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瑟真的有过去吗？威尔逊忍不住问，伸手碰触耳朵上的通讯器想问警官的位置，警官就自行回报了。

「报告，侧门方圆五公尺内未发现守卫，监视器均已压制，现在就开门让你进来。」

紧锁的侧门发出轻响，缓慢的打开滑向人行道。

威尔逊望着铁门半秒，压抑着不甘心起身走过去。

全身改造的改造人太犯规了，无以伦比的犯规，干掉爱德华后他绝对不要再和这种人组队，太伤害他的自尊心了。

0606

尽管威尔逊在心底骂个不停，还是跨进侧门时称赞了一下麦瑟——这是他作为优秀上司的职业病。

「不用客气，你也是很出众的人才。」

麦瑟状况外的回礼，转过头漏看威尔逊眼角的青筋，踢踢倒在草丛里昏睡的男人道：「他应该是负责此区块的守卫，因为摄取过多酒精而影响脑部运作，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

「喝醉酒的守卫……防守也太松懈了。」

威尔逊边说边蹲下来迅速将男人扫过一轮。从守卫可以约略窥见对方的实力，而倒在他眼前的男人说好听是身材壮硕，说难听点简直是爆炸前一秒的啤酒桶，要不是此人躺在栏杆内，腰上还挂着枪和子弹，任谁都看不出他是卫兵。

是敌人太过放心，还是刻意营造的陷阱？威尔逊皱皱眉决定先以后者为行动方针，简单将男人搜了一下身，拿走密码卡、退掉手枪与电击棒的弹匣与能源匣后，起身和麦瑟一起悄悄前进。

幽暗的花园寂静无声，放眼望去除了威尔逊和麦瑟外，就只有树枝上的乌鸦是醒着的，正常安静得像座普通民宅。

两人绕着白色主屋走一圈，途中一度看见刷卡式的电子锁，但却被威尔逊断然放弃——如果这是陷阱，敌人刻意留下密码卡钓人的机率很高，最后还是采取古典的破窗入侵法。

威尔逊靠一根铁丝把整片格子窗卸下来，放到草地上后翻身进屋，缩着身子蹲在放满小碎花家具的房间内，看着被月光拉长的桌影，张开有形与无形的感官探知整个空间。

他没听到什么声响，举目望去也找不到移动的物品，鼻子内弥漫偏冷普通的空气，没感觉到魔力与灵力。

麦瑟这方的探查结果也一样，他透过耳机用向威尔逊报告自己透过监视器得到的画面：居民——男女主人、女儿、女仆、男佣和保镳——不是在床上就是在椅子上熟睡，就连蟑螂蚂蚁都没趁着夜色开派对。

难不成真的搞错了？威尔逊半怀疑的要麦瑟确认收讯器的位置，他们没搞错，收讯器的确在这间屋子二楼的书房内，警官甚至能指出物品放在哪本书与哪本书之间。

威尔逊的面色变得凝重，诡异，太诡异了，照理来说这间屋子既放有收讯器，又是本地帮派的驻点，戒备无论如何都不该这么松懈，这里简直比普通富人的宅邸还好入侵。

麦瑟问：「接下来打算如何？要去实际确认收讯器的存在吗？」

「……如果我们拿到收讯器，你能查到多少？」

「视它的性能而定，厂牌、材质与出货商，如果有与某部主机连线，我可以入侵线路。」

「我们去拿收讯器。」

威尔逊起身依着阴影前进，穿过半掩的房门踏上走廊，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的往楼梯移动。

他承认这么做的风险颇大，如果这栋屋子是个陷阱，敌方八成已经知道他们来了；但是如果这不是陷阱，那么己方等于平白无故损失一条重要情报。

威尔逊认为前者的可能性大于后者，但还是决定采取冒险的手段，因为他不认为目前的局势还有慢慢摸索的空间，而且倘若敌人真的展开攻击，他和麦瑟就有理由叫曼努矣那方过来。

两人无声地踏上二楼，威尔逊不放心的要麦瑟再次确认所有居民的状况。一切正常，没有人醒来，附带一提男主人在打呼女主人在磨牙，女仆说我吃饱了。

威尔逊挥手要麦瑟停止没意义的报告，踏着地毯一路往房舍中央的书房走，推开没上锁的红木门，看见被月光照得白亮的书柜。

麦瑟主动上前，停在密密麻麻的精装书前，伸出手正要挑出藏有收讯器的书籍时，威尔逊忽然灵光一闪低声道：「等等。」

「怎么了？」

「我们现在在整栋房子的最中心？」

「是的，根据设计图，本栋房舍有三层楼，二楼的书房正是屋子的中央。」

「居住者的位置平均分布在各楼层并包围书房吗？」

「没错。」

威尔逊的蓝瞳转沉，不再说话而是用眼神暗示麦瑟接下来要做什么。

麦瑟点点头，在抽出书籍的同时，向曼努矣发出求救讯号。

威尔逊将手伸向腰上的剑与衣内的手枪，站在仿木地板上等待敌人苏醒。

地板安静了数秒后，突然起了大震动，嚎叫与碎裂声同时逼近书房，首先遭殃的是正对大门的墙壁，男主人与女主人直接撞破墙来到走廊，紧接着麦瑟左手边的假壁炉也被一只手捅破，正上方的天花板严重摇晃后落下碎片和小女儿的身影，安祥的别墅在短短一两秒内成为危楼。

威尔逊抽枪打向男女主人，内含梦魔精血的子弹没入二人的胸口，马上制造出巴掌大的灰化，清楚显露中弹者的真实身分——『目标』

威尔逊放弃拔剑，再拔出一把枪朝小女儿猛击将人打成蜂窝，连续后退退到麦瑟身边，两人背靠背面对八只『目标』。

不，正确来说是九只目标，包围他们的『目标』左右分开，让最后，也是唯一一名没有靠砸墙过来的『目标』进书房，朝着入洞的猎物露出微笑。

胖得像啤酒桶的男『目标』喜悦的道：「原来是你啊，我还想是谁成天打探我们的消息，原来是不长眼的警察和梵蒂冈的棋子。」

「那阁下又是谁？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呢？」

威尔逊问。他暗自在心中读秒，以曼努矣过去的纪录，援兵应该会在七分钟左右到达，在那之前自己和麦瑟无论如何都要撑住。

「我是女王的亲卫队，奉命处理打探我方的小蚊子。至于原本就住在这里的人……他们相当可口。」

胖『目标』拍拍手，扬起充满赘肉的下巴道：「好了，话不多说，两位运气不错，国王和女王都下旨要让你们成为我们的一份子，所以麻烦快点去死让我埋心血。」

才过了一分半钟……威尔逊继续拖时间套情报：「国王是指星辰乐园的爱德华吗？」

「没错，他是我们的国王，当然只是目前啦。」

「什么意思？」

「就是……各位同胞啊！快点替我们的女王陛下制作真正的国王陛下吧！」

胖『目标』打一个响指，四方与在天花板大洞窥视的『目标』立即上前，跑第一的厨娘眉心中弹头部灰化死亡，但却替后头的长工争取到时间，甩着两公尺长的手臂掐住威尔逊的脖子，把人整个提起来。

威尔逊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细响，憋着一口气丢枪拔剑，猛力挥臂斩断长工的手，跪在地上一面咳嗽一面看着长臂灰化。

没有错，刚刚袭击他的手臂在那一斩下迅速转为灰粉，且转变的部份不只断肢，还有长工身上的切口。

胖『目标』的脸色大变，盯着威尔逊猛摇头道：「怎、怎么可能！你只是人类……」

「我是被选为远古恶魔祭品的人类。」

威尔逊拄着黑剑站起来，扬起被黑气缠绕的右臂道：「我背上有恶魔的召唤阵，如果我希望，随时都可以将该恶魔的力量释放到人类世界。」

「但是……那不是会转为灵力吗？人类的灵力对我们应该没效果啊！」

「肥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恶魔之力转为灵力了？」

威尔逊在话声落下的同时蹬地跳向长工，以黑剑将对方一刀两段，再甩去剑上的『目标』细灰道：「我是直接把力量缠在剑上砍你们。」

『目标』们眼中的得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恐惧，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会从猎人转为猎物，尽管己方在人数上有压倒性的优势，第一时间还是被这恐怖的发展给震慑住。

威尔逊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手臂一挥又劈断一名『目标』的腰杆，清出道路直奔胖『目标』。

他知道此刻不宜丢下麦瑟一个人，可是敌人迟早会回神，自己又只能使用恶魔之力三分钟，假如无法在时限内击倒『目标』，两个人都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胖『目标』不愧是此处的指挥者，一下子就回过神大喊：「苏珊娜，入侵他！荷赛，阻挡他！安东尼，掩护！」

『目标』们马上动起来，威尔逊的脑中猛然一阵刺痛，硬度可比钢铁的头发由右缠绕他的手脚，细针从后方打上合金长外套。

威尔逊拖着疼痛与头发前进，不管头颅的骚动，没发现麦瑟从眼里射出雷射把头发烧断，一心只想在时间内砍死主导者。

他刺穿两名阻挠者，握着剑柄直接往胖『目标』推，看见对方遮着肚子尖叫，正要沦为长剑的牺牲品时，威尔逊的意识突然断了。

「救救救救……欸？」

胖『目标』维持着原姿势看着威尔逊，前一秒还把他吓破胆的人类，此刻却如断线人偶般倒卧在地。

得救了……胖『目标』放下双手，难掩欣喜的扬起嘴角，举起手正要刺穿威尔逊的心脏时，他周围一下子暗下来。

「又怎么了？」

「乌鸦？」

「好多！这是怎么回事！」

『目标』们看着站在破窗、破墙、破天花板上的乌鸦群，数量之多几乎将所有光源都挡在屋外，只留银色的眼瞳静静盯着所有人。

胖『目标』被看得浑身发毛，张口想做出攻击的命令，可惜在他出声前，声带就被鸟喙扯下来了。

「嘎哇嘎嘎哇嘎嘎嘎哇嘎嘎！」

乌鸦群同时拍翅冲进屋中，用嘴与爪子撕裂逃窜的『目标』，将一切吞噬于黑羽之下。

麦瑟想趁乱将威尔逊拖回来，不过他才前进几步就停止，电子眼盯着藏在乌鸦群里的人影转为警戒模式。

「……真是的，一个劲地乱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鸦群里回荡，他踩着细灰从鸟羽中走出来，蹲下身敲敲威尔逊，把四散的恶魔之力吸干净后，转过身看着麦瑟道：「你完全不惊讶呢，真无聊。」

「我以开阔的心胸面对这个星球。」

「好一个开阔的心胸……」

男人站起来拍拍皮裤，将手插在用锁链打造的腰带上道：「呦警官，我来过的事要对亚伯保密喔。」

0701

尽管失去雨林、矿产、良田、渔业等自然资源，巴西人仍旧靠天生的热情撑起早晨的市场。

刚进港的食物粉、合成肉、合成鱼、合成蔬菜与水果，以上述为原料再加工的酱料、腌制品与乾货，手编的篓子、成衣、家具、瓮等杂货沿着道路两侧摆放，将行人、买者与扒手夹在中央，一同承受金色阳光的烧烤。

强纳森和薛西莫尔也在其中，以两人的外貌与身材——如雄鹰般健美俐落的美国人，以及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典雅美人，理所当然会引起整个市场的注目，然而他们所到之处不只没引起骚动，甚至连扒手都没盯上这两位外地人。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薛西莫尔几乎对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人下了暗示，要不然以他们二人的容貌，怎么可能在拥挤又充满人类的市场等人兼采买食物？

薛西莫尔拿起一颗番茄，以手秤秤重量、捏捏表皮再嗅嗅香味，欣喜地向背对自己的菜贩问：「这个……是真的牛番茄吗？」

菜贩愣了一下，惊觉自己不小心把要留给熟客的商品摆出，转过身正想把人赶走时，他和薛西莫尔四目相交，看见夜血者华美的笑靥，拒绝的念头瞬间飞出脑袋。

菜贩搓着手猛点头道：「没错没错，先生您真识货，这是货真价实的水耕牛蕃茄，要来一些吗？」

「我看看……我要这颗这颗和这颗。你还有卖其他非合成食物吗？有甘蓝菜、洋葱、红萝卜和莴苣吗？」

「当然有，跟我来，这可是熟客才见得着的好货呦。」

薛西莫尔拎着菜篮，兴致勃勃地等菜贩开箱子拿出压箱宝，欣喜地像个等糖吃的孩子，而不是年近七百岁的领主级夜血者。

强纳森站在摊前看着薛西莫尔选菜，一方面担心菜篮里的东西一回家就会被打成果菜汁端过来，一方面又高兴对方总算恢复笑容。

自从威尔逊出事的消息传来后，强纳森就没看过爱人露出单纯的笑容，忧虑之色笼罩着夜血者，直到昨晚和曼努埃尔简短交谈后，纠结的眉头才稍稍纾展。

可是当两人来到卡洛琳、玛莉亚、地精兄妹暂居的平房，赫然发现该处没有瓦斯炉、黑金炉、微波炉、火炉、壁炉、烤箱、刀具、打汁机……等等薛西莫尔会用的厨具，只有食物处理机时，夜血者整个人都傻住了。

「……」

「薛西莫尔？」

强纳森摇摇宛如石化的爱人，皱紧眉头十分担忧的问：「薛西莫尔你还好吗？」

「我、啊我没事很好……有点……呃困了，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看起来完全不好啊。

于是，为了让失望到语无伦次的爱人恢复精神，更为了和熟识的情报贩子碰头，强纳森一大早就和薛西莫尔来到海湾附近的市集购买食物和厨具。

「……好久不见啦，霍普队长。」

熟悉的沙亚话声从强纳森的右侧响起，他没转头去看，而是继续注视薛西莫尔道：「好久不见汤姆，你愿意过来真是太好了。」

「救命恩人召唤我，我能不来吗？」

「那我可以砍价吗？」

「喂喂，我是小本经营，对我温柔点。」

「开玩笑的。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的所在位置。」

强纳森轻按裤袋里的携带式储存传送装置，将威尔逊的个人资料送给汤姆。

汤姆吹一个口哨，做过脑部改造手术的他立刻打开资料道：「是个帅哥啊，这么显眼的人应该不难找，你自己来就行了啊。」

「我对这里不熟，而且对方有黑王帮忙。」

「黑王？」

汤姆的声音一抖，压低音量问：「喂，你失踪一年的原因是惹上黑王？」

「不，我失踪一年是因为我结婚了，前面手里拿着洋葱的就是我老婆。」

汤姆沉默数秒，望着薛西莫尔的背影问：「……你和一个比你身高比你高，肩膀也比你大一号的男人结婚？」

强纳森轻笑一声不回答，前倾身子放柔嗓音喊道：「亲爱的——转过来一下。」

「什么事？」薛西莫尔回过头，看看强纳森与汤姆一下后，疑惑地皱皱眉继续挑菜。

强纳森听到汤姆倒抽一口气，耸耸肩膀得意地道：「我家薛西莫尔如何？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卧房当然也……」

「……算你厉害！」

汤姆转开头盯着远方道：「别谈你老婆了。如果人和黑王有关，我劝你不要抱太大期望，南美是黑王的地盘，里约则是地盘中的心脏，弄不好别说找人了，你自己也会丢命。」

「我们已经和黑王打过招呼了。」

「什么！」

「我老婆人面很广。」

强纳森弯下腰假装要挑水果道：「总之，尽你的力量帮我找找，如果有黑王的人马想动你，就跟他们说你是『龙主雇用的人』。」

「那是什么啊？」

「我老板是你祖宗的意思。」

「你……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案子我接了。」

汤姆转身往前走几步又停下来，蹲在地上做出绑鞋带的动作道：「奉劝你一句，没事别待在里约，最近这里很不平静。」

「谢了，我会注意，你自己也要小心。」

「你在对谁讲话啊？」

汤姆起身离开，正巧薛西莫尔也在此时结束采购，拎着满满一大篮蔬果笑眯眯地走出摊子。

强纳森主动接过菜篮，牵起爱人的手问：「要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