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和他愉快的伙伴们(第五部)——木原音濑
木原音濑  发于:2013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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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为遗体进行防腐处理的遗体整容设施附设的葬祭会馆,oldmemorial中心,每年都会从遗体整容学校接收实习生。

「从四月份开始这里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了呢。津野君回自己家的葬仪屋去了,室井君也去那里就职了」

「新的实习生不来吗?……虽然现在是在休息」

把喝了一半的马克杯放在窗边。在那旁边有几条手巾叠放在一起。小柳「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是那样。秋泽君个子很高,体格也很好,胆子却很小啊。明明很怕血,为什么会想做遗体整容师的啊。去年有四个人,还有凯因先生,高冢先生的宠物阿尔也在这儿吱吱地叫着,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呢。……说起来阿尔,你说过是在美国走失了是吧?要是能在那边找到女朋友,快快乐乐地生活就好了啊。因为那孩子是个和人过于亲近的蝙蝠啊」

晓横穿过休息室,把剩了一半咖啡的杯子放在水槽边。

「……新的遗体快要送来了吧」

话还没说完,休息室的电话响了起来。上午来的第一具遗体由小柳负责,小柳慌忙出去了。晓在沙发上坐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马上又站了起来,抓住窗边叠着的毛巾,准备丢到垃圾箱里去……结果,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桌子上放着的手机,响起了有新短信的铃声。是忽滑谷发来的。

『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今晚可以过去吗?』

重要的事情?想着是不是要结婚啊,但是没听他说过有交往对象的事。

『知道了。时间安排不过来的话,我会再连络你的』短信发送完后,晓关上了手机。外面依然在下雨。晓粗暴地来回揉着因为湿气的缘故卷得更厉害的头发。

——第五部·完——
番外

“啊,吓了我一跳。”

松村抱着文件跳着向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你会站在门前。没撞到你吧?”

松村歪着头,窥探向这边。

“没事。”

虽然因为门掠过刘海引起的风压而瞬间感到发冷,却没有直接撞到。高塚晓工作的地方“OldMemoryCenter”是在殡仪馆的旁边附设的遗体整容所。进出殡仪馆的人虽然很多,但是占了这栋建筑大部分空间的遗体整容所却只有很少的人。只有两名事务员,两名遗体整容师和五名研修生。以这样的人数,如果发生冲突事故的话,是太不是时候了。

“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晓轻轻喘了口气,把手触到事务室的墙上。

“小柳回家了。医院打来电话说,他夫人病倒了。”

松村发出“诶?”的声音,皱起了眉。小声的说。

“状况还很差吗?”

“不知道详细状况,据说暂时可能要住院。今天原本有小柳负责的遗体吧,那都交给我了。他已经向我交代了怎么安排的,遗体的资料能给我吗?我听说已经传真过来了。”

松村喘了口气。

“如果能这样的话真的帮了很大的忙。葬礼的时辰又不能往后挪,给死者家属介绍其他的遗体整容所又太可惜了。总是让高塚君来收拾残局,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晚上也没有别的事。”

说着松村用文件“砰”地打在手臂上。

“别说这么寂寞的话嘛。说点类似于‘明明和女朋友约好了的。’这样的抱怨吧。”

“没必要卖弄虚荣吧。”

“真是的。”松村焦躁似的插上腰。

“虽然是非常欢迎热爱工作的人,但是希望你能更多地享受人生啊。”

在其他人看来,我没有讴歌人生吗?从哪里看出来的,怎么看出来的?心中的疑问没有答案,“对了。”松村拍着手说到。

“高塚君。有做清扫工作的人选吗?”

“不对外招吗?”

“话是这么说。”

松村撅起嘴,将手里的文件用手指弹了一下。

“就算把打工薪水定高点,也很难招到人。果然在处理遗体的地方让人畏惧。自从凯因辞职之后就完全找不到人了。那孩子,又认真又仔细,真的是很好。可是回美国了就没有办法了。”

晓突然伸出右手。

“给我小柳负责的资料。”

“啊,抱歉。”

松村进到事务室的里面,取来了资料。

“这里。好像是病死的。如果不解剖的话,就能早点完事了吧?”

晓接过死亡诊断书的复印件。

“如果血管不脆的话……”

最开始看的是直接死亡那一栏。被记录了多脏器不全。原因是右肺有恶性肿瘤。然后看了一下年龄、性别,最后看了一下名字一栏。

“谏早誉一。”

重新看了一遍。六十二岁。年龄也确实差不多。……谏早这样的姓很少见。

“高塚君,怎么了?”

晓将文件折了起来。

“……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松村像惊到似的捂住嘴。

“诶,是这样吗?没事吧?”

“没看到脸还不知道……不管怎么样,十年以上没见过面了,也没有过深的交往,没关系。”

晓拿着资料,回到了休息室。去年津野和实习的室井都在,感到很狭窄。现在只有一个人了,反而觉得太宽了。津野回到了自家的殡葬中心,室井在那里任职了。今年的研修生不仅虚弱还怕血,很少出现在这里。

晓再看了一遍谏早的资料。罗列的文字,平时只是得到情报了工具,现在却有了其他意义。自己恨着这个男人吗?试着去想,没想过让他去死。只是那个时候不想见到他。那么现在呢?

结果自己和这个男人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这成了永远的疙瘩残留下来。对方已经无法再发出的声音说该说的话,只剩下停止了动作的空壳。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电话的声音。

“高塚君,之前说的小柳君负责的遗体已经到了。”

“我马上过去。”

挂上电话,晓走出了休息室。对方是谁没关系。自己的工作是为送到这里的遗体整容,然后将遗体归还给他的家属……只是这样而已。

“我回来了。”

晓打开玄关的门,精神奕奕地打着招呼。

“欢迎回来。”

有温柔的回答声。晓脱掉鞋,哒哒地快速走过走廊往厨房窥视,看到了四方桌上的盘子。又香又甜的味道刺激着鼻孔。回过头的姑姑微笑着说到“放下包,洗了手再过来哦。”

把包扔进自己的房间,就到洗手间去洗手了。听话地完成了吩咐后慢慢地走到厨房,“可以吃了。”得到了姑姑的许可。从两个甜甜圈里拿起一个,放进嘴里。还有些温热,里面很软,很好吃。

“对了晓,知道悟史去哪儿了吗?”

在对面坐下的姑姑,一边喝着茶一边问到。

“不知道。”

回来的时候,有个同班同学在前边走,却在途中不见了。就那样去公园了,或是去朋友家玩了吧。晓一吃完点心,姑姑就从椅子上上起来,脱下了围裙。

“我去买点晚饭的东西。”

“我可以一起去吗?”

“可以哦。”姑姑点头同意了。两人一起去了附近的超市。购物篮里,依次放入了胡萝卜,洋葱。

“今天吃咖喱饭吗?”

回过头的姑姑眯缝着眼笑着说:“答对了。”将采购完的咖喱材料分装到两个塑料袋里,晓把小的一袋拎在手里。虽然姑姑说了“两袋都给我吧。”但是晓想要帮忙。

“啊,柏木太太,买东西吗?”

刚出超市,就被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招呼到。

“你好,石黑太太。”

姑姑停了下来。戴眼镜的女人向下瞥了一眼问到:“你儿子吗?”

“不是,是侄子。”

“是吗?相当漂亮的孩子呢。作为男孩子真是浪费啊。几年级了?”

“小学五年级。”

“啊,真小呢。我还以为是二三年级。”

姑姑站着聊了大概五分钟。分别时,戴眼镜的石黑太太又重复念到“真是漂亮的孩子呢。”

“大妈的话题很无聊吧?”

是发现到自己阴沉的脸了吗,被这样说到。虽然摇头否认了,却无法说出心里想着就算不纠正说是侄子,说是儿子就好了的……

一阵风吹来,姑姑的头发向后飘了起来。又直又松散,非常漂亮。晓用左手来回地挠了挠自己天然卷的头发。

“晓不去朋友家里玩吗?”

晓用力握紧了小塑料袋。

“我没有朋友。”

“诶,为什么?”

“因为头发,被说是讨厌的孩子。”

不管怎么洗,干了后头发就是一圈一圈的了。因为这样,在班上被欺负,头发还被说是“鸟巢”。如果像姑姑这样的直发就好了。悟史也和姑姑一样,就算头发长长了也绝对不会成“鸟巢”。

“被说什么坏话了吗?晓的头发明明像绒毛似的很可爱啊。”

姑姑雪白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晓的头上。被温暖而柔软的手指抚摸后,心里也变得轻飘飘的,有想跳起来的冲动。

自己没有父母。所以在父亲的妹妹,姑姑夫妇的家里生活。两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虽然跟了父亲,但是五岁的时候父亲生病去世了。母亲也在离婚后不久,就因事故去世了。父亲还有照片,母亲连照片也没有留下。

姑姑有个和自己同龄的儿子悟史。是个任性爱撒娇的孩子,小时候自己和姑姑一说话,就生气地哭着嚷着“不要抢我妈妈!”去商店就会在地上边打滚边吵着“我想要那个玩具。”姑姑虽露出为难的神色,却还是给悟史买了和自己一样的玩具。虽然说了“我不需要。”但姑姑还是笑着说“拿着吧。”悟史三天后就不去碰买来的玩具了,而自己却非常非常地宝贝着。

悟史到现在也会死乞白赖地叫着“给我买游戏。”还是不像之前那样死缠烂打地撒娇了。放学了也不回家,会去朋友家玩。可能是不想和自己呆在一起吧。因为如果在一起被姑父看到的话,绝对会被说起学习的事。

大概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没有认真学习的悟史考试的成绩不理想。自己总是在九十分以上,姑姑在称赞了自己“晓真是了不起”后又叹气到“悟史也像晓一样努力就好了。”

有一次,接受了同样考试的自己考了九十六分,悟史却只考了六十分。这时的悟史明明努力了,运气不好,两张卷子被姑父都发现了。不知道悟史平时的成绩的姑父向儿子怒吼道“为什么比晓差这么多?”

悟史哭着跑出了家,半夜也没回家,引起了很大的骚动。从那以后,晓就不给姑姑看自己的卷子了。虽然考试的成绩差是悟史不努力的缘故,被拿来和自己比较也太可怜了。就算不给姑姑看考试成绩,姑姑也什么都没说。对“在努力吗?”的疑问用“嗯。”回答就好了。

“说起来晓到我们家已经六年了啊。真快啊。”

从刚懂事起就到姑姑家来了,觉得就像这个家的孩子似的,实际上却不是。就算被告诉曾经有过,对连印象都没有自己的亲人,就像看影画一样没有实感。虽然姑姑经常说起父亲的事,其实自己有点讨厌听。每次听到这些话题,就会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家的孩子。

去年,悟史写的诗被选为首都的小学生代表的五首诗之一,还在全国大会上出过场。知道这事后,姑父和姑姑高兴得不得了。前年,自己的画在儿童首都展览得奖和这次都无法相提并论。姑父对认识的人以悟史自满道“这家伙有意料之外的才能……”姑姑也很高兴似的在旁边听着。

模糊的感叹着这就是亲生的和非亲生的孩子的不同吗。不管怎么努力学习,姑姑对悟史偶尔取得的好成绩就像发现珍宝似的微笑的脸,也不会对自己笑。

“孩子总是很快就长大了。悟史之前明明还‘妈妈、妈妈’地撒娇呢。”

姑姑的眼睛看向远方。

“不知怎么的看不太清对面的山。是因为黄沙的缘故吗。”

一辆摩托车“笃笃笃”的以非常猛的速度从旁边的道上冲了过来。近到可以感觉到风的程度,姑姑慌慌张张地将晓的肩膀拉了过来。

“那么窄的路,真是危险啊。有好好地看前面吗?”

触到脸上的姑姑的衬衣,有股甜甜的暖暖的味道。

“是个年轻人吧,真是的。”

之后一直到到家为止,都是牵着手走的。晓紧紧地握住姑姑柔软而温暖的手。就算无法成为亲生的孩子,自己也是姑姑的孩子。……永远都是一家人。

牵着的手,在家门前放开了。姑姑看着庭院发出“诶?”的声音。

“那个人回来了吗?”

一辆白色的小型汽车停在庭院里。姑父承包了建筑工地,一般到深夜才会回家。在这样的时间段回家是很少见的。

“亲爱的,欢迎回家。”

虽然姑姑打了招呼,但是姑父盘腿坐在起居室的榻榻米上,盯着报纸没有回答。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有些让人害怕。姑姑一边嘟哝着“到底是怎么了?”一边进了厨房。虽然说了“我来帮忙吧”,姑姑却说着“行了,马上就做好了。”把自己从厨房赶了出来。晓轻轻地走过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

姑父不怎么说话。但是发起火来很可怕。悟史考试考差了,或者说了任性的话,叔父能发出让空气哗啦震动似的怒吼声。听到那个声音,就会吓得身体无法动弹。……悟史想把卷子藏起来的心情也能让人理解。

吃晚饭的时候,姑父的心情还是很差。听到悟史纠缠不休地跟姑姑说“给我买那个游戏吧。班上的同学都有。”“吵死了!”姑父大声怒吼到。悟史的嘴弯成“へ”的形状,把剩下的咖喱塞进嘴里,也没说“我吃饱了”就离开了厨房。只剩下三个人的饭桌,在晚餐结束前,就连怎么伸手去夹蔬菜沙拉球也会犹豫,气氛让人很讨厌。

姑父渐渐地变了。不会清早出去上班,深夜回家了。一整天呆在家里喝酒。

“为什么姑父不去上班了呢?”

一问姑姑,姑姑就把食指立在嘴唇上:“嘘。”

“现在,经济不景气很困难。因为在找新的工作,所以不能在那个人的面前说这个哦。”

姑父在起居室的榻榻米上,红着脸像海报似的横躺着一动不动。总是说“这个家是我修建的。”小时候住在狭长的房屋的姑父,拥有带庭院的独栋房屋是姑父的梦想。实现梦想的这个陈旧的家是姑父的骄傲,醉了也翻来覆去地说着同样的话。

因为姑父不去工作,姑姑就开始打零工了。这样一来姑父喝酒的量反而增加了,醉了后就红着脸向晓怒吼到“你这个吃白食的!”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被大声怒吼过,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被惊住了。很伤心,在房间里哭了。但是,同样的话被说了很多次以后,虽然会感到心寒,却不再流泪了。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却被抚养着。在姑父看来,“白吃”可能是真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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