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因为请柬邀请的对象只有史维特一人,房间也就理所当然的准备了一间。亚岱尔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向主人巴洛淡淡看了一眼。
巴洛立刻赔礼道歉,“是我们考虑不周,我立刻去给这位先生安排房间。”话音刚落,巴洛立刻飞速前去准备。直到离开房间很久之后他才回过神,依然还是弄不明白刚才怎么那么紧张?那位先生不过只是看了自己一眼,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况且,那眼神并不凶恶,而那位先生也很和善。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史维特拉开放置在墙边的衣橱,从里面找到一套黑色西装。看了看,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也不等亚岱尔询问,直接向他解释,“手工西装,是按照我的尺寸订做的。”
亚岱尔挑了挑眉,这可稀奇了,准备西装的人从哪里弄到了警官阁下的尺寸?“不想穿?”问的相当调侃。
“不得不穿。”史维特实话实说。想起刚才在舞会上的尴尬,他也管不了这衣服的来历是不是蹊跷,只有老老实实穿上。
史维特开始换衣服,亚岱尔却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依然斜靠着墙壁,一副闲散的样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间或,偶尔向正背对着他换衣的史维特打量一眼,眼底深处有不易觉察的算计。
重新做好准备的两人回到了舞会大厅。本来认为可以获得什么新线索的史维特彻底失望,这还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舞会——表面光鲜,实则无聊。每个人的表情,就像是预先演练一般的标准;而说出的话语,也是标准的交际应酬,离真实的内心相去甚远。
中途,有不少人来邀请亚岱尔共舞。如果是女士,他会欣然同意。而假如邀舞的是男士,他就会笑着拒绝,理由很简单也很绝——我不习惯跳女士的角色,如果先生你愿意牺牲的话,我乐意奉陪。
PART 6
结束一切,两人回到史维特的房间。不得不说塔罗山庄还是相当好客的,每个客人的房间不仅舒适豪华,而且还配有一座不算小的阳台。阳台上放着茶几和藤椅,茶几上还有水果和一瓶红酒。
“亚岱尔,你怎么看?”史维特翻看酒瓶,最后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回去。这酒虽然算不上极品,可也着实不便宜,却被这般随意放置,真不知主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亚岱尔看了看酒瓶上的标签,故意曲解对方的问话,“是瓶好酒,不如打开喝了吧。”
史维特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愤,“亚岱尔,你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个。”
耸耸肩,亚岱尔清媚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所以史维特并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并不是很愉悦的——史维特称呼中,叫的越来越顺口的“亚岱尔”,让他有些厌恶。看了警官一眼,忽然语出惊人,“巴洛说谎了,他不是塔罗山庄的主人。”
“你怎么知道?”史维特明显被这个推论吓了一跳,有些呆愣的追问,“你有证据?”
“只是直觉。”亚岱尔懒得解释,“我又不是警察,证据什么的,对我而言没有用处。”他的职责不在于惩恶扬善,当然不会费劲心思去寻找真凶和证据。连凶手是谁他都懒得管,更别提让其伏法的依据了。在亚岱尔看来,只要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已经足够。所以,在蓝顿子爵的案件中,他明明知道真正暗害子爵的人是管家桑斯,却也没有丝毫要将其揭穿的打算。
明白他是不想解释,然而这个理由却是不容反驳的——本来嘛,亚岱尔的确不是警察。史维特只得选择接受,不再往下问了。感觉再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说,亚岱尔准备告辞回房间睡觉。史维特有些依依不舍的送到门口,究竟在依恋和不舍些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刚关上门,正要洗漱休息的史维特听见了敲门声。认为是亚岱尔去而复返,他有些兴奋的开门,却见门口站着冒充塔罗山庄主人的巴洛。“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史维特先生——”巴洛一边说话一边朝室内看,确定只有史维特一人之后,才继续话题。“刚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可以了,麻烦先生将随请柬寄去的另一件物品拿出来给我检查一下。”
随请柬寄去的另一件东西,指的当然就是那张塔罗牌,可是巴洛为什么不直言呢?难道寄出去的还有其他东西?史维特心里疑窦重重。这才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地方了。虽然没有发生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大事,不过还是足以令人应接不暇。像是上流社会的舞会;冒充山庄主人的巴洛;当然,最奇怪的还是那套按照他的尺寸量体裁衣的手工西装。
回去自己房间的亚岱尔,照样在房间里发现了西装和红酒。
先说西装,拉开衣橱的门,一套熨烫笔挺的手工西装就挂在里面。唯一与史维特不同的是,这套西装是白色的。亚岱尔撇撇嘴角,不由暗骂,如果不是结婚当新郎,谁会穿这么扎眼的衣服?敢情这山庄真正的主人有严重的审美观缺憾。事实上,亚岱尔也太过妄自菲薄了。衣服虽然略微夸张,不过穿在他身上应该相当好看和惹眼——如果连他都不能衬书香☆手打起这身西装,那相信也没几个人能做到了。
再说阳台上的红酒,亚岱尔提了起来,看了标签一眼——与史维特房间那瓶是一样的牌子、年份和产地。他不像史维特那样诸多犹豫和考虑,直接用开酒器翘出了软木塞。选出两只高脚杯后,用殷红的酒液将其各自添满。不管此刻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从外表看上去,举止相当悠闲。
半趴在烟台的护栏上,微闭着双眸,一张口将杯中的红酒含下三分之一。过了片刻,本来还是很享受的神情,终于添上了相当的无奈。“最近魔界很闲吗?魔神殿下天天跟着我,难道没有其他事情可做?”真当他是傻子吗?从魔法师协会回来后,索格里就一直在他三步之内的范围中徘徊。难道隐藏了身形,就认为他不知道吗?
原本,他是打算装作不知道,想着跟上一两天后,失去兴趣的索格里就会乖乖离开,没想到的是这位魔神居然越跟越紧。亚岱尔装不下去了,再装那就是彻底的自欺欺人,不仅骗不了别人,连自己都不相信。
没有得到应答,亚岱尔只好举杯向某个地方致意。“喝酒吗?还不错。不喝以后可就没有了,这么贵的东西我可买不起。”
PART 7
茶几上的另一只酒杯被布满细磷的手指端了起来,索格里靠在栏杆上。“为什么管闲事?”神态语气里满是不加遮掩的怒气,显然,他对亚岱尔今次的所作所为相当不满。
“我从来不管闲事。”亚岱尔淡淡道。与其说他是在反驳索格里,倒不如说是在陈述事实。管闲事?对自己毫无用处的事情为什么要做?亚岱尔不认为自己清闲到那个地步。“倒是魔神殿下你,才是真正闲的够呛。”
大概是不得不承认近日的行为的确有些违背常理,索格里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最初的打算只是跟着看看,担心亚岱尔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常青藤那个事件,让他索格里结结实实担忧了一回。幸亏亚岱尔还不至于荒谬到无可救药,至少还分得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亚岱尔与他之间有着契约的维系,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对方的行踪,还是说的过去的……至少,在刚一开始是说的过去的。但是,渐渐的,连索格里自己都清楚不是那么一回事。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契约利益的范畴。某非真的像亚岱尔所说的那样,他堂堂魔神已经闲的够呛?
“索格里,回去吧。”亚岱尔难得好言相劝。
明显有些不适应他突然温婉下来的态度,索格里怔了半天才说出一个理由,“这里有结界。”
有结界的意思自然就是被困住了,没法出去。可这话从索格里的嘴里说出来,怎么都像是一个借口,而且还是很蹩脚的那种。
等等,如果是真的呢?或许是受到环境的影响,亚岱尔不由产生了这种揣测。自从到了塔罗山庄后,怪异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就算再加上限制行动范围的结界,似乎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心头想着,亚岱尔便让灵识向四周扩展开来,想要探查清楚到底是何等棘手的结界,居然连魔神都能被困禁于此。
探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亚岱尔挑起眉,左边的金色魔瞳让他整个人的感觉都和平日截然不同。“索格里,开这种玩笑很有意思吗?”山庄的外围的确布上了一层结界,按照专业的眼光来看,相当地道,可以限制绝大多数人的行动范围。这个绝大多数,甚至包含了亚岱尔在内的众多巫师,但是却绝对影响不到索格里。
被识破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原本就蹩脚的很。索格里不说什么,看着他金色的魔瞳,伸手碰了碰。
亚岱尔很不习惯,而且……相当不舒服。挥开他的手,有些认真的道,“索格里,从我们彼此签订契约开始,已经过了两百多年。之前,不是一直相安无事的吗?以后也这样不好吗?我完成契约的内容,你把修还给我,然后我们两不相欠。”
契约,对于恶魔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这个原本充满了谎言的种族,诞生出名为契约的束缚,那便是任谁也无法违背的誓言。据说,违背契约的恶魔,言语的力量会化为利剑,直接刺穿心脏——恶魔唯一的致命弱点。
亚岱尔以契约作为说服的理由,合情合理。然而索格里听起来却相当不是滋味。两不相欠——他恨透了这个词!将酒杯里的红酒一口气灌下,重重掷了杯子……摔得粉碎。再看时,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于原地消失。
亚岱尔知道,他只是隐匿了身形气息,依然还滞留在周围。摇摇头,对于索格里,他言语劝不走,实力赶不走,除了接受眼下这种怪异的共处模式意外,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满地的玻璃碎片让亚岱尔无奈,为了防止半夜起来扎伤脚,正打算念个咒语将其去除干净——敲门声响了起来。
不是史维特,虽然他是最有可能的夜访客人,不过亚岱尔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按照史维特的为人性格,敲门声应该更加急促,带有某种自信和些微宣告的气势。而此刻的敲门声,礼貌而且谨慎,不可能来自于自信过头的警官。那么,会是谁呢?
门打开了,最先看到的是巴洛。已经换下了晚宴时的礼服,穿上了一身家居服,这么一来,更是其貌不扬。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冒充的,估计随便拉谁来看都不会相信他是塔罗山庄的主人。“沃兹华斯先生,打扰你休息了,真是抱歉。”
亚岱尔心想,既然知道打扰,那干嘛还要敲门?他此刻的心绪被莫名其妙的索格里弄得乱之又乱,实在没有精力来应付这些。
巴洛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管自说自话,“因为这位先生一定要见你,所以我们就冒昧前来了。”巴洛往旁边一让,然后亚岱尔便看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人物之一——
魔法师协会的首席,扎克·西斯。
PART 8
“你怎么会在这里?”扎克率先问道,一双靛蓝的眼睛里全是笑意。他是长的很好看,很阳刚没错,可是这幅外表到了亚岱尔面前就快速的朝着讨好的方向倾斜。
亚岱尔深深吸一口气,又慢慢的吐出来。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不,应该说是,连见都不想见。“西斯先生,那似乎应该是我问的问题。”不仅出现在塔罗山庄,而且明显还与巴洛很熟稔。看样子,他应该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叫我‘扎克’。”他不回答问题,只强调这一点。仿佛在他看来,这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说,他才能避则避的嘛。亚岱尔索性什么都不叫了,直接问自己想了解的东西。“塔罗山庄的事情本来已经很奇怪了。如今还看到你在这里,这就更加奇怪了。”
“怎么?你也收到这个了?”扎克两指间夹了一张纸牌,在亚岱尔的眼前晃了晃。
亚岱尔去拿纸牌,扎克也并不阻止。翻过纸牌的正面,果然是一张塔罗牌,表示均衡之意的“节制”。“这张牌不适合你。”亚岱尔撇撇嘴,随口念了一句。此时,他真的想学习史维特骂一声故弄玄虚。完全想不通背后的策划者到底有什么目的,到现在为止,任何实质性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全部是一些杂碎的疑点。
扎克提醒,“亚岱尔,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也收到过塔罗牌?”
“我没有。收到纸牌的是我认识的一位警官。”没有隐瞒的必要,亚岱尔也就实话实说。说起史维特,也就想起另一件物品,“和塔罗牌一起收到的请柬,你仔细看过吗?”那副精细描画的地图,现在想起还是感觉一样的诡异。
扎克像是有些没有听明白,“没有什么请柬呀,我收到的是委托信。”
“什么内容?”哪怕好奇心人皆有之,亚岱尔也绝不会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他肯定不会开这个口。“能给我看看吗?”
“也不是不可以。”扎克说的犹豫,笑的尴尬,脸上有些懊悔。“不过那封信被奥古斯塔那老头给扣下了。本来想着内容我已经看完了,他想留下就留下吧。如果早知道你要看的话,说什么也会要回来。”
协会会长怎么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按照惯例来说,协会成员私人接到委托后,只需给上级告知一声。只要不是违背协会章程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横加干涉。因为扎克是协会的首席巫师,他的上级自然就是会长奥古斯塔了。不过奥古斯塔一向视扎克为心腹大将,给了他相当程度上自由行动的空间。从来没有发生过干预他书香☆门第行动的事情,而扣留委托信件这类有些莫名的举动,更是闻所未闻。
“不过没有关系,信上的内容我大概还能记得。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复述给你听。”也许是不愿意见亚岱尔失望,扎克连忙提议。奥古斯塔扣留委托信的原因,或许就是为了避免被外人得知内容。前因后果想起来,明明有这种可能,扎克却故意装作不知道。
亚岱尔点点头,等着对方复述。三言两语,扎克的复述完毕。大体意思就是,近期塔罗山庄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件,希望他能出面看看。太过平淡的内容让亚岱尔听的索然无味,不知信件原文就是这么无趣,还是扎克故意隐瞒了什么?
扎克的到来让原本的疑问又增加了一项——塔罗山庄请一位巫师来做什么?不,这问题应该这样问,塔罗山庄同时请来一位警察和一位巫师是为了什么?警察负责刑事案件,巫师掌管怪力乱神,这两者参杂在一起的事件,有可能出现吗?
过多的问题涌进大脑,亚岱尔觉得有些思考不过来了,于是只得作罢。反正今天才是第一天,静观其变,自然会出现很多有价值的线索。
“对了,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别告诉他只是为了来打个招呼,彼此都不是那些闲人,这样的理由说出来谁也不会信。亚岱尔相信,扎克·西斯深夜前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理由。
有那么一瞬,扎克的脸上掠过了相当怪异的神色。不错,他来访是有目的,不过在见到亚岱尔之后,那些想要告知的事情似乎又不太想说了。本来见他被塔罗牌吸引,还想着就此蒙混过去,没想到他还记着。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老实说我没有什么把握,只能称的上是揣测。”
亚岱尔点头,表示无论真假都不会多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