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很明白，但雷欧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的，以至于一直夹在手指尖的香烟燃到了手指，他都没立刻回过神来。
“所以……目前还是认真做事吧。”丰子凌又咳嗽一声，转回头来，乌黑的大眼看了看雷欧，转身提起行李袋，走近卧室里把球球抱出来，又走到选关口，回头，雷欧还坐在沙发上愣着。
“我数到三。”丰子凌白他一眼，一面去穿鞋。
“啊？哦！”雷欧后知后觉，忙站起身，将手里的烟掐灭了丢进垃圾桶，走到丰子凌身边，帮他提过行李袋。
丰子凌的手指和他的手背微微擦碰，丰子凌愣了愣，回头看了雷欧一眼，就见雷欧又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孔，嘴角微微斜勾着，露出几丝痞气来，和刚才的傻气成了鲜明对比。
不知道为什么，丰子凌心里就涌出几丝好笑来，刚才还阴气沉沉的情绪也稍稍好转，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和不解，但是现在先把这些都放到一边，不去刻意想的话，毋庸置疑的，雷欧绝对是个能让人放心的手下。
恩……手下呢。丰子凌摸着下巴，觉得心情算是彻底阴转晴了，而走在他旁边的雷欧却在暗自打量，总觉得，这么一折腾，似乎和丰子凌的距离……稍稍近了一点。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这么一点小事而觉得高兴，不过，不去刻意想的话，丰子凌这人其实没有传言里那么难以相处，反而在很多细节的方面有出人意外的可爱一面。
包括能压住场面，细致的安排人手，临危不乱，不输任何人的气势，还有聪明谨慎和偶尔小恶魔一下的头脑，洗完澡时散发的诱人气息，嘴唇尝起来的味道惑人的浸甜，倔强时让人心疼的侧脸，忍耐时微撇的眉头，不满时瞪起的大眼，错愕却又觉得好笑时扬起的眉头，逗猫咪时孩子气的一面……
雷欧摸摸下巴，突然怀疑……自己……真的没有刻意去想么？如果不是刻意去想的，那满溢在心里浓浓的不满足，觉得还不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啊，对了……”在进电梯前，丰子凌突然回头“在我没和你谈之前，那个……你不能再做什么奇怪的事……”
“……哈？”雷欧一愣，顿时站在电梯门口僵住“奇……怪的事……是指……？”
“还需要我解释么？”丰子凌白他一眼，在电梯里站好，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眉头一挑“你难道还有想其他的……”
“没没！”雷欧连忙摇头，想了想，又觉得心里稍稍有些不快“那你什么时候要谈……”
丰子凌看着雷欧那副样子，差点没一口脏话冲口而出，忍了半响，才咬牙切齿道“总之现在先把注意力放在案子上好吗！”
“好……”雷欧叹气，电梯门却在此时轰然关上，雷欧一惊，还没来得及伸手按住门框，电梯门里，按下了关门键的丰子凌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做了个鬼脸。
“自己等着，或者你跑楼梯也行。”
……
出了公寓，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上，丰子凌抱着球球靠上路边的路灯。
仰头看天空，深蓝色的夜幕，没有一点星光，大街上四处闪动的霓虹灯和川流不息的车灯，把大地照耀得恍若白昼，只是和白天的清醒相比，夜晚却是多了一份扯不清的暧昧。
嘴唇上，似乎还留着雷欧大力的亲吻，鼻尖似乎还充斥着他身上的味道，那个味道丰子凌很熟悉，并不是香水或者衣服裤子残留的布料味道，而是属于雷欧本身的，一种接近下过雨后湿润泥土的气味，又有些像是非洲大草原上的炽烈，是一种独一无二的特别的味道。
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发出淡蓝色的亮光，丰子凌把球球换到另一只手上托着，单手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组长？”丰子凌有些奇怪，来电显示上确实显示的是风罡，不过，风罡很少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的。
“哦，子凌啊。”风罡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在微笑着“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家楼下。”丰子凌不解“有事么？”
“也没什么大事。”风罡呵呵一笑“下班前听说了你差点受伤的消息，我当时正好有事，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问情况，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丰子凌重新用两手抱了球球，最近球球很重，单手抱很累，他把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间，有些费力的歪着头。
“没事就好，以后出任务多加小心，还有……”风罡顿了顿“明天开始我要出差，组里就交给你了，万事注意安全。”
“……好。”丰子凌想了想“是去哪儿开什么会啊？要走多久？”
“什么时候回来还没定。”风罡似乎是在开车，有喇叭声从话筒那边传过来“局里让我去隔壁市协同做个警员培训，短期的话一个月左右，长的话大概要三个月。”
“那么久？”丰子凌微微皱眉，正觉得脖子都酸了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帮忙拿了手机，举到他耳边。
不用回头，丰子凌都知道是谁到了身后，雷欧的温度贴在背后，呼吸在很近的地方，丰子凌抱着球球的手微微紧了紧，就见球球不满的回头白了丰子凌一眼。
“我也知道时间不太凑巧。”风罡哈哈一笑“不过有你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丰子凌不易察觉的叹口气“好的，我明白了。”
“好，那就这样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丰子凌觉得风罡似乎也是吐了口气，听到那边挂断，丰子凌抬起头，雷欧看了手机屏幕一眼，挂断了电话。
“我以为是莲本呢。”雷欧一笑，帮忙把手机塞回了丰子凌的口袋里，一面提上行李袋和丰子凌一起朝公交车站走去。
“……”丰子凌没说话，自顾自的像是想着心思，雷欧看他一眼，站住脚步，伸手拦了辆计程车，打开车门，将丰子凌塞了进去。
“？”丰子凌抬头，看坐在前面的雷欧“为什么打车？这里离你家也不是太远。”
“公交车上人流量太大，我不想做没有保证的事。”雷欧从后视镜里看一眼丰子凌“而且你有心事，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丰子凌一愣，意料之外的雷欧居然很细心，而且这细心让丰子凌有些微的窘迫，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之前在家里发生的种种，甩甩头，丰子凌暗骂，不是说好了案子没了结之前，不去刻意想些有的没的吗！
计程车师傅熄了空车的标示，手一挂档，从前面的公交车后绕出去，开上了马路，雷欧看后视镜，就见丰子凌望着窗外，似乎在发呆，不过倒不像是刚才那样忧心忡忡的表情，垂下眼帘，雷欧看向前方，一时间车里十分安静，没有一人说话，仍由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默在整个车厢蔓延。
那司机比较年轻，墨镜挂在胸口，穿着红色的T恤，他看了几次后视镜，又瞄眼看了看旁边的雷欧，几次想找点话题来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嘴张了几次，就是说不出口，总觉得这两人虽然没有交流，却有种让人无法插足的感觉，好像这时候如果说话，会损坏什么气氛似的。
只是当车子开过两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那司机还是忍不住了，趁着一个红灯的时间，他冒着冷汗赔笑着看旁边的雷欧。
“先生……请问……你们是要去哪里？”
“……”
“……”
第十七章：怀疑
雷欧和丰子凌到家之后，一度陷入了某种气氛微妙的尴尬境地中，两人站在客厅里，好像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雷欧觉得有些束手束脚，好像这不是他家了似的，沉默半响，他才咳嗽着打破现状。
“喝……喝点东西怎么样？”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冰箱门，结果里面是空的……
丰子凌看着背后有些石化状的雷欧，忍不住想笑，还好这样一来，气氛也轻松不少，丰子凌也懒得再客气了，径直朝沙发上一摊，摸过遥控器打开电视，球球在地上四处溜达着熟悉新环境，丰子凌趴在沙发背上看它“不能在叔叔家随地大小便哦，小心黑脸叔叔把你从阳台上丢下去。”
球球像是听得懂，回头不满的喵了一声，又眨着眼睛去看雷欧，雷欧还当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有些慎重的说“虽然不会把你丢下去，但是把你绑在冷风中也是不错的办法。”
“……”球球无语凝噎，如果它会说话，一定会大声控诉这两个虐待加恐吓动物的人！
咕噜……
一声诡异的声音在房里响起来，雷欧一愣，朝沙发上的丰子凌看去，丰子凌也是一愣，这才想起来好像他们一直没吃晚饭，抬手搔了搔脸“吃饭吗？”
雷欧点头，拿出手机来。
“叫外卖？”丰子凌站起身，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九点了“这个时间？”
“……我不会做饭。”雷欧耸耸肩，又打开冰箱看了看“只有一些简单的素菜和鸡蛋……”
而且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丰子凌叹口气，走到雷欧身后，探头看了看，从雷欧手臂下伸出手，拿出其中几样，放到鼻下闻了闻。
恩……还没坏。
“米有吗？”
“有。”雷欧让开冰箱，走到小厨房的里，拉开下面的一层抽屉，里面竟然还是上好的珍珠米。
“你总共才在家里吃几顿饭啊，居然买这么好的米？坏了岂不是可惜了？”丰子凌挑眉，手却没停，拿了几个西红柿，鸡蛋，一把小白菜，一窝凤尾，走到了厨房里。
“米和米之间还有区别？”雷欧像是头一回听说，他进超市看见什么就拿什么了，也没多想，那超市大厅里摆着的散装白米，堆起来白花花一片，他以为都是一样的。
丰子凌望天，也懒得说什么了，小厨房本来就不大，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就显得拥挤了，丰子凌转身洗菜撞到雷欧手肘上，淘米，手肘撞到雷欧胸口上，切菜，脚跟踩到雷欧脚趾头上。
……
“喂！”丰子凌拿着刀显得有些气势汹汹“你别在这里碍事好不好？”
“……”雷欧摸摸后脖颈“你是客人……”
“所以你这个当主人的打定主意要妨碍我？”丰子凌不满，此刻，他身上围着一件深色的围裙，额前的刘海因为嫌麻烦，找了只钢笔的笔帽当发夹一样夹在额前，露出清爽的额头，浓眉大眼，看起来十分清秀可人。
雷欧看看他手里举着挥过来又挥过去的菜刀，明晃晃的刀片在灯光下发出诡异的光芒，顿时觉得如果自己继续站在这里，很有可能真的被一刀砍下来，于是他选择聪明的转身撤退。
走进客厅里，身后的厨房又响起了规律的切菜声，烧水的声音伴随着丰子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雷欧觉得有些莫名的情绪从心里涌出来，像一口干枯的井终于冒出了清凉的泉水。
但是雷欧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包括自己对丰子凌做的事情，站在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上来看，怎么也是无法解释的。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跟人亲吻，但事实上，却是第一次跟男人亲吻，而且还是自己主动。
雷欧对这种感情很陌生，他习惯了身边随时都有女人包围着，即使他对这些并不热衷，但自己也没在谁身上花费过心思，更别说像这样没来由的占有欲……
占有欲？
雷欧坐在沙发上摸着下巴，心里被自己雷得里焦外嫩，对谁？对那个小凌子？细胳膊细腿的，个头也矮，最重要的他还是个男人……
但如果不是占有欲，在世界上所有的词语中，还能找出这样符合自己心情的词语吗？不喜欢他和莲本那么亲近，不喜欢他总是说着莲本的事，不喜欢他对着自己就总是一副臭脸，却能对着莲本露出那么可爱的笑容。
雷欧把脸埋进掌心里，觉得胸口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他能确定，他从未对谁有过这种想法，从没有过一整天都不自觉的注意过谁，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脑袋里竟然都在想那人的事，但是，他活到现在，从未恋爱过，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难道就是喜欢？
说起来……喜欢到底是什么？
雷欧这边头是越想越痛，只觉得自己仿佛在思考一个和宇宙的起源差不多深奥的问题，那一边，叮叮两声，丰子凌拿着汤勺敲了敲碗沿，探出头来。
“过来帮忙端菜。”
……
第二日，丰子凌和雷欧来到重案组办公室时，众人都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
丰子凌虽然还是老样子，表情淡淡的，双手插兜，头发温温顺顺的，看起来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咪，而雷欧却大不一样，两只眼睛的黑眼圈极为严重，还不停地打着哈欠，双眼呆滞的看着前方，领带也歪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明浩然用手肘撞撞旁边的卫风，贴近一点问“我们是不是有错过什么？”
“不清楚……”卫风看一眼离自己非常近的浩然，用一根食指抵住他的脑袋，轻轻推开一点“太近了……”
“啧。”浩然回头，好看的眼睛瞪卫风“你这人……”
像是要说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浩然张了张嘴，最后有些挫败的一扒头发，转身走了。
“？”卫风茫然，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丰子凌已经发了话。
“浩然，卫风，齐宁，安生。”一连叫了最重要的几个组员，丰子凌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偏了偏头“跟我进来一下。”
四人面面相觑，纷纷从位置里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丰子凌一把抓住雷欧的衣领子。
“你走哪儿去，你也要来。”
“好。”雷欧其实是想去沙发上眯一会儿的，昨晚他睡沙发，一整晚都在想关于宇宙起源……不对，是比宇宙起源还要更让人郁闷的事情，结果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不过此时丰子凌拽住他，轻轻柔柔的声音就像是缓解头痛的止痛药，只觉得一阵爽快，什么困倦都丢到一旁了，屁颠颠的跟着丰子凌进了办公室。
浩然和卫风走在后面，不约而同的挑眉，怎么觉得……好像真的是错过了什么啊……
而齐宁和安生倒是没有注意，安生走在一边揉肩，齐宁注意到了，凑过去问。
“安生，怎么了？”
“啊？”安生眨眨无辜的大眼“没什么，大概是落枕……”
“很痛吗？”齐宁一脸的担心，伸手帮安生按了按肩“要不要贴膏药？我带的有。”
“不用了吧？”安生仰起脸给了一个笑眯眯的笑容“谢谢你啊，齐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