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题外话……韩阳愤怒想喊，出口的却只是笑，浅浅挂在唇角，声音温柔“嗯，那小子为这事儿可是高兴。”这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赵思贤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过！

不对！

是半个字都没提过！

李氏！狗P！

“对啊，那天因为赶着面试，连哥你手伤了都没能陪你去医院，听说事后你跟他赌气了，集训都不跟他联络，小崽子那会儿还天天担心你不要他呢，我说哥是亲人，兄弟手足，哪能因为这么点儿事就不要你，他还说我懂个P，气死我了！”盛雪愤愤不平。

韩阳恍惚记起那天思贤的紧张……原来，是这么回事吗……为什么，他都不知道！现在反而要盛雪来告诉他这些？

“哥你没跟他计较吧？”盛雪推推韩阳，“哥？哥？哥！”

“啊，啊，那个，嗯，你说什么秘密？”

“啊，秘密，嘿嘿，那小子骗你说打电话给他的是他女朋友是不是。”盛雪挤挤眼，“那女的是我姐，亲姐，才不是他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韩阳依旧是淡淡的笑，而后愣了，喃喃重复，“不是女朋友，不是……”那么那天希涵接的电话，只是盛雪的姐姐打来跟思贤讲面试的事情，原来是这样，心里憋着的一口气却慢慢松开，有种舒坦的感觉，另一种苦涩盘旋着爬上来，这些事，这么大的事，思贤没跟他说过，明明他们之间，是无话不谈的兄弟啊，“哦，我说他怎么天天在家里看书也不出来约会。”

曾经，过去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时刻，思贤的所有事情，他会全部分享，哪怕只是午饭吃了什么没吃什么这种无聊琐事。

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连思贤学校到家里的路上有几个蚂蚁窝都清清楚楚。

现在，他对思贤的事情，反而没有一个才认识思贤三个月的人知道的清楚。

“他说哥你没女朋友，所以骗骗你让你嫉妒，嘿嘿，臭小子，哥对他那么好，他还这么欺负哥。”

嫉妒？

砰！

一枪命中黄心，正中间，十环中的十环。

他一直试图给心里不断抓狂的情绪找个名字，没能成功，盛雪看起来帮了他。

嫉妒……原来是嫉妒！

可他，嫉妒的，竟不是赵思贤！

真tmd乱套！

他脑子要坏掉了，还是说已经坏掉了？！

他居然会因为赵思贤有了女朋友而嫉妒，又因为赵思贤没有女朋友而开朗，最后竟然还因为与赵思贤深吻而有那样的生理反应。

他是不是，疯了？

心里一颗种子嚣张的摆动，惹得他混乱烦闷。

“盛雪，我还有点事儿，那什么，周六我过来。”

“哥，我说着玩的，你要实在不想跳就别跳了，我欺负你的话思贤回来会揍我的，喂，哥……”盛雪跟在身后大声喊，却只看见韩阳头也不回扎进人群，仿佛逃难似的。

盛雪跑出来追到楼上却已经看不见他的踪影，只有穿梭舞蹈的人群活跃着，盛雪怕被撞，退到稍微安静些的角落。

“这个……你拿着。”身后黑暗的角落里有小声，盛雪耳朵尖尖的贴过去，细细听。

“什么？”略带沙哑的声音，是Chris。

“药，从山里带回来的，说对声带好。”仿佛若无其事，却紧张的发颤，这个声音，盛雪抿唇笑。

“给我这个干什么？”

“你的……”略沉吟，那声音继续，“我是想，也许会有用。”

“我不是说……”

“等等，我电话……喂，嗯，是，我是安冉，什么？好的，我这就到，嗯……”

穿白衣服的男生一边艰难的讲电话一边挤过人群走出YS大门，盛雪小小的身子往黑暗里更窝了窝，避过风一样袭过来的高大身影，继续听。

“什么玩意儿，什么味儿？”男生抱怨，把袋子弄得稀里哗啦乱响，“哥，这什么？”

“不知道，拿开！”Chris烦躁的挥开什么，弄出震天响。

“哟，还有树叶，嘿，安冉拿来的吧，什么东西？吃的？我就说了，那小子对你贼心不死，话说就凭他还能把你怎么样，怎么想的？”

“你给我闭嘴！”

“哥，我不闭嘴，你也别想赶我走，昨天你就真把我关门外啊，我都说过一百次了我跟那女的什么都没有，她倒贴你让我怎么办啊，是女人我也不能一巴掌抽开，冻死我了，一早就直打喷嚏，都发烧了，你摸摸。”

“滚蛋！别碰我！唔……”

靠近，能听见衣料摩擦声，抗拒推打带翻了什么东西。

“啊！好疼！白啸云你tmd来劲是不是！”

盛雪挑眉，Jason生气了，他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喊他哥。

“你tmd废了我我看你后半辈子怎么过！还是说你打算废了我跟安冉那只没良心的小猫儿厮混啊！md你是不是随便哪个男人只要能让你上的，你都来劲！”

咚——

人被打翻，大块头狠狠撞在桌上，稀里哗啦什么碎了一地，声音掩在震天音乐中，传不到外面。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恨极的声音，咬碎牙根的狠，隔着墙壁也能嗅到血腥味，一字一句，“我tmd现在就废了你！”

“哥……”低沉的声音带着强硬的委屈，“那小子凭什么靠你那么近啊！我嫉妒，我是嫉妒，我嫉妒的要疯了！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不跟你打，有种你打我，打不死我你不是男人，你杀了我，我都心甘情愿，这条命就是你的，你打吧，打到消气，你不打？你不打死我，我……我……”

“滚……放开……别……啊！”

疼痛又压抑的一声哀鸣，短促消失在空气中，脊背撞上墙壁的闷响，盛雪吓了一跳，向后缩缩，害怕暴露。

“哥，你，里面，真暖……”

“闭……唔……”

隐忍钝痛的闷哼，强烈的节奏摇撼着凌乱声响，透不过气似的喘息，呻吟憋在喉咙的倔强，汗湿额发，豹子一样的眸闭紧，不敢看也不想看，那一片染着血红的混乱。

“哥……哥……哥……”

从头只听见Jason一个人痴痴的唤，那个人不回应，连声音都不出，呼吸的痛苦就算变成快乐，也是极端压抑，疼痛的忍耐着不知怎样的沉重。

盛雪摇摇头，轻轻关上门，翻开“员工专用 闲人止步”的牌子，转身离开。

如果爱情是这样，我宁愿止于擦肩。

他想着……

却可惜，命运来了的时候，从来都忘记交硬币在他手中，总让他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第6章：失落

有锥搁在肉里，刺不穿，拔不出，横着，腐烂成疮。

我总是想做个好哥哥，帮他搞定一切，却总在最后发现，原来他比谁都搞的定一切，原来我，像个傻瓜

——韩阳

…… ……

原本与宗教紧紧相关，却不知何时在这块囧囧的土地上变成唯一与浪漫和爱情相关的节日，圣诞节，以至于看到冬青树彩环上的红色浆果，脑中一闪而逝的画面竟是偶像剧中男女主角在霓虹炫目礼花绽放的广场上流着泪拥吻。

与乡下破旧驿站、天使、马槽，全没关系。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平安夜与苹果缠绵在一起，看见红彤彤！亮的果子摆在自己课桌正中，韩阳眨眨眼，茫然抬头，“什么？”

站在面前的女孩圆圆脸庞羞红，像苹果似的，整齐的额发下一双圆溜溜大眼睛，闪着露水看他，“圣诞节快到了嘛，所以给你”也许韩阳的眼神太茫然，见他半天没回答，女孩脸红的呼呼冒着蒸汽，“那个，吃掉的话会保佑平安的。”

“……”韩阳愣着，直到女孩转身走远才想起来补一句，“啊，那个，谢谢”女孩背包上左右摇摆着的肥蘑菇，对他作出鬼脸。

原来时间已经过得这么快，从第一天接他回家到现在，已经三个月过去，依稀还记得那崽子提早下车流落街头的惨样，怎么好像一眨眼，就冬天了？思贤过来之后，只帮他多买了几件秋天的衣服，小子穿上之后好看的不得了，回家的路上回头率直飙上200%，尾巴快翘上天。

冬天的衣服还没买……他穿什么？

等他回来带他去买。

嗯，他还没回来。

很奇怪，三个月像转瞬，这一个星期，却度日如年。

“韩阳，喂，韩阳，韩阳！老师叫你！”有人用力踹他的椅子，韩阳一个激灵回过神，抬头望见讲台上老师期盼的眼神，因为被无视慢慢僵住，于是赶紧站起来，在写得满满的黑板上紧张扫了一遍，看看老师又看看周围，沉痛一低头，坦白的，“老师，我不知道。”

底下一阵沉默，韩阳挠挠头。

“哈哈哈……”

满堂大笑轰然，老师尴尬的张张嘴，翻出眼白，“你不知道什么？！我是叫你下午有时间到我办公室找我，讨论元旦系里活动的事儿。”

“啊，啊……啊……”韩阳赶紧点头，脸翻出两坨红。

“韩阳啊，你要学习要训练要比赛还要管系里的事情，这些事情重要，身体也重要啊，系里的事情你拿个主意就行，能交给别人帮忙的就交给别人帮忙，不是还有那么多班长什么的么，你有时间也多休息休息，你看你这几天脸色差的，还总心不在焉，训练比赛的时候得小心着点，注意力不集中可不行啊。”

三十出头的女老师，心宽体胖，一副温柔模样，总是笑，系主任的助理还兼管学生工作，韩阳大二开始当了系会主席之后常常与她打交道。

韩阳很喜欢她，笑的时候会弯起的眉眼，有妈妈的样子。

老师的手拍上他的肩，韩阳鼻子酸了酸，拼命点头，道了谢赶紧离开，出门揉揉眼角，潮湿。

“哟！走路可小心着点儿！”

“对，对，对不起……”路上跑得太快，不知道撞上谁，撞得结实，韩阳自己都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对方直接摔倒，揉着腰站不起来。

“哎哟，我的腰，你说你这是急什么哪，我都快躲墙缝里了怎么还没躲过去啊，疼死我了，小伙子劲儿真大，这么瘦怎么这么大劲儿。”对方撑着韩阳的肩膀硬站起来，靠着墙揉腰。

韩阳一抬头，更不好意思了，“孟老师……对不起……”

“嘿，认识我，谁啊？哎哟，韩阳啊，你这急着干嘛，唉，扶我一把，干嘛去啊，我说谁家孩子这么大劲儿。”孟老师是赵思贤他们系最受欢迎的老师，课讲的棒，对学生好，没架子也不学究，在校外有自己的圈子，到处吃得开，有好的机会总不吝啬给合适的学生，韩阳修过他们系所有课，孟老师他最喜欢，跟着孟老师跑过几次项目，渐渐熟了，有一年中秋还去孟老师家吃师母包的饺子。

孟老师揉着腰，让韩阳帮他扑掉厚尼外套粘的土灰，指指散在地上的纸，“帮我拣一下，我的腰。”

“老师，去医院吧。”韩阳低头收拾，有点不放心。

“行了小子，我还没老呢，没事儿，等会儿就好了，行了，不用整理了，给我吧，我拿办公室自己收拾，你这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出什么大事儿了？”

“没，没事……”韩阳突然想起什么，“孟老师，那个，我有一个老乡，是我家邻居的小孩，从小一起长大的，今年也考到咱们学校了，就在您系里呢。”

“哟，是吗，那不错啊，叫什么名？我今年还真带着大一的课呢。”老师热心的笑，韩阳心里也一热。

“叫赵思贤，不过他这礼拜请假了，上个月刚被李氏录用做实习生，这周出差，假条已经递给班主任了，这孩子……”

还没等韩阳把赵思贤夸个天上地下，孟老师一拍脑袋，“哎，这小子我真知道！”然后咬牙，“崽子初生牛犊啊，真是无所畏惧，才进学校就在我课堂上闹事儿，说我的观点是片面一边倒蒙蔽视听，长此以往会导致法x斯主义在学术界蔓延，爱哟哟，真是气死我了，嘿。”

“啊……”韩阳一身冷汗在寒风里冻成冰坨……死崽子！心里牙齿咬碎，脸上陪着笑，“孟老师，这孩子从小就心高气傲没大没小的，您别……”

“不过后来我想想，他说的真是没错，我讲了几十年课，都习惯了，说着说着顺口就溜出来，那些掉了牙的东西是该与时俱进，你们这些孩子思路越来越活，我也得借鉴借鉴，不然会变成老顽固，哈哈”

稀里哗啦……韩阳身后的冰坨碎成粉末，小心脏噗噗乱窜——被你吓死——“哪里哪里，孟老师您一直都站在学术前沿，这可是我最敬佩您的地方呢。”

“你小子啊”老人家一脸矜持的心花怒放，“唉，对了，那个什么贤”

“赵思贤”

“嗯，赵思贤，是你老乡，你有他电话号码没？”

韩阳往后退了退，老教授一脸殷切他看着有点怵，“有……有……我……”

“赶紧……”看他瞪大眼，老教授咳了一声，“给我留一个吧，上礼拜他交了一份论文，里面观点挺有意思，我正想找个时间跟他讨论讨论，还说这礼拜他怎么就不来了，这就遇上你了，真巧。”

“13……”一串号码马上溜到嘴边，恍然卡住吞下，赧着脸在包里掏手机，沉思状，“13几来着？等我翻翻……”

低头看老教授一本正经把赵思贤的号码对了几遍，然后笑着问，这孩子这么小就进了李氏当实习生啊，真是不错，他毕业论文准备选什么题啊？要是跟商管有关的，就跟着我吧。

毕业……

论文……

韩阳一脸黑线，心想，他才大一吧，半学期还没念完呢……

笑脸如春花的送走一瘸一拐却满心欢喜的老教授，韩阳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他自作主张的想要好好扮演哥哥的角色，赶在赵思贤之前把一切搞定，让那孩子的路能走得顺顺利利，可是要了命的忙活一通才发现，原来那孩子比谁都搞得定。

就好像用尽心力涂了一幅画，讨好得拿给别人看，想换一个漂亮的笑容，别人却喷饭——蜥蜴还是壁虎？

明明是蛇！

他委屈，委屈到有点恨。

可是……他凭什么？！

一阵狂风吹过，卷起裸露土地上的沙尘，粉末冲进韩阳的眼，尖锐得疼。

有锥搁在肉里，刺不穿，拔不出，横着，腐烂成疮。

那一年的圣诞时间不巧，在周四，所以狂欢的时间被拖后一些，周五韩阳上课的时候收到盛雪的短消息，笑眯眯的，哥，明晚上有派对，圣诞过了大家还都没high，都压明天了，哥要是不想来也没关系，我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