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 上+番外——初末末
初末末  发于:2011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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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回宫中?”刘碧箫挑眉一笑,冷冷哼了一声,“那等你活着从大理寺卿手里放出来再说。金吾卫听令!”

“在!”一旁的侍卫抱拳施礼。

“押着这厮,待我去造访韩卿委托一事!”

“阿,阿,太子殿下饶命阿!赵大人饶命阿!”萧陌歌一边失声痛哭一边跪地求饶。这一去莫非就真的要告别人间了?那大理寺受理天下各大案件,经受无数甚至牵扯到了朝廷官员的大案,为了逼出重要口供,那里的刑罚自然也是层出不穷、花样百出,听一两种方案就让人不寒而栗,又哪里是像萧陌歌这类怕死之人能活着出来的地方?!

赵王孙见这人抱着自己的腿又哭又叫,复又被金吾卫拖走,心中大为痛快,看这那厮悲惨的样子立马笑得花枝乱颤,刘碧箫瞪了他一眼,斥道:“你再疯笑我便让你永远笑不出来!”

赵王孙立马捂口止住笑声。

◇◆◇

月如银纱,点渡青青荷叶,恍然夏末秋凉后,已经是寒冬飞雪,腊梅飘香。

满塘荷花早败,独留月色倾泻如莲,轻盈绽放。

夜空明月池中银莲,随风散开的梅香。韩傲尘放下笔砚,移开公文揉了揉略有卷困的双眼。韩傲尘掌管天下刑狱,挥毫一笔便可牵扯百余人命,所以批阅公文审理案件时绝不容疏忽,何况他一向严于律己更是不会怠忽职守,所以往往一天工作合案下来都甚为疲惫。

偏偏这该他放下工作得以歇息的时候,那太子千岁又从宫中跑了出来,不知原因、也不通告便过来“造访”,想必造访是假,有事相求才是真罢?韩卿抿唇思忖着,向厅堂走去。

会客的厅堂离韩傲尘住着的偏殿相隔较远,但是遥遥相隔间就能听见一声声凄烈的哀求,什么“大人不计小人过”,什么“千岁爷饶命”,还有什么“色胆包天”的?韩卿便就纳闷了,莫非那太子殿下还带了犯人来,让自己演示如何当堂会审?

韩傲尘走进厅堂,却见的一人跪在地上被金吾卫拉着,拼命朝太子哭求饶命。韩傲尘见状有些诧异,而面色却比天上的月轮更静,心则是比那院中磐石更稳。

“韩上卿不必多礼了。”刘碧箫对正要俯身施礼的韩傲尘笑道。

萧陌歌听事大理寺卿韩傲尘亲自来接驾了,立马停下口头的哭喊,抬头怔怔的看向韩卿。

当真是整个人淡如瘦菊阿。一袭朱红色的落地重纱,映衬着玉雕般剔透清澈的面目,红唇皓齿,一双丹凤眼脉脉含蓄倒更是令人销魂。萧陌歌看着那俊美少年,不由吸了口气,痴痴异想着独自傻笑了起来。

韩傲尘被他看的很不自在,悄悄向后退了一步。不料萧陌歌跪在地上竟也跟着挪了一点,盯着那韩卿的脸笑得更懵痴,眼中还泛着光,这分明就是在视奸意淫!韩傲尘哪里受得了,立马耳红面赤,还未开口说话就欲转身离去赶紧逃开。

自己堂堂大理寺卿什么事没见过?经自己过手的案件无数,上至谋权乱党,下到强盗劫匪,审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大官小吏、偷摸山贼,就更别说强奸犯了,那些无耻之徒上了公堂就面色煞白头都不敢抬,谁人还敢想这人一样心里尽是些龌龊的勾当,还痴笑着死盯着他韩卿不放的?!

刘碧箫瞅见这人,就知道他肯定图谋不轨,不由大怒:“再看就把你眼珠挖出来!”

萧陌歌立马低下了头,竟还委屈了起来。心想你不让我看你,我看别人都不成么?

韩傲尘稳稳心神,道:“太子殿下此番前来有何事要与韩某商谈?”

“韩上卿不必拘礼,要说的只是小事一桩。重在慰问,韩卿公务繁重,辛苦了。”无功不受禄,好心也不能理所应当的领了。刘碧箫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萧陌歌,“韩卿,这萧陌歌乃是一好色狂徒,今日在街上冒犯了小赵,我想将此人交托予你七日,好生用你们大理寺衙的刑罚严惩管教。”

赵王孙心头冤枉,明明是你自己被这萧陌歌抱着调戏,怎的就变成我了?

而萧陌歌闻言,欲想挣脱开金吾卫扑到刘碧箫面前哭求,大喊着:“千岁爷饶命阿!小人知错了阿!”

此人和太子是什么关系?韩傲尘拿捏不准太子的心思,却知道太子多半是在拿这萧陌歌生气才把他送到这里来交给自己处理的,太子也阐明教训即可,而不能太伤了他。不过这萧陌歌甘愿跪伏地上哭喊求饶,说明他定是惧怕自己大理寺卿的积威,那为何刚才还如此大胆的看着自己,莫非当真是个懵痴之人么?韩傲尘略有迟疑,但这毕竟是太子口令,不从也得从,“韩傲尘明白,夜已深了,太子殿下若无别事便请回罢。”

“那就劳烦韩卿了,”刘碧箫招呼金吾卫离开,“最近宫中进了些许异域风味的贡品,桑落酒和那辽泽野鸡真真不错,改日我托人给韩卿稍点过来,以此犒劳。”

韩傲尘欠身谢恩,送别了太子刘碧箫。

厅堂中仅剩下侍卫和那萧陌歌,韩傲尘退到离他三步外的地方,方才让他起来。

韩傲尘看着这萧陌歌,看体格不似习武之人,只是这小偷小窃畏畏缩缩的样子,又显得无比狡诈,油嘴滑舌。而他的一系列行为动作,却又让韩傲尘认为愚昧至极蠢得无可救药。这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萧陌歌躲闪着韩傲尘凌厉的眼神,韩傲尘身为大理寺卿专审罪犯,眼神明澈而锐利,早已是眼中过人便可知其人,萧陌歌本就不是什么正直侠士,被他这么一看,还不等对方问话魂却都要溜走了。只是这么个软香温玉的美人就在面前,心头又开始泛痒了。

这温文尔雅大理寺卿韩傲尘与那蛮横霸道的太子刘碧箫虽都是堪称绝色,但是在萧陌歌看来二人的性质却完完全全的不同。韩傲尘若是清雅的墨菊,刘碧箫便是艳美的牡丹花。不过这两者皆为鲜花,自己也不是牛粪,那干脆就左拥右抱了罢?

萧陌歌想着想着竟又开始痴笑,韩傲尘见他这般诡异,心中不禁泛寒觉得此人定是疯了。

“萧公子请随我过来。”韩傲尘想还是赶快让他安顿下来比较好,省得麻烦。这太子的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七日后等到他把这人带走,期间自己完全可以当做没有这人的存在。

萧陌歌见他不是带自己去大牢便心中大喜,心想你韩卿真是善人阿,比那太子不知要好上千倍万倍,尔后就让你做正室,那太子刘碧箫活该做偏房!

韩傲尘将他安置在自己居住的偏殿旁的一间房中,亦可随时看着他,更谨防了他动什么鬼念头。而此处僻静优美,书房外便可见一丛翠竹,青翠满目中隐约还能看见青灰的石板小路,晨晓出户亦可见得山中日出光芒万丈的绝佳景致,萧陌歌倒也无可抱怨,觉得好生安逸,更重要的是他一出门侧目一望就能看见韩傲尘端坐书房内伏案疾书的专注样子,那张侧脸犹若玉雕,鬓如刀裁眉如墨画,看得人真是心旷神怡!莫非那太子把自己丢到这里是来享受的?

萧陌歌乐滋滋的倚栏看着窗外的夜色,皎洁的孤月悬于黑幕,而映入荷塘微风拂过却是一片粼粼波光,又见韩卿房间内烛火未熄,便走入院子中。

好幽静的地方呵。萧陌歌感慨道。他长流连于灯火阑珊中,总沾得些丝竹歌舞红尘烟雨的凡脂俗粉,而韩傲尘却是浑然脱俗恰似篱下秋菊,这秋菊有“隐”“雅”的含义,也是正巧对上了韩傲尘的气度不凡和名中的“傲尘”二字。

萧陌歌抿唇微笑,朗声而道:“琼窗梦回留残日,当年得恨何长,碧阑干外映垂杨。暂时想见,如梦懒思量。”

韩傲尘闻声抬头,一双黑黑的眼眸被明月打上高光,若星辰一般璀璨,他看着正在对自己微笑的萧陌歌,思忖着那词的意境。那句“如梦懒思量”正是指与“梦中美好浪漫的事太过遥远而不要去想”的意思么?韩卿这才知晓萧陌歌是为自己而吟的,匆匆低下头去。

韩傲尘又惊又气,惊的是,这萧陌歌看似狡诈作为愚傻,文采和诗情却是令人赞赏,当真是奇了怪了。气的是,他这难道是在与自己示好么?

萧陌歌见作词不抵用,干脆开门见山直接说道:“韩大人半夜熄烛留一晌,不如放下笔墨出来透透气罢?”

韩傲尘见他说得如此直白,还可以作词盛邀,实是不好婉拒,索性垂下挽起的宽袖搁下了毛笔,步入亭中,看着那萧陌歌也不知要说什么。

“韩大人也作词一首罢?”萧陌歌到是倍感兴趣,这韩卿是不是才貌双全呢?

韩傲尘毕竟是大理寺卿,不是有那种闲情雅致的才子诗人,心肠早已练就的冰棱一般锐利,哪里还有风花雪月的浪漫。所以也无法作出同等的诗词回敬与他。

韩傲尘想了想,颔首轻声道:“百尺朱楼临大道,独倚阑干人窈窕,闲中数尽行人小。一霎车尘生树杪。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

这韩卿的词句虽不算极其华美,但是红尘三千中那独倚高楼,数落眼下景致皆小的孤寥,当年那些人事闲暇都往滚滚尘土中老去。他不爱风月爱寂寥,不爱醉生却梦死,对年华渐逝又心生遗憾,这意境却是上乘。

“韩大人诗才了得萧某好生佩服阿!”萧陌歌感叹道。

韩傲尘听罢竟露齿而笑,想必是极为高兴了。萧陌歌毕竟是太子直言要惩罚的人,韩傲尘也不知该如何尊称萧陌歌,于是淡淡应了三个字,“过奖了。”

他不笑还好,一笑便是妩媚动人,媚态四溢,笑的萧陌歌咽了口气,直直的看着韩傲尘美若昙花的笑靥,心都散成了沙一般,这寒风一吹,就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韩傲尘心思比寻常人细致甚多,他知萧陌歌好男色,更知道自己笑起来太过阴柔,当即立马收敛的笑意。

当真是昙花一现,这现也现完了,萧陌歌却还是意犹未尽,神情恍惚,又露出了那痴傻的笑,呵呵的笑个不停,看的韩傲尘心中一寒。韩傲尘向旁挪了两步,萧陌歌却如同在厅堂时那般也追着挪了两步。

萧陌歌低头看见韩卿皙如羊脂的手指,那纤细的手腕隐于重重乌纱中,不由心中一颤,萧陌歌悄悄伸手,竟是要去摸喊傲尘的手!刚才的一腔雅兴马上就全然变了味,竟全都成了调情的淫诗浪句。

这人,这人居然从视奸直接进入动手动脚的境地了?!萧陌歌的指尖轻轻滑过韩傲尘的手背,然后又握在手中。韩傲尘当即面上一红,挣开萧陌歌的手,萧陌歌如梦回神游,大梦初醒了一般,还未开口解释,韩卿愤愤的哼了一声拂袖回房。萧陌歌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追罢,进了韩傲尘房间,这大理寺卿还不拿出天底下最重的刑罚整死自己?不追罢,不做解释又是不合礼数。

吹熄烛火,韩傲尘侧身卧榻,紧咬双唇面上灼热。他的脸皮本来就比一般人轻薄,更别说是被一个男人这般热情的看着拉手了。心想这人莫不是真的疯癫痴傻?为何见了男人就这般痴笑?又为何这般愚傻的人却有如此绝妙的诗才?

真真是教人百思而不得其解阿。

第二章:又遭悲剧

第二日,太子刘碧箫倒还真的托人送来了桑落酒和辽泽野鸡。

这时萧陌歌还坐在韩傲尘身边滔滔不绝的讲着各种奇闻异事。韩傲尘也绝口不提昨晚的任何事情,就坐在桌前批阅着一张有一张公文。唯独萧陌歌一个人讲的妙趣横生——

“色界甚趣,提罗迦树花见光即开,无忧树女子触之方开。”

“晋朱桓有一婢,其头夜飞。”

“汉积翠池中珊瑚,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上有四百六十三条。号为烽火树,夜有光影,常似欲燃。”

这韩傲尘偶尔应几声却不做答,但萧陌歌依然讲的兴致勃勃津津乐道,还不忘饮茶解渴。

连连讲着好几个时辰,直到太子遣来送那些贡品的人来了方才肯打住。

萧陌歌喝了口茶,对韩傲尘笑道:“我去拿些太子差人送来的辽泽野鸡下着那桑落酒尝尝味道?”

韩傲尘百忙中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快就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了?说话处事倒是一点都不会客套,昨晚还称谓自己“韩大人”,现在直接连称谓都省去了。韩傲尘点点头,“你去罢。”然后继续埋头批公文。

“你是不是还生气?”

这蠢货,哪壶不开提哪壶。韩傲尘头都没抬就道:“再说便拖出去廷杖。”

萧陌歌倒吸了口冷气,喊傲尘虽然不怒也不笑,冷冷淡淡的却如同寒冬冷风一样煞人,而且言出必行绝无虚词,聪明人自然懂得见好就收。自己这么问本是想用个单纯的开端让他莫要在意,结果反倒还惹了他,这人性情倒真是变化无常的甚。既难哄又难处,又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绝不容别人态度冷漠对不住他。

尤其是刚才那句话的句式,“你再……就……”是那刘碧箫挂在口头的句式,这才是最让萧陌歌恐惧的地方,那刘碧箫简直就是冥殿阎罗,是来索命勾魂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萧陌歌来到前厅会客的厅堂内,送贡品来的人两列排开,手中端着乌木金边的托盘,盘中放有贡品,用丝绸罩住看似华美精致。萧陌歌暗自嘲讽,不就是送点吃的么,至于这么夸张么?有钱人真是不可理喻。

“韩上卿呢?”

萧陌歌听见有人问话,也不想愈加搭理,敷衍似的挥挥手不耐烦的说,“不就是领个下酒菜么?随便找个人拿去就好,行,收了。你们回去蛮横太子那里罢。”

“蛮横太子?”

这是谁人这么多话?“那太子不蛮横了嫦娥都拿野猪当月兔养了!”

萧陌歌话出口后,转身去看那说话者想要瞧瞧是谁,看见的一瞬间就张大口,大惊失色,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差点哭了出来。

那美人凭倚门栏上,身穿瓦当刺绣花样的锦衣外罩,内里的白衣叠在圆筒领口里,这是长安时下贵族间很流行的款式。他颦眉蹙额,薄薄的双唇紧紧抿着,青葱玉指轻轻敲着朱门,哒哒哒,每一下都让萧陌歌的心紧一分。

在劫难逃阿,在劫难逃。

刘碧箫面色阴沉终于发作了,“萧陌歌!你把你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白纸黑字的再给我写下来签字画押,待我送去韩傲尘面前让大理寺卿亲自定夺此事判你个蓄意诽谤罪!”

萧陌歌小声嘀咕着:“有这罪名么……”

“你还敢说?!”刘碧箫这下是彻底发怒了,抬手指着萧陌歌喊道,“你再说就把你拖去廷杖了!”刘碧箫气急败坏,拖着那赵小王爷出气,“去,去传召韩上卿!没有这罪名就给我造一条出来!快去阿!”

赵小王爷被这飞来横祸吓得心肝都要跳出来了,再加上太子殿下这么一拖一甩的,简直觉得今日定是选错的黄道吉日,出门不利万恶逢凶阿!赵王孙连忙点头称是,飞似地跑去找韩傲尘。

时乖命蹇阿。萧陌歌痛苦的闭上眼,等候发落。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奸计?!你不是应该在大理寺监狱里锁着的么?!”刘碧箫狰狞的说到此处,忽然停下了,然后又恍然大悟道,“阿,阿该不会你妄图对韩卿实行那不齿的下流之事,韩卿拿你无可奈何方才放任你这混账肆意妄为的罢?!你,你竟然!”

刘碧箫想必是从未如此火冒三丈,一时间竟然因为太过激动而犯了贫血头晕的毛病,他扶着雕花木椅小心坐下,抚额闭目因太过愤怒而嘴唇都气的发抖,脸色苍白额头还渗出虚汗。刘碧箫素来对那些事有洁癖,光是想想都觉得忍无可忍,更别说眼前这人曾经企图对自己图谋不轨,现在居然又看上了那大理寺卿想要左拥右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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