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黱黑!!”拉切尔双拳猛地握紧,黑雾中闪现的赤瞳更加浓烈,仿佛是搅动着血浆一般的赤红。
摩洛克大笑起来,同样的双眼赤红,他握着枪的手掌在不停的滴血,却仿佛不自知一般的狂笑起来。突然,他用手按住胸膛,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的黑血。可即使是这样,他却依旧不停的看着拉切尔狂笑。
寒潮和墨穹心中一惊,两人飞至高空,一人一边扶住摩洛克。
“陛下,您的诅咒还没解开,请不要随意动怒。”寒潮一手按压在摩洛克的后背上输送着魔力维护他体内混乱的力量。
“解?不用解了,不用了。”摩洛克几乎连枪都握不住,他双眼无神的低喃着,眼帘微微颤抖的低头看向地面上的无尘。他想要伸出手去抓住那个人,却陷入了黑暗。
摩洛克晕了过去,脸色非常难看。寒潮和墨穹脸色都是一变,同时捏碎了手中戴着的戒指。只见一道光芒闪过,三人已经消失在了空中。
拉切尔知道摩洛克是诅咒爆发了,即使是魔王,在面对他的诅咒时也是脆弱不堪的。拉切尔不急,以摩洛克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无法坚持很久,他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空中落下,拉切尔从散开的侍宫中间走过。他走到初雪的面前,伸手从他怀里抱出身体已经冰冷的无尘,一步一顿的走回了无尘的卧室。身边所有人的呼唤他都置之不理,只是那么紧紧的抱着无尘。
初雪几人追了几步后就停了下来,他紧皱起眉头叹息。吩咐下面的人准备葬礼,鬼王族后裔死后当天就必须下葬,时间有些紧迫。
无尘的寝宫内,拉切尔趴在大床上,凝视着床上已经没有任何气息的无尘。
“哥哥不怕,拉切尔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睡吧,睡吧,没关系,等拉切尔死后就会葬在哥哥身边,我们一直在一起。”
“哥哥不用担心,拉切尔会让魔王享受一下比哥哥还要痛苦百倍的生活。哥哥,不痛了,再也不会痛了,拉切尔一直在这里。”
拉切尔用手按压着无尘的腹部,他无法相信自己珍爱的哥哥就怎么死了,活活痛死了。这种死法多么的痛苦,在这样的剧烈的痛疼下挣扎煎熬直至死亡……他不会放过魔王的。先是姐姐因为得不到他的爱郁郁而终,后是好不容易上天垂赐的哥哥也死在他手里,还是这种死法。拉切尔无法接受,前不久还总是抱着他哄他开心的哥哥就这么没了。
握紧无尘的手,拉切尔把脸埋进被子里,无声的哭泣着。好一会他才抬起头,原本就很冰冷的脸上现在更是一点表情都没了。他起身开门,接过侍女们战战兢兢递来的寿衣。因为无尘死的突然,所以其实并没有准备他的寿衣,这些衣服都是从无尘大堆的新衣服里面挑选出来的。拉切尔关上门,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亲手为无尘擦身穿衣。
室内有些暗,拉切尔拉开窗帘,光线透过水晶窗照射在了床上。无尘双手安放在腹部,长发被很好的梳理了起来,一身雪白的华服包裹着他的身体。拉切尔打开旁边的首饰盒,从里面挑选出自己最喜爱的饰物,一件件的为无尘戴上。
好几个小时以后,无尘的寝宫大门终于打开了。在寝宫外的地上跪满了人,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头。拉切尔抱着无尘走出来,看了眼早已经准备好的水晶棺。他走上前来,俯身轻柔的把无尘放了进去。他仔细的整理好无尘的衣服和头发,然后接过初雪递来的属于无尘的权杖放在无尘的手里。
“哥哥,好好睡吧。”拉切尔低头看着无尘因为痛苦死去而紧皱的眉头,手指微微摸索了一下他死去后就变得惨白无色的嘴唇。说着,他低头,轻轻的在无尘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贴附了好久才抬起头。
棺盖盖上,又是几层椁把棺包裹了起来。因为特殊性的葬礼习俗,所有的材料都是水晶。这套棺椁原本是属于拉切尔,但是现在却提前给了无尘。拉切尔在所有棺椁都盖好以后,用刀切开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血在水晶椁上画满了奇特的花纹。
上百个勇士身穿黑衣抬起棺椁,没有做多远,只是走到了魔鬼湖旁。他们齐力把装着无尘身体的棺椁推入了魔鬼湖内,然后和所有人一起跪下。
拉切尔一个人站立在湖边,他紧握着颤抖的拳头,看着棺椁慢慢的沉入了魔鬼湖内。
这天的事情可以说是整个黑暗深渊都知道了,魔王因为鬼王害死了自己的魔后而杀害了摄政王。这件事原本和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很像,但是这一次却让两边的民众有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感。
其实寒潮和墨穹带着摩洛克转移到很远的地方,毕竟这里是鬼域。一落地,两人就合力帮助安抚摩洛克体内混乱的魔压,几乎脱力才算是成功。因为知道鬼王族的习俗,所以两人并不急着走,直等到摩洛克苏醒才准备上路。
“陛下,鬼王和魔王可以自由来回于两域,这一回我们该怎么处理?”
“那个人是尘尘,不会错。可是那又怎样,一切都晚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尘尘喝了我的血以后会……会……”最后一个字摩洛克怎么都说不出来,他双眼呆木的凝视着魔鬼湖,脑子里还在不停的回放着无尘死去之前的痛苦哀嚎和挣扎。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吗,这样的想法让他痛苦的几乎想杀了自己。
“陛下请坚持住,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可能了,尘尘不仅心跳没了,就连呼吸也没了。我感觉不到他的灵魂波动,一点都没有。”
“可上次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并且那时牵云说过,即使血族是永生族,但是唯一的弱点就是心脏。一旦心脏被破坏,再强大的血族也一定会死。可是无尘却没有,上次他被破魔箭一箭穿心,可我们不还是找到他了吗,就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墨穹皱着眉头说着,这件事的确让他们很惊讶。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无尘为什么会变得和鬼王族一样,而且鬼王对他还真的有家人之间的亲情在在,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听着墨穹的话,摩洛克依旧是表情空洞。他看了眼天空,好半会才开口。
“你们先做出我回去的假象,我要探一探尘尘的棺椁,就算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但是也要把他带回魔域。他是我的后,死也要葬在我的身边。”
“陛下,这怎么行,鬼王现在一定是非常警惕的。”寒潮脸色一变,张口就不肯。
“没关系,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尘尘的真正身份,怎么可能会想到我会想要带走尘尘的身体。”
“陛下!?”墨穹担心的看着摩洛克,这样的陛下让他很担心。
“你们走吧,做出我已经回国的假象,我会很快带着尘尘回去的。”抬手阻止寒潮继续说下去,摩洛克话音落下,直接跳入了魔鬼湖内。
寒潮和墨穹对视了一眼,无奈的带着担忧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这时摩洛克却在湖底闪电似地潜行着,他的速度非常快,顺着湖水流动的方向开始靠近王宫那一段的位置。
第45章
魔鬼湖的湖底非常黑,比黑夜还要黑暗,可是对于摩洛克来说,在这里面他却可以隐约看清一些东西。历代以来,所有魔王和鬼王都要葬在湖底,也从来不会有人防备什么,毕竟这湖底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可以靠近,就算是其他鬼王和魔王,也不会闲着没事去偷尸体。可是这一次摩洛克却要做这种事,但是对他来说,他的行为并不算是偷,他只是想把自己的魔后自己深爱的人带回来。
一寸寸搜寻着,摩洛克都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一心一意的只是在湖底摸索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湖底终于开始出现大型的棺椁,他一个个的查看着,虽然湖底没有光线,但是他却依旧可以透过透明的棺椁看清里面躺着的人。也不知多少年了,湖底存放了几十个逛过,每一个里面所躺着的人都是俊美的双黑,有男有女。最后他甚至看到了十几年前死去的拉黛儿,于是他知道,无尘就在这附近。
无尘的棺椁就停靠在石壁附近,他的下面甚至还压着另一个棺椁,就那么悬在空中摇摇欲坠,不过即使倒下来也没关系,毕竟这里是湖底。无尘所穿的白衣在湖底非常显眼,因为其他人穿的都是黑色的衣服,这一点他有些与众不同,但是却也让摩洛克可以更快的找到他。
远远的游过来,当确定无尘就躺在这副棺椁里时,摩洛克幸喜的笑了,可眼中却是弄的化不开的悲伤和绝望。他小心的扶着棺椁,靠着水的浮力把它放平。棺椁上缠绕着红色的符文,这不仅仅只是用来保护棺椁不被湖水腐蚀,更是一种警戒。一旦有人强行打开棺椁,鬼王就会马上知道。而现在,摩洛克最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血覆盖住所有的符文,取代对无尘棺椁的看管权。这对于在湖底的摩洛克来说很难,但是他却必须要做。
这期间在鬼王宫内,拉切尔全身缠绕着可怕的威压端坐于王位之上。下面的大臣们吵吵嚷嚷的,而他却在仔细的把玩着一架风车,那是无尘醒来后给他做的第一件玩具。时不时的他会对着风车吹口气,看着它晃晃悠悠的转动着。
“陛下,虽然摄政王的消逝臣等很哀痛,可陛下万万不可与魔域开战啊。自古以来,鬼域和魔域就是合作关系,我们一同守卫着黑暗深渊的裂口,怎能自己消弱自己的力量呢。”一个大臣低头对着拉齐尔行礼,然后焦急的说道。
“就是啊,陛下,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所有的大臣都附和着,而侍宫们则是安静的站在一边低着头。
王座上,拉切尔慢慢的放下手中的风车,冷凝的看了眼刚才开口的大臣。
瞬间,那个大臣甚至来不及出一声,就被冻结成了冰雕。
眼前的一切让大臣们全部闭了口,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缩起了脖子。
“吾兄乃上天赐予之子,更是吾最后的家人。汝等以为,吾兄的死这么简单就能完了?”拉切尔冷冰冰的看着满大殿的大臣们,声音冰冷无波的说着。“不过吾也没准备靠你们这些废物,吾的诅咒会让魔王很快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吾要看着,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死亡!”
那一刻拉切尔所散发出来的煞气震动了整个鬼域,所有鬼域的人都恐惧的趴伏在地上,希望可以平复他们王者的愤怒。
而这时在另一头,摩洛克也微微察觉到了拉切尔的气息,但是他并不担心。最后一条纹路画完后,他终于从拉切尔的手中夺取了无尘棺椁的看管权。逆着湖水的流动,他拉着棺椁一路朝自己的王宫飞快潜去。魔鬼湖深达上千米,他在这下面根本就不用担心上面有人发现。
而早一步回到魔宫的寒潮和墨穹已经守在了魔宫范围内的魔鬼湖旁,其他侍宫都被打发去处理政事和这一次的突发事物。
艰难潜行了三天三夜,摩洛克这才把无尘带入了自己的领地。巨大的石阶下,他冒出头来大口呼吸了一阵,然后拖拽着巨大的棺椁浮出水面,一步步的拉倒石阶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寒潮和墨穹扑上去,帮着一起把棺椁完全拉出了魔鬼湖。
巨大的水晶棺椁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碎光,深红色的符文也显得有些妖异。摩洛克完全没时间穿衣服,等棺椁一上岸,他就用手砸碎了水晶锁扣,一把推开了棺椁的盖子。一层又一层,他打开了所有的盖子,直到无尘终于暴露在空气里。摩洛克双手颤抖的把无尘抱了出来,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他冰冷的脸颊。眼圈终究还是红了,摩洛克只会在面对无尘的时候哭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尘尘,睁开眼睛看看我,求你了尘尘!”摩洛克抱出无尘后跪坐在地上,流着泪一颗颗的滴在无尘的脸上。他是魔王,最尊贵的存在,可是在面对爱人的时候,却卑微的放下了所有的尊严。
“陛下,请别太激动。”寒潮无奈叹息着,看着躺在自家陛下怀中毫无声息的无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陛下,您别……别哭了,请看看魔后的耳朵!”墨穹那个纠结啊,曾经冰冷如山的魔王,现在竟然哭了。可是他注意到的却并不主要是这个,他指着无尘的耳尖幸喜的大喊了起来。
听到墨穹的话,摩洛克这才看向无尘的耳朵。当看清时,他愣住了,随后是疯狂的幸喜。
原来,无尘原本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耳朵,现在却有些变尖了,虽然还不是很明显,但是也已经可以看出不同了。从无尘失去呼吸到今天整整三天整,无尘虽然没有生命体征,但是身体却在变化。摩洛克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用手小心的撩开无尘的头发仔细的查看起来。随着他一处处的检查,开始发现很多地方都有一些细小的变化。比如说出了耳尖外,无尘的指甲也在变硬变黑,隐约还可以在发根处看到许些银色。
摩洛克从来没觉得这么大起大落过,紧抱着无尘又哭又笑起来。
“记得牵云说过,要成为血族就必须在‘死亡中重生’。”寒潮凝视着无尘,想了想后呢喃道。
“一定是这样,不会错。”摩洛克抱起无尘,转头飞快的朝寝宫奔去。
摩洛克一脚踢开寝宫大门,走进去后把无尘放在了自己的床上。他搓了搓手,然后快速的扒掉无尘身上所有的衣服和饰物,而那根权杖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没一会无尘就变得光溜溜的,安静的任由摩洛克抚摸他的身体。
“尘尘,快点醒过来,要不然我要生气了。”上床抱住无尘,摩洛克在他耳边低喃着。先是小心翼翼的浅啄,从额头、鼻子、脸颊,然后是嘴唇。一点点的,摩洛克轻柔的舔吻着那冰冷的嘴唇,然后把舌头伸了进去。
他微微翻身压在无尘的身上,一手轻轻按压着无尘的腮部,让他张开牙关,然后就是亲昵的深吻和纠缠。无尘的口中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是对于摩洛克来说却是非常好的味道。他已经太久没有碰触到爱人的气息了,即使是四天前在魔鬼湖湖底的纠缠,那也只是一味的强逼着无尘把他的血喝下去,根本没时间注意其他。
过了好久摩洛克才松开无尘,虽然无尘的嘴唇依旧惨白,可是他却仿佛能够感觉到无尘身体内部的变化。轻柔的摩挲着无尘的脸颊,摩洛克抵着他的额头,深深的凝视着。
“我爱你,我尊贵的魔后。”
浅浅的低喃在室内回荡着,摩洛克从这天开始再没离开过房间。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他都没有离开过一步,一直守候在爱人的身边,等待着他的苏醒。
……
这就像是一场梦,而他就是一个旁观者一样。无尘看到自己从空中落下,掉落在草木茂盛的丛林里,看到自己躺了很久以后苏醒。他看到自己起身,第一个碰触的人有着黑色的发和一双野兽一样的眼睛。他想不起来那是谁,但是却觉得自己被吸引了,一步步的跟在那个人身边。看到那个男人受伤他会很难受,看到他无辜的如同孩子一般纯净的双眼,无尘有一种想要让这个人属于自己的冲动。他看到画面中的自己和那个男人亲吻着,根本难以自制。
就像是一场被剪辑记录了重要事情的电影,电影的每一个画面在他眼前快速闪过。他看到了男人的纯净和倔强,也看到了男人对画面中自己的喜爱到最后的霸占。他总觉得自己在等待什么,焦急的心慌。直到那奇怪的‘求婚’,直到画面中的自己答应了。无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原来……他一直都在等这个。
看到那个男人因为画面中的自己答应了他的求婚而高兴大叫,他也欣喜不已。可是他又觉得心慌了,会发生什么,谁会拆散他们。还有,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摩洛克吗,明明象征着贪食,可是却有着贪婪霸道的个性,可是他却真的很喜欢。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给予他完全放心的爱吧,不会抛弃也不会遗忘,即使他死去对方也会紧随其后不离不弃。即使可怕,可是他却甘之如饴。