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琬大惊,刚才影妃得意洋洋的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林桐就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他就担心林桐又要犯冲,果然!肖琬当即连忙硬拉着林桐跪下:“皇上恕罪!林桐他……”
莲凰摇摇头,林桐心中对他有诸多不满,每十天半月的就顶撞他一次,他已经习惯了。
“你们来找朕所为何事?”莲凰又问一遍。
林桐怒气难平:“皇上日理万机,美人在怀,微臣的小事就不劳皇上挂心了!”
林桐说完就拖着肖琬往外走。
莲凰苦笑,林桐进来就是为了骂他一顿,他不高兴了可以骂自己,可是自己呢?该骂谁?
“皇上恕罪!”肖琬一边被林桐拖着走,一边向莲凰告罪。
莲凰摆摆手,林桐现在不肯说,应该就不是大事。
肖琬这才安心的随林桐出去了。
出了御书房,肖琬皱眉道:“林桐,皇上是因为对公子有情才纵容你,可纵容也是有极限的,你再这样口不择言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真的惹怒皇上的!”
“他对公子有情?”林桐一听更怒了,“他现在后宫三千,美人无数,恐怕早就把公子忘到脑后了!”
他们这些知情人都知道皇上对公子的痴心,林桐分明是在讲气话,肖琬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皇上怎么可能忘了公子呢,那个影妃之所以受宠,还不是因为长得像公子?”
林桐哼了一声。
肖琬亲亲他:“好啦好啦,不气不气了哦。”说着又亲了他几下。
被肖琬一阵哄,林桐终于觉得气消了几分。
“林桐,我们要不要再去跟皇上说一下?”肖琬问。
“不说!”林桐道,“他美人在怀爽快的很,就该让他再着急一段时间!”
肖琬点了下头,他们只是怀疑公子在玉莲皇宫,虽然当时宴席上没有找到,但林桐回来想了好久,还是觉得可疑。这本就是没有把握的事,如果告诉皇上,最后又没找到人,只能让皇上空欢喜。
他本就不赞成现在告诉皇上,是林桐迫不及待进宫来找皇上商量,现在他说不告诉皇上了,他自然不反对。
“那我们就派人暗地里找吧。”肖琬说。
“嗯!就算找到了也要将公子藏一段时间,让皇上急死!”林桐狠狠的说。
肖琬笑起来:“好,都听你的。”
林桐也笑了,与肖琬手拉手并肩走着:“当时宴席上那么多文武百官,还有那么多侍卫,要一个一个查,不知道要查多久呢。”
肖琬道:“公子难道不可能在皇宫吗?”
林桐摇头:“圣凌帝当时就带了两个妃子,宫女宫男也都站在他身后,我能感觉到看着我的视线不是来自那个方向,最可能的就是那些大臣或者侍卫!以公子的能力,当官绝对不是问题,我们就先查大臣,没有的话再查侍卫!”
殷月,水漾殿。
正午暖洋洋的阳光照在窗柩上,轻柔的风掀动云纹纱帐,隐约可见里面相拥而眠的两条人影。
乐乐前段时间已经和大皇子一起跟太傅学习了,此刻下了学,一路欢快的跑回水漾殿,唤了两声爹爹,见没人回应,一溜烟跑到苏赏的寝房,掀开床帐钻了进去。
“爹爹,云叔叔,大懒虫,起床啦!”乐乐穿着鞋子就往床上爬。
精疲力竭的两人终于醒了,苏赏睁开眼,面前就是乐乐笑呵呵的脸,立刻大惊失色。
“咦?云叔叔怎么不穿衣服睡觉?还抱着爹爹?”乐乐眨巴着眼睛问。
苏赏连忙拉紧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回头一看,整条被子都盖在他身上,皇甫流云的身体几乎全露在外面。
皇甫流云笑了一声,不在意的拉过一条被子盖住自己:“因为云叔叔喜欢你爹爹,所以才不穿衣服抱着你爹爹睡觉啊。”
“云儿,乱说什么!”苏赏轻斥。
“乐乐也喜欢爹爹,乐乐也要不穿衣服抱着爹爹睡!”乐乐说着就要脱衣服。
苏赏的脸一下子红了,皇甫流云哈哈大笑起来。
“乐乐,不穿衣服抱着你爹爹睡觉可是云叔叔的特权哦,别的人都不可以哦!”
“乐乐也不可以吗?”
“是啊,乐乐也不可以,等乐乐长大了,就有人不穿衣服抱着你睡啦。”
苏赏脸绿了,皇甫流云这是在说乐乐以后会成为受吗?!
皇甫流云感受到苏赏不善的目光,连忙改口:“不对,乐乐可是王子,长大后一定要不穿衣服抱着别人睡才行!”
苏赏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231 莲凰的真心,轻的像一根头发……
“云儿,不要对小孩子乱说话。”
“乐乐不是小孩子!”乐乐就先不干了。
“好,乐乐不是小孩子。”皇甫流云哄了他几句,然后说,“云叔叔今天要陪你们用午膳,乐乐出去跟下人说一声,让御膳房将菜送到这来。”
乐乐脆生生的答应一声,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皇甫流云赤着身体翻身下床,将扔了一地的衣服捡起来,回头一看,苏赏正别开眼不看他,不由一笑:“做都做了,哥哥现在还害羞起来了?”
苏赏瞪了他一眼,拿过自己的衣服穿起来。
皇甫流云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哥哥,云儿好开心!”
苏赏抬头,皇甫流云璀亮的眸中星光闪耀,晃眯了他的眼。
皇甫流云冲他一笑,然后转过身穿衣服,苏赏无意识的系着衣带,垂下的眼睫掩去了眸中的思绪。
两人穿戴整齐,简单梳洗,皇甫流云亲密的搂上苏赏的腰,苏赏下意识想躲开的动作在看到他希翼的眼神时僵了一下,终是由着他搂着自己走出卧房。
膳厅里,来来往往的宫男正在忙着布菜了,乐乐正坐在椅子上,黑亮的眼珠滴溜溜绕着满桌佳肴转,小嘴砸吧着咽口水。
见皇甫流云和苏赏走进来,满屋宫男忙下跪行礼。
乐乐跳下椅子跑过来:“爹爹,父皇!”他还是记得在人前要唤皇甫流云父皇的。
皇甫流云单手将乐乐抱起来,搂着父子二人入座。
垂着脑袋的一众宫男有人偷偷抬眼打量,水美人一小半体重都倚在皇上身上,莲步轻移,一副恩宠过度的模样,小王子在皇上怀里扭来扭去,说着皇子公主都不敢说的俏皮话。
看来水美人虽然得罪了太后被禁足,可皇上的恩宠却有增无减,瞧水美人那一副眉眼含春的样子,慵懒的靠在皇上怀里,顾盼间都能融掉人的骨头,真真是艳冠后宫,难怪皇上着迷的不得了!
苏赏感受到偷窥的目光,淡淡一瞥,又漠然的收回,却把所有品头论足的目光吓的收了回去。
“都下去吧!”皇甫流云一挥手,声音中含着平日绝没有的春风得意。
众人叩首,退出膳厅,一个个都偷偷跑去跟后宫的主子们报信去了。
三人其乐融融的用完膳,皇甫流云要批阅奏折,在苏赏和乐乐额上各吻了一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苏赏让朝晨、夕露哄乐乐去睡午觉,独自一人回到房间,从衣柜里取出一只小包裹。
包裹里包着手机、钱夹、手表,还有那只通体火红的火凤凰。
清河说,这是清河送给杨哥哥的媒人礼。
莲凰说,其实这火凤凰在你手里也是相得益彰,你本就是人中龙凤,而且凤凰是皇后的象征……
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攥紧,指骨硌的生疼,关节透出青白的颜色。
“假的,都是假的。”苏赏凉薄的笑。
一句媒人礼,就轻易骗得他的心疼,骗得他的身体。
什么人中龙凤,什么皇后,他在说这句话时,心里想的只是光复他的莲国,夺取他的皇位。
手指越捏越紧,价值连城的火凤凰终于在他手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好半晌,苏赏才展开手心,怔怔的呢喃:“裂了……”
通体火红,如置身涅盘火焰中的凤凰,从心口处裂开一条狰狞的口子,碎成了两半。
又半晌,一声复杂的轻笑:“裂了好。不管是好的坏的,我都不该再记得。”
手指一松,又是清脆的两声,原本两半的火凤凰跌在地上摔成四半,滚落向不同的方向。
“皇上,就是因为你过分恩宠那个水美人,他才不把哀家放在眼里!皇上可是一国之君,怎能如此贪恋美色?他一个男人,再怎么宠幸也生不出皇子来!你十六岁纳妃,到现在才得一个皇子两个公主,人家玉莲国皇帝纳妃不过三年多,就已经有两个皇子两个公主了,今年又刚刚新选秀,等春天哀家也为你选一次秀,省的你天天迷恋那个狐狸精……”
早晨离开宁心殿时,身后传来太后毫不留情教训皇甫流云的声音,此刻又在耳边回荡。
他不在乎的,只是血液滞留了一瞬,然后安安稳稳的走回水漾殿,有条不紊的向云儿献上杀策。
他不在乎的,只是听到云儿提起清河时心脏麻了一下,然后,为了一时温情让云儿上了他的床……
他不在乎的,清河三宫六院美人在怀,清河一夜一个美人艳福匪浅,清河为了皇族开枝散叶,清河……不在乎,他为何要在乎?
苏赏看着地上破碎的火凤凰,他当初真该拿它换回玉笑佛的,被母亲珍爱了一辈子的玉笑佛,轻易的遗失在了他手中。
苏老头随手拿来哄骗母亲真心的玉笑佛,承载着他的真心送到了清河手中,一样被伤的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可笑他当初还以为那玉笑佛有骗人真心的魔力,对莲凰千般愧疚,万般不忍。
抽出皮夹中珍藏的一根长发,轻轻一吹,长发便轻飘飘的离手,飞落到不知哪个角落。
这就是莲凰的真心,轻的像一根头发……
苏赏挥开云纹帐,倒在床上。
下人已经换了床单锦被,充斥在鼻尖的只有淡淡的熏香和冷寂的苦涩,云儿的温度已经不在,暂得的温情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消散无踪……
下午,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厚厚的铅云,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像天使落下的羽毛,纷纷扬扬的撒落到人间,傍晚的时候,皇宫已经变成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宫仙境。
乐乐一边叫一边笑,在水漾殿里跑来跑去,累坏了跟在他身后追的朝晨、夕露和春阳。
232 水墨染,墨染发。
微波涟漪的湖面上横跨一座小桥,桥那边独立一道雪白的身影,乌黑的发沾染上雪花,整个人几乎与天地融为一色。
百里寻梅接到密告,皇上离开宁心殿后直奔水漾殿,与水美人在卧房里待了半天,中午又陪着用了午膳才回了御书房,当即气得向太后告状去了。
百里踏雪从沁梅殿出来,便让下人带了欢欢回府,自己独自一人踱到水漾殿。
被湖水环起的水漾殿就像圆月中的广寒宫,宫殿如冰雕玉砌,里面住的人也像嫦娥一般,美丽不可方物,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乐乐像欢乐的小仙童,在雪景里奔跑跳跃,尖叫声和欢笑声让人觉得这冰寒的景致中多了层暖色。
“爹爹!爹爹!”乐乐一边灵巧的躲避追他的宫男一边大叫,“爹爹出来陪乐乐玩!”
乐乐绕着宫殿跑了几圈,摔了满身的雪,正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百里踏雪的目光不由的从乐乐身上移到门口伫立的修长青影上。
苏赏只套一件单衣,长发披散在身后,俊美的脸有些苍白,浑身散发着一种缥缈的气息,似丢弃了所有枷锁,下一秒就要飞往天上的广寒宫。
百里踏雪不自禁的向前踏了一步。
苏赏的目光便向他这边投了过来,黑亮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目光又收了回去。
乐乐欢快的扑到了苏赏怀里。
百里踏雪不知为何心安了。
苏赏蹲下身,宠溺的拍掉乐乐身上的雪,身上飘渺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散尽了。
百里踏雪就见苏赏捏着乐乐的小脸说了几句,然后让下人将乐乐带回房里,举步向他走来。
苏赏停在桥这边,微笑道:“妾身戴罪之身,不能过桥亲迎大人,不知大人是路过,还是想进来坐一坐?”
百里踏雪看了他一会,踏上小桥,走到他面前。
“百里踏雪,踏雪而来。”苏赏笑道。
“水墨染,墨染发。”百里踏雪挑起他一缕秀发,在指尖绕了一圈。
“大人过奖。”
苏赏试图将头发拉回,百里踏雪却略一用力,逼迫他往前踏了一步。
冰凉的手指触到了他的衣领,苏赏眸光一闪,由着百里踏雪扯开他的衣领,露出一串串欢爱后的痕迹。
“……告诉我,你是被迫的。”百里踏雪看着他的眼睛。
苏赏一笑:“不,我是自愿的。”
百里踏雪清冷的眸中刹那间风起雪涌,几乎将苏赏的目光冻碎。
一指一指的松开苏赏的衣领,百里踏雪笑了,足以倾倒世人的笑含着浓浓的嘲讽。目光瞥过苏赏肩膀上的齿印,冷冷的道:“明日我便让人送来冰肌玉肤膏。”
“不用了。”苏赏道,“云儿会为我送来。”
百里踏雪眼中又一冷,笑容中的嘲讽更浓了。
“既如此,那便罢了。”百里踏雪一挥衣袖,转身踏上小桥。
大雪纷纷扬扬,落了更多在他身上,雪神一般的人,挺直了背缓步踏雪而去,冰天雪地中,只有他一人踽踽独行。
苏赏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转身回了水漾殿。
就这样吧,注定是敌人,就不该有不适宜的牵扯。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无所求的交情,多余的感情只是伤人不见血的刀刃。
等杀了萧湘湘,保住罗茹和罗家村的人,他就带着乐乐到再也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生。
大雪连下了五天,地面上像铺了一层厚厚的羽毛,踩上去软绵绵的。在温暖的殷月这么大的雪是几十年难得一次的事情,整个京都都热闹了起来,无论是王孙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都纷纷出城欣赏难得一见的雪景。
刚刚被赐婚的净思和净享两人一骑,自然也要出城去浪漫一下。
两人在城外绕了半天,转到一座漂亮幽静的别院前,一问,正是暗暗与百里踏雪作对的百里峰的别院。
净思回城后立刻去拜访百里峰,说净享很喜欢那套别院,所以他想在那里举行婚礼,让净享高兴高兴,问百里峰可否割爱。
百里峰于百里踏雪和皇上两边不讨好,正忧心自己的未来,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当即欣然答应,也不要银两,说就当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净思一个劲推辞,说不能收这么大份礼,不然会被人说成受贿,要不这样,他们最近要出去为皇上办事,就麻烦百里峰帮忙整修一下别院,算是贺礼吧。
百里峰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廉价卖出了地契,高高兴兴的送走了净思。
百里峰招来别院的人问话,净思和净享两人果然去过别院,净享言谈间很是喜欢别院,两天后,净思净享果然领了皇上的圣旨离开京都办事去了。
百里峰这才相信净思没有骗他,当即连忙招募工人整修起别院来。
而从这一天起,皇上似乎忙碌了起来,整天召集大臣商议国事,连后宫都不回了,甚至他最宠爱的水美人都没去看几次。
百里踏雪突然变得比以前更冷了,即使对着儿子和妹妹,都没有半点笑容,太后召见了他两次就受不了了,宁愿不看欢欢,也不想对着冻死人的他了。
一个月后,别院整修好了,苏赏的禁足解禁了,净思净享从外面回来了,皇上的国事似乎也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