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之间 下——凡非
凡非  发于:2011年10月13日

关灯
护眼

地牢的石床上,宇文颛团抱着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声响,对外界也丝毫没有反应,就好像与天晴处于不同的空间内。

忽然,好像传来一丝动静。天晴侧耳倾听,听到两声非常微弱的笛声。这种笛声是沙罗族特有的笛子吹出的,常人的

耳朵听不出来。

“殿下,盟主派人来了!”天晴压低的声音仍旧遮掩不住他的欣喜,宇文颛只是端坐着,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天晴

明白,连日的打击,已将殿下折磨的恨不得去死,他时常觉得,蜷缩在那里的,是一个孤魂,美丽,苍白,悲伤的孤

魂。一个人,若是死也求不来,连灵魂也变得悲哀起来。

不一会,一个人影闪入地牢。天晴趴在牢门前,与来人耳语了几句,接过那人手中的一包东西。那人交过了东西,看

了一眼幽暗角落里的宇文颛,便急速离开了地牢。

天晴转身走到石床方向,蹲下仰视着宇文颛。那双美丽的眼睛,或许是因为看不见了,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空洞地望

着远方,那种目光好像是要穿过墙,穿过泥,穿过土,找一样东西。

“殿下,盟主派人拿了样东西给你,你看看。”天晴总是说‘看’,而不是说‘摸’。他伸手把宇文颛环抱着小腿的

手拉开,把东西放入他手中。

迟钝地,宇文颛抚摸着手里的东西,是一把短刀。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把那把刀紧紧地握在手里,藏入怀中

,下巴摩挲着刀柄,极力要护着它的样子。

远处,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有人往地牢这边来了。

宇文颛将短刀藏刀身后,警觉地面向牢门,天晴也紧张地站在他的身侧,看来人是谁。

晃晃悠悠,踏入牢门的,是当今圣上,宇文凌。

宇文凌示意身后的两名侍卫站在门外等待,他走向蜷坐在石床上的宇文颛。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看着宇文颛。听到他

的声响,宇文颛不自觉的,仰头面对着宇文凌。

宇文凌看着宇文颛脱了形的瘦削的脸,心里揪着的疼,联合着浑身的疼痛,觉得自己就要倒下了。颛儿,你最熟悉我

的脚步声,即便此刻已经看不见了,却依然能够寻着我的声音,找到我在哪儿。

“没有几日,你就可以走出这里了。”宇文凌对着宇文颛说着,话里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宇文颛的身子明显一窒,不知宇文凌为何会说这些。

“夏雨雪用天下与我换你,他对你,可真是有情有义。”宇文凌伸出手,顺手拿起宇文颛的头发在手中把玩。那个夏

雨雪,是全天下最适合保护他颛儿的人了。

“把他拖下去!”宇文凌对着门口立着的两个侍卫,示意他们将天晴带走。

“哼!所以别玩把戏,别想着从这里逃出去。告诉你的夏大哥,若想把你从这儿偷偷救出去,你娘就性命不保。”是

的,别从这里私自逃出去,否则,我没有办法救出你娘了。

缩成一团的宇文颛突然跪在石床上,拉着宇文凌的袖口,像小时候一样,“求求你,放了我娘,我的命给你!”

“你能说话了?那眼睛呢?”宇文凌一脸的诧异,抓住宇文颛的肩膀便问。

几日前,宇文颛便发觉自己的眼睛能看见了,今日醒来,便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他不知,这是要死的前兆,还是其他

原因。

“求求你,放了我娘!放了我娘!”宇文颛的脸上只有哀求。

惊觉自己方才的失态,宇文凌突然甩开宇文颛的手,凤目眯起,满脸狠绝,“哈哈,能看到最好,我会让你看到你娘

的,就如你当初看到你的雪姨。”

宇文颛想到雪姨惨死的模样,再也按耐不住,拔出藏在身后的短刀,刺向宇文凌的肩膀,并没有刺的很深,也不是要

害之处。

宇文颛从宇文凌进入囚室的那一刻起,便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自己面前的人,身上竟已经染上了血腥味,是因为杀了

太多的人么?这个人,曾经是自己在宫里唯一的依靠,是自己此生唯一心爱的人,哪怕违背了常伦。

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对这人再也不报任何希望,可是刺向他的时候,依旧下不了手,自己的心也跟着疼起来。他刚才

抓住自己肩膀,急切的想知道自己能否看见的时候,脸上是否划过一丝惊喜?

摇摇头,看着眼前一脸愕然,苍白如雪的俊脸,宇文颛还是下不了狠心。

“哈哈……”想要大笑的,可宇文凌却觉得自己太虚弱了,已经没有力气大声地笑,他的颛儿能说,能看,能刺他。

拔下肩头的短刀,扔在宇文颛的跟前,“哦?是夏雨雪送你的那把?看来,这地牢要加强守卫了。”

本以为宇文凌会折磨自己一番,却没想到,他只是靠在墙壁上,嘲笑地看着自己。宇文颛拿起短刀,举手对着宇文凌

“哼!以你现在的力气,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还想刺一刀?想要我还你那两箭?”

宇文颛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短刀,只需在咽喉处轻轻一抹,自己便不会再有烦恼,离开这人间炼狱,魂飞魄散也无

所谓。

“若是想死,也可以,反正东琉的,西瑜的老百姓都会去陪你。”

不可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宇文凌,宇文颛虚软地坐下。是阿,若是在这里结束了性命,夏大哥必会血洗西瑜,战争

里,最无辜的就是那些穷苦的老百姓。

“不想死了?”

想最后一次吻他。

宇文凌走到宇文颛面前,强硬地抬起他的头,凶狠地吻他的唇,宇文颛拼尽全力地推拒着。

“你这具破败不堪的身体,夏雨雪却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我便把你送给他。不过,记得时刻提醒他,千万别动西瑜

的脑筋,不然,你娘便身首异处!”

丢下异常冷酷的笑,宇文凌有些跌撞的离开了地牢。

胸口撕裂般的疼,最终,他是要失去颛儿了。

那冷酷的笑,为何看着那么苦?

******

在莲池峰呆了有两个月了,宇文凌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有件事他是难以启齿的,在孤城他还有一个咏妍。咏

妍应该要生产了,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回去看的。站在屋子的门口,看着蓝樱树下练习短刀的宇文颛,宇文凌不知如

何是好。

谎言,总归是行不通的。事实,却是最伤人心的。

“凌云?”不知何时,宇文颛已来到跟前。

“那么偷懒?才练了一会儿就歇息了,不怕子夜教训你?”宇文凌顺手拿了一把宇文颛的发丝,把玩起来。他的头发

极其柔顺,黑的发紫,甚是好看。

“呵呵,嘘……你别告诉他就是。”宇文颛放下手中的刀,进屋子点熏香。

“颛儿。”

“嗯?”

“不几日,我想回孤城。”宇文凌做了决定,把宇文颛先带回孤城再说,他现在很多事情记不得了,回轩京恐怕不方

便。

“好,我跟你一起去,总说着要去,却现在才能看看孤城是什么模样。”细心地拨弄着香炉里的灰,宇文颛头也不回

,便回答。

“凌云,若是有时间,以后我们在雪城找个地方生活可好?这儿虽然寒冷,可景致特别好。”

“好。”到时候,一定要带上云儿。

临下山的前一天,慕子夜把所有他们两人需要用的药物全部准备好了。他是一个人孤独寂寞惯了,可与这两人相处了

一段日子,毕竟还是舍不得的。雪鹰也舍不得宇文颛,他们的情谊已经很深厚了。

“你帮我个忙吧。”慕子夜来找宇文颛。

“子夜,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弹一首曲子给一个人听,你跟我来。”慕子夜说罢便转身向莲池峰的后方峭壁走去。

宇文颛抱着琴,回首看了宇文凌一眼,见宇文凌示意他快快跟上,便快步跟上慕子夜走了。

峭壁垂下的藤遮住了一个洞口,慕子夜带着宇文颛进了洞。洞里收拾的非常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打扫。洞的深处,

有一个小土丘堆在那里,显然埋着一个人的尸骨。

“这里面,是个孩子,生下便夭折了。你弹一曲给他听吧。”

宇文颛没有说话,端坐在一边就开始抚琴。是首轻松愉快的曲子,可弹的人也好,听的人也好,总觉得其中透着股哀

伤。

“你说,他寂寞么?”慕子夜突然问。

停下弹琴的手,宇文颛看着站在那里温润如玉的慕子夜,不知如何回答。

“他一定很寂寞,没有人爱他。尚未出生,他的父亲便离开了他,而他的……母亲,从未企盼过他的来临。所以,一

出生,一声也没有哼,他便离开这个人世了。”慕子夜蹲下身子,轻轻抚着小土丘。

宇文颛不知道慕子夜为何要跟他说这些,想安慰悲伤落寞的慕子夜,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让我想起寒星。”慕子夜回头望着宇文颛。

“你的徒儿?”

慕子夜幽幽地望着洞外,点了点头。“你们性子其实刚好相反,他喜动,你喜静,可是,有一点很像,痴情。”

“宇文颛,你已经想起来了吧?所有的事情。”

吃惊地看着慕子夜,宇文颛的手紧紧地握着琴弦。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清楚,所以,我不会告诉他。不过,千万别自欺欺人,这是对自己残忍。”

顺着慕子夜的目光看向洞外,又开始飘雪了,这隐山的雪是全天下最美的。不过,宇文颛最喜欢的还是小时候凌哥哥

带着自己听雪的那场雪,听到的全是欢乐。

幸福,果然都是短暂的。自己的确是在自欺欺人,过去走入他梦境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凌云,

什么东西便落出眼眶。他为了自己,差点丢掉性命,若是他知道,那天本是要了他妻儿的命,他会作何反应?若是他

知道,自己的娘便是害他母后和同胞兄弟的人,他会怎么办?不敢去想。

一起经历了生死,却发现他们之间依旧隔了那么多东西。他们紧紧拥在一起,仿佛要把灵魂也缠绕至难以分开,但他

们到底拥住了什么?

第二日,宇文凌二人在慕子夜的陪同下到了隐桥,待风向改变,慕子夜示意二人过桥。过隐桥,是不能回头的,也不

能停留。下了桥,再回头,已不见了桥身,只有雪雾在空中袅袅。那仿佛漂浮在空中的莲池峰,回归了寂寞。

隐山脚下,有一个人一直在等待。看到从迷雾中走出的两人,他喜开颜笑。

“王爷!颛儿!”他们两人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宇文颛就站在宇文凌的身边,平静地看着夏雨雪。

夏雨雪那日突然觉得失去了前路,退回之后,却发现没有了桥的踪影。之后几度进入隐山,却根本找不到路,只能在

山脚下等候。

“王爷,他身上的毒……”

“已解,夏大侠请放心。”

“颛儿,那日真是……”

“你是谁?”宇文颛淡漠地开口,疑惑地看着夏雨雪。

“你?这……”

“有些事情,他记不得了。”宇文凌看了一眼宇文颛,平淡地向夏雨雪解释。

忘记了?夏雨雪定定地看着宇文颛,欲言又止。

“颛儿,他是我们中毒之时对我们施以援手的人,夏雨雪。”

“夏大侠,你好,多谢你了。”客气的语气,客气的神情。

夏雨雪还欲说什么,一边的宇文凌已开了口,“夏大侠,我与颛儿要去孤城,你?”

“我护送你们一程吧。”

一路上,三人均甚少言语。到了附近的城镇,宇文凌买了两匹马,便每人一匹马,往孤城赶去。

晚上,找了一家驿站,吃完晚饭,三人便歇息了,宇文凌和宇文颛是同住一屋的。临进屋前,夏雨雪请宇文凌稍作留

步,像是有事商量的样子。

“夏大侠,所为何事?”

“王爷,夏某只是提醒你,西瑜似有异动,请您当心。”

“异动?”

“六皇子宇文锴因病去世,八皇子宇文惠离奇死于寝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自己尚未回孤城,宇文遥应该不会擅自行动的,毕竟,轩京的轻信不听命于宇文遥。

宇文凌听罢,皱起了眉头。

忽然,一道黑影从二楼宇文凌的窗口方向一闪而过,没入黑色。

“颛儿!”宇文凌和夏雨雪同时惊呼,立马回客栈包房。

宇文凌推开屋子的门,“颛儿?!”

“凌云?何事?”

只见宇文颛从床上坐起,头探向门口这边。

屋子的窗户关得好好的。

“没事,有人喊着火了,上来看看是否安然无事。”

“王爷,既然没事,夏某去歇息了,明日还要赶早呢。”

“好。”

一夜相安无事。

黎明时分,宇文凌身上的余毒毫无征兆地发作了。寒烟之毒发作起来,只觉得身上疼痛难忍,内力也会随之降到最低

“凌云,快快服药。”宇文颛将慕子夜给他们的药拿出,倒了茶水,扶起宇文凌,让他服药。

自己,迟早也会有这样一天的吧。若是苦命鸳鸯,他也无所谓,可惜他们根本不是鸳鸯。

连着好几日,他们一行人只能在驿站休息。

一天傍晚,宇文凌已经歇下。天气开始变得燥热,宇文颛到二楼中庭透透气。夏雨雪走到近旁。

“他为了救我,差点就没了性命。”宇文颛没有回头,他知道,身后的人是夏雨雪。“他总是救我。”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了。”缓缓地摇头,带着一丝迟疑。

“呵,不记得了。”夏雨雪的笑声里全是自嘲。“以前,你叫我夏大哥,我带你去过很多地方玩。”

摇头,“不记得了。”

彼此都不再开口。二楼看出去,外面老树参天,下面都是避着日头设摊卖小玩意的商人,好不热闹。

“那日看你习武,用的是短刀,我身上有把好刀,送给你。”

“为何送我?”宇文颛回头看着夏雨雪,这人从相识那一刻起,便对自己百般的好。

“在江湖上走,需要一把好的武器。”

“谢谢。”伸手接过短刀,刀把上镶嵌着古朴的宝石,不耀眼,但看起来便是把好刀。

“你还可以叫我夏大哥。你现在便可以记住,我夏雨雪永远都会是你的,你的朋友。”

那日离王府,夏雨雪已经看得分明,宇文颛的心里满满地装着宇文凌,他甚至愿意为了他死。

“夏大哥。”把自己隐到黑暗的角落里,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悲伤。

“我叫你悠儿吧,悠然自得,多好。”一张娃娃脸,想要笑得潇洒,却遮掩不住真正的情绪,“颛儿,听起来有些悲

伤。”

“好。”

“你知道么?有个地方叫悠悠谷,那里的人们虽然与世隔绝,却怡然自得,那里的景致美的窒人,那里有棵树,不开

花便结果,那树上缠绕着一种蔓藤,开着红艳的花。那树的果子是良药,那红色的花却是奇毒。若是以后有时间,我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