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子孓思量之下，颔首道：“不错，我苍云不能在这局势中成为被动。”他唇角冷笑忽的便暖几分，墨紫凤眸望向自己的两个兄弟，带着些许亲切。“子渊，子轩，这是我们守护的苍云，一定能成为最终的国。”

苍子轩和苍子渊的神情具是一暖，他们兄弟三人，已经守护了这个历代祖先一直守护的国家的太久，而现在，祖先们没有等到的统一时刻已经到来了！凭他小小宇霖，怎能动摇！

——

三位女子笑语嫣然，都想着这样和九皇子相处的时间可要再长一些就好，但苍祈颜面上虽然应付着，但实则心里已经不堪忍受。他应付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窗外那天色稍微露出一点暮色。

“天色已经晚了，三位姑娘，也应该早点儿回府了吧，若是天色再晚几分，回府路上可不好出事呐。”苍祈颜适时起身，绝美脸蛋上露出了略带疏离的笑容，“本宫也与几位皇兄于今晚有约，看时辰似乎快要迟了，那本宫也就先走了。”

抛下这几句话，苍祈颜匆忙走出这间包房，房门外等待了许久的彦心芊语急忙跟上。

剩下的三位姑娘错愕相视，都没料到九皇子竟然走的这么快。张绣蓉先回过神来，她暗咬银牙，这次九皇子到底多欢喜谁，她根本就没看出来。她这么想着，面上的笑容也就有点儿牵强。

“渊王妃，既然九皇子已经走了，那绣蓉也不好多留，天色也已经晚了，只怕家父家母也有些担心，绣蓉就先行回府了。”

水若纤面有不郁的看着苍祈颜离去的身影，不太愿搭理张绣蓉的话，但也不好不搭理：“那就好，我已经命人备下了轿子，三位小姐就坐轿子回府吧。”

待贾珍、张绣蓉、尚清清三人离去，水若纤怔怔的看向门外的目光才收回来。她慢慢的摘下面纱，捂着脸，趴在桌上。

颜儿……你到底要怎么办？娘亲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到底……要怎么……娘亲才能保护你？为什么……为什么颜儿你终究还是走上了那条不归路！水若纤咬着唇，她不是没看出颜儿方才的痛苦挣扎，也不是没看到那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温柔，但是她没有办法不去这么做……颜儿是她的儿子，她看见这样的颜儿心就像裂了一样的疼，但即使是这样她也要这么做啊……颜儿，颜儿，你就不能醒悟么？那是不对的……这只会让你受伤的……所以的‘伤’都能靠药物治疗，但唯有这情伤……

苍祈颜走之时露出的黯然眼神和痛苦气息，仿佛又出现在水若纤眼前，她的视线有点模糊，她闭上眼想要锁住那些流动的液体。她这么做是对的……是对的……

门外，是去而又返的苍祈颜，苍祈颜沉默不语的看着此时如此软弱的娘亲。看着她摘下面纱趴在桌子上，看着她痛哭流泪。半响，他才挥退了所有人，独自步入这间房间。他放轻步子，缓缓走到水若纤身边，伸出手小心的拍着她的背，坐下来。

“娘亲……”

水若纤闭着的眼睛忽的睁开来，她坐直身子，仍有那些锁不住的泪水流出来，逐渐蜿蜒了她整张俏脸。她抓住苍祈颜的手，露出苍祈颜最熟悉的那种笑容——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笑容，水若纤仿佛不知道自己脸上正流淌着泪水，她愈笑愈灿烂。

“颜儿，娘亲最近都没好好陪过你呢。对了，颜儿小时候还说过，以后长大了要带娘亲出皇宫玩呢，对吧？嗯，反正颜儿不想当皇帝，不如就搬到外面去住吧，不想做官就诈死吧？娘亲带颜儿去周游各国好不好？很好玩的……”

“娘亲……不要再说了。”苍祈颜眼神复杂的看着水若纤，娘亲的脸上，那些泪水，都是为了自己而流的么？娘亲的眼里，那惊惶无措的神色，是为了自己而露出的么？“我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水若纤停止了絮语，她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消失不见。苍祈颜伸出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擦着擦着，水若纤嘴唇颤抖的盯着他，“颜儿，为什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你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好不好？好不好？”

水若纤眸中所有的仓皇，双手紧紧抓住苍祈颜。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刀剑，刺在苍祈颜的心尖上，他觉得自己也许下一刻就要死掉了，这样强烈的痛楚来得又猛又快。娘亲……这个会温柔的抚摸他的脸的人，这个会一直陪伴守候在他身后的人，这个从未不为他心疼不为他担忧的人，这个他第一个放在心上的亲人，这个一向都是大大咧咧洒脱的人……

现在，终于逼着他，要他作出那样的事么？父皇……你在哪里？父皇……苍祈颜眼前闪过那个冰冷却温柔的身影，那个对他即使在细节上也无微不至的身影。娘亲的话，像一把刀一样，目的就是为了割断他和父皇的爱恋，为了……保护他……

“娘亲，我求你……我不能丢下他，也不能放弃他……真的不能！我们已经决定要在一起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不怕那些流言蜚语……”苍祈颜不知所措的拽住水若纤的手，墨紫凤眸直直的盯进水若纤的眼里，他现在什么也想不到，只能像这样，央求娘亲。

水若纤的嘴唇越颤越甚，喃喃的说出“颜儿”二字，苍祈颜的手也越拽越紧。

“颜儿……我的颜儿……”水若纤颤抖的伸出手慢慢的摸上苍祈颜的脸，这张脸透露出的，是那么深沉的哀愁。这些……都是她逼迫的么？是为了保护颜儿的她逼迫的么？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作为到底算什么了……

——

宇霖国

夜色孤傲

半片树影下，一人倚剑长身玉立，左手提着一个酒坛子，仰头望天。

翼隐藏在树影中，看着敖鸣的眼神意味不明。

敖鸣抿一口酒，眼神晦暗。父皇的手段，果然高明啊，把一切都推给山崖国吗？矛头对准的，究竟是山崖国呢，还是山崖国背后的，苍云国呢……

苍云国，有祈颜的苍云国啊……想到了祈颜，敖鸣的眼神愈加晦暗。最终，他还是要和祈颜对上，与祈颜成为敌人……那个可爱的人儿，应该已经知道了现在的局势了吧，一切都已经不能在放任等待下去……如果是苍子孓，也许在想着如何保护好祈颜，如何让祈颜避免这一切？不过，祈颜怎么会是甘愿接受保护的人呢……他会怎么做？

心底也许有一个任性的想法吧，就这么抛开一切，就像哥哥说的那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怎么可能？不为国家，不为皇位，即使，只为了哥哥，他也决不能做出那样任性的事情来……只因，他唯一真正拥有的亲人，只有哥哥了啊，只有一直在为他着想的哥哥了啊。

父皇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把大陆的局势搅乱，这个大陆马上就要陷入一场大战中，到时候，最后存活下来的，将会是统一大陆的强国。那么，这个国家会是哪个国家呢？而这场大战之后，他所珍视所在意的那些人，是否，就会物是人非？这个国家……或许会被毁吧？但，那又如何？是生是死，都已经无所谓了……

敖鸣将酒坛放在手边，就着坐在地上，随意的把手上的剑往身后抛去。他知道，那里有翼，翼一定会接住。

果然，翼身形一闪，就将剑牢牢握在手中。翼上前几步，将剑平举到敖鸣的面前来，“主子。”敖鸣笑笑，翼知趣的将剑放在酒坛旁，在敖鸣身边坐下来，一直盯着敖鸣。

“翼……你跟了我多久了？”敖鸣的声音有些空洞，却没有要翼真正的回答一般迅速又说：“已经很久了吧，现在的天下，已经乱了，乱了。我的这双手，到底能做些什么？到底，能保住哪些？”

敖鸣的眼神逐渐迷离，他躺倒在地上，月光透过树叶洒在他的脸上，一片斑驳树影。他却低低的笑了，翼想伸手，想说话，想给予安慰。

但，手却沉重的伸不出。

第一百三十章

今晚夜凉如水。

苍子孑推开宫门，立刻发现了蜷缩在床上的苍祈颜。他轻轻的关上宫门，走进苍祈颜，顺着淡淡的月光，看见 颜儿脸上隐约的泪痕。心尖不禁一阵心疼，他叹口气，褪去身上所着的衣袍，躺在苍祈颜身边，用手揽过苍祈颜。

“父皇……”

苍祈颜任由苍子孑动作，只是在依偎到苍子孑怀抱中之时，用细小的声音唤着他。苍祈颜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下意识的展开身子，往苍子孑的怀抱中蹭了几下，他满耳都是父皇沉稳的心跳声，那么温暖，那么温暖……

“嗯。”苍子孑抚摸上苍祈颜的琉璃长发，感受着怀里的温暖触感，今天，颜儿和水若纤，果然又说了些什么，所以，颜儿此时，才会这么脆弱。

“娘亲还是不能接受我……父皇，娘亲哭了，在我面前，她无助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苍祈颜颤抖的声音让苍子孑愈加心疼。

“我还记得，小时候，娘亲总是大咧咧的，一点也不像一个皇后，很疼我。她总是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总是喜欢捏我的脸，总是蹂躏汤圆他们。可是，可是现在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苍祈颜无助的拽住苍子孑抚摸自己长发的手，“汤圆他们也已经死了呢……那场蔓延到了宫里的病，汤圆他们就那么去了。那时候，娘亲褪去了那些大大咧咧，温柔的为我拭去泪珠，我再为她拭去泪珠……”

“颜儿，没事了，都没事了。总会好的，颜儿……不要忘记了，你是苍云国的九皇子。”苍子孑反握住苍祈颜的手，这个孩子现在所露出的脆弱，这也许是只会在他面前露出的脆弱，但……这个孩子总会坚强起来，就像多年以前的那个血衣，泪水过后，蜕变成新生的颜儿。

苍祈颜没有在说话，他全身上下都是父皇传递过来的温暖，而这份温暖，混着他的坚强，正在一步步的将他的心加固。宇霖国向山崖国宣战的事情，他刚从寒伊那儿知道，他明白了，也许过了今夜，过了今朝，他就永远不呢个再像现在一样，躲在父皇的怀里，任性的露出自己的脆弱。大陆局势已乱，不管他是身为苍云国惊才绝艳的九皇子，还是苍祈颜，亦或是，父皇唯一的爱人！他都要开始施展出自己的力量，与父皇并肩笑傲天下！

山崖国名义上是国，但实际上连附属国的资格也无从说起，只从这皇宫与苍云国使臣馆二者就能看出来。山崖皇宫，要说富丽堂皇，的确有几分，但在小小山崖国，占地面积却算不上是大，反观苍云国使臣馆，地处山崖国都城崖城中心，修建的十分精巧，但实则也并无太过华丽，只是在建筑风格与气势上更显凌厉。

居住在苍云国使臣馆中的，驻扎山崖国的，就是苍云国赫赫有名的老将军——吉永老将军。吉永老将军戎马一生，行事之间当然不似那些文官一般追求文雅，又因使臣馆毕竟比不得当今苍云皇宫，所以使臣馆没有过分的奢华。

此刻，苍云国使臣馆议事厅。

“报——”

一名身着简单军装的小兵从门外飞奔而至厅中，对倒在地，口中随即到。

“皇上传话，固守山崖国！”

厅中四名武将皆是戎装加身，分别坐于厅中一张长桌两旁，桌上摆放着一副大大的地图。还有一名看上去精壮的中年男子一人坐于上席，听到小兵的传话，像鹰一样的眼睛里顿时爆出精光。

“看来皇上心中已有决策！”吉永沉稳道。厚实的手掌抚上地图，下意识的用手指描绘着地图上细致的纹路，不知在想写什么。

“皇上此言……那就是渊王爷不能带领援兵来抵御宇霖国？这怎了得？”五大三粗的曹诚不禁高声道，深红色的瞳孔大如铜铃。若无渊王爷的援兵，仅凭吉永和他们几人……这，这怎了得？！

“曹诚此言差矣，渊王爷若是动身前来，才是‘这怎了得’！”许崇白了一眼曹诚，这个脑子里全是草和莽撞的草包！渊王爷怎么能动？“宇霖国仅派出了白阀，风柏那个老不死还没动静呢！渊王爷要是动身了，那岂不是显得我苍云无能人，敌人连打牌还没出了，我们就已经把王爷送出来了。”

许崇自是知道曹诚是什么莽撞性子，寻思着这番话应该能让草包懂了吧。

“对！渊王爷不能动身！我苍云能人比比皆是，去去白阀算什么！”曹诚意气顿时在胸中翻腾。许崇还是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这个草包，只知道这些，也不知道皇上真正的目的是不能让我苍云处于下风。

吉永扫了一眼曹诚，哎，这个曹诚啊，就是太过于“勇”，这才没了“谋”啊。哪像许崇，有勇有谋。只不过……咳咳，这个许崇的身子有点显得纤瘦，让人看不出来他一勇起来就是个疯子……吉永将军眼前顿时出现上一次，曹诚因为莽撞，在战场上被敌人从后背给了一刀，许崇当时就疯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把剑，当匕首似得向着敌人一顿猛刺，偏偏命中率还不错，杀的眼都红了，拦都拦不住。

“咳咳。”吉永回过神来，假意的咳了几声，平息了喧闹，“现在不是想着如何琢磨皇上的话的时候，现在我们应当想想如何保住山崖国！”

吉永将军的话铿锵有力，让在场几位武将都是一震。

成禾木凝眉半晌，思索着道：“宇霖国大军压境，最多还有两日就会到达山崖国边境，然，山崖国乃是小国，占地不多，若我们无对策，那宇霖国打到崖城的日子也不过还只有六日！现如今，我们应当早日想好对策与战术才是！”

只有两日，宇霖国大军压境，依照苍云国驻守山崖国的区区三万军队，以及山崖国的五千护卫军，他们如何对抗至少十万的宇霖国大军？吉永紧锁眉头，与其他私人一同研究起桌上的地图来。

“这个地方……是我军首次与宇霖国大军作战的好方位。”成禾木大手一挥，落在了地图上一处山谷处，“霞日谷此地只要我军先行做好埋伏，打他宇霖大军一个措手不及不成问题！也可以拖缓宇霖大军的进程，只不过……”

“只不过问题有二，一是山崖国边境到霞日谷，还有霞城，若将我军首次与宇霖大军作战的位置置于此地，那么霞城必将不保，二是即使我们舍弃了霞城，但我们能想到的，白阀也能想到，如果真如此计划行动，恐怕舍弃霞城的动作就会i惹来白阀更确切的怀疑！那就得不偿失。”吉永沉吟道，只能放弃掉这样的计划，这样的计划不是不能实施，只是风险太大，若真想实施，只能说这是在赌，而打仗，依靠的绝不能是将领的赌徒之心，若是绝境尚且可以说有一线生机，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做出这样的行动来。

成禾木闭上了嘴，听了吉永一言，他当然明白了自己的失言。一旁静默许久的颜中突然开口、

“不……吉永将军，此事或许可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