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卷三 穿越)——花信风
花信风  发于:2012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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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凑趣道:“皇阿玛可曾答应了?”

康熙含笑瞪了他一眼,“朝廷之事,岂可朝令暮改?京城嗜吃乌香之风难改,不就是因为朝廷出了诏令没没能执行。你以代国太子之身份颁发诏令,若是朕随随便便张口就改了,将来还有谁会相信你?”

胤礽起身拜倒:“儿臣谢皇阿玛之维护。”

“罢了,起来吧,日后行事三思便是。”康熙挥挥手,“对了,此事之后,海关若有上疏请求增开其他货物进口税目,你可不要随便允了。”

“儿臣谨遵皇阿玛圣训。”

“罢了,朕也乏了,你且跪安了吧。”

“儿臣告退。”

“阿玛!”

一回到自己居所,还来不及喘口气,胤礽又遇到了袭击。

“弘皙,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回去?你明天还要上学吧?”

弘皙骄傲的扬起头,“才不,阿玛!皇玛法准了我入礼部学习,可以不用去上书房了。”

胤礽揉揉额头,他刚刚从康熙那里带来的头痛还没有平息下去呢,“也好。此次秋猎,可有什么收获?”

“回阿玛,儿子此次猎得红狐狸两头,白狐狸五头,等回宫了我让人制成披风给您。”弘皙一脸讨好。

胤礽却是哭笑不得,“我哪里就要你的皮子来做披风了。你猎得的狐狸皮子,不是应该给你媳妇么?”

“这是做儿子的孝心么,额娘也有的。”弘皙小心翼翼的作狗腿状。

胤礽无力,“好了,我收下就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都是要当差的人了,入部学习可不要像在上书房时候那样没大没小的,也不许端皇孙的架子,老老实实学习,知道了么?”

“儿子记住了。”弘皙垂头恭敬的回答。

胤礽有些不忍,伸手轻轻拍了下弘皙的肩膀,“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去礼部呢。”

“阿玛也早点休息。”弘皙面上好看了些。

哄走了弘皙,胤礽正准备更衣睡觉,同样随扈才刚刚回来的十五十六却又过来了。

这两人却是过来和他通报情况的。

原来此次白晋之所以能顺利将洋商的信转交给康熙,却是有老八在其中帮忙。

胤礽心头大怒,难怪他怎么说康熙像是进入了更年期了呢,喜怒不定的,原来却是老八在那里煽风点火。

这个老八,太不知轻重了!

压抑着胸中怒火温言送走十五十六二人,胤礽觉得,是时候给老八一个教训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想办法抵御过老八可能会发起的一波攻击。

67.此路不通

胤礽所料不差,次日大朝会之时,以佟国维为首的八爷党果然如期发难。

首先发难的是贝子苏努,这老头子仗着自己身上还有几分功劳,又自恃是广略贝勒褚英之后身份高贵,从来都对太子不假辞色。他跳出来指责太子无视皇帝的诏令,悍然征收鸦片进口税,一则有损上国风范,再则也变相的赋予了鸦片买卖合法地位,违背了此前皇颁发的禁烟令,致使鸦片流毒四方云云。

胤礽站在上首冷眼旁观着这老儿口水四溅,心知以苏努这个莽武夫胸中那几滴墨水绝对说不出这番话,也不知道是哪个才子帮他捉刀而成的,如今八爷党人才也日渐凋零了。

苏努之后,胤礽这边出来应战的却是赵申乔的儿子赵熊诏,显然大家都还记得这位一年前的状元公,所有人都是见到他都是一惊,然后惶惶然四处打量寻找极品御史赵申乔,待得不见才又统一动作长吐胸中浊气。

康熙见此情景显然也是颇觉有趣,侧头轻声问道:“那人是谁?”

胤礽就在康熙左侧,闻言低声回道:“赵熊诏,湖南巡抚赵申乔长子,四十八年状元,现在儿臣东宫担任庶子之职。”

康熙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瞥了胤礽一眼:“赵申乔啊!”

胤礽垂手而立,假装没看见康熙递过来的微带嘲笑的目光。

下边赵熊诏正在侃侃而谈,“苏大人,臣听闻民间老百姓有句话说:‘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够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太子殿下此举,既不扰民,又不靡费,还最大限度的减少了东南诸省的鸦片数量,一举数得。名誉人皆爱之,但我等朝官食君之禄当为君解忧,岂可为了虚名而辜负了百姓实利?”

胤礽嘴角微微抽搐,那句‘民间老百姓有句话说’是他忽悠赵熊诏这个大君子做事时候糊弄出来的,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学以致用了。

这么看来,赵熊诏和赵凤诏倒也不愧是兄弟,虽然一个张扬,一个内秀,但是本质上都还是有些儿焉坏焉坏的。只是不知道以赵申乔之为人方正,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一对兄弟的了。

那边苏努被讽刺“好名”,立时不乐意了,只是他到底是个武夫,能够说出此前那么一大通话已经很不错了,哪里比得上状元公赵熊诏之才思敏捷,涨红了脖子争辩了几句,“难道允许鸦片买卖就是为民了吗?”之类的话,到底被赵熊诏用话挤兑了下去,然后换了揆叙上场。

揆叙是早年权倾朝野的明珠之子,满洲第一才子纳兰性德之弟,素日行事也颇有几分其兄纳兰性德的才子风范,张口就是文绉绉的:“赵大人之言差矣!禁烟是朝廷大计,圣人云:‘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若是人人都为了自己以为的实利而无视朝廷法规,置朝廷与皇上于何地?”

“好!”八爷党的几个低声赞起彩来。

太子党这边的不依了,不等赵熊诏开口,一个老头儿跳了出来——注意,是真的跳出来的——冷笑道:“纳兰大人好口才!只是大人莫非忘了一句话,《商君书》云:‘圣人苟可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禁烟令若不是京师之内无人遵守,殿下又岂会大费周章与东南四海关征税?先圣人云:‘民为重,君为轻’,即是——”

“咳——”旁边的赵熊诏捂着胸口大声咳了一声,同时从侧后方给了王老儿一脚。

真是不要命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是亚圣孟子的话,这句话只要是儒家子弟基本上没有不知道的。但是这句话先秦时候讲讲没问题,那时候天下的君多着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就是唐宋时候给皇帝念叨两句也没事,那时候皇帝轻易不杀士大夫。可是现在对着皇帝说这种话,可不就是把自己脖子伸到铡刀下面去找死!

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

包括老八一派在内,所有人或者忐忑或者怜悯的望着王琰,而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王琰更是面如死灰,只是他到底还保存着几分儒家子弟的风骨,因此并没有承认自己失言,而是直挺挺站在中央等待皇帝发落。

“皇上——”刑部尚书齐世武上前一步,想要为王琰辩解。

“都回列吧。”康熙抬手,让所有人都回列,“今日之事,下朝之后,各位爱卿各具其是,再上本章。”

话说到这份上,自然是皇帝不愿意再听群臣吵架了。众臣工知趣的回列,王琰以及一干太子党人算是放下了险险悬着的心,,然后各自捡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转开话题,如此直到散朝。

当然,这件事并不算完,接下来的几天各式各样措辞激烈的奏本雪片也似地飞来,或者是反对鸦片征税的,或者是要求加税的,或者是要求禁烟的,或者是要求解禁的,不一而足。所有的这些折子送到康熙面前,康熙又着人一概转到太子手中。

胤礽将所有的这些折子按照派系分门别类的用箱子装起来,封存好,留待后用。当然,至于怎么个后用法,到时候再说好了。

想到这里,胤礽深恨这宫里头不准有明火的规矩,不然的话,这些奏折也还有个给值夜的官员侍卫烤火的用处不是?

这日,胤礽照例将皇帝新送过来的折子封入箱子里,康熙又着梁九功过来传他觐见。

如今的梁九功却不敢如过去那样在胤礽面前拿大了,甚至不等胤礽询问,他就恭恭敬敬交代了皇帝传见太子的缘由,原来是白晋带着几个洋人的请愿信在皇帝那里,请求皇帝降低鸦片税率。

至少,这一次没有不自量力的请求免除鸦片进口税了。

胤礽到了康熙的御书房,果然白晋在那里,胤礽倒也不端架子,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白师傅——白晋是康熙指给胤礽的辅导师傅,本尊便曾经跟他学过英吉利语和法兰西语以及一些天文几何之类的知识。

康熙显然被白晋纠缠得有些烦了,偏生白晋又曾经救过他的命(康熙三十二年白晋张诚献上的奎宁治愈了康熙的疟疾),皇帝放不下一贯仁厚宽容的姿态,刚好也看想看太子在这方面的才能,于是将太子传了过来。

白晋是个老实人,在清朝这么多年,也知道这个国家的皇帝太子远远不是他们以前欧洲的那些国王王子可以比拟的,再加上他要开口的事情,因此说话不免吭吭哧哧的。

“殿下,臣有几个故国之人托臣向殿下进言,他们非常愿意和大清做生意,可是百分之一千的税率,实在是太高了,他们请求您将税率降低一些。毕竟,税率抬高了,货物的价钱也会高上去,百姓们会很难过的。”

胤礽看了眼似笑非笑摆明了袖手不管的康熙,苦着脸道:“白师傅,您的要求,按理说孤曾受过您的授业之恩,说什么也是应该答应的。可是白师傅啊,您到中国这么久了,也应该听过一句话,‘双拳难敌四手’。孤倒是有心答应,可是那些臣子们不答应啊。您是不知道,四海关总管可是纷纷上疏要求提升鸦片税率呢。”

白晋脸色大变,“都百分之一千,还要提?”

胤礽笑吟吟开口,“可不是,这样的人还不少呢。”说着站起来,冲门口的高三变道,“高三变,去我的书房取那些大臣们的本章来。”回过头,却看到皇帝微微挑起了眉头,眼里满是揶揄。

不多时,高三变领着一队侍卫抬了三个大箱子过来,另外手里还抱着尺余高的一堆奏折,全部放在康熙书房中间的空地上。

胤礽拿起一本,递给白晋,“白师傅,您看,这个是广东巡抚的,他觉得鸦片税率太低了,应该提到百分之两千。”

白晋为难的看了一眼皇帝,得到康熙一个颔首许可,这才恭恭敬敬接过,小心翻开,然后不敢置信的长大了嘴巴。

“白师傅,您再看看这个,广州海关总管的,他倒是不要求提升鸦片税率,他要求增开包括钟表在内的二十余种货物的进口税,税率百分之一千。”

白晋傻傻的接过折子。

“白师傅,您看看这个,他要求……”

最后,白晋是飘着离开的。

他深知这个帝国有多么顽固,那些官僚们士子们乡绅们甚至包括街边的乞丐在内,都对商人以及商业活动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蔑视,他从来都没想过用重商主义方面的知识说服皇帝,他想的,不过是人情二字。

可惜,现在这条路走不通了。

68.凤诏归来

“朕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收集了这么多折子。”

面对着康熙玩笑中带着几分审慎的问题,胤礽在内心深深后悔不该那么早就把白晋给放走了。当然,心头哀叹归哀叹,胤礽面上作出的却是一副讨好谄媚又略微调皮的样子。“这不是皇阿玛前儿送给儿子的么?其实这里大半倒是反对征税的,可惜白师傅没看到罢了。”

康熙哼了一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在朕的面前欺骗起你的师傅来。”

胤礽向着康熙连连作揖,“白师傅德高望重,儿臣出此下策实是不得已,还请皇阿玛在日后白师傅问起的时候多多担待。”

康熙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松动了些,笑骂道:“多大的人了,自己做下的事情,却还要做阿玛的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胤礽揉揉脸颊,郑重道:“不管儿子多大,皇阿玛永远是儿子的皇阿玛。”随即郑重之色一收,胤礽涎着脸道,“所以皇阿玛就再为儿子担待一番吧!”

康熙既笑且嗔道:“朕这个皇阿玛,竟是真真欠你们的!”

胤礽觍颜道:“皇阿玛且担待着吧,儿子们也不知道是修行了多少世才有幸投生成为皇阿玛的儿子,皇阿玛就看在儿子们修行不易的份上包容了吧。”

康熙斜睨着胤礽:“修行不易?你的那些弟弟们或许是的,但是你,朕觉得你就是来讨债的。”

胤礽垂首,恭敬道:“皇阿玛这样说,儿臣实在不胜羞愧。”

“朕可看不出来!”康熙板着脸摇头,但是父子间的气氛较之前已经松快多了。

不管朝堂上的大臣们怎样吵吵闹闹,百分之一千的鸦片税率却是一点都没变,渐渐地大臣们也都意识到了皇帝对太子维护到底的心意,朝堂上的这场由鸦片引起的毫无意义的口水仗才终于慢慢平息下来。

当然,认真说起来,这持续了十几天的将满朝大臣差不多就扯进去了的骂架也不是毫无意义,最起码的,这场骂架首先就锻炼了在场的大多数已经步入中老年的大人们的肺活量,并帮助他们复习了一下少年时候读过的经典;其次呢,还让那些年轻的低阶官员们开了见识,毕竟,大朝会上骂得唾液四溅的情形在本朝可不是那么容易好见到的;最后,还给那些平日里难得见到皇帝一面的官员们提供了一个展示自己口才的平台。

前边两项不好说,毕竟无论是身体状况的改变还是见识的增长短时间之内都是看不出来的,倒是最后一项,却是真的有一个人在这个平台上出了风头。

这人就是四十八年状元,此前一直隐匿在东宫詹事府里担任庶子陪太子读书的赵熊诏。

一连几天的朝会,赵熊诏站在太子一边的立场上,有理有据的逐条反驳八爷党那边诸位大臣们有理或者无理的攻讦。他本来就生得不错,人又年轻,往朝堂上那么一站,衬着身后那些容颜枯槁身材枯瘦气色灰败的老大人们,怎一个玉树临风可以形容。

如此人才,再加上他背后的家世——主要还是因为清廉二字在康熙面前挂过号的赵申乔——几乎是瞬间便俘虏了高高在上的皇帝的那颗爱才的心。

在将赵熊诏传至御书房一番彻谈后,皇帝发现了这个年轻人除了才思敏捷外,还完美的继承了他父亲身上最好的也是最明显的清正这一特质!他虽然任职于詹事府,但是并没有像别的官员一样动辄以太子党自居,对其他与太子不够亲密的官员也没有苛责,之所以对太子百般维护也是因为他认为太子确实是个英明的储君,他的政策于国于民有利。

这可不就是德才兼备?

康熙喜不自胜,想到自己又发现了一个人才就禁不住好一阵得意。经问过赵熊诏后,发现除了他的祖父赵继鼎、他的父亲赵申乔以及他自己外、他的叔父赵申季也是戊辰科进士,如此算来,竟是一门四进士,真真好书香门第。

想到宋朝时候鼎鼎大名的苏氏一门父子三进士,康熙对比了一下本朝的赵氏,发现自己这里却是一门三代四进士,较之前人更胜一筹,心头更是大乐。

当然,作为一个立志要向汉武帝唐太宗看齐的皇帝,康熙是不会满意于这样一点小小的胜利的。

“皇阿玛可是不知道,儿臣听说赵大人还有一个弟弟参加戊子科的乡试了,还获得了名次,只可惜不知为何没参加会试。不然的话,可就不是一门四进士,就是一门五进士了!”胤礽笑嘻嘻的在一边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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