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也相信了，这些天你受得也够多了。”思贤扯起韩阳的手腕，小心翼翼解开袖口，轻轻吻着被绷带缠住的手腕，“俊叔那家伙，明明说了不会受伤不会留下痕迹的，竟然还破了皮，疼吗？”
韩阳摇摇头，身体贴着思贤向下滑了一段，头靠在他胸口，听着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觉得安心了些，“这些伤不算什么，当时都没觉得疼，现在更不会了，俊叔的药挺好用的。”
“真的没生气？”
“生什么气？”
“我把你绑起来，那么对你，还打你，真的没生气？”
韩阳挑起眼睑，奇怪的看了思贤一眼，“为什么生气？不让你自己看清楚，你是不会相信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的，你能相信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想起他脖子上带着崔正启留下的齿痕出现在思贤面前，思贤那一刹那眼中的绝望与崩溃，现在他仍觉得害怕，那时甚至连庆幸都来不及，当真只想把一颗心挖出来给他看清楚，告诉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只不过是个意外，崔正启说，韩阳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不敢冒然说那是爱，但是是真的喜欢你，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任何人，不过我可以保证，从你离开这个房间开始，我们就是朋友，永远不会有朋友以外的感情，因为我突然发现，比起喜欢，我更尊重你，嘛～～大概就是狂兽被驯服的感觉，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可以吻你吗？就一次，在脸颊就好。
他懂得友情始于信任，所以那一刻他决定信任崔正启。
只不过他高估了男人的自制力，那家伙的唇越了界，在他颈上留下一个清晰的齿痕，虽然那家伙也付出了被他一拳破相的代价。
但是之后，两个人坐在地毯上面对面大声笑得好不开怀。
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感情回到了初见的刹那美好。
而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在思贤原谅他之前，无论思贤对他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接受。
这是他心甘情愿的，因为深深懂得那孩子被绝望撕裂的黑瞳背后，是怎样不可忍耐的痛楚，那疼痛倒映在他心里，一根根扯断神经，那时候他才明白，崔正启为何说自己太天真，真的是太天真，他曾经居然以为，就算他跟崔正启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是为了思贤，为了李氏，思贤一定会理解，一定会明白，一定会相信他，一定不会因此而推开他。
可他真的从崔正启那里回来，面对思贤时才真的明白，思贤会理解，会明白，会相信他，不会推开他，可思贤的心，思贤的自尊，思贤的骄傲，将全部因他而被折损。
试问有哪个真正的男人会愿意用这样的手段成就自己……尤其像思贤那样，自尊本就比寻常人高些的孩子。
因为被那一眼映出的疼痛深深刺伤，韩阳甚至来不及看清楚赵思贤墨色的眼底崩毁的绝望背后，更深沉的东西碎裂的痕迹，他只看见那孩子惨白如同死亡许久的脸色，颤抖的手指捏碎了高脚杯，血滴滴答答洒在地毯上，却还不知发生何事的用占满玻璃碎片的手去扯衬衫领口，如果不是他及时阻止，那孩子一定全身是伤了……
为了能换回那孩子黑瞳的完整，他豁出命去都愿意，更何况只是……不过他也因此变得有些糊涂，谁都知道俊是K的爱人，既然如此，K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忍受俊用出卖自己身体的方式换回李氏的荣耀？如果K真的是那种可以忍受的人，他相信，以俊的个性，绝对不会爱着这样的人。俊在说到爱人的时候，那双一直除了闪烁狡黠之外就空洞如同死去般的浅色瞳孔，闪烁着如同孩子般纯粹而明亮的光，他相信，那是真的爱，与他和思贤之间的同样，认真而深沉。
在那种感情面前，的确是放弃性命都可以，可是，为了思贤而出卖自己，他终于明白，如果一定要说谁会被这件事伤害最深，那么那个人，其实是思贤……他这么笨的人都终于能想清楚的事，俊不会不懂。
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俊也不该……K的话，又是什么立场呢？他本来觉得自己明白，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之后，才发现，俊和K之间的事情，简直是一团迷雾。
话说回来，自从上次他偶遇俊生病之后，俊对他的态度明朗许多，这次也是俊在他面对思贤手足无措的时候帮了他……嗯……总的来说，应该算是……帮了他吧……
先是在赵思贤歇斯底里准备自残而他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若无其事的晃进来，四两拨千斤的一掌拍在赵思贤胸口，让他躺在大窗台上动弹不得，慢悠悠一粒粒从他手掌和手指中拔碎玻璃片，像聊天一样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天塌下来还严重的事情。
在明白了两个人为何对峙之后，一声轻笑——检查一下不就行了，你这么瞪着他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彼时，他已经将赵思贤受伤的左手包扎完好，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之后又帮助不懂该如何检查的赵思贤解决了技术领域的难题，并慷慨提供一系列必备工具，还在进行旁观指导的同时及时提醒赵思贤那些让他怀疑的痕迹根本就是头天晚上他自己弄出来的。
不要问那个过程是怎样尴尬，那些冰冷仪器带给他的痛苦是怎样难以忍耐，两个人的手指在他身上比划着摸来摸去还外带品头论足的感觉是怎样令他毛发倒竖，他如今只感激俊的出现在第一时间还他该有的清白，也熄了思贤那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怒火焰。
我看你们俩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这样吧——思贤终于暂时平息下来之后，仿佛生闷气似的，一个人窝在角落磨牙，他裹着被单坐在床上不知该从哪句开始对话的时候，俊又及时救了他——我免费提供你们一个解决办法，喏，我这儿有些好玩的东西，送你们，算是你们两个孩子终于成人的礼物，放心吧小贤，别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是我仔细挑选过的，绝对不会留下什么疤痕的，哎哟，那瓶药你可小心着用，一周之内只能吃一粒哦，不然会很麻烦的，好啦，我的意思是呢，既然这件事韩阳你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伤害了小贤，那么为了表达你赎罪的诚意，接下来的时间，直到小贤消气原谅你为止，无论他对你做什么，你都要好好接受，这个主意怎么样？小贤，你那眼神什么意思，你看韩阳都没意见，你要是觉得不好就算了，东西还我，喂！抱着不放是什么意思！不说话就是默认咯。说什么？公司的事情，啊，你不用去公司，交给Sun和Andy就好了，干什么那么怀疑的眼神，也不想想EM合约天大的乱子是谁帮你摆平的，那两个家伙可不是用来摆样子的笨蛋。韩阳你不用怕，都是些很温柔的东西，会很快乐哦，哎呀，别用这种单纯又茫然的眼神看我，让我觉得自己像拐骗了无辜少年的怪蜀黍一样。赵思贤！别推我！我没有亲到啦！我自己会走！呐！说好了，闹腾完了这事情就过去了，赵思贤你消气之后，谁也不许再拿这件事说事儿！不然真的别怪我不客气！
那蔓藤似的细腰一扭，卧室的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在他还没弄清楚俊那些话的真实意义之前，赵思贤就已经开始行动了……那几天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回忆，不单纯是疲惫，更多的是……嗯！没什么！
“嗯……”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下突然一凉，韩阳扒着思贤环住自己脖颈的手臂往下看，那崽子一双手已经解开他的裤链，正意义不明的往里探。
韩阳立刻挣扎起来，头在思贤怀里来回的蹭，“你干什么？”
“别动，我把它拿出来。”
“不行！还没到时间！”
“好了你乖乖别动，会受伤的，我说过我已经相信你也已经不生气了！”
韩阳停下来，仰头看过去，从这个角度看崽子的脸，有一种不同平常的惊心动魄感觉，那是什么，这时的韩阳还不能说得清楚，“真的不生气了？啊……你手好冷！”
“腿再张开一点。”思贤拍拍韩阳大腿内侧，快冻僵的手探到紧密的私处，那里的潮湿滚烫让他忍不住流连，“说了不生气了。”
“那我来做新公司的董事长你也不会再介意的？”
“我介意你就不做吗？”
“当然不会！”
“那我还介意个什么劲！别动……”
韩阳突然发出细微的呻吟声，思贤紧张的停手，低头看他，小心的问，“疼吗？”韩阳咬着嘴唇说不出话，只摇摇头，但那表情，看起来病不像是疼痛。
“再忍忍，还有一点。”
“虽然我是真的会做让你，嗯……慢点……真的会做让你很生气，也许让你很失望，也许让你很……嗯……总之，我也许真的会做那样的事，但是，在我心里，还是没有办法忍受不被你信任的感觉，我可以忍受一切，包括这样的事……”从思贤手里接过自自己的身体里取出的玩具，韩阳默默把它塞进座椅前的大包里，“甚至更过分的事，因为我信任你，我相信无论你对我做什么都不会是要伤害我，所以我也要你这么信任我。”由着思贤帮他整理好衣裤，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思贤怀里，韩阳吸吸鼻子，“这些天一直忍耐着，到今天，只是想跟你说，我知道自己错了，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做那种会让你对我失去信心的事，所以，从今天开始，从你原谅我的那一刻开始，那之后，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许不相信我，答应我！”
思贤没说话，俯身轻轻吻韩阳的唇，流连反复着，许久，在含住他粉珠般的耳垂时，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相信你，就如同相信我自己。
因为如果这信任被破坏，那么最先被毁灭的，便是我自己。
我就是这样爱你。
一场豪赌。
将你当作最宝贵的底牌。
而筹码……
是我自己……
……
第9章：抉择（下）
白氏所有员工都知道，老妇人不在的时候，十点到十一点这个时间，除非事情紧要，否则都不要去敲总经理的门，不然一定会被副总经理修理的很惨，至于原因，大家私下里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敢公开讨论。
开玩笑，不想要饭碗了么？谁不知道现在整个K国，相同职位，白氏的薪水和福利是最好的！这都托了新晋总经理的福，也是因此，尽管他有那么一些的确太过出个的事情，但也没有哪个员工会真正嫌弃他。
而至于这一个钟头，总经理办公室会发生什么，那就只有在里面的总经理与副总经理知道了。
砰！
熟练躲过今早第五个文件夹，筱云仍旧不放弃的纠缠在啸云身后，下巴抵着高大的椅背，两只手在啸云的锁骨上不断乱摸，满意的欣赏着用了半个钟头的斗争，终于被自己解开的啸云的领带和衬衫扣。
“你给我适可而止！吃了药了么？每天晚上折腾，一早起来也要折腾，这样还不够，现在是办公时间你就不能老实么！我要赚钱养家的，不然你喝西北风么你！”啸云打开他的手，签字笔在纸面上迅速划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就一次嘛，一次就好了，我就回我办公室，一天都不烦你！”
“我要信你我才白痴，午饭晚饭你哪次不是突然冲出来，滚，别以为我现在不会揍你！”
“可是，我憋着难受……”
“去楼下找个漂亮姑娘，你原来不是挺擅长勾搭妹妹的么。”
“喂，以前的事情说好不提的。”
“好了，我有几分很急的文件要看，你该滚回哪儿就回哪儿。”
“你看你得，我……”我忙我的，后面的话被啸云一剂白眼吓得吞回肚，看来今天又没戏了……白啸云这种家伙，为什么这么天生工作狂！当初就该趁着他生病的时候折断他手脚，把他绑到孤岛去，关在笼子里，这样自己无论什么时候想要享用，只要勾勾手指就好，哪用得着这么软磨硬泡还得躲文件夹啊！
筱云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十一点，正犹豫是继续粘他一会儿还是干脆直接去楼下帮他点餐，电话铃声毫无预兆的响了。啸云扯掉他已经摸到自己腰间的手，转过椅子踢他膝弯警告他别再乱动，一只手揉着被他弄乱的头发，另外一只手拿起听筒。
看啸云一脸劳模相，筱云觉得今天一定要吹了，于是嘟着嘴准备去楼下帮啸云订午餐，才一转身，就听到啸云声音失常的叫了一个名字——韩阳。
“什么，什么事？”看见啸云表情古怪的放下听筒，筱云蹭过去，却没再动手动脚。
“秘书说韩阳找我，就在楼下，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接到？”
“有人在对我们封锁李氏的消息？”筱云想了想，说出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这件事要记得查，可问题是，他现在来找我干什么？上次，不是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合同的事情也都过去了，就算现在想挽回，也来不及了吧？”
“那么是来复仇的？”筱云俊眉一锁，抓住啸云的手腕，“我跟你去，找个宽敞的地方……”
啸云挑起眼睑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抬抬唇角甩开他的手，“你去？韩阳要真是来寻仇，别说一个白筱云，十个你下去，也就是给他当当靶子活动活动筋骨！”
“喂，我没那么差劲吧！”
“普通的来说是没有，但是，呵，韩阳为了赵思贤，多狠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就真是赤手空拳一个人来血洗了白氏大楼，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当然，就现在来看，他还不至于这么恨我们。”
“法治社会啊……”筱云腿一软，坐在啸云办公桌上，两眼放空，“他不是真的要……吧。”
“放心，要死我也死你前面，不用那么紧张。”
“狗屁！”筱云狠狠的咒，抬手捧住啸云的脸，十指用力，“他要真敢把你怎么样了，你当老子真拿他没办法啊！”
对上那双生气得纠在一起也格外好看的眼，啸云脸色微微一赧，打开筱云的手，故意岔开话题，“去找你老情人么？李忆的话，应该能跟韩阳打个平手。”
“你别拿这话激我，李忆再过个十年也不是你的对手吧，如果你的手没有……”筱云惊觉自己失言，烦躁地扒拉头发，“不管了，我就不信……”转头看见啸云正盯着自己的左右手腕出神，顿时心里被插了十几根针的疼，赶紧用压住啸云的手腕，隔开那有点暗淡的专注视线。
“过去的事儿不提不提！”
被筱云晃了几下，啸云像才从梦里醒过来，淡淡的哦了一声，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领带，“你待着吧，我自己下去看看。”
“哥！”
“放心吧”啸云往门口走背对着筱云抬手挥了挥，“我就算是这副德行，也没那么容易吃亏。”
筱云还是放心不下，忧心忡忡的看着门口，而啸云的身影却很快消失。
时隔两年，第二次在K国的土地上看见韩阳，同上次一样，真的是一点叙旧的心情都没有，啸云握着门把停在门口，看着韩阳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融化在暖暖的阳光中，轮廓周围，是一层模糊的金色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