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缘(绿桃升职记?)下——安迪
安迪  发于:2013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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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

——李珏又不是娇嫩小白花,啥真相不能明说?

心里鄙夷着,绿桃哪敢当面得罪这位,只客气问道:“那,十一爷要命绿桃做甚?”

语气规矩了很多。

再不敢有知晓真相前的轻松和亲近。

萧在渊叹口气,道:“你同玉珥自幼相伴,亲逾骨头。故,萧某需得相求则个。”

又一哆嗦。

那个那个祖先告诉我们,无事殷勤、非奸即盗呐!

就算不是侯爷了,萧在渊的武力值爆表……得罪他,显然是要吃眼前亏滴。

努力调整混乱的情绪,绿桃茫然问:“就算绿桃冒认三爷义妹,不再是小丫头,能管的也只是禄庆堂账本,以及将来开银行先去占城还是暹罗……能帮十一爷甚么?”

萧在渊断然道:“萧某要求娶李玉珥,想请周大娘子帮忙弥缝些许!”

大惊。

绿桃失声道:“你妻妾成群儿女成行,怎么求娶啊?”

咳嗽一下,萧在渊呐呐道:“离乡去国,再无归去之日。昔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萧远宁此生而后,只愿好生照看李玉珥,能成夫妻自是大善,不能遂愿的话,做他结义哥哥一辈子,也……甘愿。”

绿桃“切”一声,脱口而出:“仗着身份,你欺负李珏那么些年,还说这种假惺惺的情话,还要脸不要?”

萧在渊愣住:“身份?”

绿桃不敢招惹过头,自己咽下一口气,勉强心平气和道:“我只问你,若换做是你签卖身契,遭遇那些……呃,那些对待,还愿不愿忘却前尘,玩甚么长相厮守?”

沉吟片刻,萧在渊哑声道:“难。”

绿桃摊手道:“若你真心为我那苦命的傻哥哥好,应该远远离开他,祝他找到第二春,跟可心意的良人好好度日,才更理所当然罢?”

萧在渊断然道:“不成。”

其实明知这位爷霸气侧漏是常态,轻飘飘一句话不可能起作用,绿桃还是装成惊讶样子,指责道:“话已至此,还不肯放手,十一爷,你也太自私了吧?”

萧在渊毫不受影响,道:“此生种种已了,萧某问心无愧。却只亏欠玉珥一人,耿耿于心。”

绿桃劝:“歉意难下咽是真的,却不能倚仗它度一世。十一爷还是……”

“非也。”闷声打断绿桃的话头,萧在渊破天荒低头抱拳,道:“求周大娘子相助,萧在渊能与玉珥偕了鸳盟,铭感五内!”

语声才落,萧在渊上前半步,人回到风灯光线能及的地方,竟下腰按膝,单腿跪下。

——咦,冰山也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

绿桃只觉得后背凉飕飕。

鸭梨很大有木有!

热带舒爽的晚风中,间歇海浪声里,只见他抬头向月,沉声道:“皇天后土为鉴,萧在渊只求心意得偿,不惜代价。此誓!”

推托、劝说、逃走……显然木有用。

杀气腾腾的决心摆在这里呐。

绿桃目瞪口呆很久,才小声问道:“萧在渊,只要我能帮上忙,你真的啥都肯接受?”

一零五、总要你情愿

跟每个热带港口城市一样,占城的岘港也是码头最热闹,牲畜与人挤成一团。

真到街市上,论拥挤反而好些。

至于空气中动物气息混杂了汗味、香料的浓郁怪味,只好努力忽略之。

绿桃一步三回头,盯着盘坐在骑象背上的锦衣贵妇,琢磨这位戴的惹眼镶金花尖顶女帽,跟两边垂的红珊瑚璎珞算不算搭配,而后便听见李珏低喝:“过来!”

本能答应着,脚下却不够利索。

于是……杯具了。

愁眉苦脸打量沾满污泥的软底绣鞋,绿桃泪流满面:“这到底是不是岘港最豪华的一条街啊!”

李珏不禁莞尔:“你瞧两边店铺中货卖,不止当地的象牙、连香、蜜蜡,更有交趾的沉香、翠羽,真腊的姜皮、金颜香、豆蔻,苏门答喇的苏合油、丁香、猫儿睛,满剌加的琥珀、珊瑚树,锡兰的宝石,应蒂亚的琉璃、檀香……你当天下之大,还能有甚港口若大明,总有数条街市热闹若此?”

后头周毅也笑:“大姐姐总教训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怎么不知晓,天下有几处能青石铺路?纵然占城素来多中华商人,也……”

绿桃咬牙,打断他话头叱道:“大人说话,少年人莫插嘴!”

无意视线过处,见萧在渊正笑得毫无顾忌。

继续咬牙。

还是李珏想起来,低声关照一句:“有无拧伤何处?”

缩到路边的铺子骑楼下,总算有二尺垒得瓷实些的硬地,绿桃试着缓缓走两步,摇头:“无事。”

李珏还是不太放心:“稍晚些的接风宴,你就别撑着去,多歇息罢。”

犹豫只片刻,绿桃笑道:“不过是些岘港华商,纵然再多身家,也不值当三哥特地结交。毅弟跟去学着点儿,足够了。”

侧身让开迎面来的数人,李珏又压低些声音,道:“占城素来华人主事,商会宴席还当去吃,只是真正要紧,还数明日同亲王商讨占城银行章程。一路风浪到此,只怕累出些病症,更是大事。”

绿桃摇头道:“不过是以对大明贸易为核心,建信用机制而已。银行种种明细章程,禄庆堂上下人等早已熟稔,我又能做啥?”

错后两步跟着的萧在渊略抬头,似要说甚么。

李珏却彻底无视他动静,只顾命周毅扶好了绿桃,随意道:“此地毗邻真腊、交趾,宋时便有汉人聚居,向中土纳贡数百年,说到教化,远胜吕宋多矣。”

周毅笑道:“只看店中货物,都瞄着卖到大明,比玛尼尔讶热闹何止数倍?”

萧在渊忽道:“禄庆堂立足南洋,只淡马锡,到底势力单薄些。若我等再寻新去处,吕宋却胜占城许多。”

——这话在理。

开辟新殖民地的话,当然是物产越丰富、本土文明越原始越好。吕宋没有本土孕育的文明,且金矿大大地,再合适不过。

但,作为大明人氏,萧在渊再天纵奇才,得出结论总要依据吧?

略一琢磨,愈觉得这位爷深不可测,绿桃好奇问道:“不知十一爷说这话,有何深意?”

李珏却沉着脸,扭头问周毅:“到下处了么?”

周毅看出气氛古怪,赶紧上前两步,殷勤介绍落脚用的禄庆堂所置买物业。

二人语声中,绿桃不禁扭头回觑。

看不透冻结的扑克脸后头,是啥情绪。

******

窗棂被敲响,绿桃一点不意外,只问:“侯爷?”

萧在渊在外头低声应道:“成了么?”

等了会儿,听不到绿桃回答,萧在渊又道:“罢了,某静待大娘子筹划唤罢。”

语调似有些泄气。

绿桃叹道:“莫道君子可欺以方,珏三爷性子确实厚道,万事皆不争,但真要叫他全信了,却着实不容易。离开玛尼尔讶城之时,绿桃便苦苦劝侯爷,不如这次就依了三爷的意思,不跟着船来占城,绷得太紧的弦松上一松,方好徐徐图之。”

萧在渊道:“收到七师父信,说自锡兰以西商船打听得讯,泰西诸国正瞬息万变,西班牙国主尤为好战,一意吞并佛朗机,只怕吕宋亦战事将起。”

绿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战争中,一个人的生死实在渺小。

萧在渊非要守着心上人,才能觉得踏实些。

嘴边浮起一丝诡谲的微笑,绿桃忽然问:“想必侯爷明白,纵然早有约定,但无论用甚么招数,绿桃总是偏帮着三哥哥的?”

萧在渊冷哼一声。

显然觉得这种申明多余。

绿桃自言自语道:“三爷去接风宴,跟这些祖祖辈辈飘零占城的商人,哪有多谈的话题?谅不至于迁延时刻,也快回来了。”

窗外是耐心的沉默。

绿桃终于站起身,先开行李翻找,拿定以蜡细密封口的香料丸子,方姗姗走几步开门。

仰头瞧着负手而立的家伙,对着他后脑勺,绿桃笑嘻嘻问:“想必侯爷来之前,院子里的闲人都清空了?”

倏而转身,萧在渊语音有些颤抖:“你果真有法子!”

还隐约带着切齿的意味。

绿桃摆出害怕造型,退后一步,拍拍胸口,笑道:“只盼侯爷莫动杀机——我很怕死的。”

刀锋般视线狠盯她一眼,挪开了。

萧在渊断然道:“休再废话。该当如何行事?速速道来罢。”

晃一晃手中蜡丸,绿桃表情很严肃:“幸亏姐夫有本事,晚饭前就已命人送了香料来。这丸子里有檀香、依兰、茉莉花油合成的药料,想必——”

“罢了。”话没说完就被怒喝打断。

萧在渊并不是特别惊讶,只是异常恼火:“萧在渊何等样人!若这下三滥手段有用,何必寻你?”

明知他有顾忌,不至于杀人,绿桃还怕个啥?

从容道:“当然不可能让三爷吃这药,绿桃自问也没本事劝侯爷吃。但以侯爷的博闻广识,吃了这药之后会怎样,还是知晓的罢?”

萧在渊神色不定。

绿桃撇嘴:“说真的,你不想试试?”

******

烛光下,赴宴归来的李珏显然喝酒很节制,脸色微晕染成了海棠轻红而已。

见到显然是特地拦路等人的绿桃,李珏纳闷的眉头略微挑起,扬起漂亮的弧线,关切地笑问道:“怎生不歇息?”

绿桃板着脸,严肃道:“不必你们服侍,都前头去罢。”见下人纷纷答应着要走,又补充一句:“记得叫茶房通开炉子,坐上热水!”

遣走了闲人,才转身面对李珏,很严肃地蹲身福下去:“绿桃僭越,请三哥责罚!”

李珏赶紧伸手虚扶她,皱眉道:“你我名分兄妹,实多年来唇齿相依,胜似骨肉。有何事不能好生说话,偏要闹这些虚礼?”

绿桃垂头:“侯爷他……”

扭头,李珏沉声道:“侯爷只有主意,莫同我提及。”

口内话音未落,便自顾要径自往屋子里去。

绿桃嘀咕道:“三哥不愿管闲事,自是最好不过。只盼那位不讲理的爷恶贯满盈,莫要轻易被自己奸计折腾死,好歹重病一场,也就消停了,好乖乖回京去。”

李珏惊回首:“你说甚么?”

绿桃不紧不慢道:“既然三爷不怪罪绿桃胡闹,咱们就不管他了……本来么,堂堂靖海侯爷,该当尽忠朝廷。尽随我们在蛮荒小国晃悠,厮混个甚么劲儿?”

紧张打量左右,确定无人,李珏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甚么重病一场?……远宁做了甚恶事?”

绿桃苦笑:“三哥,既横眉冷对,一意要驱侯爷回京,又何必管闹出甚么幺蛾子来?”

滞一下,李珏苦涩道:“明白该当如何,却替不得此心终究如何。”

绿桃立刻盯着问:“不论怎样,总不舍得眼睁睁看侯爷吃亏?”

喟叹一声,李珏低身道:“莫迁延……终究何事?”

挑眉,绿桃严肃道:“今日凑巧,我见三姐夫鬼鬼祟祟给侯爷东西,心里总不安生。趁大家都吃饭,就溜到侯爷房里瞧,竟偷出些来。”

展示手中蜡丸,绿桃又道:“若是寻常药丸子,有甚见不得人?我便找下人寻大夫来问,竟似特别配方的药料!”

指节用劲,捏出一丝缝,李珏略一闻药味,脸色顿时难看。

绿桃不管他色变,又续道:“三爷明白了?”

颓然蹭几步,扶着桌边跌坐,李珏紧闭双目,无力地摇头。

脸颊上并没有软弱的泪水。

只是……脸色若死灰。

绿桃还很负责任地继续解释情况:“知晓侯爷居然抱着这种下三滥心思,我怎忍得下?想起三哥昔日遭的罪,恨不得弄把锋锐的雪花钢达马斯古匕首,削了意图作祟的那三两肉!”

李珏无声苦笑。

表情是绝望。

绿桃不动声色,继续火上添油:“再不能容忍贼子欺辱,我便把药料混入菜里。总算天网恢恢,侯爷笑眯眯一口酒一口菜,通通吃了下肚。”

震惊。

李珏倏而立起,涩声道:“他吃下去了?”

生怕刚泡过热水的萧在渊浑身热气消退太快,下面就不灵了,绿桃加快语速道:“那药阴毒得紧,要雌伏做妇人,方才能去根。若浸凉水消解,定大病一场,只怕异日七成不能人道,嘻嘻,哈哈。”

李珏呆住:“你说甚么?”

绿桃侧耳细听。

——萧在渊正躺在床上装成中招,并没有扬声反对。

但,也没有及时发出嗯嗯啊啊的音效配合。

仗着天黑,绿桃退两步隐到烛光照不及的门边,再不掩饰嘴角笑容,乐呵呵道:“江湖骗子这么多,也不知那药是不是真的?只怕是医生弄错了胡说八道,也未可知。”

李珏急得团团转,竟没空伤心绝望,眉目间全是担忧:“这……设若是真的,却怎么好?”

绿桃笑嘻嘻:“管他呢?——多谢三哥不怪罪,那我自去歇着啦?”

扯住绿桃袖子,李珏眼圈都红了:“占城纵然比玛尼尔讶那蛮荒地方好些,设若大病,依旧缺医少药。若有个闪失,可……”

摊手,绿桃笑道:“也未必啊——”

正说着,一声痛苦的呻吟响起。

李珏再顾不得冷静问因由,夺门而出,便往发出声音的房间奔去。

慢悠悠跟在后头,瞧着李珏连敲门都省略了,直接冲进门的仓惶背影,绿桃嘴角往上弯啊弯。

噗嗤。

——侯爷呐,你也有今天!

一零六、大功告成

占城的十一月晚风,没有半分寒意,只清爽宜人。

刚躺上床不久,就听见拍门声,以及周毅没有真正压低的嗓门:“大姐姐!”

绿桃本来就没半分睡意,和衣胡乱躺着,瞪眼睛瞎琢磨。当然不会被遽然响声吓到,反而有些期待的披衣而起,拉开门,问道:“几更了?……长成半大汉子比我还高,总还这么急急惶惶地,却为甚事?”

周毅顺着门缝挤进来,声音竟有些发抖:“这可怎生是好?”

转身用火燧火石“嚓”“嚓”引火,点亮了桌上大油蜡烛,绿桃打量兄弟惊惶模样,拍手道:“说罢,怎么了?”

来不及坐下,周毅只伸头缩脑打量门帘,道:“禄庆堂乱了……除了几个力夫,其余厉害的都是萧家人,或他们招纳来操演出的。但凡同萧家人火并,我等无半点胜算,连性命都未必逃得掉,可怎么办?”

——当然啊!

萧在渊仗着统领大明神机营的根基,又刻意命人搜罗欧洲先进武器款式,弄熟手工匠大规模仿造,甚至研制出更犀利的制式武器。他借禄庆堂海外船队装备出来的炮舰队,打现在的扶桑不在话下,南洋国家更可以点名歼灭。谁能跟他比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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