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里 中——妄起无明
妄起无明  发于:2012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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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狐狸!周轻重一跺脚拔出剑冲了过去,想要在他眉间再补一剑,毁掉玄冰寒功的痕迹。

项寻听到脚步声扶住哈里克弯腰把他放在了地上。周轻重一跑到他的身后,他猛地一转身抓住周轻重的衣领推开了他,“你够了没有?!”

周轻重被推了一个趔趄。项寻朝他走了几步,表情有些狰狞,“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答应过巴罕古丽!我答应过!”

“不是!他故意的。他刚才故意做出要对你暗下毒手的样子……”

“你还说!你到底还要骗我多少事?!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刚才……”

“就算是那样,难道你有打算让哈里克活着吗?!”

周轻重张了张嘴,无话可说。他确实不可能让哈里克活着离开。

“教主!”艾里木跟他带来的人从马上跳下来朝躺在地上的哈里克跑过去。他们这一喊,不远处在跟周轻重的人交手的乌满弟子也有听见了朝这边看过来的。

项寻回身往哈里克那儿走,周轻重眼见情况不妙,眉梢一挑轻跃而起,凌空翻过项寻他抢先一步落在了哈里克身边。

“周轻重!”项寻大喊一声。

周轻重根本不予理会,一脚将俯卧在地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的哈里克踢成仰面朝天,双手握住剑柄,对准那眉心上的伤口就是狠狠一剑。

看见的人都惊呆了。

剑插得过深,周轻重低垂着头单膝跪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众人反应过来,立刻一起扑了上去。周轻重缓缓抬头,凌乱的发丝纷纷落下,露出来的是他没有血色的脸上两道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冰冷如常中似乎又添了几分残忍。

一脚踩住哈里克尸首的脖子,周轻重站直身体的同时又抽出了剑。

几个人冲上来,颜色诡异的剑锋扫过,那些人依次倒地气绝身亡。此时艾里木也跑到了近前,周轻重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挥剑砍向了他。

项寻打退几个围攻自己的人闪身过去一把推开艾里木伸手握住了周轻重的剑。周轻重愣了一下,项寻转手几下竟生生将剑折弯缠在了手上,“你给我住手!”

周轻重紧紧握着剑柄不肯撒手,“这里听见了我名字的人都得死。”

“你松手!”项寻怒不可遏。

周轻重也不甘示弱,“你松手!”

两人相持不下的功夫,梵天宫的人和孟大成他们跑到这边跟艾里木带来的乌满弟子交上了手。艾里木跪坐在脑浆四溢的哈里克旁边已经傻了:于公,他们的教主没了。于私,没有人再拦在他跟巴罕古丽之间了。

项寻深吸口气使出焚焰功,缠在手上的剑变了颜色。周轻重的手中一阵剧痛,不亚于他把手掌按在被烧得滚烫的石门上。可他咬紧了牙就是不肯松手。项寻的忍耐到了极限,脚下用力蹬住地面,他把手上的剑向自己一拉,在周轻重的身体靠向自己的瞬间,他空着的手一掌拍了过去,正中周轻重的胸口。

周轻重不能相信似地瞪眼看着项寻眉头一皱,项寻闭上眼睛一狠心再次发力传到掌心之中,周轻重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出去摔在了地上。

随后项寻站直身体大喊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兵器相撞的叮当声渐渐稀落,在场的人都慢慢停了手只是举着武器警惕着自己的四周。

“乌满教的听着!今天哈里克教主的死与别人无关!都是我项八尺干的,日后你们要想报仇都来找我就是!不要牵扯他人伤及无辜!”

“可刚才明明是那个姓周的刺了教主一剑!”有人提出质疑。

“是!他是刺了一剑……”项寻看了坐在地上正捂着胸口的周轻重一眼,“但在那之前其实你们教主已经死了!他是中毒死的,毒是我下的,不信你们可以回去问巴罕古丽,我娶她就是为了接近哈里克。现在哈里克死了,她也不再是我的妻子!”

有人听了这话磨拳擦掌企图靠近项寻,可很快就被身边项寻和周轻重的人把刀剑架在了脖子上。

项寻看见了继续又说:“知道你们很想现在就杀了我给你们教主报仇,可昨晚乌满内城刚着过火,今天你们又追打了一天,现在教主也没了。你们还是先回去料理丧事要紧!经此一劫教中必定人心大乱,一切也都需要从长计议!我项八尺做过的事不会不认,所以咱们的恩怨以后再算也来得及!”

说完项寻走到了艾里木身后,“是巴罕古丽让你来的?”

“是。”艾里木还是看着哈里克不动,声音变得有些木讷。

“她怎么样?”

“还好。”

“她让你来杀我?”

“不是。她说教主要是没事,就想办法带你们走小路尽快离开,她不会再追究酒里的毒和禁地着火的事,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如果教主有了什么不测……”

“什么?”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将来就是追到天涯海角她也不会放过你。”

项寻叹息一声,“我知道了。行了,快把你们教主带走吧。”

几个乌满教的人抬走了哈里克,其余的人确实再无心恋战也跟着退了。而另一边回天教的伏兵人数有限,没看见他们要营救的人又目睹乌满教的变故,便也逐渐败下阵去撤离了这条离开哈实哈儿的必经之路。

很快只剩下了辽东帮和梵天宫的人。项寻命他们站远之后走到周轻重身边蹲了下来,“是我问,还是你自己说?”

048.纵深西域 之廿六

周轻重别过脸去用力咬了下嘴唇,“我没什么可说的。”

项寻无奈地抬起一只手放在额头上搓了两把,“好,你不说,我来问。”

项寻也坐到了地上,“为什么一定要哈里克死?”

周轻重看着项寻,决定死撑到底,“他知道了你是项寻我是周轻重。”

“那是刚才你告诉他的。极乐丹你怎么解释?”

“当年他跟玄霄门串通,诬陷我出卖焱云教难道他不该死吗?”

“他跟玄霄门串通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信是我在昏倒之前看到的,你又是在哪儿看过?”

“救你出来的时候。”

项寻有些哭笑不得,这到底是谁绕谁呢?

“那你极乐丹是什么时候下的?不是在我们被困进乌满禁地之前吗?你说救我出来时看见的,又怎么会提前下毒?你想清楚了再编,到底是先看过那两封信了,还是为了别的事想毒死哈里克?!”

“我……”周轻重果然无法自圆其说。

见他答不出来,项寻又问:“为什么要派人放火?是想烧死哈里克还是烧掉别的什么东西?”

“废话,哈里克的书房我能有什么想要烧掉的。”

“没有吗?”

“没有。”周轻重一口咬定。

项寻盯着他的眼睛半天不说话,可周轻重连眼都不眨一下。项寻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把一直揣在怀里的书掏出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这是什么?!”

周轻重朝地上看了一眼:《无隐剑谱》!他心里一惊,可还是微皱了眉头硬挺着做出了不明所以的样子,“无隐派的剑谱,怎么了?”

项寻把火儿压回去,紧抿了下嘴唇,“你不问我是从哪儿得来的?”

“这段时间你又没跟我在一起,我怎么会知道。”

“在乌满禁地哈里克的书房里!”

“那又怎么了?哈里克喜欢中原武功,他手里有这剑谱也不奇怪。”

“你又知道哈里克喜欢中原武功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都知道?哼!”项寻冷笑,“所以你就投其所好送他包括这本剑谱在内的武功秘籍?”

“你不要信口胡言,凭什么说这剑谱是我送的?”

“凭什么?”项寻拿起剑谱翻了两下丢到周轻重眼前,“就凭这个!”

周轻重疑惑不解地拿起剑谱细看,这一看他有些傻了:这里面中间有一部分竟是应万年的笔迹。

不等周轻重再细看,项寻又一把将剑谱从他手里抽了回去。周轻重的两只手:一只在弄开石门的时候、一只在刚才跟项寻抢剑的时候,都被烫伤了。被书这么一划,钻心地疼了一下,可他咬了下牙,没表现出来。

项寻已经非常生气,没有注意到,他开始抖着手一边翻书一边说:“我想你不会忘!当年在千笃谷你让我练《洗髓经》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那是应伯伯以前在少林寺救了人之后,又根据少林内功写了本医书留给少林寺,主持圣玄大师感激应伯伯才让人手抄了《洗髓经》相赠。你还说应伯伯这样得来的功法不少。你看这剑谱的最后一页写的什么?!正德三年合抄于无隐山庄。这是与什么人合抄的我不知道,但应伯伯写字很怪,我手里有他给我的如何救治封喉散毒的医书,所以无意中翻到中间的几页我一眼便认出了他的字迹!”

“我想你拿这本剑谱的时候一定只是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否则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书会被人看出它是来自哪里呢?所幸,也许哈里克是还没细看这剑谱,也许是他根本就没见过应伯伯的字。否则,恐怕他早就找到千笃谷去了!”

周轻重冷着脸不说话,项寻更气了,“不说话?又不说话?!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来这套?!不能说、不能告诉我、不到时候!那到底什么时候才到时候?!到所有的人都被你玩儿遍的时候?!”

周轻重依然双唇紧闭,项寻气极反笑,“哈!怎么样?现在能随便出入千笃谷的外人只有你,你不是要告诉我这剑谱是应伯伯送给哈里克的吧?还是要说是马承修和应若水?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要把这剑谱给哈里克?除了这本是不是还有别的?你是不是以梵天宫的名义跟他交换了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项寻一拳砸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项寻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抓住了周轻重的两个肩膀,“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两年前乌满教联手青涧门攻至焱云峰。我大伯和三叔带人跟他们相持了五天,快要顶不住的时候梵天宫的人出现救了焱云教。从从虞渊到昆仑山比从哈实哈儿到昆仑山至少要多出十天的路程,你是怎么未卜先知提前五天派了人赶往昆仑山的?”

周轻重终于开了金口,“我早就派了人潜伏在乌满教内,所以提前得到了消息。”

“我开始也是这么以为,可是经过这次的事,我已经不这么想了。”说着项寻无可奈何地皱紧眉心低下了头,想了想他又抬起脸来看着周轻重,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手上用力在他肩上捏了一下,“看来,我不把你的所作所为说个一清二楚,你是不会跟我说实话了。我说一下我的推测,你看我猜得对不对。”

“我听说当年以为我死了之后,我大伯项择厚和三叔项择天面和心不合,实际上焱云教已经分裂为两派,那时候他们两个实力相当,所以没有人敢擅提继位之事。四年之后,项择天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铲除异己,天坛的实力逐渐超过地坛,他也有了重新一统焱云教自封教主之心。而在这四年的明争暗斗中,焱云教的威望已远不如从前,曾经几乎可以号令整个苗疆和半个西域的焱云令也已经名存实亡。可一旦项择天当上了教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会是重发焱云令,重振焱云教威名,而这第一道焱云令必定就是对你的追杀令,因为当年无有崖上的一幕是焱云教永远的耻辱。”

“所以你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天地两坛合而为一,焱云教恢复以往的威望盛名。这样你便想到了借焱云教与乌满教不合,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以梵天宫的名义派人跟哈里克交涉,并最终达成协议。你投其所好,用他想要的东西换他出人攻上乾明峰,重击以项择天为首的天坛,削弱他的实力,打消他重整焱云教的想法,让焱云教继续保持分裂的状态。可你又不能完全相信乌满教,于是就提前派了人赶往昆仑山,以防情况有变。”

“结果哈里克果然人心不足,他的目标不仅仅是一个天坛,而是整个焱云教,是焱云峰。但我爹的死你还没查清楚,你还背着焱云教叛徒的恶名,而且你也不能让焱云峰落入乌满教之手,所以你只好在最后的关头让梵天宫出手给项择厚和项择天解了围。”

“还有,将来江湖上早晚会知道周轻重就是梵天宫的宫主,一旦哈里克说出你曾跟他有过往来,那当年你被指与乌满教串通出卖焱云教的事你就再也说不清了。所以这事你从一开始就有了事成之后杀人灭口之心,乌满教里你早就安排了自己的人。这次我跟你来哈实哈儿本不在你的计划之中,可我的突然出现,让你决定要提前了结此事,所以你同意跟我前来,一是为了想在我这儿洗清你被诬与乌满教有通,二是为了想就此除掉哈里克。”

“这样,你就用了这一个月的时间,让你的人确定了乌满教中已经没有对梵天宫不利的证据,并最终打通了通往禁地的通道,找到了能证明你清白的两封信。可哈里克地下书房里的藏书和信件太多,你怕有所遗漏便决定放火将它们全部烧毁。于是你煞费苦心,提前把那两封信放进了火烧不到的房间,以便我能在事后及时看到。”

“而另一方面,中了极乐丹的毒不运功的话死后只会全身发红,如果是正在喝酒的时候死的很容易会被误以为是饮酒过度而造成的猝死。这样你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你也就一石三鸟达到了灭口、洗冤和脱罪的目的。”

“但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跟巴罕古丽会也在同一天给哈里克下了迷药,先是影响了极乐丹的毒发时间,然后我又扮成哈里克进入了乌满禁地,还在你的人放火之前发现了这本《无隐剑谱》,后来跟哈里克一起被困在里面我又得知那两封信是被刻意换了地方放在那儿的。其实本来我当时并不能确定是什么人放火,可我在石门关上的最后一瞬看见了伽陀。所以,把很多事情串起来想一想,一切就都明白了。”

项寻一口气把自己所有的推测说完,松开周轻重他站了起来,“怎么样?我说的跟事实可有什么出入?”

周轻重慢慢扬起脸,“别的都对,可我不是怕焱云令。不能让项择天当教主还有其它的理由。”

“什么理由。”

“对不起,还是那句话:我不能说。”

项寻彻底失望了,他把脸一转,避开那可能会让他动摇的目光,“罢了,你爱说不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跟我说了实话,我不会怪你跟乌满教串通让哈里克去攻打天坛。但是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还想一直瞒着我,这么大的动作,你不说跟我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还处处机关算尽想的都是怎么骗我,害我对巴罕古丽失信,她那么相信我……你使我利用了一个女人,一个不过是想跟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女人。卑鄙无耻也不足以形容我的所作所为,我怎么会蠢到这种程度?竟然以为跟你欢愉一场,见你哭了一次,就以为你就能对我全心全意了,还怕你会有危险,一心想着有什么事都由我来出面就好。”

“人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代价。”周轻重忽然说。

“你说什么?”项寻没明白他的意思,转回头来看着他。

“哈里克如果不是那么贪心,也许就不会死。巴罕古丽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失去了父亲。一切都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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