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情 第三部 诀尘(出书版)+番外 BY 蛾非【有前部连接】
  发于:2011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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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关注他了,但转念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肚子里怀的……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一阵,燕云烈被自己心里生就的复杂情绪困扰的夜不得安眠,但也清楚地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放不下那个人,就宛如当初自己的心扉被秦林一点点占据时一样。

铃钧也是花样层出不穷的人,这天不知从哪弄来几个红薯,又找了些干树叶、枯树枝,在凌青那间屋子院里的空地土公然烤起了红薯。

凌青是被烟从屋子点出来的,一出来便看见铃钧身上脏兮兮的,艳丽的脸上也有几道黑痕,弄得好像打了场架的野猫。

凌青实在看不下去,上前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然后接手过来继续烤,这事情小时候和东离暮云做多了,熟得不能再熟。燕云烈来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凌青在那动作熟练地翻烤着红薯,铃钧则靠着他的胳膊,似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墉懒惫倦的模样,时不时头点下来磕在凌青的肩头,被凌青有些嫌弃地推开,铃钧则不依不挠地又凑了过去……看来温罄又很温情。

红薯的甜香融在空气里,燕云烈想起来以前和秦林去拾君山途中,也是这样两人并肩坐着烤「偷」来的地瓜……

「小心烫……」

凌青将烤好的红薯递给铃钧。再三嘱咐。结果铃钧还是被烫得松了手。

红薯顺着他的胸口滚下去落在地上,亏得凌青好心替他将外面那层皮给剥了,结果掉下去的时候沾了他一身。凌青忙凑过去替他擦衣衫上沾到的东西,一门心思地擦,没注意越擦越往下,最后被铃钧推开。

「怎么了?」凌青有些不解地看向铃钧。

只见他面上通红,双手捂在胯间,又羞又气又尴尬地瞪着凌青。

凌青更加莫名,但脑子里只想着要把沾在他身上的擦干净,「还有呢,不弄干净你穿着不难受?」

「不用……不用了!」铃钧忙把他的手推开,见凌青一番好心却被拒,脸上露出不怎么高兴的表情,铃钧只好撇撇嘴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凌青先是一愣,接着低头看了眼铃钧捂着的胯间,然后有些嫌弃的眼神,扶着肚子往旁边挪了一点点。

这一下弄得铃钧不高兴地跳了脚,「什么啊,还不都是你乱擦乱碰才这样的,做什么一副嫌弃的表情?」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清长秀眉微微一挑,促狭的口气,「凌少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你难道就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这一句顿时把凌青谑得又窘又愤,连躲在远处的燕云烈也禁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来。

那边铃钧更是肆无忌惮,不知想了什么坏主意,拉着凌青起身,推着他进屋,关上门,不一刻里面传来铃钧银铃般的笑声。「你让我这个样子也没法见人对不对?好凌青,不如帮帮我,帮人帮到底?」

「要不要我给你一刀直接送你成佛?」凌青的声音无甚好气。

「凌青……你果然是在害羞!呀呀,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就当是自渎好了……」

「铃钧,快住手!」

话音落下,然后一阵安静,过了会儿铃钧的声音才又响起。

「你这里颜色真好看,……像个雏似的……」

「铃、钧!」凌青怒不可遏,终于发威。

铃钧抱着头窜了出来,在院子里笑得直不起腰。笑过之后却是肃敛起表情,恢复成原来冷艳傲气的神情,低下腰从烧尽的树叶间拣了个干净的红薯,拿在手里一抛抛,走的时候似是刻意地朝燕云烈站的地方看了一眼。

燕云烈有些心虚,但想他应该没有看见自己才对。

铃钧走后很久凌青才从房内出来,简单收拾了下院子,然后弄干净放在院子里的一张软榻,在太阳底下睡起了午觉。燕云烈站着看了一会儿,这次却是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这是他大半年来第一次踏进这里。

燕云烈尽量放轻脚步,走到他榻前,细细端详。

凌青微微蜷着,整个人埋在被褥里,几缕发丝挂在脸上。他睡着的表情很安静,眉头微皱,唇色有些苍自。

在燕云烈眼中,凌青的样貌只能算是清秀,五官放在一起并不难看,但是看得久了却觉得他的清秀独有一份韵味在里头。他看着他,心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浓而绝,淡而雅,如此蕴了山明水净的清秀温润刁才最是恰到好处。

这话熟悉非常,但自己在什么时候说过的偏是想不起来。

凌青在睡梦中动了动,于是身上的被褥滑了下来。燕云烈的视线落在了他隆起的肚子上……

这里……便是孕着自己的孩子?

心里有一阵奇异的感觉升上来,是那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又像是有点不太相信的感觉。

燕云烈看着看着,便不由得低下腰,向凌青的肚子伸出了手去,却在将要碰上时,凌青突然将被褥一掀,接着一掌结结实实落在燕云烈胸口上。

燕云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震退了两步,待凌青看清楚来人之后却是整个愣在那里。

两人相视对峙了片刻,凌青起身下榻,扶着肚了疾步向屋内走去。许是走得太急了,也可能是方才催动内力的关系,凌青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安分地踢蹬了两下,走到门口时手扶上门框,微微弯下腰轻抚肚子,觉得稍稍缓些了便立刻跨步进屋。

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只留燕云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微起的冷风卷过烧尽的残叶,带出无尽的疏凉。

燕云烈抬起刚才要去摸凌青肚子的手看了看,然后抚上胸日,那里隐隐作痛,而凌青打自己那一掌时的表情他看得很清楚,就和那个时候一样……

燕云烈转过身,过往的记忆蜂拥而至。

他想起来那天,凌青明明可以动手伤他,却在剑气碰到自己时被他又阻了去:想起他拔出穿过他肩脚钉入墙中的归梦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一双赤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屋外;想起被自己箝住时又硬生生的扭断自己的手腕,只为了从自己手中挣脱……他这么不顾一切,连命也不要了……就是为了去救那个孩子!

燕云烈只觉胸口有激荡的气血咆哮乱冲,想要运气将这暴乱的血气压制下来,却不料喉口一阵血腥涌上,张嘴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此时,他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反复重复——

当时是自己阻止他去救那个孩子的!是自己阻止他去救自己的孩子的!

「若是……燕教主你自己的孩子呢?」

脑中嗡的声,燕天烈再压抑不住地仰首一声悲啸。

到底是谁的错?究竟是谁的错?

是自己吗?

其实真正错的那个人……是自己?

这之后,燕云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日一夜。在已经失去的那个孩子的问题上,他第一次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去面对。

他想起卫禹和袁不归对自己的质疑,想起铃钧对自己的谴责,想起凌青问自己的话……

「于是燕教主为了这个人就可以助纣为虐?就可以滥杀无辜?就可以……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如果死的真是祈靖越的儿子,你当真可以毫无顾忌地抱着你心里那个人恩恩爱爱白首到老?」

他想,如果自己当时有一丝的犹豫,那么谁的孩子都不会失去了……

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因为自己的私心,所以把所有的灾难都降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还真被铃钧那时候说中了,自己终有一日会为今时今日的自私而付出悔恨终身的代价的!

进书房前他问了卫禹,自己如此对凌青是否错了?

卫禹没有立刻答他,只在他转身进门前在他身后平淡道:教主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

是啊,他已经失去过一个了,但是现在这一个……

很多事情燕云烈可以想得通,但是很多事情他想通了却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接受,一如在他心里,凌青依然是凌青,秦林依然是秦林,只是以前沟壑分明的界线现在有些模糊了而己。

从书房出来的那日,燕云烈便让人给凌青送去了新的冬衣和被褥,又让厨房改善了他的伙食。但是凌青看到那些东西的反应却还如平常,倒是铃钧起了疑惑,问凌青有没有感觉最近的伙食似乎变好了。

燕云烈只在屋外听得凌青冷淡平静地回答铃钧,「又不是我一个人在睡,也不是我一个吃,我不过是额外沾光的那一个罢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燕云烈德地怔住,胸口发闷。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那个狂躁的、让他生了那样疯狂的念头,并将之付诸行动的夜晚,自己究竟说了什么,甚至自己做过什么都已经不怎么想得起来了,但是显然凌青还记得,记得很清楚,用身心铭记着。

他和他有了第二个孩子,但是他和他之间却连擦身而过的陌路之人都比不上。

第三章

凌青不会因为改善了住食而感到高兴,在他眼里,燕云烈所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而他自己的尊严早在那个晚上就被燕云烈践踏得粉碎。

好在铃钧养的「引路」快成了……这是凌青唯一期盼的事情。

十日后,铃钧兴冲冲地来找他,然后献宝一样的将一个小竹筒郑重放到凌青手里。

「后天晚上是朔月,正好可以走,今晚我们就收拾东西。」

凌青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然后抬头,「你要和我起走?」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

「那卫禹怎么办?」

铃钧于是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的……卫禹是前教主捡回来养大的,现在又是天绝教的左使,他活着一日便会对天绝教效忠到底……」说着嘴角微弧,扬起一抹笑,「我们倒是应该担心,撞见他的话就铁定跑不了了。」

凌青先是不响,只直直地盯着铃钧看,铃钧被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伸手去摸脸上,以为晚饭吃的饭粒沾在了上头。

「你以为我们躲得过他?」凌青伸手握住他腰问那串铃,轻轻拨弄,「除非你把这串东西丢了……」

铃钧没能听懂,但是要他把银铃丢了就和要他的命一样,铃钧立刻露出不愿的表情,伸手就要将银铃从凌青手上夺下来。不想凌青手更快,一用力将一整串都摘了下来,握在手里用力地晃。

那一串铃在他手中发出又急又吵的声音,铃钧再怎么喜欢这些小玩意也受不了这样的魔音贯耳,忙用手捂住耳朵,狠狠瞪向凌青。

凌青摇了片刻突然住手,将那串东西抛还给铃钧,「待会人来了就好好把话讲清楚,到对面林子里去,别打扰到我睡觉。」铃钧捧着那串铃,一脸不得其解地望着往床榻走去的凌青。

「传说世有银铃成双,名牵魂,不论相隔多远,一只响,另一只也会响。」凌青转过身,手指了指铃钧手里的那铃,「你那串上面不就有一只?」然后嘴向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喏,他已经来了。」

铃钧侧首看向门口,便见外而一进人影倏忽翻过围栏跃到院子巾,不是别人,正是卫禹。

他一身玄衣在夜色里深沉无垠,总是平淡无惊的脸上此刻隐隐有几分忧色。

铃钧一愣,转过身去和他相对,手里的银铃轻震,却有另一个不属于他手中的清脆声响在不远处浅浅相和,随风而散。

两人静默地看着,卫禹脸上的表情沉去,便猜不透他心眼在想什么,但又似乎可以看出,铃钧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让他的眉宇舒展了几分。

铃钧在心里奇怪,为何如此细微的变化,自己却能分辨得出来?而刚才凌青说的牵魂铃一事……因为两只银铃心心相惜,所以才总觉得他虽然并不在自己身边,却感觉寸步不离。

见卫禹面色平静地转身正要离开,铃钧出声唤住了他,「别走。」

几步走上前去,站在他面前,铃钧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男人的深沉像一汪见不着底的深潭,沉进去,陷下去,便不知会往何处去,但同时又是那样的包容和温柔,不由得令人安心和眷恋。

铃钧回头看了眼房内,然后示意了下对面的林子,「我们到那边去,别打扰到凌青。」

卫禹没出声,只很安静地跟着铃钧一起走过去。

凌青看着门外两人没了影,便手一挥,掌风将门带上。

他躺在榻上翻了几个身却是睡意全无,很多往事在脑中浮现,扮作「秦林」和燕云烈在一起的时候,恢复「凌青」这个身分之后的。

他想,若是当初自己没有戴上面具,用「秦林」这一身分出现在燕云烈面前,很多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

但若是那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凌青,他还会和自己上路去找袁不归拿「清风」的解药?而如果现在怀着孩子的是「秦林」,那个人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态度?

凌青没有想下去,他不愿想,也不敢去想。

燕云烈在书房里审完账房先生递上来的,天绝山这一个月里支出开销、收入进帐的帐目,合上册子抬头看看窗外天色,才发现不知不觉一日已过,肚子里空空的,一整日都没有进食,这会儿也不禁饿得厉害,便没有叫人来而是自己摸去厨房找东西吃。

厨房里,仆役帮他热饭菜的时候,他注意到蒸笼里几个冷了的馒头,便想起自己一直看见凌青把热着的馒头搁到一边,然后隔一段时间才去吃……于是燕云烈走过去掂起了一个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才嚼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头。

这又冷又硬的怎么吃得下去?

「教主……哎?教主,那馒头冷的,不能吃。」仆役布好饭菜,见到燕云烈手里拿着那个馒头,说道。

「不能吃?」燕云烈不禁疑惑,「难道就没有人喜欢吃冷掉的?」

仆役笑笑,「有热腾腾的谁会去啃那又冷又硬的?」

燕云烈到桌边坐下,仆役将筷子递给他。

「那是留给值夜守卫的,有时候饿得厉害,他们就会过来就着酱菜吃两个馒头垫垫。我娘当年怀我的时候,半夜饿醒也这样,所以现在就常唠叨,如果现在连个热呼的馒头都吃不上,那真是当儿女的不孝了。」

燕云烈看着面前的饭菜,举着筷子半天没有动作,凌青打开食盒把馒头之类的干粮搁到一边时的画面,在他脑中缓缓映现。

他一直以为凌青是喜欢才这样子做的,现在才知道,原来并非如此。

「将饭菜装进食盒里,本座要带去别处。」燕云烈放下筷子吩咐道。

仆役听闻,动作干净利索地将桌上的饭菜装进一个精美的三层食盒里,然后问道:「是送到教主的房里去?」

「给本座就好。」

燕云烈提着食盒,缓缓向凌青住的那间屋子走去,很多事情他不知道,也没在意,现在想想,在那样的环境下,衣食简陋,没有人照顾,他能安然将孩子保住到现在,究竟受了多少苦?

他想象不出来,但是他知道这一次确实是自己的错。

快到凌青那间屋子时,燕云烈突然想起来,就那天凌青对自己的态度,也许他宁愿倒掉这些饭菜,也不会吃自己送来的东西。想到这,燕云烈停下了脚步,正要转身,却听到对面树林里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

燕云烈悄声靠了过去,但是这一看,却把他整个震惊住。

树林深处,枝影晃动,两条人影交迭相缠,刻意压下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低吟,让燕云烈自然明白那两人在做什么。苟合之事本该非礼勿视,但在他认出这两人是谁之后却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此际,铃钧的衣衫凌乱地挂在胳膊上,大片白皙肌肤裸露在外,他背靠着大树,一条腿被抬起架在卫禹的臂弯上,一手勾着卫禹的脖子,一手抓着横出在肩侧的一根树枝,头向后仰着,披散的乌发泻下如瀑,随着卫禹每一次深入有力地顶撞,轻声地呻吟,眸眼微闭,眼角水光流转,妖烧而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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