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欧听了，转头先在四下看了一圈，然后点点头“行啊齐宁，这周围没有刹车印，说不定是这样。”

“车子被烧成这样，要检查子弹印什么的也不好查了。”一旁卫风和浩然走过来，他们在一旁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先看了看那尸体，然后又看了看其他人的“没留下子弹，说明是在极尽的距离射击的，有可能是直接比在胸口上。”

“不过那么近的距离他们都没有躲的话……”卫风看几人一眼“第一种情况，车上五人都事先昏迷了，第二种情况……他们认识。”

“我觉得两种可能性都有。”浩然点头“若是认识，那王义不可能在警局的时候没认出那个警察，毕竟是从我们面前把人带走了，但若不是认识，很难想象为什么这人能把这里的五个人都以同一种方式杀掉，按道理说，如果一人被杀，其他人不是会逃么？”

雷欧站在一边，听着三人的对话，又四下看了看，就看见周围这种成片的小树林还挺多，这里是通向监狱方向的大路，已经很是偏僻，远处能隐约看见几层楼高的小高楼和一些平房，但更多的还是寂静。

“如果杀人地点不是在车上呢？”雷欧突然开口。

“啊？”浩然和齐宁看向雷欧，卫风显然也有些吃惊，但随后他便领悟过来，一手托了下巴拧起眉“确实！如果不是在车上杀人，而是将人一个个叫到树林里去，再用消音枪！”

浩然顿时恍悟，点了点头“不过这人可真够麻烦的，那要把五个成年男人重新拖回车上，不是得累死半条命么？”

“不过这样一来能够确定，王义他们确实和那人是认识的！”齐宁佩服的看向雷欧“雷大哥你好厉害！”

“什么厉害？”身后，丰子凌走过来，一脸狐疑的看众人。

“没什么。”雷欧摆手，看了看远处依旧在找线索的莲本，低头凑近丰子凌问“你们刚才在说我坏话吗？”

“啊？”丰子凌莫名其妙的看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是吗？”雷欧奇怪的扬眉，再看莲本，呵，他又看过来了！

如果不是在说坏话……难道是莲本在介意自己什么？

浩然把情况和丰子凌一说，丰子凌慢慢拧起眉“如果王义真的认识那警察，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有人会来接走他？若是这样，那他说的话还有没有可信度？”

“也不尽然啊。”雷欧在一旁耸肩“如果他起先并不认识那人，是那人带他们走后才告诉他们真相呢？”

“……”丰子凌瞄了雷欧一眼，不说话，这种时候确实很难说到底哪一种结论才是对的。

“副组长。”雷欧抱着手臂看远处的莲本，话却是对丰子凌说的“他到底在找什么？那里都成焦炭了，还能找出金子来？”

“……莲很厉害的。”丰子凌淡淡哼一声“就算别人觉得没有问题的地方，他也能看出问题，他做事很认真，不像某些人，之后耍小聪明。”

“恩？”雷欧眉头一挑，转回头来“谁？我？”

“……”丰子凌一耸肩，转身走了，只是他刚走出两步，手臂被人用力的一扯，重心不稳直接倒进身后一个结实的怀里。

嘭，很小的一声在脚边响起，就像是过年时受潮了的爆竹，也许别人听来没什么，但是在丰子凌他们听来，却猛然变了脸色。

就见丰子凌刚才站的地方，有了一个小小的枪眼，子弹弹落在一边。浩然和齐宁几乎同时就拔枪朝射击点冲去，卫风则拽着其他医护人员躲到车子后面去。

丰子凌就听到自己的心跳在慢半拍之后，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抬眼去看雷欧，那人一手拉着他，一手圈绕在他颈前，紧贴着后背的胸前一片热烫，隔着薄薄的衣衫，丰子凌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听到两个剧烈的心跳。

“那个……你……”

“浩然说得真对。”雷欧低头看他，无奈的笑“你脑袋里果然缺少一个危险感应装置。”

“……”丰子凌脸一皱，不说话了。

雷欧自然是不知道丰子凌此时心里正在翻天覆地，一方面想说谢谢，一方面又觉得没面子，他只是抬头去看大路对面的树丛，那里有个高出来一截的小山坡，背后就是监狱的操场了，此时能看见齐宁和浩然站在那山坡上说着什么，齐宁从地上捡起来一把枪，雷欧突然眉头一跳，不知道这回谁会不会又被栽赃。

“喂……”正想着，怀里的人却低低开口，雷欧低头，就见丰子凌耳尖略红，表情有些别扭“你可以放开我了。”

“……哦。”雷欧眨眨眼，松开手，心里却觉得不想松开似的。

垂在身侧的手指握了握，雷欧有些不着边际的想，这家伙果然是太瘦了些……

“凌。”莲本从后面过来，先看了雷欧一眼，才转眼看丰子凌“没事吗？”

“没什么……”丰子凌摇摇头，半响，又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雷欧一眼“多亏了他……”

“……”莲本点头，这回却没看雷欧，而是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和之前的事有联系，你暂时不能一个人住了。”

“……”丰子凌皱眉，之前他在和莲本讲他们在车上想到的事情，莲本就一定叮嘱他，要他不然住到浩然或者卫风家里去，反正不能一个人住，危险。起先他还拒绝来着，毕竟也是堂堂一个大男人，干什么动不动就要人护着，又不是娘们。

但是此刻……说实话，他……动摇了。

丰子凌叹气，光是想到自己会动摇这一点，都有一种无力感，但是当刚才那一刻和生死擦肩而过时，他说实话，他确实被吓着了。好吧，说实话并不丢人的。

只是虽然感觉到小命危险是一码事，要他以此为话题和浩然或者卫风提出暂住一段时间的要求，他却办不到，虽然那两人定然会接受的，但是他过不了自己这关……

如果此时换做是浩然，大概会呆在屋里等对方送上门来，然后三两下把对方捆个结实，如果换做是卫风，大概对方刚一踏进他家门口，就已经有几十把枪比在对方脑袋上了。

可是偏偏是他……就连逃跑说不定都跑不快……如果是想办法拖延时间或者和对方说话然后趁机将对方绕晕……那倒是有可能。

正当各种微妙心情在胸口蔓延，一旁的雷欧却突然开了口。

“那副组长来我家住吧。”

“……恩？”丰子凌一愣，莲本也抬眼看向雷欧。

“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不会跟他们开口的。”雷欧一笑“不过我无所谓啊，反正你也来住过一次了，我家离警局也近，而且这算我主动邀请？”

“……呃……”丰子凌张了张口，确实，如果去雷欧那里，安全也不用顾虑，警局有什么事，也能立刻赶到，想着，他去看一旁的莲本，莲本倒是没什么表情，看了雷欧一眼，径直转身走了。

这样子算是同意了？丰子凌看着莲本的背影，顿时有一种被大人默许了到好友家玩的小孩子的感觉。

雷欧也看莲本的背影，眼里却是若有所思，难不成从刚才开始莲本就已经在考虑把小凌子塞给他了？可是为什么？雷欧摸摸下巴，有些莫名，总觉得和莲本的角色性格不符呢……

“那……”丰子凌搔了搔腮帮子，有些尴尬“回去的时候能先陪我回一趟我家么？”

“为什么？”

“呃，我得拿些生活用品……还有……我家的宠物猫，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喂了……”虽然那家伙很有可能已经自力更生的翻了冰箱，扒了猫粮。

“那有什么问题。”雷欧一扬眉，伸手攀住丰子凌的肩，不知为什么，想到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每天和这家伙相处在一起，一醒来就可以看见他的脸，顿时有种欢畅的感觉。

不过丰子凌可不这么想，他现在满脑袋都是各种郁闷，明明不想要被这人看扁，可为什么感觉总被对方看到自己的缺点，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被这人间接或直接的救过两次……好吧，如果算上没有让他露宿街头，那就三次了。

明明感觉是排斥的，却总是在关键时候被对方照顾，一方面是不甘，但遇到像这种有求于人的事情，他却又能自然的接受……

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心情，又或者可能是因为第一次遇到雷欧这样的人，丰子凌头一遭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混乱，而且还理不清，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想了。

第十五章：两人的困惑

从郊区又花了将近三个小时回到市区，幸好夏天的傍晚天空依然大亮，法医室又要熬通宵，其他人则无事了，丰子凌带着雷欧先去了一家五金店，找老板帮忙开锁，期间莲本给丰子凌打了一通电话，大抵是要注意安全什么的，让丰子凌越发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看顾的小孩。

丰子凌住的地方是普通的小型公寓，楼下的院子很小，绿化也不多，傍晚时分从别人家窗户里传来炒菜的香味，还有狗吠和鸟叫。

因为不是用的防盗门，而是普通的铁门，五金店老板三两下就把门锁打开，锁芯也没坏，不用重新配钥匙，丰子凌谢过老板后，才带着雷欧进了自家家门，不过两天没回，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不过当丰子凌走过玄关看到客厅里的景象时，倒希望自己真的能恍若隔世。

雷欧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想问要不要换鞋，却看见丰子凌脸色难看，跟着走进去，刚拐过门口的小玄关，雷欧就愣住了。

就见垃圾桶被打翻，满地的垃圾和猫毛，布艺的沙发被猫爪撕裂开N条裂口，抱枕里的填充物落得到处都是，还有窗台下的猫粮，口袋被掀翻，洒了一地，那日因为匆忙而没能放进冰箱的牛奶倒在桌上，乳白色的牛奶从桌沿一直流到地板上，已经凝固成某种恶心的粘稠状……

“……球球！”丰子凌咬牙切齿，蹬蹬蹬的踩着脚步满屋乱转，最后在阳台上面伶着猫脖子走了出来。

“你开心了？恩？”丰子凌对着猫脸半眯起眼睛，就见球球的猫毛上还粘着许多牛奶，把毛都沾到了一起。

雷欧对这幅壮观景象吹了声口哨，双手插兜看丰子凌“你每天回来难道都是这样？”

“才没有。”丰子凌一边挽起袖子去洗手间开热水，准备给球球洗澡，一边不满的回头“它平时虽然是淘气了些，不过也没这么离谱过。”

“哦……”雷欧扬扬眉头，跟着丰子凌身后进了洗手间，靠在门上，看丰子凌将尖叫着想往外冲的肥猫按到淋浴下方。

球球是一只加菲猫，血统还算纯，眼睛鼻子耳朵都在一条线上，毛色是看起来很温馨的乳黄，不过稍稍偏白一点，尾巴蓬松柔软，肚子滚圆，身体也胖。

不过此时，被水一淋，所有的毛都贴上了皮肤，尾巴也变成了可怜兮兮的一小束，球球拖拉着耳朵，有些不满的喵几声，倒也不动弹了，半眯起眼睛抬眼去看倚在门框上的人。

雷欧和球球对视了一会儿，球球就有些无聊的转开了视线，雷欧失笑，所以说动物似主人么，这猫的性格和丰子凌还真有些像，都是对周围的事物挺淡然的那种。想着，雷欧对丰子凌开口“它大概是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这样吧。”

“恩？”丰子凌揉着球球的头顶，半响才反应过来雷欧指的是球球把家弄成这样的原因，想了想，丰子凌抬起满是泡沫的手捧起球球的圆脸和它对视“球球，是这样么？”

球球眨了眨眼，猛的一个抖水，泡沫全飞进了丰子凌的眼睛。

“哎呀！”丰子凌站起身闭上眼，一面伸手到处摸蓬头，旁边，突然有熟悉的气息接近，一只大手按住他的手背，将蓬头放进他手里，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雷欧故意的，他居然将蓬头孔正对着丰子凌的脸放的，丰子凌闭着眼睛刚接好了，雷欧就抬手开了水。

哗啦啦……

猛冲向脸上的水吓了丰子凌一跳，手一松，蓬头掉到地上，水花乱喷，从头到脚把丰子凌淋了个头。

雷欧站在门口哈哈大笑。

“雷欧！”丰子凌伸手一抹脸上的水，睁开眼睛怒瞪雷欧“你是哪根神经有问题？！”

“没啊。”雷欧一边笑，一边关了水，走过来挽起袖子，接过了洗猫的动作，伸手给球球洗起澡来“只是觉得天太热了，副组长劳累一天，冲个凉舒服一些嘛。”

“我谢谢你的好意！”丰子凌发尖都在滴水，身上的衬衫也湿透了，变成了紧紧贴在身上，他一边走出洗手间，一边蹬掉了鞋子，改为赤脚踩在木地板上，一边手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这一边，球球倒是对中途换手没什么太大不满，雷欧一边揉毛一边用指腹顺着球球的背脊骨轻揉按捏，舒服得球球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来。

雷欧看着球球那样子，就挑起嘴角笑，看差不多了，便伸手拿了蓬头帮球球把泡沫冲干净，还小心的避开了耳朵和眼睛，洗完澡后，雷欧四下看了看，随便在门后抽了一张毛巾，将球球裹起来，把它身上的水都擦干。

一直到做完这一切，球球才被允许出了洗手间，溜达溜达的跑去阳台梳理毛了，雷欧一面把毛巾挂回门后，一边走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看见客厅里，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跪在地上，手里拿着抹布，仔细的擦着地板上的牛奶。

男人低垂着头，乌黑的发尖在额前来回扫荡，白皙清秀的侧脸柔和了不少，面无表情时，嘴角微微下垂着，眉宇间淡淡的。他细细的胳膊撑着地，另一只手拿着抹布来回擦拭地板，双膝跪地的姿势，勾勒出细致的腰身，脊椎显出一条性感的弧线，胸口前，两枚粉色的凸点随着他手臂的动作忽隐忽现……

雷欧猛然有些庆幸自己淋湿了他，但又有些后悔淋湿了他，被双重矛盾夹在中间，像是冰火两重天般复杂微妙的情感，雷欧一时有些失语，而且更严重的是，丰子凌几乎是背对着他的，穿着休闲裤的挺翘小屁股就在他面前晃过去又晃过来……

“唔……！”雷欧猛的抬手捂住鼻子，转身冲回了洗手间。

“恩？”丰子凌听到响动，纳闷的回头“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雷欧的声音闷闷的，伴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大概是天气太热了，有些上火。”

丰子凌嫌恶的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活该，这就是报应啊报应！’，阳台上，球球坐得四仰八叉，舒服的享受着傍晚的微风。

等到雷欧帮丰子凌把家里打扫完毕，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丰子凌伶着几袋垃圾放到门外走廊边，雷欧帮他关了阳台门，锁上了窗户。

“要住多久？”丰子凌一边拖出一个小的行李袋，一边往里面塞一些简单的衣物，还把球球的猫粮，玩具，沐浴液也都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