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点不高兴地扯扯他的袖子:“晓宇,跟你说话呢。”
赵晓宇这才回过神来。
“瞅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女人顺着赵晓宇刚才的视线望了过去。
而陆飞和小安的身影早就被人群冲得不知所踪,什么都看不见了。
12. 你为什么要离开
双休日刚过,身体还沉浸在短暂假日的懒散余味之中,缓不过精神。
趁着办公室没人,陆飞打开页面开始点着无聊的网页游戏。
本以为这一天又这样无所事事地打发过去,谁知道不到十点钟,前台竟打来电话,说是有预约的客户登门拜访。
陆飞抬眼皮瞅了眼桌上的台历,这小半年都没什么业务了,哪来的客户呢?
陆飞还是简单收拾了下桌面,关了游戏,顺手拿了几份公司资料,走向前台。
前台妹妹正跟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说话,眉眼笑得弯弯,看见陆飞过来,忙站起了身。
“赵先生,陆飞来了。”
赵晓宇转过身来,左手拿着几个档案袋,一见是陆飞,低头看了看表。
“陆飞,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得晚了。”
陆飞无语,自己是不是脑缺氧了,什么时候跟赵晓宇约过,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
前台妹妹笑着说:“转角的接待室没人呢,你们二位过去谈业务吧。”
说罢,将两人带进会客室,为赵晓宇和陆飞端上两杯水,退了出去。
赵晓宇说:“陆飞,最近挺忙的?”
陆飞喝了口水:“还行,没什么事。”
赵晓宇问:“伯父伯母身体可好?”
陆飞点头:“都挺好,不劳惦记。”
赵晓宇又说:“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陆飞放下杯子,不再说话。
隔了约莫有五分钟,才反问道:“赵先生,您是过来谈业务的,还是来拉家常?”
赵晓宇推过一个档案袋过来:“陆飞,这是业务的事。我们公司希望能与贵站合作,近期上几个广告,费用的事情一
切都可以商量。”
陆飞接过档案袋,并未拆开,只是盯着赵晓宇手里余下的那个袋子,总觉得有什么蹊跷。
赵晓宇问:“现在可以谈家常了么?”
他将另一个牛皮档案袋又推到陆飞眼前。这个袋子,显然分量要重上许多,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名堂。
“打开看看?”
陆飞终于伸手接了过来,拆开一看,竟是份调查报告。
安亚,出生于198x年9月13日,毕业院校……籍贯……满满六页纸。
陆飞仔细看着这份报告,静静地,翻了一页又一页。
赵晓宇双手交握,垂于腿间,微倾着上身,紧盯着陆飞的脸。
陆飞却不像他意想中的那样,表情平和,甚至连些许的惊讶都没有,只是认真地看过了资料,放进牛皮纸袋里,又还
了回来。
赵晓宇开始有些紧张,手心握出了汗。
“陆飞,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陆飞想了想:“那就谢谢你吧,好意我心领了。”
赵晓宇开始有点焦躁,站起身来,隔着落地的玻璃窗看着窗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根烟,点上。
抽了一会儿烟,心情平复了点儿,赵晓宇又带着笑容走回了陆飞跟前。
“抽烟么?”
陆飞笑着摆手:“谢谢,不了。已经戒了。”
赵晓宇的脸色忽然难看了起来。
“陆飞,你是傻吗?安亚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白纸黑字写在这里,你还要我说得怎么清楚?”
陆飞想了想:“我之前确实不怎么了解安亚,不过今天看了这调查书,觉得小安身世家庭都还不错,中规中矩的。”
“安亚的孩子又不是你的。”
“嗯,”陆飞点头,“那又怎么样?”
“陆飞,你是在报复我吗?”
陆飞的脸上都是疑惑:“赵晓宇,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分手都超过六年了吧,这是哪跟哪儿?”
赵晓宇说不出话。
他将半截烟头戳在烟灰缸里,半天才开口:“陆飞,相识一场,我至少还当你是朋友。我希望你过得好些,结婚的事
,你再考虑一下。”
陆飞忽然想起小安那天对自己说的那句“分手后还是朋友什么的,从来都是假话”。
陆飞沉默了下来。
赵晓宇将两份资料都重新放到了陆飞手上:“你再考虑一下。”
重新看看手中的两个牛皮纸袋,陆飞叹了口气。
他把第一封放在桌上,说:“这个好意我心领了,拿人家手短,我消受不起。”
接着把第二封也接跟着压在其上:“这个我也用不到。不过朋友一场,我跟小安若是摆酒,定会也请你来喝一杯。”
陆飞又想了想,大概是觉得都交待清楚了,终于站起身来,请客出门。
“赵先生,我还有点儿事。要不改天再叙?”
他走在赵晓宇之前,就要拉开会客室的房门,却被人紧紧攥住了手腕。
赵晓宇用前所未有过的认真的表情问:“陆飞,六年前,你为什么要离开?”
13. 都是些不靠谱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离开?
六年前背着包离开T市的时候,陆飞一直都在幻想,赵晓宇会像电影那里,急匆匆地跑向机场,在登机口拦住自己问这
么一句。
陆飞甚至想过,要是赵晓宇肯追过来,即使不说什么,他都会咬咬牙,跟着赵晓宇回去。
这段感情,虽然没什么人会祝福,但只要赵晓宇愿意面对,他陆飞也能硬扛着坚持下来。
可是赵晓宇没有。
事实证明,电影电视剧都是些不靠谱的东西。
所以当赵晓宇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陆飞竟然笑了。
赵晓宇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当过去的以往已经被时光磨得连渣都不剩了,再问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面对赵晓宇一脸的严肃,陆飞还是配合着答道:“咱俩性格不合。”
陆飞连蒙带骗地说会议室里有监控,不方便总谈私事,将赵晓宇送出公司门口。
回到座位上,椅子还没等坐热,就有电话响起来。
一看号码,正是小安。
本以为小安来电是约着晚上出去吃饭,没想到小安却告诉陆飞,自己已经准备好辞职搬家了。
陆飞吓了一跳,忙问为什么。
小安在电话那头怯怯地笑了下。
她怀孕已经将近半年,即使穿着宽松的衣服,也越来越难掩盖身材的变化。
“还是辞了吧,我手头还有点儿积蓄。再租个更便宜的房子,撑到生完没问题的。”小安这样说,仿佛不是自己事一
般云淡风轻。
陆飞挂了电话,心里乱七八糟的。
无论是这个令人放不下心的小安,还是那个忽然出现的赵晓宇,都足够让人焦躁。
搓着脸沉默了许久的陆飞,最后站起身拿起外套,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出了公司,在转角的花店,买了捧黄玫瑰,挥手叫车,去了安亚的家。
门敲了很久,才有动静。
小安系着围裙从里面开了门,她挽着袖子,头发在脑后扎了束马尾。
门缝里,隐隐传出菜香。
陆飞将背后的花束,缓缓地拿到胸前。
“小安。”陆飞说,“我们结婚吧。”
小安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
“陆飞,谢谢你。”小安忽然就掉了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兴。
谢谢……
小安接过花来,不停地重复着感谢,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陆飞松了口气,一边轻轻拍着小安的背安慰着,一边推开了掩着半扇的门。
陆飞并不知道,自己在求婚的刹那,是个怎样的表情。
但当小安家的门缓缓开启之后,陆飞意外地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人的神情,就大概明白了一二。
小安赶紧抹了把眼泪:“陆飞,刚才太突然了,我都忘了说了。晓宇哥哥也是刚过来,说是替你看看我,还给我带了
好多好吃的。我们正想打电话叫你来一起吃饭呢。”
女孩抽着鼻涕微笑了起来:“你们先聊吧,饭菜马上就好。”
14.晓宇哥哥
陆飞把后半拉身子移进屋里,环视了一周安亚的小屋。
小小的客厅被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塞得满满而更显得拥挤,零星还瞅见沙发上扔着孕妇装的成衣纸袋,茶几上散落着胎
教书和光盘。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会儿,赵晓宇终于拍拍身边的沙发说,坐。
当陆飞也坐下的时候,周遭的气氛就更加尴尬了起来。
小安在隔壁厨房炒着菜,哼着歌,心情倒是很好的样子。
偶尔偷眼朝着客厅望一下,发现两位客人都直挺挺地坐着,小安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端了两杯水放到桌上。
她把电视遥控器递到赵晓宇手中,说:“晓宇哥哥,你们看会儿电视吧。”
赵晓宇清了清嗓子答应了一声,按下了开关。
两个男人各捧着水杯,谁也不说话。
直到看了将近十分钟的"仅售888"的电视购物,陆飞终于忍不住发了话:“晓宇哥哥,换个台吧。”
赵晓宇一口水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
擦了擦嘴角,赵晓宇说:“陆飞,你要折我的寿吗?”
陆飞面无表情地说:“小安能这么叫你,我不能吗?”
赵晓宇正色说:“你要是只叫哥,我没意见的。”
陆飞嘴角抽搐了一下:“安亚比你小了十三岁,你这么称呼她简直是占她便宜。”
赵晓宇却笑笑:“小安比你整小了十岁,你要真娶了她,才是占了一个好大的便宜。”
陆飞理亏,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饭菜准备好,陆飞帮着小安搭了方桌,又临时搬了几把椅子,算是改造出个餐桌。
小安从冰箱里翻了半天,只拿出瓶可乐,有点发愁地说:“我这里没有酒,要不要下去买点饮料?”
赵晓宇站起身来,满脸的笑容:“不用,我开车来的,也喝不了酒。可乐就挺好。”
他走到冰箱前,接过那沉甸甸的大瓶。
“妹妹你坐,别累着。”
赵晓宇殷勤地满了三杯饮料,分别放在三人面前。
小安有点羞涩地说:“我只炒了两个素菜,剩下的都是晓宇哥哥在饭店订的。陆飞,你尝尝吧。”
赵晓宇用公筷,夹了好大一块肉,放在小安碗里。
“妹妹,你多吃点儿。”
小安脸红了红:“你们多吃吧,我最近吃饭一阵阵的,现在吃不了什么肉,我吃素的就好。“
赵晓宇了然地点点头,一脸关注地问着小安的身体状况。
陆飞不知道赵晓宇打的什么主意,他也懒得搭腔,只飞快地夹着菜,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他手疾眼快,瞄准对面的排骨,筷子就伸了过去,哪知道对面的筷子也正冲着排骨过去,两双筷子撞在一起,发出轻
微的响声。
陆飞缩了手,换了目标:“你来。”
赵晓宇却夹过排骨,笑眯眯地放进陆飞的碗里:“多吃,别客气。”
令人浑身发毛的聚餐在赵晓宇的张罗下终于结束。
从来没见赵晓宇靠近过厨房的陆飞,今天却瞪大眼睛瞅着他系着围裙,帮着小安去洗碗。
气氛微妙而诡异,陆飞坐在沙发上,很是不舒服。
待收拾完毕,坐了一会儿,赵晓宇说:“妹妹,你晚上早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陆飞说:“你不给我们点儿单独相处的时间吗?”
赵晓宇恍然地拍了下手:“啊,不好意思。我就想着顺路把你捎回家去了,是不应该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安亚脸一红:“晓宇哥哥,你别拿我打趣。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挺晚的了,你送陆飞回去吧,这时候也不好打
车。”
陆飞特想拒绝,可面前这二位却总是一脸真诚又坦然,自己也不好再装下去。
赵晓宇冲着安亚摆手:“再见。”
小安笑笑:“陆飞再见,晓宇哥哥再见。”
赵晓宇心情很好,步伐也轻快了起来,走到楼下,发动车子,缓缓开到陆飞跟前。
“上来。”
陆飞坐进去,盯着楼上小安家的灯光,直到看不见了为止……
路上够堵,两人在车里虽然不言语,但交通台贫气的广播放着,倒也不算太沉闷。
临到陆飞家楼下,赵晓宇才开口:“陆飞,日子定了么?”
陆飞说:“就这几天了。”
伸手推了推车门,却发现锁的严实。
赵晓宇攥着方向盘,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许久才说:“陆飞,我会坚持到你结婚的那一天。”
15.车震
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赵晓宇车上十年如一日惯用的香水味道,陆飞如坐针毡。
离得太近,就连赵晓宇西服上残留的淡淡烟气都闻得到,整个身体就像是被赵晓宇的气息包裹住一般,令人非常的不
快。
见赵晓宇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发愣,陆飞下意识地去拧了下车门。
尽管知道对方已将前后的门都锁得严实,还是克制不住想要脱身的心情而去试一试。
听到这边的动静,赵晓宇才把头扭过来,无奈地看着陆飞。
“我来吧。”
他倾身过来,伸手去为陆飞扳开把手,打开个门缝。
陆飞瞪大眼睛,这是什么原理?车门没锁吗?
赵晓宇只笑笑,像是看穿了陆飞在想什么:“没锁。是你手忙脚乱地打不开。”
陆飞也顾不得回答,下车回手摔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就走。
赵晓宇还在后面摇着车窗说,再见,陆飞。
陆飞心里回,见你奶奶个熊!
数九寒冬的,陆飞却连脖子根都觉得是烫的。
边走边将大衣裹了又裹,恨不得自己现在马上消失在黑暗之中。
咚咚咚几步上了楼,开门之后翻箱倒柜,直到从垃圾桶里翻出最后半包香烟,打上火,抽了一口,才觉得舒坦起来。
并不是陆飞喜欢胡思乱想,只是那种气氛,总会勾起人不好的回忆。尤其是面对赵晓宇这种……爱好车 震的家伙。
最开始,陆飞也是挺不能接受这种事的,但终究架不住赵晓宇软磨硬泡的纠缠。
大半夜地开车跑到荒郊野外,说是带着陆飞数星星,可数着数着就滚到了一起。
陆飞说,你再闹我踹你!
赵晓宇一边乐,一边撕保险 套,你要能伸开腿,尽管踹。
那么窄的车里,俩人挤在一起都困难,陆飞当然踹不动他,甚至连分开腿都费劲。
赵晓宇也挺能将就,就着个空子就插了进去。
陆飞疼的咬着后槽牙,你有种.
赵晓宇一边拨弄着他的头发,一边卖力道,当然有种,不但有,还都给你留着。
现在再回想起来,陆飞都挺不好意思。
那几年,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跟赵晓宇试过。本来自己是个挺抹不开面子的人,可被赵晓宇连哄带骗的,竟也都应
允了。
对于陆飞来说,和赵晓宇混在一起的日子,甚至连个底线都没给自己留上那么一道。
在那个数星星的晚上,俩人最后因为受不了车上那股子味道,都滚出了车厢。
赵晓宇从后备箱里拽了条毯子,就往草地上那么一扔。陆飞的衬衣早在战役中挂了彩,不得已只穿了条裤子,裸着上
身,一屁股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