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仙保镖 上——僖瓜团子
僖瓜团子  发于:2013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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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荆山,所为何事?”

“师门所托,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佟言淡淡笑道:“小谢同学,你呢?你来到荆山身边,又是所为何事呢?”

谢开花冷冷道:“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眼前的雾就倏然一静。

隔了好半晌,才听到佟言又道:“火气倒很大……但小谢同学,若你不说,你今天就不能从这里出去了?”

还威胁。

谢开花就哈哈一笑,笑得清朗动听,开怀畅快。

“你以为这还是从前?总有人来找我——我最后是跟你一道走的,结果我不见了,你也不见了,你以为现在人民警察是吃干饭的啊?”

佟言登时顿了顿。片刻才道:“小谢同学真是有趣……警察能有什么作为?还能破阵不成?别开玩笑了。”

“警察是不能破阵。但总归你身上有了问题,在军队里或许就混不了那么开了……入世,也要按照凡人的规则做事的嘛。不要到最后,连长你只能灰溜溜回山上去哦。”

谢开花把玩着手上的柳枝。这一枝柳枝在他的手里愈发青翠,嫩叶上甚至结出了晶莹露珠,露珠滚动,十分可爱。

对面的佟言又久久不言。

谢开花就知道自己戳中了佟言的痛处。佟教官当然不能灰溜溜地回山——好不容易下得山来,又好不容易有了一桩好差事,要是就这么走了,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这些修道的人哟,一个个都瞻前顾后,成不了什么大事……

谢开花之前还觉得佟言看不起普通人。其实他自己对这些凡间的修道者,也是一种天生的高高在上的态度。

就好比现在,他明明可以直接破阵,却还要装作身陷囹圄的样子,逗弄佟言。

但佟言真的很有趣。起码佟言的名字很有趣。

“教官,”他道:“不如你告诉我到底要荆山做什么。这样我们都省事,不是吗?”

其实知道事情还有很多别的方法。比如天上那些大神仙最喜欢的掐指一算,或者搜魂大法……但搜魂实在有伤天和,到时业果缠身,就算谢开花有天仙果位,也是难堪。何况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总不能结下太多因果……之前他不为难熊八锦、也不为难胡绵绵,就是为了因果的关系。

他就算看不起、也看不惯眼前的佟言,也不能施展那等魔道法术。因此只能装模作样地问话。

当然必要的恐吓还是需要的。

所以谢开花手腕一抖,那支被他握在手心的柳枝刹那间就飞了出去,直直地划过那一片浓雾,仿佛黑夜里的惊人闪电。枝叶上凭空生出来的露水,也打着旋飘纵而出,露水上竟带上了点点的金光,被透明的液体反衬得七彩耀目。

而墨汁一样、浓稠得化不开的雾气,就被这些露珠直接打得粉碎;原本清秀的山路景色,再一次绽放开来。

就站在谢开花十步开外的佟言,也露出了身形。

更露出了他震惊之极的神色。

“不可能、不可能——”

佟言连退三步,一双永远都波光潋滟的眼睛,这会儿也很没有格调地变成了惊恐:“你如何能破阵——”

虽然这大阵实在是没有上古时候的风情,但炼制的阵盘也是出自千年以前,是门派最后一位飞升的仙人留下的,在如今的修道界,也可以算是横着走的宝贝了。谢开花此人,瞧着一点法力也没有,但破阵的手段,却这样自然随意,连佟言的师父也难以做到。

而这会儿一脸笑容的谢开花,在佟言眼里,简直就像是扮猪吃老虎的恶棍。

“也没有什么难的。”谢开花手一招,那支柳枝就倏地又飞回来,亲昵地盘在谢开花的胳膊:“那教官,你说不说呢?”

“我、我——”

佟言再不能镇定。那支柳枝看得他眼皮子一阵狂跳。飞花摘叶伤人自然只是武夫的手段。但摘下的叶子能有灵性——这不是开玩笑嘛!世上只有法宝才有灵性,难道这枝杨柳,不过让谢开花握了一会儿,就变成法宝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的高傲一下子全碎了。师父当年还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他也确实争气,如今已经修炼到练气八层,待到红尘炼心,就能一举突破——可这个一脸稚气的谢开花,却比他的师父还厉害!厉害得多!

那他之前那些动作,那些和煦的诱惑的笑,引着他进入大阵的举动——岂不都像是跳梁小丑。

若是不能挫败谢开花,那谢开花就一定会变作佟言心里的心魔。

他又退后一步,高声喝道:“张春,还不出来!”

谢开花一怔。原来张春也在?他本以为张春只是个凡人。

却听佟言身后依旧弥漫的雾气之中,陡然爆发出一阵高昂的兽吼。声音凄厉嘶哑、仿佛指甲从玻璃上狠狠滑过。

随后就见一头高大的野兽直立着穿破浓雾而来——一张仿若鬼怪的脸孔,马脸凸鼻,血盆大口,脸颊两侧更是生长着鲜血一般浓密的毛发,面上两侧高高凸起的棱角,愈发显得整张脸神情狰狞可怖。

谢开花有点呆。他又看了那头野兽一眼,半天才道:“张教官是山魈?”

第十三章

没人回答他。

而那头山魈猛地向谢开花直扑过来。它身形疾如闪电,行动间竟只能看到一条闪烁的光影。原本逐渐又合拢起来的浓雾,被它硬生生开出一条道来。

谢开花急退。

他仿佛能看到雾气弥散里佟言得意的微笑。好像在笑谢开花不自量力,竟敢捋上他的虎须。

谢开花嘴角一勾。山魈却已经扑到他的跟前,浓重的野兽的腥气扑面而来,那张大张的嘴里尖利的獠牙,在昏暗的空气里愈发闪亮。

刷!

利爪直抓谢开花胸膛。

谢开花也不闪避,只腰往后一折——他整个人上半身呈九十度直角,与地面平行,堪堪躲过了山魈带着剧毒的一抓。

山魈一愣,显是没想到谢开花能避开。但随即又一声怒吼,利爪往下急扫,誓要将谢开花牢牢抓在手心。

可惜它终究抓不到。

谢开花往后一退——谁也说不上他是怎么退的,因为他的姿势过于古怪。两脚平平后移,竟好像不用膝盖用力,就这么向后一滑,而上半身还始终保持着和地面相平的模样。就好像有什么人在后面拉了他一把。

他随即脚上微微一用力,身体重又倏地弹直。浓雾里,他的一双眼睛明亮得仿佛九天之上的星星。

山魈先是一怔,但看谢开花站在那边不动,也就又冲向前——它的智力毕竟有限,不知道谢开花的厉害之处,被佟言拉出来当前锋也当得高兴。

但谢开花也不打算再和他们玩耍下去。已经过了很久了。如果荆山几个找他呢?

也罢。问不出来就问不出来。时间还长着呢。

他一伸手,手掌上登时覆上一层金光。仿佛是金色的流液,又像是一层淡淡的粉。把他的纤细柔嫩的一只手,衬得神秘而高贵。

他的这只手就按住了冲到跟前的山魈的脑门。

山魈陡然一滞。从谢开花手上蔓延下来的金色流光蔓延过它的四肢百骸,所到之处,它沸腾的血液全都平静下来,里面凝聚的元气,也停滞不动,甚至不受它的指挥。

即使是一只脾气暴躁、闷头闷闹的妖精,这时候也知道不好了。

它奋力大吼,四肢乱挥,试图摆脱谢开花的控制——可挥动了片刻,动作却愈来愈僵硬,最后连手臂都动弹不得了。

它抬起眼睛,惊恐地望向谢开花。

而谢开花还在笑。嘴里的那颗糖,甚至还没有吃完。

“今天就这样吧。”他说:“既然你们不愿说,我也不强逼……但总要给你们一个教训。”

他手上忽然猛地一甩。被黏在他手上的山魈登时腾空而起,往后直直地滑过一道抛物线、落在雾中。谢开花耳朵里只听得一声很沉闷的碰,随后是山魈疼痛的哀嚎。

他淡淡道:“张教官这几天最好都不要出操了。”

山魈的嚎叫愈发凄厉。但凄厉中又有几分软弱和求饶。野兽从来都是这样,被打败了,也就服了。

佟言也听出来山魈声音里的别样意味,登时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张春是他师父早年驯服的一头妖兽,开了灵智,也有练气圆满的修为,算是他这次下山的护卫。如今却又被谢开花随手破去。

这个瘦弱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物?

他暗暗咬牙,忽然抬起手指送到嘴边,就要咬破手指、挤出精血,好催动大阵——却又听谢开花道:“不用麻烦了。今天太晚了。佟教官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

什么?

佟言猛一抬头,就见一支柔弱的杨柳隔空慢悠悠地飘来——说慢却又不慢,直入雷电横空,突地就窜到了佟言的眼前。

佟言吓了一跳,禁不住往后一退,却见那支杨柳十分优雅地一个点头——顶端的一片带着露珠的嫩绿的叶子,轻轻地点在了他的前额。

佟言浑身巨震,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你——你——”

虽然身体不能动,但他还能说话。还能瞪着眼睛,在脸上露出又愤怒、又害怕的神情。他很想问谢开花师承何处,又想搬出师门的名头来吓唬他;可终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围绕在他身边盘旋的雾气,也缓缓地淡了。

他又清楚地看见了谢开花。谢开花正环胸站在他前边,笑眯眯地看着他被一根柳枝定住的傻样。

“连长这个样子挺有趣的。”谢开花还嘲笑他:“很有现代行为艺术的美感哦。”

佟言羞愧难当,只觉得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祖对不起师门,心里把谢开花恨了个半死。

那只张春所化的山魈,则孤零零地躺在一边,几块坚硬的山石抵着他的身侧,中间露出几条苍翠的树枝,盖在它的脸颊。瞧着也挺有意境。

“其实我本来和连长无冤无仇的……”

谢开花招了招手,柳枝又倏地飞回来,落在他掌心。佟言顿觉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大大地喘息一口,却两腿一软,很没有形象地跌坐在地面。

“连长只是想接近荆山,方法多的是,却选了一条自以为聪明的捷径。”谢开花道:“落到现在这个光景,教官你想想,是不是你自己错在先呢?”

如果不是谢开花碰巧是个厉害家伙,这会儿他早就被佟言整到不知道什么地步了。大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但也不是这么个刍狗法。

谢开花捏着柳枝,点了点佟言,道:“教官好好想想吧。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他又看了一眼张春,然后转身而去。

佟言选取摆阵的地方是在后山上一个偏僻的角落——即使嚣张如佟言,也不敢那样明目张胆。因此谢开花还找了好一阵子才绕回山道,再趁着幽暗的暮色,踩着石阶慢慢挪下去。

刚走到山脚,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烦闷,随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克制不住地就被他噗地喷了出来。

谢开花大惊失色。他几时咳过血了?就算在天上,有一回走火入魔,也是有惊无险。

却见脚跟前地上那一滩血迹,血色暗沉,显是有了内伤。

他暗暗纳闷。破阵并没有花什么力气,教训佟言等人,也是随手拈来的小事。但怎么会有了暗伤?

谢开花下意识就要调动体内元气。

但不调动还好,一调动,他就只觉身体内元气散落,原本畅快游动于身体百骸、修炼了几百年的元气,这会儿只懒懒地缩在丹田之内,凝成一块,动也不动。

而向来覆在丹田上睡觉的元神,却是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一副大病临头的模样。

谢开花顿时吓到了。

“怎么了怎么了?”

他连连检查身体,却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元气再也受不了他的控制,最多只有真真一点点,能让他发个小小火球,或是施个最基本的穿墙术——他的法力竟然直直降到了练气初期。

谢开花天不怕地不怕,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还是让他神色仓皇了。他连忙啪的打了个响指,一朵橘色火焰从他指尖飘然出现。

“青厨!”

火焰里现出来的是之前那个美到了绝顶的男子。

他神情悠悠的,睡眼惺忪,像是刚一觉醒来。但谢开花可顾不得,扯着嗓子喊:“我的法力运不动了!”

那叫青厨的男人打了个呵欠,道:“运不动就运不动了,瞎嚷嚷什么?”

“靠,我现在只是个练气期的小娃娃了!不嚷嚷,我还能做什么!”谢开花急得团团转,“你一定知道——是你做主要把我送下凡来,你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厨就微微笑:“你不是很不待见我么,怎么现在又来问我了。”

谢开花咬牙切齿:“你别得意!”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那青厨倒也是个知道缓急的,见谢开花真的急得狠了,就不再逗弄他,只道:“凡间灵气污浊,会玷污天仙法力——你又是纯粹天上出生的,愈发受不了凡间气息。你体内法力收缩,是在自我保护呢。你刚刚一定动用法力了吧?提醒你一句。用得越多,收缩得越厉害哦。”

谢开花一双眼睛就瞪圆了。

“还会玷污天仙法力?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青厨轻笑:“告诉你你还肯下去啊?”

谢开花立刻气得真恨不得扑到火焰里把那男人大卸八块了。“那我之后怎么办?法力还能恢复吗?”

“天仙级别的是不可能了——你如果每夜勤修,倒能恢复到金丹、元婴差不多……本来凡间里能够承受的也就是元婴级别的了。你好好努力吧。”

青厨又打个呵欠,转眼就要走。谢开花连忙叫住他:“好好努力?你就给我一句好好努力?”

青厨歪过头,风情万种地看过来:“不然呢?”

谢开花猛的一下子捏灭了火焰。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他咬着嘴唇,恨恨地踢了路边的石头一脚。

所以他讨厌青厨这个人,是有原因的。青厨绝对是天上最惹人厌的仙人!偏偏所有人都被他那张脸迷惑。就连师父都——

谢开花闷闷不乐地拿着手里的杨柳往路边梧桐上一抽。

莫名其妙的,就因为跟人打了一架,身体里的法力全收缩了。现在练气初期,手里的这根柳枝他都运用不出多大的妙法来,更别提他的那柄云梦小剑。难道真要像青厨说的那样,之后每晚都努力修炼?

但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耐性——荆山、还有那个沈丛,都不是好糊弄的。

他还想捏着普通人的面子过下去呢。

“小谢?”

他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沉稳又清澈的声音,像是一汪清泉,从他郁闷的心头流过。

谢开花赶忙抬起头。果然就见荆山正从不远处匆匆地赶过来——他脸上带着罕见的焦急,额头上竟也落了细小的汗。

谢开花只觉心里面暖暖的。

“你怎么来了?”他把柳枝往裤腰带里一插,就往荆山那边迎过去。

“那连长不是什么好人,我想去找你,但招待所却说并没见你们两个。我找了一圈了。”

荆山说了一长串的话。他显然是真的担心了。那双素来冷漠冰封的眼睛,也被遮掩不住的情感渲染,透出浓浓的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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