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束——七月有利
七月有利  发于:2013年12月22日

关灯
护眼

十三楼的心理检测治疗中心相对其他办公室人是最少的,也是最安静的。看见挂有山田高崎门牌的房间,萧墙直接走了进去。

“呀类?这是谁呀?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得去瞧瞧……”从书堆中抬起脑袋的厚眼镜青年望着不请自来的人一阵大惊小怪后真的起身去打开窗帘,一时间这阴暗潮湿的办公室便被日光照亮。

“太阳很正常啊……真舒服……”

萧墙见怪不怪的把青年的举动忽略掉,自行拉开就近的椅子坐下,直接说明来意,“山,我病了。”

“呀类?难道我耳朵出问题了?”青年抬头望天,双手揪着自己的耳朵一副怪乎样。

“我允许你正大光明的嘲笑我。”萧墙面色不善的说道。

“我哪敢嘲笑你啊我的萧殿下。”青年这才嬉笑着回到原来的坐位上,跟萧墙面对面,“说说怎么病了?”边说边找来纸笔记录。

“我想爱一个人。”萧墙很认真的回答道。仿佛听到了一个世纪末的结束语,被叫作高崎的年轻心理医师却愣是笑不出来了。

“我要去爱一个人。”萧墙再次强调。很久高崎才反应过来,“所以?”

“所以我病了。”说罢还一脸天真的撇撇嘴,谁也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天资娇子,成熟的男人会做的动作。

“啊?你想说的就这个?”高崎瞪着萧墙,一脸不信你的表情。

“对。”萧墙坦荡荡的笑道。

“我说,你想怎么个爱法?”

“他是我的。”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然后呢?”高崎觉得头疼得厉害,但又暗暗惊奇,认识萧墙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可惜,离所谓的爱,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不能再属于别人。”

“然后呢?”

“我病了。”

愁苦医师托拉着脑袋像瞅白痴一样瞅着对面的萧墙,良久才闷闷的叽咕起来,“你爱谁我能不能知道呀知道呀……呜呜呜……我暗恋明恋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来爱我呢……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麻……对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崎突然跳起来指着萧墙的鼻子的喊,“你想爱一个人,意思是不是以后都不乱搞了?!”

“我没有乱搞。”萧墙鄙夷的看着高崎,再认真不过的表情像在说事实就是如此一样。

“额……”高崎白净的脸上有微微红晕,“我是说,都不和其他人ML,也不去酒吧海皮了?”

萧墙皱眉,很是不解的问,“这些有关系吗?”

“哈?哈?”高崎一副你不是认真的吧的表情瞪着萧墙,尖叫道,“你问我有没有关系?你确定真的要爱一个人而不是玩莎士比亚剧?”

萧墙沉默了,被人怀疑自己的动机不纯首先心里是很不舒服的,但更多的是麻烦,这种束缚感使得他容易粗暴起来。爱本来就与他无关,他只是纯粹的不想这样放弃日念。萧墙觉得自己在某方面已经谦究了不少。他说自己恨他,也许是吧。萧墙默认了,大概从伤害他的第一次开始就在怨恨了,怨恨这让自己动心的不稳定存在。

可是,这里面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

“殿下,能跟我说说你要爱的那个人吗?”高崎试探性的从另一边去挖掘切实的信息。

“他就在医院。”萧墙倒是回答得干脆。

“啊类?医院?生病?”

“我伤了他。”说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苦恼,会变成这样倒真不是他乐意看到的,至少他从来就没想过让日念受伤。思及此萧墙淡然一笑,回忆里有太多阳光,柔和了他的性情。为一个人而柔软了自己,这大概是每一个自私自我的男人都不愿承认的事实吧。

而在高崎看来,今天似乎看到一个界限被突破了,他很认真的对萧墙说,“你并不知道怎么爱他,那是占有,就像小孩子总把第一次得到手的东西认定就是我的谁都不能碰一样,不是爱。”

“所以……”

高崎硬生生打断了萧墙的话,“所以你不爱他啊,如果你不能放弃占有,平等的对待彼此之间的感情,你是不会爱上他的。”

就像被人拆了希望的翅膀,硬生生跌落迷雾森林的天使一样。

一旦爱上的只是美丽,就不算是爱。

第一次看见这般失神散智的萧墙,高崎终于有了眼前这个人不过也是凡人的欣慰了。虽然这样说也是出于一点嫉妒和私心,高崎还是打算继续说,“其实你这样和对待以前那些情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宠的时间长和短的问题,最后你还是会喜新厌旧的。你说你想爱他难道不是借口吗,你明明是乐在其中,唉呀呀,对一个你过去的情人暴露你的脆弱不是很可笑的事麻?”

像被拆穿了某个面具一样,萧墙无奈的摇着头低笑,可是笑中又有几分不明确的苦涩,“你不是心理医生吗?”

“那又怎样?”高崎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一开始不是说了,我有病.。”

“神经……”此时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高崎要说的话,只见萧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便起身欲走,仿佛刚才谈的话都是穿堂的风,无影无踪。

“诶?急什么呀!”高崎在身后喊,萧墙全然不见,此时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地是他要去的,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决心一定不能错过的。高崎垂首望着桌上空白的笔记本,无奈的叹了口气,“切,鬼信你需要看心理医生……萧墙,如果你懂得付出一点点,你就知道该怎么珍惜他了……”

萧墙回到病房里的时候,日念正醒着看窗外的景色。被白色渲染的周围显得十分宁静祥和,包裹在那片白光中的那个人宛如一副静画,朴实而清雅的气质随时会把人吸引进去。

默默的站在门口,萧墙说不出心里的滋味。那是只属于他的人,为什么自己还觉得不够呢?想着便走到他身边,轻轻抚弄他柔软的头发,“在看什么?”

没有任何回应,也不是拒绝,更像是一种超脱的沉默。

很久很久,日念才说,“鸟。”说着眼睛始终盯着窗外。

“外面没有鸟。”只有瑟瑟的树影和透白的天空。

“恩。”日念无神的回应道。

“那你在看什么?”

日念没有再说话,温柔的笑容始终没有退去,人却显得更加寂寞了。这样相依无言了好久好久,直到日念再次闭上眼睛后,萧墙半抱着安睡的人无声的诉说,“我爱你。”

那之后,日念在医院又住了三天才让萧墙打包出院,去的不是他那旧公寓,而是萧墙的高级住所。或许是病过的人容易虚弱,日念比之之前更容易疲倦,也更加沉默了,偶尔他也会回答萧墙的问题,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人望着窗外发呆。

“医生说要减少工作压力。你太累了。”说罢萧墙吻了吻怀里的人,一个电话打到树叶鱼店里把日念的工作辞了,而后笑着更加专注的拥紧他,“你有我,你是我的,我会爱你的。”

这声爱轻轻穿透耳窝,日念默然的睁大双眼,专注的看着电视里换过一轮的时装秀。萧墙陪着他看,偶尔会评论几句,而对于日念的沉默萧墙也不会勉强他什么,这样就好,一点点补偿他吧。

时间却是不会为谁停留的,转眼秋天就接近尾声。

什么看似没有改变,却都在改变。

“最近萧氏股份变动传得很厉害啊,萧殿下被老头召唤了吧?”一间雅致的日本餐厅里,坐在萧墙对面的高崎夹起一条炸虾在眼前晃来晃去就是不送进嘴里,似乎玩得挺乐乎。比之在医院昏暗的心理治疗中心那时候看见的高崎,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的他原来有一张清秀开朗的脸庞。

自医院事件后,高崎正式成为萧墙的心理医生,每周他都会抽三天时间去高崎那里。而酬劳除了现金外也有偶尔的请客,就像今天。

萧墙无视他幼稚的举动,托着酒杯的手指缓慢的转动着,眼里闪烁精明的光芒,还有一丝回忆的乐趣。

“喂喂!你真讨厌,怎么可以无视我!”高崎不满的瞪了萧墙一眼,撇过头看窗外,“啊类?下雨了。”

“恩?”这雨有些突然,带着萧墙也突然想起了日念。现在的两个人也算同居了,虽然日念还是很少说话,但至少不会再抗拒自己。想起来出门的时候看见他还是穿着单薄的秋衣窝在沙发里,那感觉随时都会消失一样的念头让萧墙微微触起了眉头。

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留言……”萧墙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才轻声说道,“是我。今天会晚点回去,下雨了记得关窗,还有多穿衣服。”说罢挂了电话。

“啧啧……不错不错,这么体贴呀!”对面的高崎撇嘴说道。

“你……”话还没说,手机就响了。看着来电显示,萧墙愣了一下,随即接起来,“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才听一个微微弱弱的声音响起,“为什么?”

萧墙想了想,随即明了的笑道,“约了……客户,现在在吃饭。”

“……在哪里?”

“你知道的,我带你来过一次的那家日本餐厅。”萧墙的话刚说完,那边电话就断了。

“这雨倒真下的是时候。”看着拍打在玻璃窗上淅沥沥的雨滴,萧墙心里舒坦了。

“你的那个他终于主动和你说话了?恭喜啊。”高崎难免几分嫉妒,但由自己亲眼证实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褪去罂粟的色彩,变成真正有担当的男人,感觉也不赖。不过,这还需要走很长很长的路呢。当然,这些高崎不会跟萧墙讲。

“中国人怎么说的,守得云出见月明。干杯!”高崎是真心祝福萧墙的,碰杯仰首饮完一杯酒,从此就把这份感情放下,再不能回头。

“借你金口。”萧墙莞尔,也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车轮滚滚的水泥道上溅起一阵又一阵的水花。

“萧墙。”突然,一道娇柔的女声插入,就见一位气质大方的美女慢慢往萧墙这桌走来,艳丽的脸上满是暧昧的微笑,“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原来真的是你啊。”来人正是被萧墙冷落许久的文小姐。

“真巧。自己一个人?”萧墙依旧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的回应了一句,似乎也不打算邀她入座。文小姐倒是不客气的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笑得妩媚的说道,“朋友刚走,我看到你就过来了。好久不见了呢,有空一起去看电影?”像是突然注意到还有人在似的,文小姐换了个姿势,娇羞的说道,“这位是?”

“他情人。”高崎不假思索的说道,玩了很久的炸虾这才卡擦一口放进嘴里,很孩子气的嚼着,还故意弄了满嘴的油脂。

文小姐的脸刷的白了一下,不让人错过的那一脸的鄙夷和厌恶,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娇媚媚的对萧墙笑道“呵呵,萧墙你这朋友真有意思。”

“啊类?难道我们不像情侣。”高崎怪呼一声,故意换了个位置坐到萧墙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很是甜蜜的笑着,“我们正在约会,你打扰到我们了哦。”

文小姐的脸真的难看了,瞪着高崎乐呵呵的脸恨不能瞪出一个洞,却也只能默默的咬牙切齿。她和过去的那些人一样清楚知道碰了这株名为萧墙的罂粟结局是不会长久的,可一旦沉溺在那钻石和宝玉叠加的温柔里,即使知道是假的也心甘情愿陷进去。正因为如此,往往真的被抛弃时打击是不能想象的。这是毒,要么不碰要么惨死。

“呵呵。”文小姐转移视线,整理好情绪重新挂上笑容朝着萧墙扇睫毛,“萧墙,我听说萧氏最近有很大变动,你应付得来吗?要不要……”

“萧墙,我最喜欢的三文鱼怎么还没有来?”高崎打断了文小姐的话,溺在萧墙身上撒娇道。萧墙对高崎故意给文小姐难看的举动不痛不痒的,也不打算陪他演戏。

文小姐心里气得要死,但还是要忍耐,她不想在一个小市民面前失了自己的气质。故意无视一旁喳喳唧唧的高崎,文小姐依旧面不改色的对萧墙说“萧墙,我是说……”

“亲爱的,我肚子痛,是不是刚才吃冰淇林吃坏了啊?哎呦哎呦……”像是演戏演得入神了,高崎旁若无人似的一把坐到萧墙的腿上,揉着他的脖子撒娇道。

文小姐的脸都铁青了。

“文葵,你先回去吧。”萧墙也不怪高崎,只笑着对文小姐下逐客令,不仅文小姐惊愕了,连一旁的高崎也有些愣了。

果然,女人伤不起脸,尤其是被自己爱慕的对象。文小姐羞怒的站起来转身奔出餐厅,那气冲冲的样子着实失了些形象。

“别挡道!”在餐厅门口和似乎要进来的人擦了身,那湿露露的雨伞便沾了文小姐的衣裙,本来心情不好,这下更加恼怒了。于是乎,她伸手推了那个看似进退为难的人一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日念就这样被推倒在餐厅门口,自己那把湿透的伞和怀里揣着的另一把伞同时掉在了地上。他本来就打算要走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挪步就迎面碰上文小姐,还被推了一把。

这不算什么,因为比这更痛的他已经在承受,已经没什么了。

约了……客户,在吃饭。日念记得萧墙是这么说的。

事实是,一个曾经相约逛街的情人,一个正亲密接触的男人,三个人的一台戏,大概再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日念失魂落魄的迈进雨中,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忘了谎言,忘了温暖……

果然,南方的秋天也是很冷的。啊啊……冬天要来了。

享受着柔和音乐和美味佳肴的日本餐厅,雨水拍打玻璃窗的乐趣,以及被遗忘在门口一红一黑的两把伞,最终都随秋天而去,变成那天相关的人们心中永远无法泯灭的记忆之殇。

第16章

“那天他就再没回来过,现在冬天也过去了。”

望着这个男人,高崎说不出话来,除了关心或许更多的是自责。在那个没有停止过淅沥的雨夜,在那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真心话之后,这个男人却随着那个人的离开失去了一半的灵魂。那些疯狂寻找那个人的日子里,这个男人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十岁,谁能相信他就是曾经那让多少人堕落而不可自拔的毒罂粟。

高崎默默注视着他此刻颓然而柔和的侧脸,无声叹息道,“萧墙,原来你比我想的更在乎他。”

冬天已经过去了,初春的大地还是寒冷的。萧墙的心也是冷的,始终盘踞在脑海里的反而是那个人沐浴阳光般动人的脸庞,还有那羞涩无垢的笑容。

他哭过,笑过,拒绝过,拥抱过,现在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到他的温度。

萧墙冷然的凝视着窗外,始终没有获得解脱的心里藏着他无法自拔的感情,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失去了他。回忆中那遗落在餐厅门口被服务生捡回放在伞架上的两把伞,熟悉得就像两把利器深深埋入他的血骨。明白过来的萧墙马上回拨了家里的电话,像是等待宣判的忙音在最后一声结束时,也宣判了感情的死刑。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