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暗潮+番外——文如指
文如指  发于:2013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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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蒙的表情倒是云淡风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有能力保住皇后周全。你虽然武艺不如我,但无论什么时候自保都没有问题。只有像Floyd那种好逞能的蠢货,”他说着斜眼看了一眼Floyd,“才会傻到去帮助那些早死晚死都没什么区别的人。”

“算了。与其晒着太阳在这里对付这些僵尸,还不如早点走好了。”李蒙弯下腰揭开一个下水道的铸铁盖子,将半个身体跨进去。没有阳光的直射让他感觉十分惬意,“你考虑好了,真的不准备走吗?”

Gustav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小意瑾一定会很伤心的。”

“那我们就下次再见。”李蒙懒得再劝Gustav,缓缓弯下腰,将整个身体都埋入下水道里,转眼间就从地平线上消失了。

Gustav用双手遮住阳光,眯起眼打量周围的情形。四周的铁栏杆上都爬满了僵尸,他们就好像是动物园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一般,被僵尸们饶有兴致的观赏。笼子嘎嘎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可怕,终于在下一个顺间,决堤了。

铁门受到外面强大的推力,嵌在地面上的螺丝钉终于松动,好像积木一样,整片整片地倒了下来。唯一保护着他们的门户,终于还是洞开了。

拿着简陋武器的孩子无疑是最佳的饵食,双目圆睁、张开血盆大口的“灭绝”与“嬷嬷”,正兴奋的品尝着那些孩子们的味道,看她们脸上的表情,似乎成绩优秀的学生更加合乎她们的胃口。

“Floyd!你可以住手了!”Gustav一把打飞了Floyd手里的匕首,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血液溅碎在地面上。Gustav看着那枚匕首,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还是匕首吗?它尖利的刀头,已经被脑壳给磨秃了!

Floyd为了保护那些孩子们,在这段时间究竟杀了多少僵尸?两人的周围,尽是堆积成山的尸体,但是,就在一米之外,更加广阔的僵尸群们,正纷至沓来。

再怎么强大的人,也改变不了这个可怕的事实了:末日正在来临。

商场的电梯由于超载后被强制运行,从十四层坠落,混乱中引发了火灾。逃生通道堵塞,防火设施不齐全,整个商场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所有人葬身火海。

十字路口,交通堵塞,公交车碾过小汽车,大卡车轧死行人,一辆失控的货车撞断了路旁自助加油站的柱子。货车年久失修,立刻自燃起来,加油站地下成吨的汽油接触到火星,便开始迅速的燃烧。“砰!”好像一颗巨型爆竹被点燃一样,加油站爆炸了。在他周围的人的耳朵立刻就被震聋了,响声在一公里都能听到。

感染者在密闭的地铁里变成了僵尸,为了隔离僵尸病毒,防止它向老城以内的传播,所有的地铁即刻停止运营。等到保安全副武装的赶到那辆困在隧道深处的地铁附近时,所有的窗户已经全部破碎,尸体铺满了铁轨,整辆车厢的人已经都被感染了。

自杀者不计其数。

却在这时,所有逃生者都发现了一桩令他们感到怪异的事情。

老城的城墙,那些被他们遗忘、损毁的破败的城墙,此刻却发出一道道温暖的白光。那光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让那些丧心病狂的僵尸们不能靠近。静谧的白光,坚定的守护着老城里那些饱经风霜的青砖白墙的平层建筑。他们一下子就后悔了:若是早知道这老城墙可以保护他们的性命,当初又为什么要嫌弃老城里的房子破旧,将它们贱卖给了政府做房地产开发,而自己搬了出来?

还有那座矮矮的山上,静静伫立的古寺。古寺在齐梁时期曾经名噪一时,如今却少人问津,可怜的香火钱甚至供不起寺里几位姑子的温饱。如今,那些瘦削清瘦的姑子们,正齐齐跪在大殿里,为老城念诵着去灾祈福的经文。

经幡浮动,木鱼声阵阵响起,那城墙上的光芒感召到天地的浩然之气,不觉又耀目几分。

“到老城里去!”所有人此刻,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四方的城门,此刻只留下一个空空的架子,也没有什么开与不开的区别。

人们狼狈的穿过四面的城门,像潮水一般重新回到了老城,这场景就和他们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29.不破

守护者所布施下来的、保护城墙的灵力之光,并没有让逃生中的人有任何形式的崇敬或是敬畏。他们只知道,进去了他们就能活下去。为了活命而奔向老城,比起为了活命而捡起路边掉落的馒头,并没有任何本质意义上的区别。

而在老城的最中央,骆驿站在高高的天台上悲悯的俯视着从各处涌来的人群。为了施法支撑住这结界,他已经累极了,但是随之而来的结果并不遂愿。为了争抢进入老城的通道,逃生者们引发了一连串的械斗,随着逃生者人数的增多,老城里越来越拥挤。人群拥堵在老城的边缘,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能够进来了。

骆驿已做到如此地步,守护老城的灵异也如此强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进入老城,将会在里面支撑很久时间,直到外面的人都死绝,或者军队前来援助。长此以往,不论粮食、水、电都会短缺,没有那些,人就活不下去。谁又希望成全了别人,让自己活不下去呢?

于是,抢先一步进入老城的人画地为界,不允许其他的人再进来与他们争夺那些业已少的可怜的资源。更有甚者,开始驱赶那些原先就居住在老城里的人,闯进有着高耸屋顶的哥特式教堂,理所应当的接受那些慈眉善目老人们给予他们的一切东西,如果觉得那些东西不够的,便再抢走一些。

城里城外,谁也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僵尸肆虐的,哪一个才是人在作孽。

“我已经做到如此,却还是改变不了事实的任何一部分。”骆驿诧异,“难道说,这个城市,真的没有救了?”

意瑾转头看了一眼沉思灏,一字一顿的说道:“以前可能有救,现在已经没救了。”

沉思灏的心沉了下来:意瑾看向自己的眼神竟然带着怨恨与恶毒!

“为什么?”骆驿追问,“这么大的灾难,难道他们还会继续麻木下去?”

“他们一点都不麻木,恰恰相反,他们精明的很!他们只是选择麻木,因为那时候麻木是他们最好的武器。而现在不同了,僵尸病毒的肆虐让压抑在强权统治下的人们解放,重新回到了弱肉强食的丛林里。所有的规则、法律,对他们毫无用处,他们如今会膜拜的,只有强权!你想,能够在城外那种情况下活着,并没有被感染僵尸病毒的人,会是那些天性善良的人吗?”

不……沉思灏痛苦的闭上双眼,他终于知道意瑾是对的了。

无论如何,无论憎恨到什么地步,唯一的选择只有是默默忍受。

就好像是用一瓶毒药去毒恶心的虫子,最后毒药并没有把虫子毒死,却反而是造出了耐受性更加强的怪物。人就是虫子,不,人比虫子来的更加多,人也比虫子更加可怕,杀不完,也不能杀完。

善意、宽容、节制与爱,是脆弱的,择日而亡;而贪婪、自私、欲望与恨意,无比强大,永生不灭。屠戮之后,并不会得到自己所向往的乌托邦,而只会得到一个凋敝的、残破的、荒芜的——罪都。

“是我毁了这里!”沉思灏无言以对,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是。”意瑾回答,“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却总是不知道回头。你总归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我总归会为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沉思灏点点头,“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一次付清。这一切已经快了,意瑾,我不会让你等待太久。”

沉思灏低下头去看,那些围绕在钢铁森林阴影里的僵尸们,此刻正源源不断的从远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沾满血肉的利齿,爆裂的眼球,折断的双手露出白色的骨骼。他们抬起头,茫然的向天空望去,那些白光让他们感到惊惧,不敢靠近,却又抵挡不住身为人类的前世,对于这白光的热烈渴望。

“像个将军一样。”沉思灏对自己说道,“这些都是你的军队们。既然是你带他们奔赴前线,也该是你带着他们鸣金收兵。沉思灏,这是你应得的。”

沉思灏转身走下楼梯,只走了三步,又转回头来:“意瑾,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你说。”意瑾的眼神,但是淡淡的冷漠与重重的防备。沉思灏知道这也是他应得的,是他的始乱终弃伤害了意瑾。但是现在自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决定下去,是准备把自己的命送掉的,既然什么都不在乎了,又怎么会害怕再与意瑾说一句话呢。

沉思灏抬起头,最后一次认认真真的记住了意瑾那秀气的脸:“三年之前我们分手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直到现在我还这么爱着你。”

意瑾听了那句话,颤抖着嘴唇,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已经漫出了眼眶。留在瞳孔里的,只有落泪前那一刻静止的残像。

沉思灏转身远去的,决绝的背影。

骆驿施法时精疲力尽的、溢满汗水的面容。

那些沧桑、执拗的,不顾一切保护保护着老城的残破的城墙。

厮杀声,惨叫声,和微弱的、念诵佛经的声音。

教堂正午的钟声。

秦淮河潺潺流过的水声。

埋葬在罪恶中的人群。

沉溺在杀戮中的僵尸,以及在僵尸群中并肩战斗的不死骑士,Floyd和Gustav。

整个故事的起因经过,故事里的每一个人,好像一张卷轴,从头至尾展现在意瑾的面前。善恶轮回,悲喜交替,没有终点。

老天啊!拯救这一切吧!求求你!

骆家的祖先,若是在天有灵,求求你!挽回这一切吧!

“求求你!救救我们!求求你!求求你!”眼泪终于决堤而出,他朝着天空大声的叫喊着,从未感觉如此的无助。

城市的半空中,安静的只剩下风呼啸的声音。意瑾单薄的身子湮灭在高楼大厦之下,只留一个暗色的影子。

守护者这里的古老城墙啊,盘桓在这里的无数先人的灵魂啊,在这里的生长的人们,在这里死去的人们……你若在天有灵……你若心存悲悯……请你……

“砰!”划破耳畔的,是一声枪响。

接着,密集的枪声相继响起。

数不清的装甲车隆隆驶过路面,荷枪实弹的士兵们加上云梯,登上老城古老的城墙,铸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是军队!”人们情绪鼓舞,大声奔走相告:“是军队来了!”

“是军队来救我们了!”

“他们有数不清的武器,我们终于安全了!”

骆驿兴奋的对意瑾喊道:“意瑾,你看!齐梁带着军队过来了!”

意瑾匆忙擦干眼里的泪水,向下望去。一头黑色长发的小主唱齐梁,在军人中显的尤为显眼。他抗着一把步枪,正款款登上城墙上最高层的塔楼。

“骆驿!”他看不见骆驿在哪里,只能朝空中接连放了三枪,枪声冲破云霄,“你相信吗?老城永远不会破,永远……”

正午十二点的钟声终于落幕。

太阳像一个炽热的火球一般在整座城市的上空熊熊燃烧,那是涅盘过一切罪恶之后最纯粹的白色的光芒。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

30.尾声

李蒙的手术刀的确割断了齐司令的喉咙,但是军区医院里的那些老医生,医术精湛到能够将割断的喉咙重新连接起来。等到齐梁被副官带着进入重症监护室的时候,齐司令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是他还不能够说话,只能抬起右手轻轻的做着手势。

齐梁就这样与齐司令聊了整整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军队收到了齐司令的命令:全体出动歼灭所有僵尸。齐司令这次显得格外听齐梁的话,甚至在齐梁要求自己想带人去找骆驿与意瑾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什么。

“你喜欢就好。”他做着手势,用布满皱纹的双手轻轻抚摸儿子的额头。

白色的绷带缠满了齐司令的脖子,更加凸显出齐司令下颌处松弛的皮肤。齐梁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顿时间苍老了很多。

由于大量军队的介入,虽然还没有将那些僵尸全歼,城市却已经差不多恢复了秩序。公安厅也开始出面主持工作,居无定所的人由政府职能部门统一收容,虽然居住条件不好,也好过于露宿街头。为了防止病毒进一步传播,被感染的人类的尸体被集中起来焚烧,但是那些尸体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来堆置他们。

正在这时,有人在政府城建部门的资料库里找出一份关于小镇整改措施的提案。小镇由于交通不便,人员复杂,早就面临着集体拆迁的问题,如今,里面的居民全都死的死逃的逃,反倒是省下来了一大笔安置费用。

于是,在全部僵尸都被杀死之后,他们将所有的尸体都堆在了小镇里,然后一把火将他们连同小镇全部烧掉了。就算住在老城里,也能远远的看到小镇方向燃起的火光。那火光又持续了两天左右,也就是在整件事情发生的第五天傍晚,一切都落下了帷幕。小镇里那些破旧的建筑,没日没夜打牌的老大爷老大妈们,攒聚在小石桥下的小吃摊,意瑾与大李共同租住的屋子,Oh Mary酒吧,连同沉思灏与李蒙的阴谋,全部都在这片火光中付之一炬。

过去几天的恐怖回忆连同在火光中湮没的、没有坟墓的死人一起,被强制性的遗忘了。日子一长,一切又重新走上了正轨,就好像意瑾祈愿的那样,甚至骆驿和齐梁都已经和好如初。

沉思灏在下去之后便被警方逮捕,因为最近刚刚取消了死刑法案,只能被判了无期,当即就被送进了监狱。

Gustav因为涉嫌绑架齐梁又逃逸,如今下落不明,因为军方的态度严肃,警方只能象征性的查封了Gustav在这座城市的分公司,公司的资产已经全部转移出去了。

而之前替骆驿打理酒吧的Floyd,在夜晚的那次分手以后,就再也没有在意瑾面前出现过。任凭骆驿怎么去找,也没有找得到。他就好像凭空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意瑾没有再去找工作,而是主动向骆驿要求留下来打理Oh Mary酒吧。

“我喜欢这种晨昏颠倒的日子,这样,我就可以与他更接近一些。”

凌晨四点,繁华的酒吧街上已经只剩下了孤单闪烁着的霓虹灯,厚重橡木门在夜晚之前最后一次被推开了。这里的冬天很冷,穿着厚重棉衣的清瘦少年缩着手,将那块装饰有LED灯拼成的“OPEN”字样的木板翻转过来,变成灰色的“CLOSED”。

踏着从民国时代遗留下来的青石板,少年围着毛线编织的大围巾,耸着肩膀努力让自己更暖和一些。路灯都已灭尽,梧桐树凋零了所有叶子,好像张开手臂的高大人影。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关于自己的所有的过去,都好像一场仓促的春梦,如今全然没有了痕迹。

他抬起头看着那颗干枯的梧桐树,又抬起头看着那漫天的繁星,眼神失去焦距的一瞬间他听见青石板处传来的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嗒嗒。”

“是谁?”他轻声发问。

夜色寂静如泼墨,在黑暗深处只有一片虚空。哪有什么人?

他又缩了缩身子,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又向前走去。

“嗒嗒。”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你是谁?”意瑾又转过身子。他记得骆驿跟他说过,老城历史太长,所以夜晚总会有冤魂出没,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趁着夜色抢劫的可能性,意瑾只能接着说话给自己壮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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