质。
若仔细观察他,就会发现他的衬衣领口袖口上都没有一般人的那种淡黄,指甲整齐,体味清新,身上常备各种消毒纸巾,如果有条件一定会把皮肤接触的东西都擦一遍,没条件就算了,反正他最后也会去洗澡。
他对陈洲的第一印象,包括这么几个关键词。
同志,洁癖,难搞,闷骚。
偏偏这几个关键词他身上也有,于是就有了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思,可惜人家陈洲一点也不领情。
他们这个圈子很乱,想洁身自好也容易,大不了就独身连419都不搞,吃吃自助餐完事。但是食色性也,老吃自助餐那也会乏味,再说人总会有寂寞的时候,总不能老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所以找一个契合的伴侣是十分必要的。
老实说,邹明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找到能忍受他的伴侣了。
这一回既然叫陈洲进了他的眼,那就没那么容易放他走,现在第一步登堂入室成就已经达成,他距离最后攻克堡垒也不会太远啦。
邹明池洗掉身上的泡沫,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浴巾披上。
他是完全相信陈洲那个变态会把所有的浴巾都彻底消毒过的,所以不用担心脏不脏的问题。
裹住下半身,他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沙发套上了一层罩子。
邹明池十分理解陈洲的这种行为,躺在上面的时候还能闻到罩子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不对……好像整个屋里都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明明刚才还没有的。
他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
第五章
第二天,两个人互道早安的时候,精神状态迥异。
邹明池休息得非常好,认床的毛病完全没有发作,陈洲却一晚没睡好。
清早他们倒是没出现抢厕所的问题,邹明池在柜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剃须刀,便走到陈洲的门前,敲了敲,问:“陈先生,你有没有剃须刀?”
过了一会儿,陈洲开了门,把一个老式刀片的剃须刀丢给他,自己回去继续刷牙。
邹明池笑道:“这个我不太会用,脸上别挂了彩。”
陈洲在卫生间里吐出满嘴泡沫,没想搭理他。
上任男友被踹后,他把他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打包扔出去了,陆续又添置了一些在原处,但是他暂时还没有找下家的打算,于是很多东西并不齐全。
陈洲一边猛用粉底遮盖乌黑的眼圈,一边在心里嘀咕,等邹明池走了还得再打扫一遍,又一个美好的假期要泡汤了。
邹明池洗漱完毕,把他用过的东西都归置整齐,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等陈洲出门。
陈洲出来看到他还在家里很惊讶,道:“你怎么还没走?”
邹明池微笑道:“我送你上班,顺便一起吃个早餐,怎么样?”
陈洲道:“不用了,你先出去,我要锁门。”
邹明池开了门,转过头看他,只见陈洲抓紧临出门的最后一点时间对着门厅上的装饰镜照了照,拨弄了下领带。
他心里一乐,只是脸上没敢笑,硬绷着下了楼。
两人一前一后赶到公司,邹明池半道上在一家常去吃早餐的饭馆打包了豆浆甜点,殷勤地送到陈洲的办公室。
陈洲冷着脸瞪着桌上还热腾腾的甜点,问道:“邹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邹明池笑着给他拆开吸管:“我在搞好公司之间的关系。”
陈洲冷笑道:“不好意思邹先生,我们公司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许吃东西。”
邹明池微微俯下身,把豆浆递过去:“在你办公室,天不知地不知你知我知,怕什么。”
陈洲不为所动,开了电脑把他当空气了。
邹明池叹息地看着豆浆在空调的冷气作用下一点点变冷,干脆拿起来自己喝掉了。
陈洲鄙夷地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实际上他真的很饿……
陈洲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昨晚一个冰激凌吃得太多,生了一晚上气他早晨起来觉得气饱了就没吃东西,这会儿有人在旁边吃得香甜,他也忍不住……
邹明池一边看陈洲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办公,一边故意在空调的上风向吃东西,糕点的甜香统统飘到了陈洲鼻子里。
陈洲忍无可忍,端着咖啡去了茶水间。
外面几个小姑娘正纳闷一直喜欢在外面打转的邹先生怎么在部长的办公室里呆了这么久,结果还没八卦完就看到陈洲气冲冲地走出来,顿时低气压弥漫了整个工作区。
随后邹明池笑得十分餍足,从里面也出来了,坐在昨晚为他提供了陈洲联系方式的助理小姐旁边,把昨晚许诺过的一盒黑巧克力偷偷塞过去,无声地说:“谢谢。”
助理小姐苦着脸道:“邹先生,我真怕今天会被部长咔嚓。”
邹明池安慰地说:“没关系,我帮你吹吹枕边风,就没事了。”
助理小姐好奇问道:“邹先生,你要部长的家庭住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