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策不想看他们这样纠缠下去，他的目的只有一样，拿到照片走人，便把目光对准顾天逸，“照片在哪里？”

顾天逸抹抹嘴边的血，笑道，“照片？很多啊，你说的是那种？拥抱的，接吻的？还是上床的？你喜欢哪个模样的沈致？他那个德行在床上很放得开你才这么舍不下他吧？跟男人做感觉怎么样？我不比他差的。”

“照片给我，我再说一遍。”苏策不理会他，径直说道。

“我说真的，你不如考虑我，我什么都不怕的，沈致能做的，我也能做。”

“……”苏策冷冷地盯着他，“那又怎么样？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根本不能比。”

“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他？我哪点比他差了！他马上就是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了！我才26岁！你凭什么说我不如他？！”

“天逸你在胡说什么？过来！”沈芳怡呵斥道，“你也打算把我一并气死吗？”

“妈妈，沈家早已经不是沈家了，顾家也不是顾家了。”

“你看看你养的什么儿子！”顾帆一巴掌煽到沈芳怡脸上，力度狠得直接让沈芳怡的脸偏到一边，嘴角渗出血丝来，“苏总经理，今天你先走，合约的事我会找时间和你另谈的，现在我要处理家事，抱歉。”

顾帆刚拽住顾天逸的后颈，腰上就被抵着一个冷冰冰的的东西，他蓦地一惊，很快意识到那个是什么。

沈芳怡不理会散下来的头发，表情似笑非笑，“顾帆，你逼我的……”

78.生死之间

“把我儿子放开！”沈芳怡上前一步，枪抵着顾帆的腰，“这么多年，我嫁给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妄想分我爸爸留下来的家产！顾帆你还能不能更下贱一点！”

顾帆看她拿着枪不是开玩笑的模样，心便忐忑起来，“你疯了！你哪来的枪？！你这是犯法的！”

苏策见状也觉得事态似乎有些过了，他的目的本来是阻止股份被夺，顺便拿回照片和顾帆撇的一干二净，但是眼下沈芳怡的举动却没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

“犯法？”沈芳怡冷静下来哈哈大笑，“你抢我股份的时候怎么不说犯法？今天就算是犯法我也不会放过你！”

顾帆抓紧顾天逸的肩膀，“叫你妈妈放下枪！她已经失去理智了！”

顾天逸也有点害怕，自己妈妈的样子分明就算要一枪解决自己的爸爸，顾帆再怎么不是人，他也是自己的父亲，更何况，现在的情形是自己的母亲拿着枪要杀掉自己的父亲，“妈妈，你先放下枪，我和爸爸谈！我会把属于你的东西要回来的！”

似乎是刚才顾帆一巴掌的力量有点大，沈芳怡面孔显得异常的红肿，她伸出一只手擦干嘴角渗出的血丝，另一只手微微动了下，咔的一声，顾帆差点吓得瘫坐下来，枪已经上膛，沈芳怡是真的要杀死他！

“把天逸放开！顾帆这次我不是再开玩笑！”沈芳怡尖叫道，“不然我真的会开枪！”

苏策刚站起身来，还未移动步子，沈芳怡喝道，“坐下！你也休想跑！”

苏策蹙着眉，看着她，“我没招惹你，何况你们家内部的事情，我在这里也不方便。”

“总之你不能走，和顾帆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天逸想要挣脱自己父亲的束缚，但是顾帆现在已经完全把他当成救命稻草了，丝毫不肯松开，挣扎了几下，做了无用功索性安静下来，他的母亲拿枪指着他的父亲，这是个怎样荒唐的场景！

沈芳怡后退一步，单只手从带来的包里掏出一份纸质文件，“给我签！”

顾帆一只手捉住顾天逸不放，另一只手接过文件一看，摔到一边的桌子上，“沈芳怡你未免欺人太甚！我只不过是抢了你的股份，你却要我整个顾家垮掉！”

“顾家？”沈芳怡围着他转了半圈，“哪来的顾家？当年不是我的钱，你哪来的钱开公司？你的人脉从哪来？我欺人太甚？笑话！”

顾帆不想签字，但是沈芳怡步步紧逼，不肯给他松懈的机会，他只好求助于天逸，至少这个儿子沈芳怡还是看得很重的，“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爸爸我什么都没有？！天逸，爸爸养你这么多年！现在你快叫你妈妈住手！你妈妈已经疯了……”

“少来这套！”沈芳怡把手里的包摔倒一边，“顾帆你今天不签，我敢发誓你走不出这个门！就算你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还有你……”沈芳怡指着苏策，“你架空我哥哥的权利，你跟这个贱人都是一路货色！沈岚瞎眼了才嫁给你！”

沈芳怡无疑已经失去理智了，顾天逸被自己的父亲不肯松手的抓着，倒也失去了挣脱的想法，也许潜意识自己的母亲不会伤害自己，他倒是显得很冷静。

被陷在这个屋子出不去，苏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但是现在若是和这个疯女人讲道理是绝对讲不通的，他完全没必要因为顾帆而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我可以把股份让出来，我现在也可以写证明。”苏策当然知道所谓的一纸证明是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的，他继续说道，“我可以把股份给你，并且不参与宏业的争夺，但是现在你必须叫顾先生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说完他走到顾帆的办公桌上撕下一张纸，刷刷写了几笔，“你可以拿去公正，股份我会让出来，但是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沈芳怡迟疑了下，接过递过来的纸看了一眼，最后决定道，“顾帆，把东西给他！”

顾帆心不甘心不愿指着办公桌下的复合式抽屉，“你要的东西。”

苏策蹲下身抽出来，看了看，“不止这么点吧，其他的呢？”

“那个你得问天逸，我手里就这么多。”

“你在开玩笑吗？顾先生。”苏策直起身子，毫不惧怕的往沈芳怡身边走过去，“你看呢？我已经保证了，言而无信的是你们。”

“天逸，”沈芳怡面对着自己的儿子换了个口气，温柔了许多，“把东西给他，那些乱七八糟的难道比沈家的家业更重要吗？”

顾天逸耸耸肩，“苏策，你现在找我要也没用，我没带在身上。”

顾帆想要趁机逃脱，奈何沈芳你立马逼近他，“签，你是跑不掉的！”

顾帆一边拉扯着自己的儿子，一边伸手过去拿放在办公桌上的笔，苏策都误以为他要妥协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他抄起桌上的钢笔，笔尖锋利还沾着点墨水，把顾天逸怀在自己面前，大吼道，“你退开！不然我就扎下去！”

沈芳怡气急败坏，“混账你还是人吗！天逸是你的儿子你也敢下手？！”

顾帆被逼急了，丝毫不顾及情面，“沈芳怡我受够你了，年轻时娇气跋扈，到了这把年纪还是这个模样，你别怪我，是你先要置我于死地，天逸也是你的儿子，你若是不想让他死，就放下枪！”

被自己父亲拿在手里当做筹码，对面是拿着枪的母亲，他冷静得不像是正常人了，面对这种事情人总是恐惧居多，何况对峙的双方还是自己的双亲，苏策看着他淡定得似乎这一切和他毫不相关。

突然对面传来敲门声，“顾总，今天的合同……”话没说完就被顾帆狠狠的斥责，“滚开！我没让你进来不准进来！”紧接着悉悉索索的脚步渐渐的远去，办公室内仍旧是对峙的局面。

苏策不想再拖延时间，多在这里呆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但是拿不到东西就这么空手回去，难保哪天顾天逸不会和他爸爸一样，拿同样的照片的来威胁他。

顾帆渐渐地往后退，沈芳怡站着不动，但是没开枪，天逸毕竟是她的儿子，要是顾帆真狠下手，刺进天逸的颈部动脉这个就难说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她舍不得。

顾帆退到电话边，按下免提，迅速的按下一串数字，苏策以为他是要报警，结果很快空气里传来声音，“你好，我是沈素。”

沈芳怡一惊，顾帆居然给自己沈素打电话！

顾帆对着电话那端大声吼道，“沈素，过来把你妹妹带走！她疯了！她拿着枪要杀我！”

“顾帆你这个混蛋！”沈芳怡冲过来，在电话里传来沈素怀疑地喊着“芳怡”的同时，说了声“姐姐对不起”然后速度把电话挂掉。

与此同时，在另一头的，沈素快速打电话叫司机备车，拿起外套朝电梯冲去。

苏策站在沈芳怡背后本来可以走，但是却在沈芳怡开枪的那一刹那从后面抱住她，顾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砰的一声，火辣辣的刺痛感动手臂穿过，他扭头一看，子弹刚才顺着他的右手臂擦过，没打中身体，但是却擦破皮，现在正在缓缓的渗出血丝来。

“愣着干什么！”苏策大声喊道，“把枪收起来！”

顾帆一惊，赶紧放开手上的儿子，枪被刚才苏策这么一来，已经滑到了墙角，他迫不及待跑过去，顾天逸蓦地走上来一脚踢上苏策的小腿，“妈的！放开我妈妈！”

沈芳怡挣扎了几下，本来无力挣脱，但是苏策现在冷不丁被顾天逸这么突如其来的一脚给踢得生疼，手上自然是松了劲，下意识暗叫不好。

顾天逸本来要去拉住自己的母亲，但是沈芳怡披头散发直接撞开他，朝后方冲过去，“顾帆！你这个人渣我跟你拼了！我们一起死！谁也别想跑！”

苏策忍着痛抬头一看，对面角落的两个人已经扭打成一堆，模样都好不到哪里去，顾帆的西装早就被扯开，滚成一团，枪口朝上，暂时还未伤及人。

“不想出事就拦着！”苏策对顾天逸说道，“明天把底片给我！”

“你这个臭婆娘！给我滚开！”枪被顾帆拽在手中，他用另一只腾出来死命扇了沈芳怡一个耳光，企图让对方放开自己，奈何沈芳怡固执的抓住他，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扭扭打打乱成一团，沈芳怡已经完全没了形象可言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她的念头只有一个！顾帆必须死！

顾天逸冲上去试图冲后面搂住自己发疯的母亲，沈芳怡扯过身体让他扑了个空，顾天逸直接摔在了顾帆的腿上，苏策赶过去，见越来越糟糕，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没想到沈芳怡会是个这么疯狂的女人。

沈芳怡死命的咬住顾帆拿着枪得手，顾帆忍着痛不敢放开，一放开枪就会在沈芳怡手里，那么他就真的死定了！

顾天逸朝苏策喊道，“过来帮忙啊！”

话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然后是一股温热粘稠的东西扑面而来，散落在脸上，湿润的感觉，说不出的厌恶与腥臭。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整个空间静寂了下来，苏策没来得及靠过来，只能呆呆的看着，顾天逸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掌心中全是红白相间的粘稠，血腥味道蔓延开来。

他扭过脸一看，顾帆，他的父亲怒目圆睁，以一个仰着天的姿态紧紧的躺在那里，脑袋被爆开，猩红的血沿着地板的纹路朝四周缓缓流去，脑浆迸裂了一地，红白交错。

一边突然传来笑声，似乎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满意，沈芳怡抚了抚垂下的头发，看着顾帆躺在那里再也不能起来，“哈哈，太好了，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妈！ 你干了什么？！”顾天逸嘶吼道，当着他的面，自己的母亲一枪就解决了自己的父亲！

“我干了什么……”沈芳怡似乎开始回想，“我干了什么？……是顾帆先负我的，我没错！他就该死！这么多年来我受够了！现在还想抢沈家的财产！他不该死吗？！”她拿着枪缓缓站起来，这个时候楼下传来警车的低鸣声，苏策一惊赶紧退了一步。

“还有你！你和顾帆串通好夺取宏业！你们都是人渣都该死！”

沈芳怡看到了苏策，现在她已经失控了，随即拿着枪对着苏策毫不迟疑的开了一枪，苏策即便是侧身但是大腿仍旧被子弹穿过，剧烈的疼痛袭来，他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血沿着腿不断的滴下来，见苏策并没有像顾帆一样立即死，她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试图再补上一枪，谁知顾天逸一下扑过来挡在苏策面前，“妈！你疯了吗！爸爸已经死了！你还想杀人吗！妈妈你认得我吗？！我是天逸，你的儿子！”

沈芳怡怔了一下缓缓蹲下身，伸手要去抚平儿子害怕的表情，顾天逸却害怕得朝苏策身上躲去，他妈妈真的疯了！完完全全失去了理智！

沈芳怡收回手，“天逸，妈妈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她笑了笑，“现在好了，我和你爸爸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了，都留给你，与其被抓走还是死，我不如自己解决了呢。”

顾天逸全身发冷，他一只手紧紧抓住苏策受伤的腿，苏策痛得却不能开口制止。顾天逸看着自己的母亲刚想说话，结果又是砰的一声闷响。

“妈！！！！！！！！！！！！！”

苏策被他吼得耳朵疼，耐着痛睁开眼一看，沈芳怡的腰大量的血不断的涌出来，顾天逸趴在那儿几乎是哭不出来，他呆呆的喊着妈，但是却没人回应他了。

两个至亲的人就先后死在他面前，顾天逸几乎是要绝望了，随即有人冲进来尖叫了一声之后又迅速跑出去，越来越多的人涌进这个屋子，随即被警察一一拦出去，沈素赶来，见一片狼藉，看到里面的情景之后忍不住落下泪来，和她一起长大的妹妹静静的躺在里面，没有丝毫的生气，再也不能站起身来和她吵架和她对着干了。

警察在处理现场，并且询问事项，顾天逸几乎是不开口了，随便警察怎么问他都不说。他垂着脸回过头眼神绝望的看了苏策一眼，他的手上还染着自己父亲和母亲的血，交织在一起，温热而粘稠。

苏策莫名的感同身受，他伸过手去缓缓的遮住对方的眼睛，然后感觉到手心里睫毛微微一颤，刹那间，对方滚烫的眼泪就顺着指缝密密麻麻地落下来了。

79.天性凉薄

洁净的海水沿着沙滩往岸上不断的翻涌，轻轻撞击着平坦的地面，苏策脱下鞋子，脚底是湿润冰冷的细沙，夹杂在脚趾间的缝隙里，有点微微的磨人触感。

不远处的人蹲在那里，头低垂着，双手缓慢沿着平地，把细沙撵平，然后非常认真地伸出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心。他穿着浅色竖条纹衬衣，随着风微微的扬起来，衣袂纷飞，黑色的碎发搭在额前，苏策站在他背后看了很久，终于见到他在细沙围绕起来的心型里写了个“策”字。

苏策觉得好笑，没来得及过去，就见前面的人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吼道，“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

苏策刚准备跑过去，就见后面有人呼喊，“爸爸，爸爸……”

他回过头一看，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小女孩正颤颤巍巍的朝他奔过来，苏策蹲下身无意识的张开双臂抱着她，末了才想，他哪来的孩子？他明明就没孩子的啊？

应该是认错人了，他刚准备放下孩子，谁知这个孩子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脸贴着自己的脖子不断的磨蹭。他抱着孩子侧着身往前面一看，刚才蹲着人的地方早没了影子，只剩下一件衣服摊开在沙滩上，海水来来回回不断的亲吻浸湿着它。

“沈……”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喉咙被掐住，不能呼吸，喘不过气来，眼前被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浓浓的散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