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五颜六色的男人,低声的催促道。
“哼,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稍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男人重新回到正题,“目标是穆昙,你们给我看准了!”
“十年前我可以赢你,今天同样也不会输。”身边一直埋伏的手下也全部同时起身,一排黑压压的枪口瞄准了下方那
群红色的人头。“…要试试看吗?”
“…开枪!”男人咬咬牙,还是下了命令。
一片凌乱的枪声之中,干燥的厂房里飘起里一阵湿润的腥气。
双方都有不少死伤,但是穆昙并未受伤,身手依旧矫健;反倒是胡大少的右臂已经挂彩,被人掩护着慌忙逃了出去。
而收了肩伤的舞霞也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
刚才聚集在门口的那群刺眼的红色逐渐散去。
“头儿,要追吗?”来到身边的是伍越。
“不必,你去找小路,让他带受伤的人回去。”估计胡子鑫在短期内不会再回来,反而是舞霞那个家伙,不知在预谋
着什么。
“是。”少女背着狙击枪离去。
待到人员散尽,仓库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地上的血迹也已经凝固了,残余下来的基本都是尸体。仓库的灯光很昏暗,所以并不好分辨这些身躯究竟是属于哪方
。
穆昙很小心地一路走过去,检查是否有什么异样。
一直到离门口不远的角落,有气息吐露在自己的脚边——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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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阶段的调查完毕。
接下来只要核准过那些证据无误的话,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除非真把尹晋抓住,才有可能到法庭上做个‘客’。
……
话说回来,这个小房间真冷。
窗口对着北开,棉被又重又硬,根本保存不了多少热量。除了喝的以外,热水也是限量供应,连洗个澡都很窝囊。
而且还没吃的东西——晚餐是吃过了,可是人在寒冷的时候是特别容易产生饥饿感的。
真想念卓大哥,至少拜托他的话,会给自己带点外卖什么的——就算只有苹果也好嘛。
现在一闭上眼睛,脑里出现的都是食物:烤鸡、牛排、鱼柳……
还有在某人家吃过的那碗素面。
虽然很清淡,可是现在想起来那面条也是挺有嚼头的,而且也管饱——啊,越想越饿了。
谁来给这只可怜的“保护动物”投点儿“饲料”啊……
笃、笃、笃。
…有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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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枪已经没有子弹。
穆昙半倚在工厂的围墙边,刚才在打斗之中被伤了左肩,从裂开的衬衣口子露出的伤口还在流血。右膝也脱臼了,只
要轻轻移动就会引起剧烈的痛楚。
那对兄妹也足够顽强的——最后那枪大概也没有打中要害,或许什么时候他们还会回来。
自己对死并没有特别的恐惧,只是现在……还有必须完成的事情。
脚步声越来越近。
黑影在月光下被拉长。
“…找到了。”出现在眼前的男人,有着与印象中不相符的锐利视线,仿佛在预示着某种未知的危险。“我是不是,该
叫你一声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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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君寻昨晚一夜没睡好。
那种敲击的声音根本不知是哪里传来的,碜得人心里发毛——搞不好这种房间以前也不是什么正经用途,…反正为了
审问犯人不择手段的事估计也不在少数。
不过今天那个石警官竟然一脸严肃认真地说有事要咨询自己的意见,好像很正式似的,可是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主题究
竟是什么。这两天也没见到卓大哥,只是听说今天有件大的任务,总局派了不少人到现场,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也
去了呢…
“今天是想咨询一下之前那件枪击案,作为受害人的你,对嫌疑人的看法。”终于切入主题了吗,但是这种咨询有什
么意义呢?穿着囚服的少女也被领了进来,低着头坐在对面,头发似乎比之前见到的时候长长了一些。
“我…”还能有什么看法,事情都发生了,幸好自己是大难不死;要是运气差点,现在就变孤魂野鬼一只了,“觉得
她…或者只是一时冲动吧。”
“你的态度可能会对她的判决有影响,希望你慎重考虑你的回答。”虽说是咨询,石跃咄咄逼人的态度倒是一点没变
。
“对不起!”少女抬起头,眼眶里早已盈满泪水,“易大哥,这件事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只要我一个人负责就好,只
要定我的罪就好!真的,全是我一个人不好!请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好吗?”如此外显的悔恨与悲伤,青年好像还是
第一次在少女身上见到。
“韩漪,请你不要影响他个人的判断。”然而这被眼泪的渲染出的感人气氛很快被冷酷的警官驱散。
“你们是不是查到了其他的人?”
“…让你了解案情也无妨。”石跃把装在胶袋里的照片推到青年的面前。
“请、请你们住手!”柔弱的躯体里爆发出一种罕见地勇气,被眼泪洗涤过的瞳孔里燃烧着近乎愤怒的火焰,“为什
么一定要这么做,我不是说过我愿意承担一切的罪名吗…!”
“——这是你哥哥的意愿。他为此做出的牺牲你若是不能理解的话,那就太可悲了。”
“我…!”激愤的心情又被压制了下去。
“那么,请你好好地考虑一下你的立场,”留下了照片和简略的案情分析副本,“明天我会来确认你的答案。”没有
半分多余的动作,石跃又带着少女离开。
好像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许多。
一行行地扫过副本上的文字,夹杂在事实与推断之间的暗示让青年开始发昏——本家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他
与这件案子的关系,还有被牵涉进来的旁观者…………这一切所构筑的网络明明越来越清晰,却让自己的大脑越来越
糊涂。如果说韩劭康与本家的纠葛不是偶然因素的话,那么与他的相遇也就是木头儿的计划里必然,那么不管棋子的
生存与否,头儿也一定不会终止这个设定好的程序……明明是身心都被卷入其中,可是了解了这些之后,反而萌生一
种漠然的旁观情绪。
自己被利用得真是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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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打算。”肩上的绷带还带着血迹,坐在副驾驶席的女人按下车窗,脸上露出些许的讶
异。
“你是担心,”昨夜救过自己的后辈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墨镜,脖子上还为了一圈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呢绒围巾,连声
音都好像变遮挡住了一般,“我会破坏你们的计划么?”
“不,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其实也考虑过昨夜对方的出现与今天的计划的有关,毕竟他也是展警司手下的人,不过
这散漫的装扮倒是没有显出一点紧张的气氛。“看来尹晋还真的不招人喜欢呢。”
“同感。”扯了扯围巾,脸上的表情虽然被围巾遮挡,但是语气却是清晰地透露着嘲笑的意味,“不过以你现在的状
况,留在这里不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吗?”
“…我只是不想再后悔罢了。”
“真是敬业的前辈。”不知这是否是出自真心的赞美。“如果你是男人的话,说不定…我会喜欢上你。”
“…嗯?”忽然靠近过来的脸让穆昙感到不太适应,但是这距离很快又被拉开了。
“…总之,祝君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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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先生真守时,”今天尹晋一身黑色,与平日一贯的白色形象大相径庭,“那么我也不说客套话了,我们直接到货
船上吧。”
“嗯,家父派来的邮轮也已经在约好的地方等候了。”相比本家那边黑压压的一群西装汉子,傅伶身边就仅有的两个
保镖,而且本人也似乎不太在意。“…他希望交货的程序能尽快完成。”
“那么,这边请。”本家所准备的,是一艘外表并不起眼的货船,连甲板上的扶手都有些斑驳红锈附着其上,这大概
是为了掩人耳目才选用的旧船。
登上货船之后,顺着尹晋的领导,进入了内置的货舱之内,排列好的一箱箱“货物”就堆叠在那里,然而令傅伶吃惊
的,却是不应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虽然已经有一年没有见面,但是面前的女性是傅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的人。
“傅伶先生不是很想见她么?我不过是让人‘准备’了一下。”没错,是他让人“准备”的,为了今天的交易而准备
的筹码。
“你这是在威胁我?”没想到依姐姐竟然会在他手上,实在是有些失策。
“不,傅先生,我只是想让今天的交易更有保障一些。毕竟我们是第一次合作,所以…总要留一手的不是?”很轻易
地看穿了青年的动摇,尹晋对今天的交易就更有把握了,“再说,盯上这批货的可不止‘豺狼’一家,还有让我相当
棘手的家伙呢。”
“…你想要什么附加条件?”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轻抚过女孩微卷的头发,尹晋微笑着说,“我希望傅先生可以帮忙赶走岸上那些烦人
的家伙,他们可是对我们这条船一直虎视眈眈呢。”
“…那么请你保证她的一切安全。”尽管很不甘心,但是为了她,也只能暂时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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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收到现场的联络了,尹晋和傅伶都上了船,看来他们的确是打算在公海进行交易。”
“展警司,国际调查组那边的上司也发了消息过来,说‘豺狼’派了邮轮过来,现在似乎停在公海附近的小岛边,他
们的目标应该也是那批货…”
“既然这样的话,珉峰,你尽快跟飞行队的人一起找到那艘邮轮,对‘豺狼’的行动进行监视;另外我已经通知了水
警,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会到达指定海域,到时再看情况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明白!”这次一定要把真正犯人捉回来!卓珉峰暗暗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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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间之后自己似乎发呆了很久。
中午的阳光在这个季节也并不热情,零散地从不大的窗口落尽来,毫无暖意。
对于目前所遭遇的一切,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冷静了?
或者,简直可以称之为冷漠?
痛苦,悲哀,恋慕……种种强烈的情感对于自己来说好像只是一时的角色扮演所用的装束罢了,让内心失去平衡的只
有受到打击的那个瞬间,然后…就开始变得淡漠起来。在乎的东西,好像从来无法维持太久,甚至连一直在乎的母亲
也一样——明明连人生意义都失去的自己,现在却还可以这么平静地躺在这里,思考着,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是内疚或者想要复仇,还可以理解,可是现在那些冲动好像都被什么东西带走了一样。
“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如果一切都回到那个夏夜之前的话……
笃、笃、笃。
又是那个奇怪的声音,明明是大白天…
不耐烦地打开门,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张眼影异常红艳的京剧脸谱。
“跟我走。”腰间已经被某种金属质地的硬物顶上了。
“…欸?!!!”连在拘留所里也可以被绑架吗?
青年心中忍不住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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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终于来了吗?”捧着酒杯的男子,站在甲板上,望着追赶在后方的警用船只,轻轻地抿了一口红酒,“…久违
的对决。”
第十八章 潜入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混上了船,看来那个姓尹的男人,跟十六年前比起来,也没什么长进的样子。不过即便如此,尹晋
也一定是准备好了底牌,想好了万全的逃跑的路线,想正面交锋的话,大概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不过,如果他身边的那个金发的男孩可以帮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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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啊?”虽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杀意,但是这种身份不明的家伙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尽管从拘
留所出来还不能算是越狱,现在这种状况还是会让人烦躁不安。
“…本来我是打算在那里解决了你的。”隔着脸谱,对方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低沉。
“哈?”这么说,现在他是要把自己带去没人知道的地方干掉吗?
“但是我改变主意了。因为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什么啊,又是个认错人的白痴。
“呃…那你还带我出来干嘛?”将错就错什么的也不是用在这种事情上面的啊!再说拘留所里的警察都死光了吗?那
个冷冰冰的石头警官要是知道自己跑了还不得气死?再要不然…难道这家伙有内应?
“要找的人好像已经被转移了,总局的情报员似乎已经被察觉了。”停下车子,对方解下面具,那张熟悉的脸让易君
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这不是严姐吗?
“你…是本家的人吗?”
“不,我是总局的人。”被削至及肩的短发带出一种不同于往昔的活泼气质,“本来我是受了上级的命令去处决某个
人的,不过让他跑了。”
“那你是打算捉我做替代品?”总之落在帮本家做事的人手里还能有什么奢望呢,只能哀求她给自己个好一点儿的死
法罢了。
“曾经是想过…可是,对不起。”女人突然就张开双臂把自己搂住,“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在总局派人来杀
你之前,我必须放你走。” 一个人独自生活太久,连拥抱的感觉都快要忘记了。不过,这转变也太突兀了一点吧?
“哈?你说总局要派人杀我?那之前干嘛还派人来保护我?”挣脱了对方的拥抱,青年有些脸红地问道。
“要保护你是另一个上司的主意,而我的上司和他是对立的。总局里大部分的人员都处于我的上司的控制之下,而且
他也一直跟本家的人有联系。所以,如果一开始就让总局负责你的保镖工作的话,恐怕他们早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