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是问邵徇,叶廷勋心头一跳,把二人相识的经过简单描述了一遍,强自镇定道:“此人心思简单,一派稚子天性
,为人爽朗直接,不喜作伪,别的不说,倒是一手好医术。”
武崇耀微微一笑问道:“廷勋只看出其一,未察其二。这人虽然浑然孩童一般,但胆大妄为,高深莫测,就是我也探
不出他的虚实。也许你们相遇,就是一场精心的安排。”
叶廷勋不语,心里不愿相信。武崇耀也不勉强,转头又与手下交待道:“这个陈青远如此麻烦,聂桓琛也不会简单。
多派几个探子,无论任何消息都不能放过。还有一个月就是赠剑大会,就算真的是神剑现世,那也只能出现在归元堡
!”
15.奔波
两日之后,赵三玄也来了归元堡,风尘仆仆,一落座就连喝了三碗茶。叶廷勋看他一脸精神抖擞,倒像是吃了补药似
的,坐在一边拿他打趣。
赵三玄心情果然很好,一点没跟他计较,两人说着说着,自然谈到铸剑山庄上去。叶廷勋把武崇耀的话说给他,心里
的不快也发泄出来,“三玄,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太容易相信别人,不适合行走江湖?”
“廷勋,就你姐夫说了几句话,你不用总是在心里嘀咕。咱们一起认识的陈青远,他人怎么样我跟你的看法一样。如
果有人真能装到这个份儿上,那咱们栽了也没什么丢人的。”
“可我不想栽,我不认栽。我不相信他真的有目的接近我。而且现在聂家是多事之秋,姐夫也盯上了他们,我担心他
在那里不安全,三玄……”
赵三玄放下杯子,知道他是有什么事情,叶廷勋愧疚的看着他:“三玄,你刚回来,满身疲惫,按理说我不应该……
”
“行了廷勋,你可别跟我来这套。我去一趟行了吧。先说好,陈青远那小子脑袋里想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我可不确
定能不能把人带回来,也不确定能带回点什么消息。”
“不要紧,你只要确定他平安就行了。我应该自己去看看的,只是我现在,身不由己。”看到赵三玄定定的看着自己
,叶廷勋也不由心情沉重,“三玄,咱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最信任的人。我父母早亡,现在姐
姐这个样子,我实在没法坐视不理……我们叶家,就要归入归元堡门下,我也都没跟你商量。以后的路好不好走,现
在一无所知。你这次去铸剑山庄,也当是借这个时间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和我一起……”
“廷勋,我不需要考虑,你在哪里,我自然是跟着的。我也有件事情,没有跟你商量,咱们算是扯平了。等这次回来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这个事,咱俩必须得谈谈。”
“随时恭候大驾。”俩人相视一笑,心中一片晴朗。
赵三玄这苦命的孩子,在外面奔波了一个多月,只休息了两个晚上,第二天骑了马就往铸剑山庄来了。一路上都听到
各种对于聂家新铸出的神剑的风言风语,有人直接就说,就算是开那什么见鬼的赠剑大会,这宝剑可肯定是被归元堡
得了去,寻常人想要神剑,不如走点歪门邪道,或偷或抢或骗都有点希望,反正如今铸剑山庄不过是匹夫怀璧,任人
宰割。
他听的心惊胆跳,也担心起陈青远来,快马加鞭,没几天就赶到了铸剑山庄。江湖上吵闹的一塌糊涂,铸剑山庄却是
一派祥和安逸的气息,小鸟的叫声格外清脆。门房一听他是叶家的人,恭恭敬敬把他请到偏房处吃茶,立刻着人通报
去了。
等不多时,偏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赵三玄定睛一瞧,邵徇穿着一身白衫,手里提着个小笼子,正一脸兴奋的看着他
。
赵三玄立刻站起来,也露出开怀的笑容。邵徇走时他没能赶回去,还觉得遗憾,现在看到他不缺胳膊不少腿的站在眼
前,一路上的担心尽管都打了水漂,还是很高兴的。
邵徇见到他也是开心,眼睛亮晶晶的,脚下一跳就要朝他扑过来。马上后面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硬是把他拉了
回去。聂桓琛在他身后出现,脸上的面具不变,冲赵三玄点了点头,转身跟邵徇说:“怎么出了这一身汗,也不洗洗
就来见客人?”
邵徇混不在意的摇摇头,冲着赵三玄说:“三玄,你怎么来了?这还不到一个月,你就黑得像个土疙瘩似的,干什么
去了,我走的时候也不回来?”
赵三玄被他说的脸又黑了一层,觉得自己所有的担忧都喂了狼。聂桓琛见他吃瘪,脸色好的很,淡淡的问道:“赵兄
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可是叶庄主有什么吩咐?”
“不敢。鄙人这次打扰,主要是庄主听说最近贵庄铸出神剑,事务烦扰,担心陈兄的安全,所以命我来看望一下,也
可助庄主与陈兄一臂之力。”
聂桓琛就是再不待见他,听到人家担心邵徇的安危,也不能拉下脸把人赶走。邵徇经过这一个月的训练,已经能反应
过来,这个陈兄指的就是自己,听到赵三玄说担心他的安全,心里一暖,在赵三玄的肩上大力一拍道:“好兄弟,多
谢了。你不用担心我,谁敢来找茬,来一个,灭一个。你好容易来一趟,在这多住几天,反正马上就开赠剑大会,叶
廷勋他们都会来的,你们到时再会合好了。”
赵三玄自然点头称是,邵徇立刻叫了下人,领着他到一个院子里安顿了下来。聂桓琛吩咐下人好好伺候,又让他好好
休息,拉着邵徇离开了院子。
一出来小院,邵徇立刻挣脱他的手,跳起来飞身就上了树。聂桓琛又好气又好笑,站在树下柔声劝导,邵徇就当听不
见。聂桓琛干脆也跳上树,邵徇不肯让他靠近,他只能坐在另一头,慢慢跟他说话。
这颗香樟树长了百十来年,枝叶繁茂,叶影斑驳的映在邵徇脸上,衬的他皮肤透明无暇,那双眼睛黑亮如漆,看的聂
桓琛心里一阵乱跳。他看了这个人十年,每看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心神荡漾。他自己容貌艳丽,举世无双,却对邵徇这
个容貌不过清秀,个性令人头疼的家伙魂牵梦萦,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等了一会儿,邵徇没听见聂桓琛的声音,忍不住转过头来。聂桓琛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目光深邃如诉,他竟
感到胸口好像突然有只毛毛虫爬过,或者是有只蝴蝶在扑扇翅膀,心跳如敲鼓一般震响,连正呼吸的那口气也摒在那
里,吸不进来,呼不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聂桓琛坐到了他旁边,邵徇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眼睛睁得大大的。聂桓琛微微一笑,低头靠近
邵徇,嘴角贴在他的脸颊边,轻轻的磨蹭几下,又贴回他的嘴边。邵徇感到他温柔的气息,慢慢吻上自己,就是春天
里最芬芳的花朵,也没有这么好闻。
邵徇忍不住伸手拥住他的肩膀,聂桓琛受到鼓舞,加深了这个吻,舌头卷起邵徇的,带进自己嘴里。他紧紧拥住邵徇
,不停的吻他,直到邵徇身子挣动,揽着他肩膀的手也开始推拒。
聂桓琛睁开眼睛,稍稍放开邵徇,一手抚着他的头发,问道:“怎么了?”
邵徇眯着眼睛,“你还没答应我把簪子还给我。”
聂桓琛轻轻拍他的脑袋:“不行。”
邵徇偏过头,“那就不能亲。”
聂桓琛正好凑上去舔他的耳朵,往他耳道里呼热气,邵徇麻痒难耐,不由缩起脖子咕咕笑,又被他亲了几下,实在受
不了,赶紧转过头,把嘴巴献出来。聂桓琛趁机亲个痛快,等到两人都觉得热火烧身,呼吸不畅才停下。
聂桓琛伸出手指抚摸邵徇的嘴唇,一边问他:“为什么就是想拿回簪子,你忘了你上次离魂的事吗?”
邵徇稍一张口,就被他伸了一根手指进去,他吐不掉又不敢咬,将就着手指口齿不清的说:“我记得啊。可我也就是
想看看罢了,只要我不动手碰它,肯定不会有问题。”
聂桓琛叹了口气道:“可我总是不放心,阿徇,你叫我怎么可能放心……”
邵徇看他的目光深沉带着担忧,心也软了,“好吧,不给就不给,我不要就是了。可你直接说你担心好了,干嘛非要
命令我不许动那簪子。”
“我就是想看看,我说的话你会不会听,结果……你一点都没给我面子。”
邵徇赶紧赔笑:“好了,我这不听了嘛。再说,我不也是担心你嘛,你拿着簪子,万一也被它离了魂……”
聂桓琛嘴角一弯,轻笑出声:“是,你是担心我……你这个老骗子。”
邵徇抽了抽鼻子,不敢回嘴。聂桓琛抚着他的鬓角,仔细看他耳朵边长着的那颗小小突起。老百姓管这种小肉芽叫“
拴马桩”,聂桓琛一直恨不得真把他栓起来,对这颗小马桩喜爱不尽,没事就用手指拨弄。邵徇摇头晃脑的想蹭掉他
的手,聂桓琛趁机把手掌贴上去,感受邵徇的脸庞磨蹭自己的掌心,心里跟醉了一样。
“阿徇,我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永远都不改变。”
“这有什么难的,你想这样,我一直陪着便是了。”
他们两个在树上坐着,一直到黄昏都不舍得下来,……主要是聂桓琛舍不得,邵徇早就屁股长茧了。可他已经学会了
多听聂桓琛的教诲,聂桓琛说树上舒服,他就跟着多坐一会儿;聂桓琛说好了下去吧,他二话不说,拍屁股走人。
吃了晚饭,聂桓琛在书房里整理些东西,邵徇说要去找赵三玄喝酒,聂桓琛也任他去了。这一个月里,他们的感情很
好,说是甜蜜也不为过。现在邵徇再二百五的要求,聂桓琛也很少有舍得拒绝的时候。
刚回来时,邵徇对他小心翼翼,跟捧着夜光杯似的,动也不敢,碰也不敢,喘气都没大声。他借口说伤口疼,让邵徇
亲他。邵徇哪敢不从,一脸舍生取义豁出去了的表情。想起来聂桓琛就觉得好笑。他用尽温柔,真是把邵徇吻到火都
上来了,才慢慢放开。以后渐渐的,那个笨蛋开始在亲吻中找到乐趣,更享受得紧,时不时蹭上来,自愿主动亲他也
是常有的事。
这就是聂桓琛想要的,做梦都想要的,虽然还不够,但已经足以令他欢欣雀跃。邵徇习惯了和他这样的相处方式,慢
慢的,他会想要更多。自己只需要等待,像一只狩猎的蜘蛛一样,在角落里安静的等待,那只可爱的无辜的诱人的小
小猎物,会自己投入这张粘腻的网上面。
而只要是他自己走进来的,他就不会再想要走出去了。
16.秘密
赵三玄突然感受到了,之前邵徇做叶家食客那段日子是怎样一个情形。白天吃,晚上睡,无聊的死去活来。他又是见
过世面的,对邵徇钟爱的小把戏一点不感兴趣,邵徇说要带他出去玩,还不时拿颗药丸喂他,真把他吓得够呛。聂桓
琛更是个落井下石的主,告诉他无聊的话可以去书房看书解闷。
赵三玄这辈子唯一爱看的书就是内功心法、刀棍剑谱之类的东西,他看书的时间不比邵徇多多少。可是邵徇老要领他
去什么青楼啊,画舫啊,或者是卖莫名其妙东西的地方。赵三玄想了想自己那一乱摊子事,实在没勇气选邵徇提供的
逍遥福地。他不去,郁闷的是邵徇,没有赵三玄的借口,他也去不了,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赵三玄,把他吓的只有
往书房钻。
聂家虽然式微,但总是两三百年的家业,金银财宝不见得有多少,书可是满满装了一个小楼。赵三玄秉着“万一不小
心让他发现一本武功秘籍”的心情,也结结实实在书房里泡了两天。
这天早上,他一大早就跑出来,以免被邵徇堵在被窝里。到了小楼,竟然还有别人,赵三玄心里咯噔的一下,没想到
躲到这里也能被邵徇找着。他来了这几天,一个为非作歹来寻事的人都没遇上,又被邵徇一顿搅和,倒把自己此行的
目的给撇到脑后去,光想着怎么躲邵徇了。
他先被自己吓了一跳,然后才看清,对方不是邵徇。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吓得僵硬的肩膀好算放松下来。想绕过人家
往里面走吧,没想对方竟拦住他,一脸狐疑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赵三玄刚刚虚惊一场,起床时的惊悚犹存未消,这会儿也没有好脾气,“问我是谁,你也不先报上自己的名讳?你一
大清早鬼鬼祟祟的,还恶人先告状,到底有什么企图?”
木连星被他混淆黑白的问话给问倒了,见对方如此理直气壮,气势和声音都不像是暗闯的小贼,心里的念头转了一圈
,嘴角连忙微微一笑道:“这位英雄切莫怪罪,是在下唐突了。我刚从外面回来,浑身疲倦,耳鸣眼花,不免有失分
寸,还请见谅。”
赵三玄见对方满脸诚恳的道歉,斯文瘦弱,也不能和他一般见识,点点头道:“无妨无妨,在下姓赵名三玄,现在寄
宿铸剑山庄,适才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海涵。”
木连星连忙介绍了自己,聂家的一个小管事,出外办事刚回来,又累又困,又想看看书,平时书房极少有人出现,这
才如何如何。两人装模作样聊了几句,意思意思也就散了。
以后几天里,赵三玄经常能遇见木连星,慢慢会聊上个几句。木连星看起来年纪很小,一副瘦弱书生摸样,实在没有
一个管事的架势,但他却是聂家地位最高的总管,着实让赵三玄很意外。虽然木连星不会武,但两人倒是聊的挺投机
,有时木连星还会拎上几壶好酒,和赵三玄喝个大醉酩酊。
赵三玄开始都在装醉,以为木连星想套他什么话,可惜木连星比他醉得早的多。喝醉之后又是哭又是叫,还有上句没
下句的吟诗作词,把赵三玄吓得不清。喝多的人最不讲道理,怎么劝都不愿意睡觉,赵三玄气到后来干脆把自己也灌
醉,两个疯子在屋子里大笑大闹,吐的到处都是,被聂桓琛拎到花园里冻了一夜。
那个早上赵三玄醒来的时候,花园里的花开得正艳。一株芍药搭在他的脑袋上,香气从鼻子里穿入,头顶上是斑驳稀
疏的阳光,心里的抒怀轻松多年不遇。他心里徘徊多年的人影,第一次不再让他每天早起都头疼欲裂。他突然意识到
,从前一直坚持的那种生活,或许根本就没意义。
更让三玄兄开心的是,他终于摆脱了邵老人家。邵徇最近忙的很,一天也见不到一两次,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
一看到他和木连星在一起,就会露出一脸诡笑。
赵三玄把在聂家见到的各种遭遇,平常的或是奇怪的,都飞鸽传书给叶廷勋。他之前已经跟聂桓琛和邵徇打了招呼,
他们并不在意。可每次鸽子飞走的时候,赵三玄都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背叛朋友的事情。
邵徇是肯定不会跟他回去了,整个聂家的人都称他为“主子”,这着实把赵三玄吓了一跳,要知道下面的人称呼聂桓
琛也不过是少庄主。邵徇没有这份心眼,这个“主子”肯定是聂桓琛给他定下的。聂家真正的主子应该还是何柄通,
可从来没听下人提过一句这个老庄主,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赵三玄心中起疑,表面不动声色,暗中耐心仔细观
察。
赠剑大会召开在即,聂家上下都忙成一团,赵三玄倒成了铸剑山庄最清闲的人,渐渐连木连星也不太看的到。没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