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影——沙田柚
沙田柚  发于:2012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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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许庚抱了抱拳,李霜鹜依旧是那副礼貌周全的样子:“这位兄台,今天就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许庚站在原地没有言语,现下的状况让他根本无从应付。若说以前的许庚在李霜鹜面前或许还有过上几招并且趁机逃走的可能,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反击和抵抗的能力了。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庄主并没有在这里,既然他们来这里抓他,那么就说明他们并没有找到庄主。在他们眼里,自己是庄主的情人,可以作为人质要挟庄主,或者至少能从自己嘴里套出一些什么来。

却没有想到他与庄主根本没有什么,以他为质根本没有什么作用,而且他即使是死也不会透露任何凡庄的消息给他们。他们这次是彻底失算了。

李霜鹜上前擒他的时候,许庚并没有做什么反抗,他知道那也毫无用处,他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况且之前几个扮作随侍的影卫也被他们带走了,自己这次过去或许还能与那几个影卫碰头,帮助庄主查探消息。只是现在他没有办法给庄主留下消息,说明现下情况,希望回到这里的庄主在看到他不见后,猜出大致情况。

第二十六章

许庚被绑着带上了马车,上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马车跑了一夜,当天边微亮的时候,总算停了下来。许庚根据马车的速度和经过的时间,大致估计出这一路走了多少路程,再一想这一块地界只有两处秋凰楼的分楼,两处一合计,便大概知道了现在他被送到了哪里。

他之所以知道自己会被带到秋凰楼的分楼,是因为他从李霜鹜的口中听出了另一个男子的身份,谢枫——秋凰楼副楼主,也是秋凰楼楼主谢麟的唯一胞弟。不过除了长相之外,这兄弟二人却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点。一无是处,流连烟花之地,沉迷赌博的谢枫,几乎可以说是秋凰楼最大的污点,也是江湖最大的笑话,不知道他为江湖人士的茶余饭后提供了多少闲谈的笑资。

下了马车,也没给他多少喘息的机会,李霜鹜便亲自押着他,一路七拐八弯地走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一看院子里的房子,许庚便知道了,这里是这处分楼的牢狱。一路走来,李霜鹜也没有跟他说什么,直到把他送进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之后,才对着许庚抱拳道:

“这位兄台,不知怎么称呼?”

许庚冷眼看着眼前之人,既然都已经把人抓来关起来了,还这样惺惺作态干什么。

李霜鹜等了许久,不见许庚言语,也不恼;“这次的事情多有得罪,但请阁下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人来找我。”

许庚依旧不发一言,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开始查看房间四周的情况,比起旁边站着的这个人,将要住上一段时间的这个地方更值得他去关注。

李霜鹜这是第一次与人说话却几乎完全被无视,过去若是有人对他不满,大部分都会隐忍不发,当然嗤之以鼻的人也不是没有,却几乎没有现在这样的情况。这个人,他派人查过,却查不出任何来历,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本以为他只是许晏之掩人耳目的一个幌子,却没想到竟然有惊人的功力,那晚要不是这人急于带着许晏之逃脱无心打斗,只怕自己要来一场苦战而且几乎没有胜算。

只是现在这人却明显受了严重内伤,看得出来几乎气力不支。李霜鹜暗中观察着四处走动着的许庚,步伐略微虚浮,呼吸微微不稳,连夜疾驰的马车似乎更加给他本就已经受损的身体增加了不少负担。

待许庚走了一圈停下,难得向李霜鹜看了过来,但那眼神却分明像是在问“你怎么还没走”。李霜鹜也无意再呆下去,这人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几乎没有能力从这层层把守的监牢逃出去,他也不用亲自守着。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锁上铁门出去了。

李霜鹜出去之后,许庚伸出手扶着墙,慢慢地坐了下来。他刚才尽量忍着身上的难受站得笔挺,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说不出这种难受是什么感觉,身上的每一根筋每一块肌肉每一节骨头,都觉得异常不对劲,就好像有无数虫子在里面蠕动啃咬,那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疼痛了,身体里的所有血液都似乎快要凝固了。许庚缓缓地躬下身来,低埋着头两手环抱住自己,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他以前受训的时候,曾经练过忍受各种各样的酷刑。再怎么痛苦的刑罚他都忍下来了,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脑壳几乎疼得都要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许庚缩成小小的一团,慢慢地倒在了床上,很小的一张木板小床。

幸好当时庄主不在,幸好只是自己一个人被抓来了,若是庄主也被抓的话,那么受伤的自己便成了累赘。而现在这样自己一个人是死是活便都是自己的事,这样就好。

现在怎么样都不所谓了,或许会就这样一点一点痛死吧。许庚模糊地想着,这样也好,该做的他都做了,现在他也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这样死掉,也算是为了庄主而死吧,那么也算是没有白死。许庚渐渐阖上了眼睛。

谢枫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被自己抓来的人,躺在牢房里的床上一动不动。李霜鹜不准他来这里,凭什么?这可是他谢枫的地盘,看牢房的人也是他谢枫的人,那个整天颐指气使的李霜鹜,给他脸还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再说了,昨天要不是自己提议去青楼搜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个人?

谢枫小心翼翼地靠近床上躺着的人,他看得出来连李霜鹜对这个人都有点忌惮,便能猜想到这一定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只是看来这人现在身受重伤,还不是跟没了牙齿的老虎一样了。谢枫移动缓慢,总算来到这人跟前,却不见他有半点反应,仔细一看,似乎是昏迷过去了。啧啧,看来受的伤还挺重。谢枫伸手使劲地推了推,依旧不见他清醒。心里一松,上前大力地将这人侧躺着的身子翻过来让他露出面容来。

依旧是那张极其普通的脸,谢枫不甘心,伸手上前在这人的脸附近摸索了起来,试图找到人皮面具粘合的地方,却怎么摸也没发现。莫非这个人真的就是这幅长相?谢枫再一次仔细地看了看这个人的脸,许晏之是如此不挑剔的人吗?

他今天来便是想见识一下能让许晏之青睐的人到底有什么姿色什么本事,他刚开始着实是期待了一番。毕竟那个云萧他是亲眼见过的,果然是名不虚传,实在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他当时便巴不得能扑上去了,他从来男女不忌。本以为那云萧被秋凰楼的人抓住以后,自己便可以趁这机会好好享受一番,却没想到他哥这人脑子不开窍,看得死紧,几乎不让他靠近一步。这次运气好,终于又逮到一个,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相貌普通,毫无气质可言的人。谢枫暗自啐了一口,没好气地使劲推了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却依旧不见任何响应。不会是死了吧,谢枫心想着,伸手到这人鼻下探了探。

“啧,原来还有气啊,弄得跟死了一样。”谢枫一甩手,抓这样的人真的能对付得了许晏之吗,切,也不知道那李霜鹜是怎么想的。本以为这次来可以逗逗这个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人,现在这副死人样,实在是无趣的紧。

在谢枫转身正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铁门却先开了,李霜鹜从外面走了进来。李霜鹜刚刚听到有人来跟他汇报说,谢枫不顾阻拦擅自进到了这里,便连忙赶了过来,现在被关着的这个人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你过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了让你别管这里的事吗?”李霜鹜转头看到许庚毫无动静地躺在木板床上,眉头狠狠一皱,“你做了什么。”

李霜鹜撇下谢枫快步上前查探状况。

“这里是我的地方,我来自己的地方,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谢枫心下恼怒,自从跟李霜鹜合作之后,这个人却总是对他指手画脚。

“谢枫,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动什么脑筋。这个人现在是我们对付许晏之的重要把柄,你如果还有点脑子,就该分得了轻重。”李霜鹜盯着谢枫,一字一句强调。

“是,就您李大盟主有脑子,我这种人自然不能跟足智多谋的您相比。”谢枫讽刺了一句,甩门便出去了,心里已是不满到极点。

李霜鹜本想仔细检查一下许庚的情况,却没想到他才刚准备动手想把许庚放平,许庚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李霜鹜心下一惊,防备地放开了手。

从谢枫进来后,许庚一直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得到有人在旁边,但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好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全身都沉重得仿佛上面压着无数巨石,几乎完全动弹不得。他拼命使劲挣扎,想要睁眼起身,却依旧徒劳无功。

不行,他还不能这样睡下去,不可以。他听到了,刚刚有人提到了庄主,他们要对付庄主。他不能这样睡下去。

第二十七章

许庚睁开眼的时候,他恍惚了一阵,其实他昏迷了也不过几个时辰,却感觉睡了很久很久。当看清楚站在一旁的李霜鹜时,许庚瞬间警备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互相戒备地对视了一阵子,最后李霜鹜见许庚并无大恙,也就无意在这里继续大眼瞪小眼,刚开始本想保持基本的礼数,但既然这个人不领情,他也懒得继续做出谦谦君子的作风,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或者说是一个命不会太长的阶下囚,并不值得他多做姿态。

李霜鹜转身正欲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暗哑的人声:“你们想要怎么样,明说。”

没想到,这人竟然会主动先开口讲话,李霜鹜回过身来,“没有想要怎么样,你只要安心呆在这里便好。要不了多久,我想你的那位好庄主,很快可以过来陪你了。”

“庄主怎么了?”许庚虽然声音没变,其实心里已经急了。

“放心,许晏之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就看你的魅力够不够大,能不能让你的许大庄主舍命过来救你了。”见这人原本无动于衷的样子总算有了裂痕,李霜鹜的心情不禁好了几分。

“……”许庚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想要以自己为质,看来这人也被自己与庄主之前的样子欺骗了。确定了许晏之现在还很安全,许庚也无意再多说,便闭口不再言语。

见许庚又变回了闷葫芦,李霜鹜觉得无趣,开门离开了。他一路走到分楼议事厅,一进门就看到大厅中间跪着几个人,谢枫正对着他们跳脚,不管谢枫怎么威逼利诱,那些人都低着头保持缄默。那些都是他之前派出去的探子,李霜鹜上前坐到首位,端起手边的茶,看戏一般看着谢枫。

谢枫见李霜鹜来了,转过身来:“李霜鹜,管管你这些不懂礼貌的下属。现在你的下属,也就是我的下属,像他们这样藐视上级的,该怎么处理。”

“说吧,查到了些什么。”李霜鹜也不管谢枫,对着下面的几个人微微点了点头。

本来纹丝不动齐齐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迅速对着李霜鹜磕了磕头,其中一个从怀中抽出一张薄纸条,递到李霜鹜面前,然后退到一边道:“从带回那人开始,我们就派人在那家花楼附近一直守着,却直到现在都没见到疑似许晏之的人出现,但是您让我们留在那个房间桌上的信却不知何时不见踪影了。”

“恩,知道了,下去吧。”

“是。”

“慢着。”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李霜鹜唤道。

那几人回身重新站好。

“你们几个中最擅使暗器的人,带上我的令牌去牢房,把牢里那人身上的东西全部清理一下。”也省的他每次都那么防备。

等这几个人下去之后,谢枫奇怪道:“你给他留了什么信。”

“自然是告诉他,他的心爱之人在我们手上,若是想要人安全无恙,便不要带任何人独自一人来这里与我们谈。“李霜鹜鄙视地看着谢枫,这种理所当然要做的事情竟然还要解释。

“多此一举做什么,现在许晏之本就是单独一人逃亡在外啊,凡庄里我们不是已经跟苏谦商量好了吗,他已经牵制住了来营救许晏之的人马。“谢枫不禁有点得意,苏谦可是他花了不少力气才牵上的线,这是对于此次行动最重要的一根线啊,没有这根线,李霜鹜再怎么厉害也不见得有多大用处。

“一切都要以防万一,这两天注意要加紧这里的守备。”看着谢枫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李霜鹜已经不想再多说。

“哼,你不是有能耐吗,何须加紧守备啊,李盟主以一顶百都不在话下吧。”谢枫心里不爽,便也只能在口头占便宜。

“谢枫,你若是全信苏谦那是你的事情,但是你也别忘了这块地方很有可能就有凡庄的分庄。若是许晏之直接找到分庄去,那么事情会怎样就不是我们可以预料的了。许晏的能耐,不用我跟你说,你自己掂量着,大不了是这个分楼被毁了,反正于我没有大损失。”李霜鹜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随口道。

“你!”谢枫心里来火,却依旧不能反驳,而且再仔细一想,现在他们手中只有那个关在牢里的家伙为质,要是许晏之并不在乎那人生死,而且还得到了援手的话,那自己这次简直就是在老虎尾巴上拔毛啊!谢枫好像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一样,一下子便懵了。

“李霜鹜,你敢保证关在牢里的那个家伙确实是许晏之的软肋吗?”谢枫上前,抓住李霜鹜的手臂,双眼都急得发红。他这次是为了争功,可不是要招人抄自己老底的。

“这件事情与其问我,不如等许晏之来了,你亲自问他比较好。”李霜鹜看着谢枫这幅急红眼的样子,心里冷笑,事情都做到一半了,才想到此事的危险性,该说他是大无畏好呢,还是愚蠢好呢?甩开谢枫,李霜鹜踏着快步,迈出了议事厅。那些暂时住在这里的江湖高手们还需要他抽身去招待。

被留下的谢枫越想心里越害怕,他本就是个不太想事的,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时冲动便跟着李霜鹜一起做了,李霜鹜每次都一副信心十足,胜券在握的样子,再加上他是武林盟主,万人敬仰的对象,还有这么多江湖高手帮着他。所以谢枫一直笃定跟李霜鹜合作,虽然这人自己非常看不惯,但是结果一定是成功的。只是现在却突然发现即使这次事情失败了,损失最大的并不是李霜鹜,或者说李霜鹜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而自己恐怕要赔上的就不仅仅是整个分楼那么简单了。

所以刚走出牢房没多久的谢枫,脚步如风地再次来到了这个他本来一年都来不了几次的地方。铁牢门被毫无声息地打开,牢房里的油灯似是快要烧尽了,狭小的空间显得有些昏暗和压抑。许庚双腿盘坐在角落的矮床上,似是在敛息养神。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有人进来,还是纯粹不想睁眼。

谢枫知道这人身受严重内伤,而且身上的暗器毒药已经被李霜鹜派人清理干净了。于是便没了顾忌,再加上心里正烦躁不安,看到这个阶下囚也这么无视自己的存在,更是恼火得不得了,于是快步上前,一脚便踹在许庚侧腰上。那里正好离许庚的左肋很近,这对于以前的许庚来说不重不轻的一脚,现在却让许庚痛得一阵眩晕。

许庚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之人。

“说,你跟许晏之关系到底如何?”谢枫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庚,眼里尽是虚张声势的狠毒。

“……”许庚冷眼看着他,不言语。

“你他妈装什么清高,不就是被人压在下面操弄的贱货嘛。”李霜鹜他骂不得动不得,憋了他一肚子火,这个贱人凭什么在他面前威风。谢枫上前伸手钳住许庚下巴使劲往上一抬。

“呸,长这样的脸,也难怪许晏之现在对你不闻不问的。他现在可是正在跟秋凰楼谢楼主交涉怎么换回云萧呢。”

虽然完全没这回事,不过谢枫就是想气气这个人。

“或者说是,你的床上功夫很厉害,所以许晏之才勉强宠幸了你一段时间,现在已经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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