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真的变成沙子，或许就不会这么累了……

望着任蜂僵硬的表情，提娜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愤，大滴大滴的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你这么想死吗？笨蛋！笨蛋！笨蛋！”提娜无视一旁莱列担忧的目光，愤怒的小拳头如雨点打着还在垂死边缘踏步的病人身上，指着快翻白眼的任蜂骂道，“你随便死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我也不用这么累死累活的救你了！如果你认为死的可以不痛不痒，尽管消失啊！为什么不为我们想一想啊，你这个自私家伙！呜呜……你这个坏蛋，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如果你消失不见，谁最伤心啊！就算你再无情，你也该对梅特纳尔大人负责吧！”提娜越说越难过，无视一切，对动弹不得的任蜂又一阵’殴‘打。

“提娜，咳咳……！你再这么捶下去，我不死也快挂了！”我翻着白眼。

死之前还想看一眼梅特纳尔呢，哪有这么简单就拜拜的！

“好啦，好啦，这样的后话等他伤好了再提也不迟。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让任蜂赶快恢复。现在他只不过脱离危险期而已。”莱列实在看不下去了，真怕她再敲下去，任蜂就真归天了。

莱列拦住不停捶下去的小拳头，拉起抹眼泪的提娜继续治疗为被殴得有点吐血的任峰。

提娜和莱列的治疗很费时间，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伤已愈合过半，我坐起身，感激的看向疲惫的二人：“你们好好休息，我去找古坎德问问情况，我很担心梅特纳尔安危。” “……可以吗？你的外伤才好过半，内伤还需要再治疗……如果再受伤，就是父神也不好治了。”瘫坐在地上莱列劝诫道。

对任蜂，莱列一百个不放心。但是他心里明白，为了治疗任蜂，他和提娜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阻止伤好一半儿的任峰。

“这种小伤不碍事。你们在这里等我带古坎德回来，再帮我继续疗伤。”我安慰道，一跃起身张开翅膀，本想潇洒的走出去，下摆却被人一拽，一时不查迎面亲地！

大地母亲就这么想我吗！几次都是这样，呜，我完美的鼻子~~~~我吃痛的抚着鼻子，眼角流泪，只见提娜拽着我的下摆，无表情的瞪着我。

“梅特纳尔又不在这里，我肯定回来。”见她不似平日表情，我小心翼翼的抽着衣摆向后退。

“谁相信你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大骗子！！”提娜提提神儿，站起身恩赐般的放过手中的布料，轻快地从我翅膀上拽下一把白羽毛。

我吃痛一叫，心疼着一把摇摆的羽毛，还有几根握不住掉落在地上。

“哼哼！有了这个，去算消失到空气里我也能找到你，去吧，一会儿我就过去看看你。”提娜摇摇手中的白羽，扬起小脑袋。

怎么感觉像放羊啊。

我是羊，她是牧童！

＊＊＊＊＊＊

古坎德愣愣的呆站在门口……足足半刻钟！猛的反应过来，古坎德全身如灌了烈酒，脸色一下红到脚跟。

现在不是站着的时候！红透了的古坎德蹦起来，抽出腰间的长剑，一声吼道：“德克，你疯了么！知道在做什么吗？！”从没见过真正的春图，古坎德一时手发软到差点掉了剑，他奔上去，冲着金发男人脖颈间挥下。

德克斜眼瞄了一下古坎德，从床褥下抽出剑，游刃有余的架住杀气腾腾的攻势，冰冷的金色眼瞳毫无感情的看着他，对眼前区区一无名小卒下命令道：“谁准许你进来的，出去！” “出去的是你，现在给我穿上衣服……从床上下来！”无视飙着冷气的男人，古坎德一次一次朝德克的头顶砍下去。

咄咄逼人的剑势让德克单手吃力，他不得不下床，一边接住渐渐加强力道的招式，一边随手拿起一件衣服裹着下身。

“哦……我记得你，真是后生可畏，战斗力越来越强。可惜，如果你不是跟那个异端走的近，我一定会把你招募到我的麾下。”德克欣赏多看了几眼，无耻地不忘挖角儿。

“哼，谁稀罕你，就因为你处处为难任……佩尔，我才不跟你的！” “我真不明白，你们一个一个的，为何处处袒护那个家伙，你们都糊涂了吗？他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天使界，他是一个异端，一个会毁灭天使界的污秽！”德克没想到古坎德战力如此超群，剑的压力竟然让自己无法单手回击。他对眼前的对手认真起来，放弃晕过去的梅特纳尔，一边说一边打一边穿衣服。

“佩尔哪里是异端，是你们咄咄逼人！这个结果全是你们造成的，少把责任往外推！” “哼，说得好像真明白似得！愚蠢的家伙，只要那个异端活着，天使界就不得安宁，就算你袒护他，这个世界却容不得！” “哼！是你容不得吧！佩尔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然而……他背负的……却是所有人都无法分担的……”古坎德说着到伤心处，不觉分了神，差点忘了眼前的男人不是一般人，当他惊异的回神为时已晚，德克挥下一道金光剑锋直逼古坎德而去！

完了，躲不开了！

“佩尔，快去救人啊！”女人的惊慌尖叫横扫所有人耳膜。

“你找他打架，还敢跑神儿，我都不敢，你是不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声音落处，任峰挡在古坎德前面。

我架住德克的剑，扭头冲着丢了神儿的古坎德道：“要不是听到打斗声，这么偏僻的地方可不好找！不知道我会迷路啊！”哎，我又迷路了……恢复体力的提娜和莱列赶来领我走出一直转圈圈的地方！这等丑事我要全部推到古坎德这个大傻冒身上！不是我的错，是他走的太偏！

“你伤好了……？”眼前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佩尔，古坎德有点犯傻。

“是啊……托你的福，好容易回六翼天，想休息都不行！”我没好气儿地一脚踹翻他，明明瞧着挺壮实的，怎么就是个傻冒儿！

没想到，古坎德一屁股坐地儿上，却让我看到挡在他背后的梅特纳尔赤裸的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

“梅特纳尔！……谁，谁干的！！”眼前的一幕让我脑子一片空白，我暴吼一声，快速捡起地上的床单将还有一丝神智的梅特纳尔裹起来，转头看向唯一可能的凶手，德克！

“你干的！？”我质问道衣装完好的金发男人。

“是我又怎样！要不是你，他就是我的了！放开你肮脏的手，你……你不配碰他！”德克面目狰狞，嘴里哼哼的拿着金剑指向我，准备上前从我这里抢走梅特纳尔。

“真是你……！！德克……我要宰了你！！！”我发狠的拍掉伸过来的脏手，他吃痛后退二步。

“任……任蜂……别……”梅特纳尔颤微的抬起满是伤痕的手，但没说几个字就昏了过去。

“提娜，莱列，我把梅特纳尔交给你们了！”我将晕过去的银白天使交托给站在一旁的古坎德，吩咐道已经化石的二人，“找个隐蔽的地方把梅特纳尔的伤治好！”. “父神啊！梅特纳尔大人！怎么会是这样子！这该怎么办啊！！”回神的提娜颤抖得捂着脸摇着头不敢再看下去。

“现在首要救治梅特纳尔才对！”已经平复心境的莱列安抚着惊吓过度的提娜，他抱紧秋叶般摇曳的娇小身躯，努力给予怀中脆弱的生命洁净平和的力量。

刚刚的场面差点让莱列晕过去，这一切不该出现在天使界，更不应该出现在曾经神居住的六翼天！提娜自被召唤成为天使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到天使界黑暗面，莱列深知现在的提娜心神不稳，若安抚不好，很容易就堕落了！作为她曾经的老师，此刻必须比她更坚强！

“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快带着梅特纳尔和提娜他们离开这里！”我冲着还不在状态的古坎德狂吼。

没头没脑的性子！

急得我冲动得真想扒开他脑壳，把脑浆使劲儿搅一搅，好让他脑筋更灵活点儿。

“可是……你……伤好了吗！？不是在逞强吧……”古坎德怕了，希望能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异状。

“滚！少啰嗦！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有问题直接问莱列，难不成要我扒开衣服给你看！？”骂走古坎德他们，我回头对上德克凶狠的目光。

等我和德克打起来，双方都会拼了全命，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波及到哪里，让他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重点！

“哼，你还有空去管别人！”看不顺眼的异端，德克沉凝道，他挥动黄金剑，金色的剑光闪烁耀然，“我这次一定要杀掉你！异端，从一开始就欺骗勾引我的白色天使，该死！” “你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是好惹的，德克，这次我们就以梅特纳尔为赌注，我赢了，梅特纳尔就是我的，你不得再干涉，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最好不要再出现我和梅特纳尔面前！”望去一眼白色身影消失的地方，我直视德克。现在的我可以轻而易举杀掉德克，可是，梅特纳尔心太软，即使德克如此伤害他，最后还在为他求情！我，不想让梅特纳尔再伤心下去！

哼！新仇加旧恨，这次一块儿做个了结。看着德克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臭样，我恨不得扑上去咬碎他的脑袋！

“呵呵，如果我赢了呢？”德克嘲讽一笑。

“哼！你怎么可能赢我！”我看不起他的自傲，嗤之以鼻。

“你！”德克感觉到佩尔不屑的鼻音，他恼羞成怒，刚刚还闪烁金色的眼瞳，瞬间按捺不住疯狂的杀意，他无情的朝扬起六翼的佩尔刺过去。

二人将战场从守护大殿一直战到云海，各自手中剑的剑光交织出一片光之网。二人之间，一招一式，牵动起天使界的气流走向，所到之处风起云涌，波及无数无辜，而二人之间，其他人谁也插不入分毫。

赛菲雷只手托着下巴，盯着云际间飞驰的二人。

“赛菲雷，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继续打下去？” “难道你现在能阻止他们吗？”赛菲雷眯起眼撇向包成木乃伊的雷瑟。

雷瑟收声，在纱布里发憷的缩缩头，翻翻白眼，无奈的抿抿嘴。

赛菲雷救回来雷瑟，更确切是捡回来的。当时，赛菲雷焦急着飞到现场，却看到狼藉的场地，只剩下雷瑟孤零零的晕倒在地上。赛菲雷恨铁不成钢，粗暴的把他打醒后知道了德克与伊洛西穆的交易，听到梅特纳尔被德克带走，赛菲雷为雷瑟做了’简单‘的包扎，准备找德克要人，人没找到就看到在威茨亚托的守护大殿外传来混乱的叫嚣声。

结果看到现在的情形。

赛菲雷目光追着空中的人影，喃喃说道：“本以为可以依靠梅特纳尔，却发生这种事情！变成这样是迟早的事情，早晚都一样……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在意要也不担心任蜂和德克的打斗。而是担心。

赛菲雷发现任蜂的力量正有逐渐爆发的趋势。若任蜂把持不好力量反噬了他，结果就不是单单扰乱六翼天气流的问题了！

第十三章 梦碎（3）

德克步步逼近，我一侧身闪过他的剑气之威，而后反手拦腰一剑挥去。

不敌任蜂强势攻击，德克不得不边飞边躲闪。

几个回合下来，不知不觉，德克赫然发现前方好似一堵几近透明的墙壁，里面是无尽的银白沙漠……

原来飞这么远了……他，竟然变得如此强大！嫉恨啊，曾经在双翼天，仅仅被自己一记眼神就能噬住魂魄的孩子，现在不但在六翼天与他打的难解难分，还逼到的沙漏边缘无处可躲的地步！

他不仅抢走自己的挚爱，现在还让他这么难堪！

哼哼……哈哈哈，德克心中不免狂笑一番。是自嘲还是讥讽亦不知，他只知道，心中已经千百次的不停后悔：当初在双翼天，在那个时候，如果态度再强硬些，再坚决一些，把梅特纳尔推开，杀了他……一切都不会发生！！

无路再飞，德克回身背对着沙漏冷，看向直视自己的人，讽笑道：“在这里，你我只有一个结果，一个被魂归沙漏，一个胜利，回去跟梅特纳尔永远厮守。” “厮守？凭你？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你没有资格说厮守二字！”要不是争取古坎德有带梅特纳尔离开的机会。我怎么舍得把梅特纳尔当物品一样压注，愤怒的气焰让我不觉加强剑上的力量。只要挥下去，这可笑的争夺战就结束了！

“德克，你没有地方可逃，我现在就抓你回去！你与伊洛西穆的事情，足可以让六翼天审判你，就算是梅特纳尔的朋友，胆敢伤害他的人，我不会让你好活！”我嘴角一扬，继续说道，“比起现在宰了你，亲自送你下地狱，让你永远见不到他！” “哈哈，审判？你算什么东西！你又有何资格？是你，都是你！让我的银白天使蒙上灰色的阴影，把我的天使玷污！是你，让他离开我越来越远，是你，是你让我……让我不得不这样得到他……！我恨你！我恨你！”德克发狂的怒吼着，面目狰狞，如箭一样向我冲过来。

“我不会杀死你，为了梅特纳尔，我也不会这么做。” 他气息紊乱的喘着粗气，面对一个失去理智的可怜人，我毫无怜悯之心，他如垃圾一般被我挥到沙漏的玻璃壁上。

一切只为了梅特纳尔！

“哼，胜利者的傲慢吗，哈哈哈，我可是统领南军的大天使长！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杂兵，一个异类！” “是你的傲慢……让你输的很惨，德克。”我咽下之怒气，忍了下来，悄悄靠近他，伺机抓住他破绽。

“住口，谁允许你以一副天使界之人的身份与我说话！你不配！”德克否决一吼，越来越激动，“要说处罚，要说裁决，你才是真正的罪人！该坠入地狱，该消失在这个世界的人……是你，这个异类，为何不回到你的世界，为什么厚颜无耻的继续留在这里，扰乱我的一切！”左一个异类，右一句异类，他到底有完没完了！疯狂的咒骂，混乱的剑法，我不禁厌烦的皱起眉。

“自你出现，你的神罚不是神的恩赐，而是一场灾难，每次都要死亡数不清的无辜，甚至，魔域蠢蠢欲动，天使界开启圣战！你以为自己主宰这里的是神吗！？哈哈，怎么可能！” “我没有你说的这么伟大，天使界无法融入我，我也不会留恋什么，更不可能把天使界当做最后的归宿。我一直在寻找，寻找着能回去的方法……”他已经失去理智了，我不觉可怜他，感觉对他解释就是对牛弹琴。

但是……为什么我还要对他说这些，我在说服自己么，暗示自己么，还是……可怜自己始终不被天使界融入！

心神一颤，发觉握着剑的手在发抖，我努力让自己镇静。只因为活在天使界，就伤害了许多重视我的人，甚至险些被杀，像我这被否认的存在，我想过几次几十次甚至几百次，最后我自己给自己得出解决一切的方法：只要我能够回溯过去，回到一开始拯救那场车祸，我就会改变一切的结局！

“难道厚脸皮的留在天使界就是为了回到过去，回到曾经的轮回吗！？哈哈哈，别做梦了！连父神都对人界的轮回没辙，你又能改变它什么！？”德克如罗刹的脸，面目狰狞的盯着呆愣住的任蜂，他继续嘲讽道，“谁让你去做这个傻瓜才会相信的白日梦，人界的轮回从创造之初就偏离了神所掌控的范围，如果真有此事，也是偶然巧合，或者他已经是人界的主宰，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把运转的齿轮逆转过来，但是，佩尔，我知道你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你只有去死才能结束这一切！”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使劲摇着头，举起剑试图打晕他。德克的话如大石压顶，让我喘不过气。当听到’不可能‘三字时，我甚至有一时窒息的感觉！我明白，已陷入疯癫的德克，说话更是云无论次，话真与假，不能与他计较太多，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