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一定要见朕?”风无双高坐在椅子上,俯视着堂下跪着的灰衣人。
阿良抬起头来,壮着胆子道:“皇上,请您批准让小的跟在瑞王爷身边吧,瑞王爷这些年身边都有小的在打点着,小的实在是不放心让瑞王爷一个人呆在宫里。”
风桀眯起眼看着他:“谁说他是一个人?朕的皇宫里还会少了伺候人的奴才么?”
“这……”阿良楞了下,不知该如何似好。
之前皇上对风无双的态度很恶劣,这是他亲眼所见的事,所以自从风无双入了宫他便时时担忧着。为了能进到宫里,阿良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换成钱找了许多人打点,直到今日方能面圣。
见到堂下的人衣冠朴素,态度也是唯唯诺诺,风桀语气变好了些:“你跟了瑞王爷几年了?”
阿良立刻老老实实地作答:“回皇上,小的跟了瑞王爷七年有余。”
“七年,不简单啊。”风桀意味幽深地看着他。
阿良跟随在风无双身边虽然见识过些大场面,但在天子面前还是有些胆怯:“皇上……求您成全小人吧,让小人能伺候瑞王爷。”
“不行!”风桀一口拒绝,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勾起风无双的回忆。
皇上坚决的态度在阿良看来变成了冷漠,一想起风无双还在这水深火热的宫里,他便连忙不停地磕头:“皇上,小的求您了,瑞王爷身子不好,冬天又快来了,没个知心知底的人伺候着小的真的不安心呀!”
“不用你多心了,宫里多的是御医和名药,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你还是回去吧。”风桀摆手逐人。
眼见软的不行,早已下定决心的阿良从袖口拿一封信,双手递着跪在地上:“皇上,就算您不能成全小的,也至少先看看着样东西,其实很多事瑞王爷都是逼不得已的,希望皇上看完别再为难他了。”
“大胆!”风桀怒喝道:“你怎么知道朕有为难瑞王爷了?”
阿良震了下,豁出去地说:“皇上之前对瑞王爷的态度,小的也知道一些,所以请您看看这封信,这是小人违抗瑞王爷的命令留下来的。”
手里的信是风无双早命他烧掉的东西,可阿良觉得事关重大,也许哪一天会有用也说不定,便偷偷的藏了起来。
“哦?”风桀的好奇心被挑起,对一旁的王福说:“呈上来。”
那是一封没署名的信,信一开头的称呼就是鸿儿,风桀打开信后楞了下,只有先帝才会这样直称当时太子的名讳。而字迹非常眼熟,不光是他手上的信,连他身后挂着的丹青,上面的题字都是出之同一人的手笔。
风桀越往下看脸色越苍白,拿着信纸的手开始发抖起来,王福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有点忐忑不安地看着阿良。而阿良早有心理准备,依旧跪在堂下静候着,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砰!”连同信纸一起被风桀重重地拍在台上,他面如寒霜,眉间隐隐有一股的悲痛和绝望之意,让人看了都害怕。
许久之后,风桀才幽幽地开口:“你带他去春意阁住下,其他事以后再说。”
“是。”王福恭腰应着,又对阿良说:“请跟我来。”
“等下!”风桀突然想起些什么:“瑞王爷现在在宫里过得很开心,朕不希望有任何人勾起他的伤心事,如果被朕知道有人多嘴的话,朕绝不轻饶!”
阿良听得一头雾水,不甚明白他的意思,但却不敢违抗:“小的遵命。”
所有人都出去后,风桀用手托住头,凝视着眼前袅袅出烟的香炉,眼里复杂神情像狂风暴雨交替不停。他拿起刚才被握皱的信纸,再次认真地读着每一个字,仿佛要把这些文字刻进心坎里去。
为保鸿儿帝位稳妥,风桀不可不除。
不可不除……不可不除……这几个字不断地在风桀脑海里,他沉痛地合起眼帘。
原来当年他被关进宗人府的事,根本不是一场误会,而是一场由先帝和太子联手策划的阴谋。如果当时主审的人不是风无双,他轻则判罪流放,重则性命不保。虽然不知道风无双用了什么手段使他最后无罪获释,可想起风无双嘲笑他天真时的话语,风桀心像被人用手纠紧了一般。
原来最天真的人,竟是自己呵……
被自己最亲的人出卖,原来会感觉到那么无力,连恨也恨不起来。这本是他早已应该承受的黑暗,却被风无双挡了去,才让他这些年都活在阳光之下。
风无双……你啊你……
风桀把先皇遗留的墨宝放进香炉中,看着白茫茫的烟雾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纸屑被烧焦的味道。
不难闻,甚至还有点墨香。他立刻站起来,匆匆地赶着去一个地方,他从未如此渴望过见到一个人。
想要现在,立刻,马上,就能见到他。
年迈的老杉树吊着秋千,枝桠微微地摇晃起来,风吹过树叶响起了沙沙声。秋千上的人黑发飘飘,身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半月的形状,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动听。
秋千上的那张笑靥极美,让人词穷的美。
阿良一踏入春意阁,整个人呆若木鸡,他楞楞地看着许久不见的主人,这陌生的感觉让他感到惶恐。
“瑞王爷,您先下来,皇上吩咐小的带个人来见您。”王福站在秋千旁说。
风无双一下便蹦到了草地上,看着阿良问:“他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这对阿良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抖着音说:“主子……我是阿良啊……”
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平庸的相貌,平庸的气质,平庸得让人过目即忘。
风无双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眼说:“我真的不认识你。”
阿良忍不住痛哭一声,上前抱住他的腰喊:“主子啊!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风无双尴尬得推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无助地呆在原地,被一个中年男人抱着痛哭。王福见状立刻上前一把拉开阿良,不让他的眼泪继续残害风无双的衣衫。
“瑞王爷自从生病后,就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你千万不要再提。”王福把阿良拉到一边小声说。
“啊?”阿良震惊得停住了哭泣,满脸的泪水狼狈不已。
“小声点,皇上刚也说了,瑞王爷现在过得很开心,你就千万别再多事。”见到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王福忍不住再嘱咐几句:“要是被皇上知道你说了些什么,让瑞王爷想起过去不开心的那些事,皇上可是会怪罪的。”
“可是……我家主子……”阿良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别可是了。”王福打断他道:“你若是还想伺候你家主子,就乖乖听皇上的吩咐,难道你不打算留在这了?”
“不,我不走!”阿良想也没想便说。
“那就得了,记住我刚才的话。”王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眼泪擦干净。
风无双被晾在一边,纳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怪异的举动。
“瑞王爷,他叫阿良,是皇上派来伺候您的。”王福安抚好阿良后上前对风无双说。
“哦,不用了,我不缺人伺候,也不喜欢让人伺候。”风无双立刻拒绝。
这小院子里四位宫女伺候着,还有王福也每日必来亲自打点,人手已经很足够。
“主子!你不能不要小的啊!”阿良听完立刻跪在地上嚎哭。
风无双和王福被都他夸张地举动吓了一跳,阿良却不停地磕起头来:“主子啊!您让小的留下来吧,你不要小的了,那是等于叫小的去死啊!”
王福看不下去了,又一把拉起阿良对风无双说:“王爷您就留下他吧,免得他真的去寻死了。”
望着阿良热泪盈盈的眼眶,风无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连忙打发了他:“好,让他留下来就是了。”
阿良总算松了口气,还来不及道谢,却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急匆匆地从眼前略过。
“呃?”被突然抱了个满怀,风无双吓了一大跳:“桀,你怎么了?”
风桀感受到他温暖的身子在自己胸口,一颗动荡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因为压抑而显得低沉的声音响起:“其他人全都给朕出去。”
阿良的心灵又一次受到了震荡,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蒙了,任由王福连拖带拉地把他请走。
“唔……桀……你先松开……”风无双被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不!”风桀低吼一声,反而把他抱得更紧。
“可是……好难过……”风无双还没抱怨完,嘴已经被堵上。
风桀像饥渴地野兽,不停掠夺着他柔软的唇,粗鲁至极地啃咬吮吸着。他像是饿了千年的厉鬼,恨不得能把怀里的人吃下肚子,不留一根头发。
过度缺氧的感觉让风无双几乎昏厥,好不容易风桀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他还来不及喘气,一阵天翻地覆地昏眩袭来。
风无双被抱了起来,眼前的景色飞快倒退着,一直被风桀抱进了屋里,然后抛到了床上。
“桀!”风无双用手顶住欲压下来的胸膛,不解地问:“怎么了?”
风桀一手便抓住两根纤细的手腕,然后固定在风无双头的上方,另一只手急切地撕扯起来。
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到,风无双害怕地颤抖起来,一双凤眼潮湿而晶莹。
“无双……”风桀轻喃着,动作粗暴表情却是温柔的:“不要怕……我想要你……”
望进他深如潭水的双眸,风无双放弃了抵抗,只是轻咬住自己的唇。
情欲犹如荡开的涟漪,一圈圈地扩大着,从头到脚,从里带外。
被汗水染湿的背,鲜红的朱雀呈现出来,像是卖弄着艳媚的火苗,在白皙的肌肤上妖娆燃烧。
风桀经受不起眼前撩人的美色,在他温暖的身体中喷发出来,汗水从他额上滑落,姿态是那么狂野强悍。
“啊……”风无双在他最后的冲击时达到了颠峰,发出一阵极凄冽的长吟,又好像在凄冽中好像带有一丝淫媚。
“无双……”风桀并未退出他的身体,捧起他的脸温柔地吻下去。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朕……”
叹息声在耳边回响,风无双却疲倦得无力去听清。
各种希奇古怪的宝物,都一一被送进春意阁中供瑞王爷玩耍。就连新进贡的奇兽,一只白毛金嘴的鹦鹉,能说不少吉祥的话语,各宫都妃子都喜爱得紧,风桀只是看了一眼便下令送到春意阁去。
瑞王爷集了三千宠爱于一身,却不懂感恩戴德,反而更无法无天。
风桀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来,憋了一眼满脸为难的王福:“说吧,瑞王爷又惹什么祸了。”
王福欲言又止,看到风桀不耐烦地眯起眼才连忙说:“原本准备送给炎国使节当礼物的那樽白玉瓶,今早被瑞王爷看到后非要拿去玩,即使小的一再劝说,他也不肯作罢。”
“那便让他玩几天,反正使节也没那么快到。”风桀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
“可是……”王福有点结巴地道:“可是……瑞王爷……以为小人不给他,便发脾气一下砸到地上去了……”
风桀无奈地叹口气:“真是的,那就再物色其他的礼物吧。”
“这可不好办,炎国的使节还有不到十天就抵达了,那白玉瓶看似简单,但据说是采自天山顶上的玉石雕磨成的,把花插在里面可盛开足足一个月之久,一时间很难找到如此珍贵,又代表着我国特色的礼物。”
被王福这一说,风桀也没继续批阅奏折的心情了,把笔一放下:“你看着办,找不到也要找,堂堂冰国怎能失礼?”
“是……”王福认命地回。
“瑞王爷最近是太乱来了点,朕去跟他说说。”风桀去处已定。
说了也是白说,只要瑞王爷一撒娇,你连自己是皇帝都快忘了。这话王福可不敢说出口,只能看着风桀的背影在心里叨念。
若说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火坑,那春意阁便是火坑里最后一块静土,风桀还没进门,便听到屋里传来的喧哗声。
“你偷走了一步棋!”风无双瞪着阿良说。
“小的没有。”阿良连忙辩白。
风无双赖皮地指着一颗黑色的棋子:“胡说,刚才这明明没棋的!”
阿良只能无奈地把棋子收回来,重复了刚才说了五次的话:“是小的不好,刚才趁王爷没注意悄悄放上去的。”
“哼,知道错就好。”风无双厚脸皮地落井下石:“阿良你的棋品真差,棋艺也好不到哪去。”
其实风无双的棋艺并不差,甚至还是好得过分,才十二岁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棋手。当初家里没出事前,曾摆下擂台盛邀各地棋手切磋,那时不过还是个孩子的风无双,已经有独占天下第一棋手的风范和美誉。
可是风无双却偏偏赖皮欺负阿良,就喜欢看他一忍再忍的无奈样子,仿佛无论他多么任性都会被包容着。
“是是是……”阿良连着附和。
刚阿良拿起棋子的位置,被风无双放了一个白子下去,输赢已定。
风无双邪恶地笑着:“再来。”
“王爷啊,小的都输了十局给您了,您还不满意啊?”阿良叫苦连天。
“他就这德行,整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风桀站在门口揶揄道。
“桀!”
“皇上。”
风无双丢下棋跑上前去,抱起他的脖子在胸口磨蹭起来:“可恶,你说谁是白眼狼啦。”
风桀宠溺地拍着他的脸,笑笑道:“还能说谁呢,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羞,对他越好他越得意。”
风无双在他颈间轻咬了一口,不满地说:“得意怎么啦,我就这德行,看不惯你别管我啊。”
“怕了你。”风桀无奈地说,把他抱到椅子上坐下:“朕怎么就惹上你这个冤家。”
明明知道这样下去会把他宠得更娇纵任性肆意妄为,可风桀却并不打算换个方式,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爱看见风无双被宠得意气风发的模样。
阿良红着脸站在一旁,心里又是担忧又是庆幸,也不知道这样的和谐的维持多久。
“这茶好苦。”风无双抱怨着。
阿良上前一看,便说:“主子,这是您一直喜爱的茶。”
“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么难喝的东西。”风无双把茶放回桌上。
“主子您说过,茉莉茶喝的时候苦涩,但严下去后甘甜,还有阵清新的香气。”阿良把之前风无双说过的话重复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风无双纳闷地看着他。
“你先下去吧。”风桀突然吩咐。
那道冷凛的视线,如同一只凶残的秃鹰,看得阿良胆战心惊。
“桀,你陪我下棋好不好。”风无双并没有注意到阿良怪异的脸色。
“你连朕也想要赢么?”风桀把他抱到棋盘旁,自己又坐到对面,脸上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