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让他去,阿瑞就撇了撇嘴,哭着要哥哥抱了。
罗纳看着我,看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
我知道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的,就让他们自己去玩。
虽然阿瑞哭着不愿走,但是因为罗纳抱着他,还是把他带走了。
我到后院里的牛棚里把我早就挑好的一大一小两头牛一起套上了牛车——这是我以前和罗雷一起去狩猎的时候,用陷阱抓住的一头母牛和跟在母牛身边的小牛。这对母子现在也从来没有离开,不过这小牛也几乎长到母牛高了。早在两年前抓过来的时候,我就让罗雷给它们都穿好了鼻环,所以它们现在算是比较乖,而且抓到它们也有我的功劳,所以我也有理由带他们离开。
把我工作房里做好一半的那些东西收起来,堆在门口的池塘旁边烧起来的时候,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居然有一些奇异的舒适感,甚至觉得自己都松了一口气。
罗雷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东西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就到门口牵已经套好的牛车。
罗雷伸手拉着我的肩膀,被我用手里木叉手柄打了一柄过去,“啪”地响了一声,我想应该是很痛,所以他的手上很明显地红肿起来了,他的手也被甩脱开去。
但他像是没有感觉,又伸出手来,甚至自己也走到我面前来,似乎想从正面抓住我。
不过我也没给他机会,我手里的这个叉子,是他给我用铁木做得,那是我们最好的时候。那时候我才开始对他有些兴趣。我用这个叉子对准他的时候,只要他上前一步,他身上就会多几个孔。
他倒不像是害怕这个,反而更多的像是悲哀,他看着我,对我伸出手,似乎想要我回应。
我看着他,忽然就觉得他怎么这么有趣?我甚至想笑,捧腹大笑,但我只是望着他:“我走了。杀你对我也没什么意思,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以后好好发展你的部落吧。”
他的喉头似乎动了一动,似乎努力想要说什么。
大祭司带着贝罗他们也过来了,站在门口正在看着我们,就连水族的那个尤溪带着他的两个常备跟班也和他们站在一起,反而显得我像个异类。
我看看站在大祭司身后的贝罗和古南,又看看不知道看着我在想什么的大祭司,挑了挑眉头,“我要走了。”
50.挥一挥手,重新开始新生活
有一瞬间,我觉得大祭司似乎狠狠地瞪了我。
可惜,我对这个一点也不在乎,对我来说,我不在乎的人,无论如何对我也没有影响。
只是他似乎想抬手叫别人拦住我的时候,我还是出手了。
虽然从没给别人看过,不过其实我还是相当擅长钓鱼的。到这里之后,为了生活,也从来没时间去享受这样的生活,但其实挥杆的感觉,我偶尔也会在家里在训练,总体保持的不错。
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都没有注意到我的木叉上缠了一圈亚麻绳,还是说他们发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这种时候我还是愿意给他们看一看的。
趁他们只是看着我、连大气也不敢喘的时候,我已经把那截不算长也不算短的绳子解开来,对着大祭司从不离手的那个奇形怪状、像是一颗小树连根刨起来,然后把小树的树干做手柄、缠绕在一起的树根做手柄顶部的那个像是拐杖也可能是权杖的东西就出手了。
也许是我动作出其不意,也可能是没想到我能这么做,甩手之间,我已经用钓鱼的方法钩住了大祭司手里的权杖上的那团树根,并且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就把那根权杖抽到了我手里。这还要感谢他,如果他手里的是根光秃秃的棍子,我还没多大可能拿到。
因为我这一手,本来还在看着大祭司和我的族人,这下更是连气都要小心些出了,就怕我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对准的是他们。
曾经说我是神的使者的,也正是大祭司,我估计他现在也不会打自己的耳光,出尔反尔地折损他自己的面子。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我,又达到他的目的。而且这么多年,大家也都相信他,毕竟能看懂天象、并且用诡异的手法治病的人,在这种原始蒙昧的社会里,总能成为人们的信仰。虽然我不知道,这一次,他又用什么方法来让“神的使者”和别人共一个伴侣,也不知道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打这个主意。
但是我也要让他知道,不管我是不是神的使者,我也不是他轻易就可以动的,要动我,他也要付出代价。我想离开,只是我自己想要离开,并不代表他就打败了我或者如何,只不过是我自己对这里厌倦了而已。他们是被“神的使者”抛弃,而不是他们反抗了“神的使者”。
见他的权杖在我手里,大祭司的脸上就有些难看,嘴唇掀了许久,就是没说出一个字。
我看看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罗雷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罗雷身边、颇有深意地看着我们的迦南,又看看目瞪口呆的族人,还有正沉默着的水族族长尤溪和大祭司,还是伸手把他的权杖递给了站在大祭司身后,老族长家的雌性阿蒙阿么。并且一边示意他到我面前来拿,一边看着大祭司开口:“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去得到,至于我不想要的,你也不用害怕我会拿走。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在这里也呆了这么久,大家建好了房子,有了牲口,也开始种植食物,现在,我累了,我要离开这里了。大祭司,你也不用多留我了。”
成功地看到大祭司似乎气的很厉害地瞪了我一眼,又不知道为什么瞪了一眼罗雷。我又环视了一圈其他人,“大家和我相处也不是一两天了,有不少还是看着我长大的(虽然那个也不算我),这么久的时间,想必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想出去,大家不会拦吧?”
其实,族里的规矩中,因为过去的食物的关系,谁想离开部落过自己的是完全没问题的,只是,大家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形,也从来没有谁这么离开部落,所以大家一时都比较惊讶。
只是,即使如此,我也不会被任何人拦住我的机会。就算谁想拦,也要看看自己拦不拦得住!
说到这里,我就悔恨,怎么早没有去少点木炭、找点硫磺之类的,做点火药,必要的时候扔几个炮仗也够吓死他们啊!
这么想着,我就打算下次如果再有心情定居,一定要做好火药保护自己,顺便在我死之前都不能外传,以免这东西被用到我身上。
也许是因为我这么说了,大家就想到了我对付游族的那一套,不少人都有些后退,特别是有些雌性,还不由自主地拉过自己家的雄性往后退了一些,似乎就怕不小心被我伤了。
我想,虽然我为他们做了很多,他们似乎没记住。不过可以看出来,我平时立的威也不错,至少,他们还知道谁不可以轻易得罪。
借着他们往后退了一些的架势,我对他们笑笑,点点头,还特别多看了几眼正兀自站在靠后的位置看着我的老族长,牵着牛就打算往前走。
大祭司起先似乎还有些不甘心,接过老族长家的阿蒙阿么手里的权杖时,还似乎想要上前来说什么。
不过,罗雷在我背后一句低沉而坚定的话还是成功让大祭司最后也只是似乎有些怨恨地看了一眼罗雷:“放他走,我以族长的名义,同意他走。”
还算他懂事,我在心里其实有些想表扬他一句。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回头再看他,只是拉着我的牛车慢慢地往前走。整个门口,也只有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
经过站在大祭司身边的水族族长尤溪的时候,他正有些目光深沉地打量着我,至于他身后的那两个跟班,则是有些得意地看着我,似乎在自得些什么。
我扫了他们一眼,心里有些想笑,你们以为这是天堂么?或者你们以为没有我你们就能控制这个族?你们认为大祭司是那么好对付的?那你们慢慢玩吧。于是,离开他们身边的时候,还特别对他们笑了笑。
走出部落的时候,我没有回头。
倒不是说怕回头就不走什么的,而是,我怕看到我花了如此多心力的地方转手送给别人,我心里会有不甘心。更怕的是,我花了如此多心力的地方,居然他们都只是看着我离开,而丝毫没有自己的思想,我会觉得不值。
不过,也罢了。离开这里,这个部落的一切就跟我没关系了!他们过得好或者坏,跟我都没关系了。
以后,我就可以自己自由地去获取我需要的,然后慢慢在这个世界上到处看一看,想在哪里停留就在哪里停留,不愿停留就离开。也不用再为任何人违背自己的愿望。等到死的时候,就这样坐在哪里等死就好了。虽然不会有人给我立个墓碑,也不会有人怀念,但也未必就一定会不快乐。
因为有两头牛,所以我很放心地坐在牛车上悠闲地赶着车慢慢往前走。为了装下我那些东西,我的牛车做的很大,长大概有近四米,宽也有将近两米,上面用草和干兽皮做成了很大的棚子,可以遮风避雨。车子的四个木头轮子也很结实,是红达他们两个人花了三天,用那种坚韧的铁木做的。
不过事实上,我也考虑到了,我不可能一直靠这四个轮子走上几十年。虽然我的车上还准备了四个轮子,也想过要是有必要,我就在车上慢慢地再找材料磨两个轮子。但是,其实如果以后找到一个可以安全又放心地居住下来的地方,我也打算一个人住下来,所以也带上了可能用的上的所有东西。毕竟,总是出去逛,我也会疲惫。
因为装了很多东西,所以这辆车基本半满了,加上我,牛也不愿动,毕竟它们也是才开始做这种拉车的工作,就慢慢地走。
反正我也是带着看风景的心情,所以我也乐得慢慢地看看树、看看花、看看天空,然后回头看看那个处在台地上的部落越来越远。虽然不能说心里一点遗憾也没有,但是奇迹的,除了遗憾,更多的是轻松和一点淡淡的惘然。
不过,不得不说,罗雷最后同意我走的时候,还是挽救了我对他最后一点好感。
因为权当是出外环游世界,我也有的是时间,走了小半天,我也才走了几十公里的样子,相当于步行。
在河边的时候,我还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我在河里钓了一条黄鱼、又钓了两条罗非鱼,把牛栓在河边的一棵树上让它们自己吃草。然后就开始伺候自己的肚子。
出来的时候,我最怕的是没有调料,所以我待了很多干柠檬片、盐大概带了三十斤左右,风干的姜、蒜都带了一些,我还带了些用我自制的大概可以成为醋的液体和红薯酒炮制的洋葱块,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
中午我自己吃的是烤鱼,把风干的姜拍烂,涂抹了鱼的周身,又抹上盐,还用熬好的柠檬水抹上,然后放在火上慢慢烤,那味道真的不错,虽然没有什么酱料,口感也天然。其实我现在一般吃两条罗非鱼都饱了。不过也许是因为心情轻松,我还是吃了一点烤地出油的大黄鱼。
休息的时候,我又找到了一些野生的白萝卜和姜,虽然都不大,但是我一律不客气地拔起来了丢到了车上——明天可以喝萝卜肉干汤。
不赶时间,所以我基本上都是在闲逛,而且习惯不改的继续去找东西。很幸运的是,居然还没有让我遇到蛇之类看不见的危险。因为猎手们的狩猎范围广泛,附近已经没有什么猎物了,所以连狼也不来了。这一带可以说已经被猎手们清理地差不多,所以我想,今天晚上要好好睡个觉也没问题。只是,再走远,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到河边的时候,我才想起,虽然牛可以过河,我也可以骑着牛过河,但是牛车和牛车里的东西过不了河,一时之间对自己都有些失笑。
好在我也不是很介意,既然此路不通,那我们另走它途就是了,又掉头往河的上游走——此路不通,自有条条大道通罗马,总会有比较水浅的地方让我通过。
一路看风景、看东西,我的收获也不小。
虽然也有些担心,今天晚上停留的地方会不会比较危险,要不要先考虑考虑再往前走,但总体还是让我比较舒心的。
不用再承担别人的生活和愿望,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也不用担心部落会发生什么,我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就连天空似乎也很久不看而变得澄澈透蓝,让人愉快。让我恨不得想吟两句诗,虽然我最后也只想起了“念天地之悠悠……”什么的。
一边乘着牛车晃晃荡荡地往前走,一边哼着小调的时候,我就听到天空中很响亮的声音:“阿么!阿么!是阿么!快下去,是阿么!”
让我顿时忍不住抬头望天空看,呃……
51.一起走吧
我抬头网上看的时候,正好一个阴影从我头上低空掠过,于是,很不幸的,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几乎长针眼!
我忽然觉得我过去没有告诉他们严禁在我头上飞实在是不明智的,谁能体会那种痛苦!
不远处,才被半兽化的红达从怀里放下来、就跌跌撞撞朝我跑过来的,是一脸兴奋的阿瑞,后面跟着的,是从兽化成黑羽蜥蜴的莫黑背上跳下来的罗纳。
担心阿瑞被牛踩到,我急忙停下了已经越走越精神的牛。
才跳下车,就被已经跑过来的阿瑞扑地差点跌倒——他现在已经越变越重,特别是跑过来的时候就像个小炮弹!幸好罗纳手快一步从旁边扶住了我,要不我的后脑勺估计就可以和车辕来个亲密接触了。
一抱住我,阿瑞就哇哇大哭。哭的我几乎想翻白眼。想叫罗纳停住他吧,又看见罗纳眼睛里也有眼泪。
最后我只好在红达的监视,莫黑去报信的情况下,抱着他们坐在树下等着据说还有一辆牛车要过来。
被我抱着的时候,阿瑞起先还兴致勃勃地说话,说他被红达抱着在天上飞的感觉,说阿爸让他们先过来,到时候过两天他就来找我们,又说贝罗阿爸家的两个哥哥和阿蛮阿么家的弟弟坐车来,他还没坐过车,待会儿他也要坐车什么的。总之就是乱七八糟,他想到什么说什么。
虽然我对他的逻辑还是属于无可奈何地状态,但我也大概推断出一些东西,第一,他们是罗雷让他们来的,罗雷让他们先来找我,过两天他自己也会来;第二,除了他们和红达他们,还有其他人,其中还包括辛穆和阿蛮一家,还有贝罗一家;第三,他们也做了辆牛车。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我推断是迦南带着游族人。
我对于族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其实很有兴趣,但是说实话,我不想带这么多人去跟我世界旅行啊!所以也估计,我的旅行计划非常顺利地搁浅了。
虽然我抱着他,跟他发誓我不会偷偷跑掉,阿瑞还是因为害怕我会离开,而赖在我怀里不肯走,尽管他讲完今天的见闻之后就开始眯着眼睛,头一点一点了,也还是死赖在我怀里。罗纳则是一手抓着阿瑞的手,一边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害怕我忽然之间就消失了一样,让我忍不住伸出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至于红达,他虽然正在吹着口哨,不过他手里牵着牛的缰绳,现在牛正乖乖地在他的注视下依偎在一起,大概是因为他浑身正散发着“不乖我就把你吃掉”的气息。
我很想告诉他不用吓到我的牛也没关系,但是看看红达那副你敢开口,我就吼你的样子,我实在不想听河东狮吼,虽然我们这边是河的北岸,但总之,狮子吼就免了,于是我非常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我们大约等了两个小时左右,另一辆牛车也就过来了。
虽然没有我的牛车大也没有做顶棚,不过看得出来也相当不错,车上坐着的是抱着他们家的孩子阿幸的阿蛮、贝罗家的雌性和他们家的两个孩子、还有游族那三个还小的孩子,其中包括看见我就嘟起嘴、撇开头不看我的游族小雌性阿雀。翼族原来的几个巡逻队员中的蒙特和莱伊负责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